第69章 增兵伊拉克 (6)

　　随后，事态变化翻天覆地。安巴尔省人民开始审视被基地组织控制的生活，发现他们并不喜欢。2006年年中开始，各部落酋长团结一致，从极端分子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安巴尔省。“安巴尔觉醒行动”吸引数千人参与。

　　我们部署了4000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前往安巴尔省，这是增兵战略的一部分，他们增援当地部落武装，提升他们的士气。许多基地组织圣战分子仓皇逃往沙漠地带。该省的流血冲突也随之减少了超过90%。几个月内，英勇的当地人民在美军士兵的支持下，夺回了安巴尔省。

　　2007年劳工节那天，我突访安巴尔省。“空军一号”越过巨人般的大沙丘，降落在阿萨德空军基地，那里是数英里黄沙之地中的一块油地面。我们走下飞机，极其炙热的空气笼罩全身，我们马上走进基地内一间空调房。我听取了一些形势报告，然后会见了一批部落酋长，是他们发起了安巴尔省起义。他们原始质朴、粗糙率直，但言谈举止友好而活跃，让我想起得克萨斯西部的地方官员。只是，他们的穿戴不是牛仔装和马靴，而是拖地长袍和各色头巾。

　　酋长们描述他们的进展时，充满自豪。流血冲突大幅减少；市长办公室和城市议会也正常运作；法官们在听取案情，伸张正义。在参与增兵战略的伊拉克平民帮助下，拉马迪省议会也已重启，有35人出席了开幕会议。

　　马利基总理和塔拉巴尼（Talabani）总统也参与了会谈。逊尼派人士马利基、库尔德人塔拉巴尼与满屋的逊尼派酋长一同讨论国家的未来，这种场面非比寻常。总理问他们需要什么，他们给出了一份很长的需求清单：更多的资金、武器及基础设施。马利基回应他们说，尚无足够的预算来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塔拉巴尼帮助他们协调争议。我在一旁感到很欣慰，民主已经在伊拉克启动了。

　　对于酋长们的热情接待和对反恐之战的英勇，我表达了感谢。“如果你需要我们，”一位酋长欢欣地对我说，“我和我的人都愿意去阿富汗。”

　　瑞安·克罗克大使和彼得雷乌斯将军9月份到达国会参加听证会，并提议推进伊拉克局势，此时华府满城风雨。几个月来，民主党人士誓言要利用他们的证词来切断战争资金。7月，《纽约时报》宣称伊拉克行动“败落”并呼吁全面撤军。他们无视这样做的后果，立即撤军会导致“进一步种族清洗甚至种族灭绝”，且“恐怖活动会由新据点开始蔓延”。《纽约时报》曾公正积极地捍卫人权，这次竞然支持可能引起种族灭绝的政策，实在令人震惊。

　　听证会一早，一个通过网络组织活动的自由主义左翼团体“MoveOn·org”打出整版报纸广告，上面写道：“他是彼得雷乌斯将军，还是‘背叛我们的’将军？这个为白宫做假账的家伙！”

　　他们竞对这位四星将军进行人身攻击，实在令人惊愕，这也是个政治错误。国会民主党议员尽力不去认可这个广告，却在背后推动反战情绪。一位纽约州参议员斥责这条广告，但他却说，对彼得雷乌斯将军的报告，需要秉持“愿信则信、姑且信之”的态度。

　　面对这一切，彼得雷乌斯和克罗克坚忍克制、沉着镇定，令人信服。他们报告了实际情况：在平民死亡人数方面，巴格达下降了70%，全伊拉克下降了45%；在派系流血冲突死亡人数方面，巴格达骤减了80%，全伊拉克下降了55%；路边炸弹袭击减少了1\/3，汽车炸弹和自杀袭击减少了近50%；我们在安巴尔省见到的“觉醒行动”已经扩展至迪亚拉省和巴格达的逊尼派周边区域。

　　听证会结束两天后，我告知全国。“正因为取得这些成功，彼得雷乌斯将军相信，目前我们可以用较少的美军士兵，来维持安保工作取得的进展。”我说道，“我决定伊拉克驻军级别的指导原则是‘凯旋而归’。我们打得越好，就有越多的美军士兵可以返回美国。”

　　这次演讲中被引用最多的词就是“凯旋而归”。我聪慧可贵的朋友埃德·吉莱斯皮（Ed Gillespie）给我支招，让我在演讲中使用了这个词。他已同意在丹·巴特利特回到得克萨斯后，担任我的传播团队主管。在我看来，我要传达的最重要信息是，我们的指挥官需要多少士兵，我们就在伊拉克部署多少士兵。只要他们需要，我们就会配合。

　　演讲那天我听说，彼得雷乌斯的朋友，退休的杰克·基恩（Jack Keane）将军，正在与迪克·切尼会面。我很敬重杰克，我决策过程中，他给我许多宝贵的建议，他还公开支持大规模增兵伊拉克。我让杰克向彼得雷乌斯将军传达我的个人信息：“为了这个成功战略，我等了3年。我绝不会半途而废，直到你认为应该进一步削减驻军时，我才会这么做。”

　　等待已久的听证结束3周后，我乘车到达弗吉尼亚州迈尔堡（Fort Myer）阅兵场，去与一位朋友告别。

　　就在我宣布增兵计划后不久，鲍勃·盖茨建议我不要再次提名皮特·佩斯担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国会环境充满敌意，鲍勃从许多参议员，尤其参议院武装部队委员会主席卡尔·莱文（Carl Levin）那里听说，确定皮特当选的听证会将充满巨大争论。令人担忧的是，参议院可能会把他当做出气筒，以解在伊拉克议题上受挫之恨。

　　我很敬重皮特，6年来，他的建议让我受益良多。我知道士兵是多么爱戴他。我希望总统任期结束时，这位朋友仍能担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但是我也想象到了听证会的场面：抗议者在大声呼喊，参议员们对着摄像机镜头尽情表演，结果以反对票收场，这是在侮辱皮特。我不情愿地认同了鲍勃的判断，于是提名了出色的海军上将迈克·马伦（Mike Mullen）担任下一届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

　　皮特对此从未抱怨，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在职权交接时，他将四星徽章从制服上摘下，别在一张便签卡片上，并将其留在越战纪念碑的脚下，附近是40年前失踪的一位海军陆战队员的名字。他没有叫任何记者和媒体来，后来，人们在墙角发现这张卡片，卡片上写着：“献给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吉多·法里纳罗（Guido Farinaro）。这四颗星是属于你的，不是我的！你的排长，皮特·佩斯。”

　　我为皮特和他的家人感到痛苦难过。2008年，我向他颁发了实至名归的总统自由勋章，这才减轻一些我对他的愧疚。

　　增兵战略的势头持续到2008年。2008年春季时，包括逊尼派和什叶派在内，有超过9万伊拉克人民加入了“相关当地民众组织”，类似的组织始于安巴尔省。这样的武装力量有很多，现在被称为“伊拉克之子”。他们整合成为越发富有战斗力的军队和警察武装，并已增加到47.5万人。他们将残余的核心反政府武装分子和基地组织成员赶出大本营。

　　恐怖分子转而使用儿童和智障人士进行自杀式炸弹袭击，这表明他们已失去道德底线，无力招募新人。

　　正如平叛战略专家所预计，2007年安全保障取得的进展，在2008年转化成为政治上的进步。伊拉克人民远离了派系流血冲突的梦魇，制定了一批核心的法律。其中一条法律用来解决前阿拉伯复兴社会党的地位问题；另外还有一份国家预算法。立法为省级选举铺平了道路。尽管政府在一些关键事务上仍有许多工作要做，如制定《石油所得分配法》等，但毕竟伊拉克曾遭受巨大创伤，伊拉克人民当前的政治表现，也算得上成绩斐然了。

　　什叶派极端分子出现，是2008年春季最大的忧患。在增兵战略阶段，伊拉克多数地区安全状况改善，但什叶派激进分子已经占据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士拉（Basra）大部分地方，他们许多人与伊朗关系密切。

　　2008年3月25日，伊拉克部队攻击了巴士拉的极端分子。马利基总理前往南部，视察军事行动。大多数我的国家安全团队成员既紧张又害怕。军方担心马利基的计划不够理想。大使馆有些人质疑，马利基在政府中是否有足够支持。据中情局判断，马利基的攻击行动成功无望。

　　我不这么看。马利基一直在执政，近两年间，我也敦促他要表现出公正无私。“一个什叶派杀手与一个逊尼派杀手罪行等同。”我多次表示。现在，他已经能够以非常公开的方式，遵循这个原则行事。马利基发动攻击的第二天上午，史蒂夫·哈德利和布雷特·麦格克来到白宫椭圆形办公室，我说：“不要跟我讲这事儿不好。马利基说过他会这样行动，现在他行动了。目前是个决定性的时刻，我们只需要帮助他成功。”

　　这次攻击行动虽然与传统的军事策略相去甚远，但还是成功了。伊拉克部队给巴士拉带来了安全保障。这次成功令什叶派极端分子异常震惊，尤其是穆克塔达·萨达尔和他背后的伊朗支持者。总之，巴士拉行动将马利基塑造成为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马利基总理面临着他重要的抉择时刻，并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伊拉克政府对巴士拉进行攻击行动几周之后，克罗克和彼得雷乌斯于4月回到华盛顿作证。这次，报纸上没有反战广告了，我们也不用努力争取战争资助了。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于2006年正式宣布伊拉克处于内战状态，现在也已停止使用这个说法，不过并未高调宣布收回前言。

　　彼得雷乌斯说我们在伊拉克取得的进展“脆弱易失”，他建议我们继续撤兵，直至恢复大规模增兵前的驻军水平，然后暂停下来，留待进一步评估。正如瑞安·克罗克所言：“最终，我们怎样从伊拉克撤出，我们留下了些什么，比我们如何来到伊拉克更加重要。目前我们的道路固然曲折，但却有效……我们要坚持走这条路。”我同意这一点。

　　2008年初期最大的军事争议并不涉及伊拉克，这也说明，大规模增兵计划在某种程度上是成功的。福克斯·法伦（Fox Fallon）上将接替约翰·阿比扎伊德，出任美军中东司令部指挥。3月，法伦上将接受一家杂志采访时暗示说，他不同意对伊朗开战，布什当局若想对伊朗开战，就必须要过他那唯一一关。这个说法非常荒谬。我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迈克·马伦和副主席霍斯·卡特赖特（Hoss Cartwright），如果他们处在法伦的位置，说了这样的话，会怎么做。他们都说会辞职。不久之后，福克斯递交辞呈。他再未提起这个问题，这一点倒是令人称赞。我们会面时，我感谢他所做的贡献，并告诉他，我为他精彩的职业生涯感到骄傲。

　　我要给美军中东司令部物色一位新指挥官。我觉得只有一个人合适：戴维·彼得雷乌斯将军。过去4年中，他有3年驻伊拉克。我也知道他很希望在众人垂涎的北约组织欧洲指挥部任职，但是美军中东司令部需要他。“既然22岁的小伙子可以打仗，”他说，“我也可以。”

　　我问彼得雷乌斯应由谁接替他在伊拉克指挥美军，他毫不犹豫地提名他以前的副指挥官，雷·奥迪耶诺将军。我初次见到雷·奥迪耶诺是在几年前，当时我以得州州长的身份参访胡德堡（Fort Hood）。奥迪耶诺身高将近2米，剃着光头，气势不凡。他在初期就支持增兵伊拉克，他将新增的军队巧妙地布置在巴格达周边，这也帮助了增兵策略走向成功。

　　对于奥迪耶诺将军来说，赢得伊拉克战争，不仅是他作为一名军人的职责，也有他个人的原因。

　　2004年12月雷·奥迪耶诺离美赴伊前，我邀请他一家人到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做客，他的儿子安东尼·奥迪耶诺（Anthony Odierno）也去了。安东尼毕业于西点军校，在伊拉克战场上失去了左臂。他抬起右臂向我敬礼时，他的父亲安然站立，充满自豪。尽管雷·奥迪耶诺刚回国，即将前往五角大楼担任要职，但他还是接受我的号召，重返伊拉克战场担任总指挥官。

　　得知下任总统能够信赖这两位智慧英明、久经战火考验的将军，听取他们的意见，我感到非常欣慰。我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延续了美国历史上的伟大传统。林肯发掘了格兰特将军和谢尔曼将军，罗斯福和艾森豪威尔任用了布拉德利（Bradley）将军，而我有幸遇到了戴维·彼得雷乌斯将军和雷·奥迪耶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