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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时代》 作者:庸人

第十三章 一路射雕

第十三章 一路射雕

十几年过去了,老四海已经成了驴人乡的传奇。隐隐约约的,他几乎快与老祖宗醪毐平起平坐了。

老四海的三弟已经考上了空气动力学的博士研究生,如今在出没北京西郊,据说有七、八个北京姑娘憋着做驴人乡的媳妇呢。但他三弟一心想当火箭学家,没那个心思,急得北京姑娘们眼看就要集体跳楼了。

四弟学了个农机维修,混得也算不错。

他五弟也考上了县高中,作文曾在全省获过大奖。人们都说:老五和四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了,老四海已经当上大爷了,二弟一连生了三个孩子。由于担心超生罚款,第三个孩子是跑到山洞里生出来的,由于条件艰苦,孩子生下来时长了身黑毛,三四岁后才逐渐褪去。

侄子们从小就听奶奶、老爹和叔叔们唠叨四海大爷的陈年旧事,他们知道家中一切来源都是大爷的恩赐,但谁没见过大爷的音容笑貌。孩子们一直认为,大爷就是像册里那个中学生,看起来还不如五叔气派呢。孩子们一直弄不明白,大爷既然比五叔还要年轻,为什么他是大爷呢?他大爷的真是怪了!

是啊,老四海就如神龙一样,见钱不见人。

每隔几个月,他就会寄回一笔钱来。不仅能满足弟弟们上学的费用,老妈还省吃简用地盖起了五间大北房,电视、冰箱、洗衣机,全齐了。去年老二开上了摩托车,特别惹火。有时他骑着摩托车去南款赶紧,身后便挂满了眼睛,进了家门都甩不掉。

乡亲们都说:老四海保证是拣了台印钱的机器,插上电源就能印出票子来,别提多省心了。

大家认为老四海就是半个财神爷。没有人记得老四海当年贩卖人口的事,没人知道老四海如今在做什么,没人清楚如今老四海在何方流窜,很多人连老四海的岁数都记不出来了。更有甚者,不少亲戚认为老四海没准已经死了,汇钱的事不过是老妈编织的神话,寡妇总会萌生些怪异想法。

想什么的都有,说什么都有,如果几个月中没有老四海汇款的消息,人们就会得出老四海钱尽人亡的结论。可消息一旦传播开来,老四海就象知晓大家的心思似的,钱又汇过来了。旧的谣言平息了,新一轮谣言又出现了,于是印钞机变成了点金棒。

有一首歌,写出了很多漂泊者的心声,其中也包括老四海。

“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庄。看夕阳,落下去又回来,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一路走,一路唱,一路弯弓射鸟,一路走在旷野上,无数鸟儿鸟儿在飞翔……”

这后两句是老四海编的,走四方干什么,射鸟呗。

这些年他的确是走了不少地方,也射过不少只鸟。老四海认为,自己射下来的全是雕,大多是黑雕。

这次他是从海南回来的,是逃回来的。老四海差一点儿把小命丢在那个热带海岛上,差一点成了猎物的猎物。

十来年了,老四海一直盘算着自己的岁数,一直计划着自己的死期,但岁数一天天延伸,死期却迢迢万里,总是看不到。既然还看不见死期,那就得干下去。所以这些年中老四海干成了很多事,成就了不少传奇。他的事虽然不能算做惊天动地,但也绝对是技惊四座的。

在广州,他曾经以中国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身份出现各种高级场所中,没几天便有位大老板希望与他交个朋友。

老四海告诉人家,自己正在研制一种全新的全球定位系统,估计这项技术是其他国家一千年内都无法超越的。美国人的全球定位系统,也就是GPS,他们的玩意儿与咱们开发的技术比起来,是即复杂又落伍,成本还高,简直就是小儿科的东西。大老板一听这话就急眼了,问他申请过专利没有。老四海说:“这是国家项目,当然了。”于是他拿出份专利申请号证书,大老板当下立刻拍出十万块钱,希望预定这项新技术。老四海真不含糊,半个月后,他亲自给大老板寄去了一支做工精细的指南针。

老四海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在广州混下去了,于是便跑到昆明。

按说老四海这些年也的确挣过不少钱,但他是个过路财神,大部分钱都贡献给国家建设了。老四海相信,资金就是水,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发挥它的最大效用。他的作为就是促进资金更好的流动,别人的钱都流向自己,自己的钱再流出去。老四海资金的流向大致是三个,其中一部分钱寄回家里,另一部分则消耗在路上了,飞机、火车、轮船,出租车等等等等……。当然了最大的开销和是他自己。

老四海的日常开销大得惊人。有时他要扮演全国知名的大策划家,有时他的身份是寻找投资机会的海外商人,有时老四海还要客串一把在国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华语作家。还有一次他竟然冒充某大寺院的主持,四处蒙骗香火钱。可笑的是,他在行骗过程中碰上了一个化缘的真和尚,真和尚识破了,诅咒他是借佛祖行骗,早晚要遭了天谴。老四海说:“佛爷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你就更管不着了。”真和尚说:“你厚颜无耻。”老四海歪着眼说:“你呢?那你干什么来了?”和尚说:“我是化缘的,我是真的。”老四海道:“你给谁化缘?”和尚竟答不上来了。老四海笑道:“佛祖他老人家是不缺钱的,人家也不用花钱。可你们得花钱,我也得花钱。为什么你是化缘的,我就是骗子呢?”真和尚听得是口吐白沫,四肢瘫软,显然是犯了心脏病。老四海临走时良心发现,往他嘴里扔了几片速效救心丸。

扮演什么角色都是需要花钱的,仅仅是行头一项就是个不小的开销。所以老四海虽然屡屡得手,手里却没剩下多少真家伙。好在老四海也不是特在乎,自己已经三十二岁了,离老爹四十五岁的大限是越来越近了,不就是十来年的事吗?一晃就过去了。

去昆明的路上,老四海一直在心里盘算,在昆明能能干点什么呢?要不就把滇池修成迪尼斯乐园?

老四海乘坐的波音747,是大型宽体客机,由于飞机大,乘客少,很多座位还空着呢。他本能地希望占据两个座位,睡觉舒服。可他刚刚动了这个念头,便有个老外从过道里走了过来,风度翩翩地向他笑了笑,老四海只好把搭在旁边座位的腿拿下来了。老外安顿好行李,坐到老四海身旁,又礼貌地向他笑了笑。这是个白头发白胡子的白种老外,脸上都是红点,像一群麻子。但从脸上的纹路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的岁数不是特别大,最多五十几岁,估计那满头白发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老四海认为不应该把学校里学的东西全忘记了,于是决定锻炼锻炼口语,他也笑着说:“Where are you from?”

白毛老外微笑着望着他道:“我会汉语,咱们还是用汉语交流吧。我是英国人,爱丁堡人!”

老四海扬了扬眉毛:“苏格兰人?”

老外没想到一个中国年轻人能把英国人分出派别,马上面露喜色了:“对,我就是苏格兰人,我叫理查!爱德华·理查。”

老四海读过英国通史,他知道爱丁堡是苏格兰的首府,位于不列颠岛的东北方向,在北海沿岸。老四海点着头说:“爱丁堡大学非常有名啊,大学里建筑也特别漂亮。”

这回老外更加高兴了,他一把拉住老四海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我毕业于爱丁堡大学,难道你去过苏格兰吗?爱丁堡保留了中世纪的所有哥特式建筑,我们的城市就像童话中的城市啊。”

“没去过,我是书上看来的。”老四海摇着头说:“我是北京大学的。”

理查挑起大拇指:“钦佩,北京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曾经现在过很多伟大的学者。”

由于他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二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旅途中便海阔天空地攀谈起来。

理查说:“我们苏格兰人比英格兰人文明多了,英格兰人粗俗无礼,全是足球流氓。”

老四海自豪地说:“我们北方中国人比南方人健壮,中国的战争都是北方统一南方的战争。”理查又问他是做什么的,老四海说:“我是自由职业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理查再一次挑起了大指说:“自由职业在你们国家刚刚兴起,看来你是个有文化素养很高的人啊。唉!等我退了休我也做自由职业者。”老四海问他的职业是什么,理查轻描淡写地说:“我来中国已经快六年了,我是环境计划署驻北京的干事。这次在广州出差,有急事要去昆明。”

老四海吃惊地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

理查点着头说:“是啊,我是个联合国的雇员,代表联合国监测中国环境环境变化,考察和记录重大的环境事件。还负责与你们国家的环保当局进行交涉。”老四海对这个职业有点陌生,便追问他去昆明有什么急事。理查不如一般英国人那样狡诈,是个快人快语的家伙。他说:“我接到了当地朋友报告,他们说滇池里到处都是水葫芦了,我要去看一看究竟。如果有继续恶化迹象,就要马上通报你们的环保当局了。”

老四海知道,水葫芦过度繁殖是水体富氧化的标志。他笑着问:“当地人难道看不见水葫芦吗?”

理查做了个捂住双眼的标志:“在某些利益面前,人是很容易失明的。”

老四海咽了几口唾沫,他觉得这个英国人有点危言耸听。后来老四海认真地问:“你觉得中国的环境问题严重吗?”

理查叹着气说:“在环境问题上很多国家都走过弯路,我们也走过。可我们走弯路顶多影响英伦三岛和西欧的一个角落,你们要是走弯路的话,其影响范围将是一片广阔的大陆。现在的问题,你们的中央政府清楚这一点,可地方政府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往往喜欢装糊涂。我估计照这样下去,未来的20年里中国将面临一次没有前例的环境灾难,全世界都为此付出代价。”老四海追问有没有缓解的可能,理查表情严峻地说:“完善监控机制,减少人为因素。”

后来他们又聊了些山川风物,老四海见识广博,理查夸奖他是个旅行家,而老四海对这个苏格兰人的印象也不错。后来他指着自己的座位笑道:“你是联合国的官员,出门也坐经济舱?”理查苦笑着说:“经费紧张!省出张几票钱来,就能种一棵树了。”老四海好久没有说话,这家伙是不是太过迂腐了?

飞机快降落了,理查给了他一张名片,叮嘱他一旦碰上了环境问题,就马上通知他。老四海含糊着答应了,可心里却想:环境问题与我能有什么关系?我又不靠环境吃饭。

二人在机场分了手。

老四海独自站在机场大门外,一时也想不起自己该干点什么。实际上他去昆明的确是茫无目的。但抵达昆明的当天,老四海就碰上了一个崇拜者,是个安徽姑娘,名叫贤淑。

那天老四海进了昆明市,找了家四星级宾馆,他一时心血来潮,在总台登记时用了真名字。平时老四海一般是不用真名字的,因为他手里有十二个身份证,随便拿出一张就行了。而宾馆服务员可能是从来没见过姓老的,竟拿着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老——老四海?”

老四海使劲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对,是姓老,我们家在驴人乡,我们家是秦朝人嫪毐的后裔,所以姓老。”

服务员听得云山雾罩,人都快飘起来了。老四海身边却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老四海?你真是老四海吗?”

老四海扭脸一看,自己旁边站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手里也拿着张身份证,看样子也是要登记住宿的。老四海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吗?”

姑娘在他手背上瞟了几眼,葫芦胎记于灵动的目光中闪烁了一下。“我师父认识你,他是你师兄。”

老四海先是一愣,其后脑子里立刻闪现出那个瘦子的模样。虽然那事过去十来年了,但瘦子对老四海的影响至今尤在。他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眼珠子却几乎要转到后脑勺上去了。老四海真是担心,师兄会从后面突然冲上来,一剪子把自己的手指头剪掉。

姑娘笑着说:“放心吧,我师父不在昆明,他也不知道我在昆明。”

老四海嘴里应承着,眼睛却一直没闲着,过了好久他才最终确信,师兄的确不在附近。这时服务员已经登记完毕了,两个房间是挨着的。此时姑娘提议到宾馆的大堂吧里谈一谈,老四海本来不想去,但这姑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令人心软。他琢磨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老四海向侍者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姑娘调皮地说:跟他一样。侍者微笑着走了,老四海又向周遍看了几眼,对面的姑娘竟呵呵地笑出了声。

咖啡还没有端上来,老四海就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当然了,主要原因是人家主动。这姑娘叫贤淑,是安徽人,号称三年前拜在师兄门下,一心想当个出色的骗子。老四海听到这儿,不禁大是奇怪起来,自己做骗子不过是误入歧途,难道他人会当骗子作为人生理想吗?贤淑看出了老四海的心思,无可无不可地说:“我父亲得了癌症,我妈妈半身不遂,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可我们家是一点儿门路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办?”

老四海叹息了一声,我本佳人,无奈为娼啊!

后来老四海向她打听瘦子的情况,贤淑说自己在半年前就与师父分手了,因为师父行骗的成功率不足30%,营业额也比较可怜。她认为师父已经失去了指点自己的资格,希望在社会大学中学到些真本事。最后贤淑充满敬意地说:“我师父曾经说过,全中国的骗子里只有你老四海是天纵奇才,是得了祖师爷真传的,一出手就夹掉了师兄的手指头,真了不起!”

老四海大张着嘴,傻了。

师兄与老四海的共事次数只有一次,他居然就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真是受宠若惊啊。几秒种后,老四海就坦然了,他一直瞧不起那个家伙,被瞧不起的人相中是耻辱的。

贤淑盯着老四海道:“你上个月是不是在广州啊?”

老四海冷笑着摇头。

贤淑自言自语地说:“江湖上把那件事传得很神。我本来不知道那个用指南针骗大老板的家伙是你,今天看见你的样子,应该和传说中的人差不多。”

“外面怎么说的?”老四海实际上是默认了。

“江湖上说:有一个北方同道,身高,相貌都和你差不多。他用指南针骗走了大老板一百万。”贤淑道。

“还一千万呢?纯粹是胡说八道,总共才十万!”老四海气得直哼哼,大老板再傻也不至于出手就一百万来吧。“那个大老板后来怎么样了?”

“没错,就是你了。”贤淑脸上充满胜利的笑容,接着道:“大老板是靠走私汽车发家的,他能饶了你吗?现在人家正在广州撒网呢。”

“他以为我没长腿吗?这只大笨鸟!”老四海哈哈大笑。他真是欣慰透了,这些年来值得欣慰的事太多了,最欣慰的是自己生在中国,生在这片浩瀚而人烟稠密的土地上。这个伟大的国家有将近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地盘,坐上飞机随便转一圈,就不可能有人知道你的方位了。这个伟大的国家还有十几亿的芸芸众生,洗把脸地往人群里一钻,你就成为沧海一粟了。这浩瀚的土地和广阔的人群就是资源,人多傻子就多,骗子的潜在市场无穷无尽,甚至是无限大的。每念到此老四海都会庆幸得浑身颤悠,如果自己生在安道尔、锡金、摩纳哥、摩尔多瓦或者某个太平洋小岛国的话,那只有出国谋生了。在本土是根本施展不开的,可一旦出国便丧失了很多人文优势,比如文化传承,宗教传统等等。太幸运了!

贤淑喝了口咖啡,上唇沾了些白色泡沫,她小心地用纸巾飞快地点击几下,姿势颇是幽雅。老四海全当没看见,这样的女人到并不值钱。贤淑眯着眼睛说:“果然是名不虚传,水变油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老四海摇头道:“不是,那家伙的局设得太大了。一听说这件事,我就知道早晚得失控,果然吧,完了吧?”

贤淑摸着脸蛋,完全是一副思考者的样子。“可相信那事的人很多啊,听说他当众表演过,果然把水变汽油了。”

“那是魔术,哼!干咱们这行的,骗些钱就可以收场了。可那小子居然向政府开价,想当国务委员,那不是找死吗?”老四海痛惜地摇了摇头:“自我膨胀,这就是膨胀了,取得一点儿成绩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我告诉你呀,要做事就做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即使需要发挥空间,最多不能超过能力的10%,否则必然要完蛋,自己掀起的风浪往往会把自己也淹死。”

贤淑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个小本本,认真地记录起来。“那你是怎么会想起来用指南针骗人呢?”

“你不会是想编个老四海语录吧?”老四海惊讶莫名。

“我在学习呀,你是我师叔啊。”贤淑连头都没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舞蹈着。“说呀,指南针的事是怎么策划的?”

老四海郑重地说:“我是以中国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身份出现的,本来并没有想骗他,可这小子一个劲向地我打听高科技的事,顺口就设了个局。”

“真的?”贤淑有点不信。

“真的。”老四海认真地点头。“我干活之前从来都没有计划,往往是因地制宜,顺其自然。一旦事先计划了,人为的痕迹就很难避免了,更容易被别人发现。所以计划越周密,被人发觉的可能性越大。”

“我师傅认为,事先计划是行动能否成功的关键。”

“所以你师傅——比较差劲。”老四海本想说,所以你师傅是笨蛋,但想来他终归是贤淑的师傅,如此一说,就连贤淑也算进去了。

贤淑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你的意思是无招胜有招,无形胜有形,对吗?”

“差不多吧。”其实老四海真是这么想的,自从树洞奇遇,铅笔刀事件和卖人勾当之后,他一直是这么干的。

贤淑皱着眉道:“那你的想法是哪儿来的呢?”

老四海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这丫头真要偷艺啊,不能把细底全部告诉她。其实老四海的办法是非常简单的,每年中花半年的时间泡在图书馆力量,充实自己,武装头脑。现在有了网络,老四海便早早就置备了笔记本电脑,去图书馆不方便就直接在网上查,什么资料都是齐全的。知识就在于日积月累,积累到一定程度,什么主意都出来了。但老四海不想把这个秘诀告诉她,只得微笑着说:“师叔我混口饭吃不容易,教会了你,我怎么办呢?”

贤淑笑着道:“师叔不教我本事,能不能让我跟你一段时间?咱们做一对临时搭档。”她见老四海又在拼命转动眼珠,贤淑马上补充道:“一个人跑单帮太无聊了,我能给你解闷。”

老四海心里一动,带着这丫头安全吗?弄不好还是个累赘。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拿什么给我解闷,我是处男,不想毁在你手里。”老四海是想用恶毒的语言把这丫头气走,一了百了。

“处男就是被无数女人处理过的男人,是吗?”贤淑笑得非常开心:“你真是处男就好了,我是黄花闺女,咱们俩个真是一对儿。”

老四海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这丫头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怎么可能是黄花闺女呢?有一次他闲极无聊便到歌厅找个了小姐,劈头就问:“你是不是处女?”小姐说:“我是城里人,处女都在农村呢。”老四海怒道:“你胡说,农村只有畜生,没有处女。”当时那小姐乐得满地打滚,后来便一心想跟着他闯荡天下,老四海好不容易才把她甩掉。

贤淑幽怨地看着外面,轻声说:“真的,我师傅一直想占我的便宜,可我嫌他太老了。还是师叔好,青年才俊全让你占了,名望也远在师父之上。”

老四海咬着嘴唇不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天晚上,贤淑穿着睡衣冲进老四海的房间,一把将师叔的脑袋按到自己肚皮上,闷得老四海直想打喷嚏。老四海发现她虽然技巧娴熟,但依然是个处女。贤淑挺恨的,血流了不少,脸上却一直是坚强的笑容,估计那热情是为迎合师叔而装出来的。如此一来老四海真是动了恻隐之心,便答应带她做成几件事。

几天后,老四海在酒吧中结识了一个东北大佬。大佬两只手上戴着八个戒指,还外加一个扳指。这小子一个人竟叫来三个小姐陪着,真是精力过人。老四海为大佬桌上点了瓶红酒,号称是他觉得大佬很像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如此一来二人便认识了。

大佬号称到云南来是为了收翡翠的,老四海和他聊了十分钟,便断定这家伙是个十足的棒槌,根本不知道云南的天到底有几丈高。又谈了一会儿,老四海终于摸清楚了,大佬是靠开饭馆发家的,现在他觉得开饭馆档次太低了,便决定从事珠宝买卖,因为如此一来便能混入上流社会了。这家伙是上个月才入的行,据说在东北家乡的珠宝门面还没开张呢。

这几天老四海已经把昆明周遍彻底的视察过了,在滇池边他看到了满湖的水葫芦。他当时特地在湖边站了一会儿,老四海心想:没准理查正在附近视察呢。还让这个老外说中了,满池的水葫芦,而当地人却熟视无睹。

后来他转到滇池的东北角,发现那里有个专卖假翡翠的市场,老四海当时就留心观察了几个小时。想到这儿,老四海有主意了。他蒙骗东北大老说:自己手里有一批上等缅甸翡翠,看在同乡(老四海家所在的省份和东北交界)的份,给你吧。大佬正发愁没有进货的门路呢,当下就千恩万谢,全然没想到对面这家伙是个骗子。

第二天中午,老四海携贤淑在一家四星级大饭店中,请大佬吃了顿大餐,二人在饭桌上称兄道弟,老四海却绝口不提翡翠的事。饭后大佬询问翡翠在何地。老四海却说:“哎呀,昨天是喝多了酒,满嘴胡说呢,今天请客就是为了赔罪,希望兄弟能谅解。”大佬本来是想了一晚上的对策,就怕上当,可怎么也没想到老四海变卦了。他以为老四海是舍不得出手,便说了一大筐拜年的话。老四海这才勉强地说:“明天吧,明天。”

离开大佬时,贤淑的小脸都气紫了。她担心这样拖下去,大老迟早会失去耐心。老四海却说:“我越是不卖,他越是想买。”贤淑将信将疑。

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老四海就是不给大佬打电话,大佬来电话了,他也不接。第二天下午大佬终于自己跑过来了,半是问罪半是哀恳。

老四海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见面就说:“我已经向你赔过不是了,饭都吃了,你怎么还要啊?”

大佬忽闪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最后突然单腿点地,双手抱在胸前:“大哥,你是我亲哥哥,我在老家租的门面房已经装修好了,好几百平米的场面,我们家就指望这批翡翠啦。这些日子我看了好几家的货,都他妈是假的。你是我亲哥哥,你不能看着小弟没米下锅吧。”

老四海连叹了几口气,无奈地说:“别的不冲,我就冲你这实在劲啊,我是真不好意思了。行啦,晚上八点来看货吧。”

大老高高兴兴地走了。

老四海带着贤淑跑到滇池附近的那家珠宝批发市场,检成色不错的假翡翠买了一批。老四海和老板的讨价还价前后持续了十分钟,价钱刚刚谈好,贤淑突然眯着眼睛道:“你有鉴定证书吗?”

老板眨巴眨巴眼睛道:“有,一块钱一张。”

贤淑接着说:“是地质学会的,还是珠宝协会的?”

老板道:“都有。”

贤淑道:“我要地质学会的。”

老四海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说话。

从批发市场出来,老四海拉着贤淑道:“为什么一定要地质学会的?”

“权威”贤淑道。

“跟你师父没少学呀?”老四海觉得这丫头的确是块好材料,居然能给自己补上台,也算是难得啦。

“这不是我师父教的,女人天生的对珠宝这东西特敏感。”贤淑给了他一个媚眼。

老四海咬着后槽牙道:“你还有什么建议?”

贤淑指着一家大商场道:“应该再买几块真的。”

老四海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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