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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小说 > 《骗婚》在线阅读 > 正文 第34章 汪营长其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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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婚》 作者:张玉瑛/黄鹏

第34章 汪营长其人(1)

  马鸿逵是甘肃省临夏县人。他手下掌握军政大权的几乎都是他的老乡。尤其是军队,营长以上的军官都是临夏县人。汪营长——汪明道就是其中一个。汪明道按照马鸿逵的旨意,把一个营的兵力分布在宁夏城南门外的陈家寨、望月桥、大观桥。汪明道带一个加强连的士兵驻守在望月桥街上的寺庙里。他是马鸿逵的心腹,深得马鸿逵的信任和重用。他带一个营的兵力镇守宁夏城的南大门。同时也维持这一带的治安,还保护望月桥五姨太、大观桥四姨太的别墅安全。

  汪明道三十出头,一米八几的个头。两道剑眉下,一对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长方形的脸膛,鼻直口方。他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显示了军人的威严和精明强干。他接人待物谦和礼貌,和人说话面带微笑,尤其是对有权、有势、有钱的人,更是谦虚和蔼。他带兵驻扎在望月桥几年了。老百姓都说:“汪营长没有官架子,待人和气,做事循矩蹈矩,不仗势欺人。”两年前,他在离望月街二里多远的东北大新渠旁边,盖了座有三十多间砖瓦房的四合院。有三道门,三个院子,周围是砖围墙。汪宅在这一带算是一流。当然,与望月桥南马鸿逵四五姨太的别墅化,就差远了。

  听说他甘肃老家有一个童养媳妻子,生有一女。他17岁到北平读书,认识了马鸿逵,因为是老乡,就参加了马鸿逵的军队,后来到了宁夏。他25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娶了驻守中宁警备区杨司令的千金——杨金凤。这个杨小姐十分娇横,把丈夫汪明道看管得很严。他每次到宁夏城开军事会议,杨金凤都要跟去。杨金凤给汪明道生了两个儿子,母以子贵,更是霸道。他手下的警卫、连长、排长都知道汪营长惧内,不敢拈花惹草。谁知道他究竟是怕婆姨,还是怕岳父大人——杨司令呢?

  马鸿逵派他来驻守望月桥的时候。拍着他肩膀说:“汪弟,委屈你了。按你的资历和才能,当个团长、师长没问题。最小也应该提拔你当个团长。可是驻守宁夏城南大门只需一个营的兵力,这个营肩负着保卫宁夏城和永宁县大观桥以北你我的家眷和财产的重任。让别人当这个营长我又不放心,只好委屈你来当这个营长。但是,我按团长的待遇给你发薪水,还望你能了解我的苦心。等打败了共产党的八路军,我提拔你当团长。”汪明道做梦都想当团长、师长,听了上司的一度话,就像吃了定心丸,更加死心塌地效忠马鸿逵。

  汪明道作为一个男人,他只有一个念头——升官发财、出人头地。为了能升官发财,他处处洞察周围的人和事。他根据情况或沉默、或投其所好、或曲意逢迎、或献计献策、或亲谁疏谁……他天生谨慎,见人总是面带微笑,形貌像文人一样温文尔雅,嘴上挂着仁义道德,标榜自己信奉“三民主义”。他在这个社会的舞台上和生活的舞台上,是个演技高超的演员。他有多副面孔,在不同的人面前,以不同的面孔出现。他把自己的狡诈、阴险、唯利是图伪装得不露痕迹,以迷人眼目。他能言善辩,沉稳虚伪。他微笑时,平易近人;沉默时,沉着稳重;眯缝着眼睛时,神色阴险莫测;凶相毕露时,那铁钩似的目光能刺入骨髓,使人不寒而栗。因而,他带的军队“严明有序”,与驻地周围老百姓的关系“融洽”,和有钱、有势、有权的人来往甚密……这些都体现了他绝顶的精明,是个让人捉摸不透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望月街上多少人被他迷糊了双眼,辨认不出礁石险滩;测不出陷阱、暗套;看不清是狼还是羊。就连马鸿逵都很赏识他、信任他、重用他。马鸿逵暗地里授意他,在他的加强营里挑选30名有文化、有心计、精明能干的心腹,成立“稽查处”。表面上是“稽查处”,实际上是特务情报组织。这个情报组织只有马鸿逵和他知道。30个人分布在永宁以南几个县,凡是重要情报由他直接报告马鸿逵。“稽查处”不仅刺探共产党、八路军的情报,还刺探吴忠、中宁两个警备区的军事、经济、政治动态。

  马鸿逵来到宁夏后,最喜欢地肥水美的永宁县。他的近百名军政官员都居住在永宁县。永宁县成了他暴政、敛财、强化治安的模范县。他们大肆搜刮民财、霸占良田,修建庄园。为了躲避日本飞机对省城的轰炸,他从望月桥通往王太堡公路两侧,建造了五座别墅。望月桥的别墅供他的五姨太——邹德一居住。大观桥的别墅供他的四姨太——刘慕侠居住。汪明道担负着保卫别墅的重任,每座别墅都派一个排的警卫保护。汪明道精心布防警卫,亲自检查警卫执行任务的情况。为防止出漏子,他一个月轮换警卫人员一次。

  马鸿逵经常来永宁县四姨太和五姨太的别墅居住。他每次来都兴师动众、前呼后拥。他要经过望月街,为了不让路面起灰尘。汪明道和乡长强令老百姓打扫街道。并让每家出一人用脸盆端水,洒湿路面。然后命令街道两旁所有店铺、餐馆关门停业,全家出动站在马路两边,驾道欢迎他。他住在哪个别墅,汪明道就派两个排,甚至一个连的兵力昼夜保卫他的安全。不仅如此,汪明道还献上鸡、鸭、鱼、牛羊肉孝敬他。

  马鸿逵每次来永宁县的队伍浩浩荡荡,威风八面。他的侍卫大队就有一百来人,随从副官二十多人,还有厨师、医生、用人……他来一趟永宁县,这县长、区长、乡长和汪营长为奉承他。不但给他送礼,还给随从的副官送礼,送的礼物无所不包。这些礼物是哪里来的?是搜刮民财而来。 为了搜刮民财,他们明着找借口强收,暗地里批示士兵去偷。为了给他和随从官员吃好,望月桥周围鸡犬不宁。丢鸡的、丢羊的、丢牛的……老百姓叫苦连天,不是土匪抢,就是马匪偷。从此,老百姓把马鸿逵和他手下的官兵统统都叫马匪。当时家喻户晓的顺口溜:

  马匪出城,百姓头痛。

  牛羊遭殃,装进马囊。

  汪明道派去保护马鸿逵两个姨太太别墅的士兵,除了站岗放哨之外,还给马鸿逵种庄稼。因为他在大观桥和望月桥霸占了二百多亩土地,每年都由士兵耕种。他啥都不交,真是一本万利呀!上行下效,汪明道也在他的公馆东面“买了”三十多亩地,也让士兵给耕种,同样哈都不交。

  望月桥街上的寺庙里,自从住上汪明道一个连的士兵后,就不让老百姓到寺庙里烧香、求神、拜佛。寺庙门前几棵白杨树上的鸟儿不见了。鸟儿被出出进进背枪的人给吓跑了。乌窝也被狂风刮坏,暴雨打没了。人们再也听不到喜鹊、布谷鸟悦耳的歌声。寺庙里住进了军队不久,望月街南头就开了一个“天保赌场”。耍赌的人越来越多,不仅仅是钱,还有田地、房子、牲畜……总之,在这个赌场里啥都可以抵押。赌场使富人变穷,穷人更穷,有的甚至家破人亡。

  这年秋天,佃户王贵到望月街上卖完了粮,背着口袋回家,路过“天保赌场”门口,被两名青年男子拦住说:“大爷,到屠场玩玩,碰碰运气,运气好了,一个时辰赢的钱比你辛苦劳动一年还要多。你今天一定会有好运气的,进去试试吧。”王贵还在发愣。这两个青年就连推带搡地把他拉进了赌场。他举目四望,这赌场有四间房子,两头各有一间里屋。听声音,里屋都在“摇单双”。一进门的外屋是敞两间,摆着四张八仙桌,有“砍牛腿”的,有“摇单双”的。屋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王贵刚要转身走。马天保从里屋出来,满脸堆笑地说:“王兄既然来了何不玩两把?”说着就把他拉到东南墙角的桌子上,挤着眼睛说:“阿吉旦,你王伯第一次来,陪着好好玩玩!”王贵只好坐下。开始他不敢押钱,只是看着别人玩。后来,在阿吉旦的再三怂恿下,他就一块一块地押,赢了十几块。他想:“快走吧,别贪心,输钱的人都是太贪心了。”他站起来正要走。阿吉旦说:“王伯,天还没黑,再玩一会吧。一个人急着回去干吗?你今天手气不错,会有好运的,跟着我来押。”王贵把本钱装好,就用刚赢的十几块少少地押,有输有赢,但到天黑又赢了十几块。这意外的收获,使他高兴不已。多少年来,他第一次下馆子,吃了一碗羊肉臊子面。

  王贵自从三个儿子被抓了兵。婆姨死了,女儿卖了,一个人种着马鸿逵给的二亩多地。他吃糠咽菜,把省的粮卖了,攒点钱,等三个儿子回来,好给娶媳妇。这二亩多地,除了交官差外,留下种子和一点口粮,剩下的粮食也就能卖十几块。可是,今天一下午就赢了三十多块钱,这顶他两年卖粮的钱。他怀里揣着赢来的三十多块钱,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王贵进“天保”这样的大赌场,还是平生第一次。 以后的几天,他一想到那天赢的痛快劲和香喷喷的羊肉臊子面,就按捺不住去赌场试试的欲望。可是,他转念一想:“那样的大赌场,不是咱穷人去的地方。咱穷人耍不起,也输不起呀。每到过年,和村子里的穷哥们,邻居玩一分钱、二分钱的‘砍牛腿’,三分钱、五分钱的‘押单双’,那赢也赢不了几个钱,输也输不了几个钱,只是耍耍寻开心。‘天保赌场’不是穷人寻开心的地方……”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果然,王贵忍不住了,扒开墙壁角,从罐子里拿了十块钱,向“天保赌场”走去。他边走边想:“就这十块钱,赢也是它,输也是它。反正这十块是上次赢的,不是我的血汗钱。”他一进门,马天保笑着迎上去说:“王兄到里屋去,里屋暖和些。”“我来随便看看。”王贵说。他在外屋的每个赌桌上都转着看了看,最后,好奇地推开里屋的门进去,里屋设了两个赌桌,每张赌桌上的人不多,也就七八个人。他一看,不是有钱的老爷,就是有钱的阔少,下的赌注都很大。他就出来坐在外屋东南拐角的赌桌上……结果,一个下午,他又赢了三十几块钱。太阳落山了,他出了赌场的门,进了餐馆吃了一碗想了好多年的羊杂碎,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家。进了屋,他把门闩插上,迫不及待地把墙角扒开,拿出装钱的瓦罐,把刚赢来的钱装进去。 但他马上又把钱全都倒出来,数了一遍又一遍,一共是一百八十多块钱。他埋好了瓦罐,躺在炕上,眼睛瞪着屋顶盘算着:“攒够三百块钱,就能娶三个儿媳妇。要是再攒三百块,还能盖三间新房子。这个房子下雨漏雨,刮风进风,说不定哪天就会倒塌。我老了,能和儿子、孙子住上新房子,那该有多好呀……”他怀着美好的向往进入了梦乡。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三个当兵的儿子都回来了。他赶忙扒开墙角抱出了钱罐子,高兴地对儿子说:“儿子,我给你们攒够了娶婆姨的钱。”大儿子笑着对他说:“爹爹,我们先盖房子,让您老住上冬暖夏凉的新房子。娶婆姨的事,等以后我们仨自己挣上钱再娶。”他连忙把瓦罐举到三个儿子面前说:“你们看,一罐子钱呢!够盖房子,也够给你们哥仨娶婆姨啦。”三个儿子都伸手接瓦罐。他一松手,瓦罐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他低头一看,地上只有瓦罐的碎片,却一分钱也没有。他惊醒了,睁眼一看,屋里漆黑,门窗被大风刮得哐啷、哐啷直响。他感觉身上很冷,摸了摸身上,才知道没有盖被子,就翻身在炕旮旯拉了唯一的一条破被子盖上。他想起刚才做的梦,忽然起身下了炕,摸黑到墙壁角,小心地扒开土,摸了摸瓦罐,又把手伸进瓦罐摸了摸钱,才放心地又上炕睡觉。他觉得屋子很冷,浑身也冷,就盖严了被子,蜷缩在炕旮旯。

  王有德脑溢血瘫在炕上两年多,入秋的时候死了。儿子王盛继承家业,当家作主。他收租逼债,比他爹有过之无不及。特别是当了几年保长,给马匪抓兵,征收粮款,心狠手毒,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他为虎作伥,声名狼藉。腿子被打断了,躺在家里快半年了。他一想起当保长时,走在望月街上多威风呀,这个馆子进,那个馆子出,谁敢不给吃,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就盼着腿子快点好,继续当保长。过完了年,还没到正月十五,他就拄着拐杖到乡上找杨乡长要求上班。杨乡长说:“你腿子还没好利落,先回去休息吧”。过了两天,他又来到了乡上,坐了半天也没人理睬。他让杨乡长给自己分配工作任务。杨乡长冷冷地说:“你一瘸一拐能干啥呀?”王盛一听生气地说:“我这是因公受伤呀!还不是为征粮、征税款、征兵得罪了人挨了打吗?”杨乡长反击说:“那你们家马棚着火,也是为征粮、征税款着的火吗?”王盛哑口无言。后来他又找了区长,又来乡上几趟,听说韦万山当了保长,也就死了心。打这以后,他收敛得多了。听说他经常到天保赌场耍赌,输光了家里的金银财宝,连他母亲和婆姨的金银手饰也都偷偷地拿到赌场输了,还输掉了五六亩土地,最近被母亲和婆姨看管不让出门。

  田三爷的独子田金柱,因为没有得到韦春芳,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一厥不振,更加放荡不羁。他和马天保的小儿子马六子等几个酒肉朋友,出了赌场进饭馆,出了饭馆进妓院,吃喝嫖赌占全了。有的街坊邻居和田三爷开玩笑说:“你还不赶快给儿子娶婆姨,不然,你儿子的种子在外面撒光啦!”田三爷听了苦笑着摇摇头。其实,他给儿子说了几门亲事。可田金柱连看也不看就拒绝了。后来,他做主给儿子硬定了一门婚事,聘礼都下了,成亲的日子也定了。田金柱拿了一把尖刀压在枕头下,说是成亲之日,就是两个人同死之时。害得田三爷不得不退了这门亲事。他拿这个宝贝儿子真是没办法。“天保赌场”的人三天两头拿着“借条”向田三爷要赌债。他辛辛苦苦积攒的银子也快让儿子输光了。今天天保赌场的人又来要赌债。他气得七窍生烟,躺在炕上连饭也不吃。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虽然快过年了,但购年货的人却寥寥无几。人们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新年的气象。望月街上的生意人,每天早上开门,都翘首企盼着有顾客光临,想趁过年多赚钱。但是,他们望眼欲穿,也没有顾客光顾。听说天保赌场倒是赌徒满堂,热闹非常。

  大年初一的早晨,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老百姓在贫穷、饥饿、苦难和期盼中又迎来了新的一年。就在这新年的早上,人们发现王贵老汉冻死在他家门前的荒地里。他趴在地上,满脸的土,一嘴的泥,双目圆睁,他穿了一件破烂的棉袄,连一个扣子也没有,腰里系了一根草绳。棉裤破得两个膝盖都露在上面。左脚穿了一只露脚指头的破单鞋,光着右脚,脚掌、脚指头上有凝固的血迹。乡亲们用门板把他抬回家,家里和外面一样冷。无论男女老少,凡是看见王贵惨遭死的情景,没有不掉眼泪的。人们发现王贵右手的大拇指上有印章的红油。屋里的墙角有个坑,坑旁边有一个打碎的瓦罐。屋里没有一粒粮食,锅里剩了一碗白菜和麸糠煮的黑糊糊。乡亲们用他炕上的一张破芦席把他的尸体裹上,正准备埋葬。韦万山拉来了一口松木棺材,还请了两个道士。他和道士一起把王贵的尸体入了殓。又让道士念了一个时辰的小经,才和乡亲一起把王贵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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