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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国松版-曾国藩传》 作者:何国松

第26章 二次出山(1)

  曾国藩办湘军最大的难题莫过于军饷了,数万人马,天天都要吃饭,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湘军却得不到国家的正当供饷,况且曾国藩规定的军饷标准还很高。

  初办湘军之时,招募军队无饷可供。曾专派郭嵩焘回籍筹借军饷,又赖衡州知府借给他10万两准备修城墙的钱,后来打了湘潭第一次胜仗,10万借款才由湖南藩库报销。

  当时,武汉形势吃紧,朝廷连番下旨让他自湖南出援武汉,他迟迟未动。其中原因主要是皇帝命他率兵千里迢迢,援救湖北,而且一路征战,竟未提军饷自何而出。没有军饷如何出征?他让人各处求助,恳求商绅捐资,犹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恰在此时,有个在籍户部候补员外郎杨江要求捐助。曾国藩闻讯自然高兴,但杨江提出个条件,让曾国藩代他上奏皇帝,准许为其祖父在原籍衡阳建乡贤祠。曾国藩是了解其中原委的;杨江的祖父杨键是湖北巡抚,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病死。死后其家属便活动地方官入奏道光,请求建乡贤祠。而有人反映,杨键官声很坏,有严重的贪污、受贿行为。道光帝闻奏,不仅未允其入祠,且把上奏请入祠的地方官臭骂了一顿。这件事闹得轰动京城,曾国藩时任职詹事府,熟知此事,曾为杨家而不耻。如今,为了军饷问题,要亲自出面为一个贪官申请入乡贤祠,一是不合儒家道德规范,再是要冒风险,弄不好自己要背上恶名。可是,为了军饷所逼,曾国藩竟同意为杨键写了奏折。

  奏折封送之后,杨江当即捐助两万白银,还说等皇帝批复后再捐5万两。杨江带头捐款,其他官绅也不能旁观,一下子捐了10万余两。这点钱虽不多,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谁知湘军初战不利,在“东征”的途中吃了败仗,退回长沙。吃败仗是个打击,长沙官绅齐骂曾国藩无用,使他抬不起头,而雪上加霜的是,咸丰帝看了曾国藩请杨键入乡贤祠的奏折,下旨申斥他,还降了他两级官衔。

  咸丰四年八月(1854年10月),湘军侥幸攻克武昌,占领武汉三镇。曾国藩以为该是喘口气的时候了,他上奏咸丰,要求巩固湖北,徐图东进。其中理由之一,是好好解决一下湘军的供给,待到兵精粮足之时,再东下长沙,好好与太平军打几仗。但是,咸丰不管这一套,逼令他立即东进。当时新占武汉,正是得胜之师,在武汉总算凑备了“东征”的军饷,接着取得田家镇大捷。咸丰再令他继续东进,攻九江,取南京。

  田家镇一战,虽然取得不小的胜利,但湘军损失很大。曾国藩要为战死的官兵发恤银、为有功的官兵发赏银,加上战争消耗,从武汉带来的银子花得精光。马上又要“东征”,军饷又成了大问题。他向咸丰帝请求发饷,咸丰下旨让陕西巡抚王庆云解银14万两,江西巡抚陈启迈解银8万两。然而,曾国藩等了许久也不见银子汇到,甚至连个回音都没有。

  就在这时,郭嵩焘提出江北大营在扬州仙女庙抽厘金助军饷的事,请求曾国藩也仿效办理,在军过之处向商贾抽厘,以助湘军作战。当时曾国藩不知抽厘的办法,郭嵩焘说:“江北大营也缺军饷,有左都御史雷以到扬州助军,想出了一个筹饷的办法:仿照汉朝算缗之法,对商贾征厘税,值百抽一,称作‘厘金’,居然顺利抽得大量银两,解决了江北大营的军饷。”

  到底湘军办不办厘金?曾国藩令大家充分发表意见。刘蓉说,听说苏北办的厘金,到处设关,关卡林立;处处抽厘,各为百金抽一,连续勒抽,往往抽之过半,弄得商民怨声载道。湖南、湖北、江西连年征战,百姓已被敲骨吸髓,若再强抽厘金,就没有活路了。

  但郭嵩焘认为苏北办理不善,是混进了坏人,我们可以作为借鉴,认真办理。

  其他人意见不一致,但用饷急迫,对抽厘之事坚决反对的却不多。曾国藩见众人的意见趋于一致了,便让郭嵩焘去湖南与骆秉章商量,利用“东征局”的名誉,先在长江、湘潭、益阳、岳州、常德、衡州6处试行。若是可行,就认真实行,颗颗铜子都要有交待,莫对不起三湘父老;若不可行,立即停止。

  湖南的厘金尚未办妥,江西战场便发生所料不及的大战。九江攻不下来,湖口打了大败仗,江外水师全部瓦解,湘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随后,太平军攻占了江西大部分地区,曾国藩遇到了太大的困难!水师要重建,陆师要大幅度调整,还要随时准备与石达开打大仗。曾国藩最发愁的还是军饷,还是银子!他没有办法得到,只得向江西巡抚陈启迈伸手要,尽管前次碰了壁,但曾国藩认为,前次是在湖北,这次是在江西,完全是为江西的失地与太平军作战,谅他陈启迈不会置之不理。可曾国藩想错了,陈启迈不仅分文不给,还大造其谣,他在江西官员中散布:曾国藩的湘军打仗发了财,湘乡、平江、新宁肥的流油,只要家里出个湘勇,全家都不要做事,银子花不完。湘乡的田地没有买的,都买到外省外县去了,皇帝的银子运到了曾国藩家,皇帝都没钱了,我们哪得钱给他。曾国藩听了这些谣言十分气恼。

  正在曾国藩又气又急之时,江西万载县举人彭寿颐向他建议,在江西筹银有办法:一是劝捐,目前在籍刑部侍郎黄赞汤黄大人在籍守制,极赞扬湘军的抗敌义举和曾大人您的行为,他若出面劝捐,一定奏效。自己也可以去好友之处,以大人之德,向同乡、同窗们募捐。再是可以在江西就地设厘局,抽厘助饷。

  曾国藩赞扬彭寿颐的行为,募捐之事立即去办,抽厘之事容再商量。

  经过活动,果然先得了一笔银子。黄赞汤出面大力张罗,在乡绅之中很快募得白银10万两,彭寿颐竟也募来3万两,这真是雪中送炭。

  设厘局之事,经过商量也搞了起来。曾国藩让彭寿颐负责,在南康设总局,在各县设了十几个关卡,出手便抽得数千厘金,曾国藩甚是高兴,以为这下子军饷有指望了。

  然而好景不长,曾国藩设厘局用了彭寿颐,彭是江西地方人,江西巡抚陈启迈以为这是越权用人;江西地面不归曾国藩管辖,他有何权在这里设厘局抽厘金?于是,陈启迈煽动地方,与曾国藩对抗。不久,湘军的厘局在抽厘时,查到了地方官走私鸦片,厘局扣了地方官的走私船,地方官又向陈启迈告状,双方便闹了起来。可陈启迈不问曲直,批令地方官封了曾国藩的厘局,还把彭寿颐捆绑入狱。事情闹得非要曾国藩出面不可了,曾国藩率刘蓉等幕僚,到出事地点调查,查出了地方官私卖鸦片的确证。在忍无可忍之下,向咸丰上奏参了自己的同乡同年陈启迈。参奏的内容也是他调查来的,如陈启迈曾为已革职总兵赵如春冒功请赏,曾为奉旨正法的守备吴锡光虚报过战功。这两条是地方官常干的事;地方大吏,明明打了败仗可以说打了胜仗,逃将可以说成功臣。只要不出大娄子,即使皇帝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曾国藩还告陈启迈并不认真安排战守,丢了江西的8府54州县。又告他阻挠破坏湘军作战,捆绑逮捕办团有功举人彭寿颐,纵容地方官私运鸦片。

  曾国藩的奏折上达后,其中丢了江西大部分土地给太平军一节打动了咸丰帝,他本来就恼恨太平军在江西搅得心神不安,怪罪陈启迈没有守住江西。因而准了曾国藩的弹劾,一下子把陈启迈罢了官。

  然而,去了陈启迈,来了文俊,曾国藩在江西的军饷问题仍未解决。为了军饷,使他的一军全军覆没;为了军饷,文俊害死了湘军大将毕金科。以后的日子,仍靠“讨饭”维持。多亏黄赞汤一人先后为湘军筹捐百余万两,刘于淳、甘晋等士绅也极力帮他筹措,才勉强维持住,使湘军没被困垮而已。

  正在曾国藩极度困难和苦恼之时,突然接到其父曾麟书于咸丰七年二月四日(1857年2月27日)去世的讣告。闻此噩耗,曾国藩反而感到是摆脱困境的天赐良机,立即向咸丰帝陈报丁忧,并要求开缺守制。他不等谕旨允准,便与弟弟曾国华自江西奔丧返乡。在陈情奏折中,除以孝道为由,坚决要求开缺外,还说此时返乡守制并不影响大局,因为自咸丰六年(1856年)秋,太平军内部发生内讧,使整个战局发生了逆转。在江西方画,湘军逐步夺回了被太平军占领的广大地区。武汉也被胡林翼和李续宾攻克,湖北绿林军和李续宾湘军联合东下,长江上游沿江城镇又被夺了回来,大军来到江西,与曾国藩湘军一部又包围了九江,江西的吉安、瑞州等要地虽还在太平军手中,但也都被湘军包围了。所以,曾国藩说,此时返乡,把军队交待给部下,同自己未离去是一回事。

  曾国藩到家多日才收到从江西转来的皇帝的批复:只准他3个月假,不允开缺。3个月假满之前,咸丰下旨命他立即返回江西军营。曾国藩再次上奏,要求给假3年,在这个奏折中,他向咸丰表白了不愿再回军营的理由。他说:自古带兵者从未有他的困难大,领兵打仗却没有军权,自己“虽居兵部堂官之位,而事权反不如提镇”。湘军虽负担了两湖、江西的抗敌重任,但却没被国家和地方承认,领兵人员都没得到武官的实缺,自己要为湘军将领申请个奖赏,必得地方官同意,由地方官上奏。还说:湘军无军饷,行军作战,奖功恤死,都得向地方官讨钱,而地方掌握了政权与财权,视湘军为累赘,打击、排挤、陷害者有之,就是无人给军饷。又说:自己担起了出省作战的命令,并无出省作战的资格,地方官也没接到皇帝给的接待湘军的旨意,军中连个正式印信都没有,湘军在别的省客位虚悬,处处受刁难。他明确表示:在江西带兵,不给个巡抚实职或钦差头衔是无法维持下去的。如果还像前几年那样,就让江西巡抚和提督、将军去带兵作战好了,他不会再回去了,就让他留在家里尽孝道好了。

  咸丰看了曾国藩的奏折,见他直接伸手向皇帝要实权,考虑再三,最后认为太平军的势力一天天衰落下去,不一定非要曾国藩才能打赢太平军;让曾国藩又有军权,又有督抚大权也太危险。遂顺水推舟,批准让他在籍守制3年的请求。这样,曾国藩便离开了湘军,开始了乡居的生活。

  曾国藩自咸丰七年二月二十九日奔丧至家,至八年六月初七日再度出山由湘乡动身赴浙江,先后家居一年半时间。

  这一年半时间,名曰“乡居”,实则是曾国藩一生思想、为人处世巨大转折的时刻,就像练武功的“坐关”、佛道的“坐禅”一样。曾国藩经乡居之后,为人处世简直判若两人。

  首先,如前文所述,他是遭受了极大的折辱,很不情愿地乡居的。所以,回到家里心情十分苦闷,怨天尤人。他不明白,自己出于对清政府的一片忠心,“打掉牙活血吞”,在战场上拼命,但是结果却处处碰壁,连皇帝都不买他的账,甚至根本就不信任他,“卸磨杀驴吃”,现在磨还没推完,就要杀驴。多少人看他的笑话!他越想越气,“心殊忧郁”。忧郁无处发泄,整日生闷气,动辄骂人。他数着江西的一帮文武骂,骂够了就找几个弟弟的茬吆喝。曾国荃等人开始还劝他,后来劝不了只好不理他,再过些日子就返回了战场。弟弟们走了,他又开始骂几个弟媳妇。什么话都骂得出来,语言粗俗,根本不像个道学家了,弟媳们也都躲着他。头一年夏天,儿媳(曾纪泽之妻)难产死掉了,两个月后,曾国荃的妻子熊氏又临产,怕是被儿媳的魂缠住了也难产,于是闹着请神汉进府做道场。曾国藩知道了大骂一顿,骂她们装神弄鬼,骂得道场做不了。

  曾国藩不被皇帝信任,吃了极大一颗软钉子回到家里。但不少朋友认为他是言不由衷,是背叛前誓,前线正吃紧,跑回家待着,是要挟皇帝。于是,有的批评,有的规劝,还有的干脆大骂他。骂得最凶的是左宗棠,骂他是假仁假义假道学,在湖南抚衙里拍着桌子骂,骂他临阵脱逃,自私无能;骂他不该伸手要官,要不来就躲回家。左宗棠一骂,长沙的大小官都附和着骂。骂得蛰居荷叶塘的曾国藩饭难下咽,夜不成寐,从此“得不寐之疾”。当时他深恨左宗棠,认为别人可以骂他,左宗棠不该骂,他们是同门同道,相互也看得起,尤其在与太平军对抗,捍卫儒家道统方面,他应该是知己的。如今我曾国藩被上下整到这步田地,你左宗棠不同情,反而带头怒骂,太不懂事了!所以,他又开始在家里咒骂左宗棠。

  盛夏袭击了湘中,火热的南风像从巨大的火炉中喷射而出,午夜之后,仍有令人心焦的蝉鸣,蝈蝈也无休无止地叫着,好像有意和彻夜不眠的曾国藩过不去。他时而躺在床上,时而在室内外踱来踱去,辗转反侧,反复而痛苦地回忆、检查自己的前半生。自入仕途,以孔孟入世救世,对自身的修养严厉酷冷,一丝不苟;对社会抱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坚定胸怀。持身严谨,奋发向上,关心国事,留心民情,因而赢得君王信任和同僚的尊崇,10年京官春风得意。正是抱有这种信念,以一文官而白手建军、治军,5年来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出生入死。但是,为什么皇上反而不信任?为什么上至枢垣,下至府县,都那么嫉恨自己?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又日夜苦读,重阅《左传》、《史记》、《汉书》、《资治通鉴》,希望能从这些书里找到解决问题的决窍。然而,这些书他已读得烂熟了,重新翻读,只能找到自己过去的思维印迹,并未发现新东西。

  据说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曾国藩曾想要走入空门。然而,深厚的儒家根基使他终于拔不动尘世间的双腿。但因为他遁入佛门,使他认真阅读了以前看过,但并不相信的《道德经》、《南华经》等老庄的著述。这些书名为出世之学,但曾国藩重读,却为他的立身处世指点了迷津。你看:同样为人处世,孔孟主张直率、诚实,而申韩(申不害、韩非)等法家却主张以强碰强,硬对硬,老庄则主张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江河所以为百谷之王者,以其善下”。下反而是王,弱反而能强,柔则是至刚。把老子的言论对比自己过去的行事,他发觉自己处处直截了当,用的是儒家的至诚和法家的强权,表面上痛快干脆,似乎是强者,结果处处碰壁,实质上是失败,是弱者。到头来弄得上上下下处处是敌人,前前后后处处是障碍。过去也知道“大方无隅”、“大象无形”、“大巧若拙”,但一直没有真懂,所以自己的行事恰好是有隅之方,有形之象,似巧实拙,真正的大方、大象、大巧是无形无象、鬼斧神凿的。“大柔非柔,至刚无刚”,太妙了!读到这里、想到这里,曾国藩如同从黑夜里一下子走上了光明世界,豁然开朗。

  自此之后,曾国藩行动做事,由前时的方正,变为后来的圆通。他自己承认,“昔年自负本领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见人家不是。自从丁巳、戊午大悔大悟之后,乃知自己全无本领,凡事都见得人家几分是处,故自戊午至今9年,与40岁前迥不相同”。曾国藩这里把家居的两年自称为“大悔大悟”之年,他自认为前后行事“迥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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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国松版-曾国藩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