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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的驼哥》 作者:曾纪鑫

第14章

  进到马姑娘家中,直到亲眼见到了并确认是她后,我才知道她的眼睛的确有问题,并且不是一点两点的问题,而是很多很大的问题。一句话,她长着眼睛就跟没长眼睛似的--原来她是一个天生的青光眼!所谓青光眼,就是从外表粗略地看,眼睛与常人一样睁着鼓着没有什么区别,但眼珠不会转动,看不见任何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瞎子。

  我当时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地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姑娘对我的到来显然十分高兴,她父亲、哥哥、姐姐也高兴,张罗着让我坐,端茶倒水的十分热情,又问我抽不抽烟。我只是闷着个头不做声,张婆说:“人家问你呢。”我像吃了铳药似的回道:“问我?问我什么?”“问你抽不抽烟。”“不抽。”说了这么一句,总觉得人家对我寄予无限的期望,不能太让这一家子扫兴了,就硬撑着嗯嗯啊啊地应酬一番。

  既然是冲着马姑娘来的,我得好好地将她观光打量一番,哪怕她是一个瞎子也罢,能不能成最后的决定权在我,与多看少看是没有半点关系的。我仔细地打量着,发现马姑娘的确生得眉清目秀,细皮白肉,十分中看。她身材也好,不粗不细,不高不矮。最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她在屋内做这做那,行动自如,竟无半点障碍,跟一个长着圆圆大眼的姑娘没有什么区别。后来我才知道,青光眼能感知一定的光线与光度,在一个相当熟悉的环境里,并不影响走路做事。

  唉,马姑娘呀马姑娘,你要不是生着一对青光眼该有多好啊!

  转念一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就像我时常暗自感叹的那样,要是我背不驼该有多好啊。要是我的背不驼,人生故事就得全部重写;要是马姑娘眼不瞎,早就是补锅佬的扁担--两头翘了,还有我的份吗?

  老天爷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无法假设,咱们唯一的选择,只有面对现实并接受现实。

  很快地,一顿饭菜就做好了。我只得勉强上桌,勉强端起碗筷。可吃了小半碗,就感到心头有什么东西堵得慌,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只得将碗放下。马姑娘,还有她的家人都惊奇地问我怎么只吃这么一点点?张婆在一旁为我打圆场道:“驼哥个子矮,胸前凹进去那么一大块,没有肚子装呀。”“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将眼睛紧盯我的胸部,觉得张婆说的有道理。只有马姑娘看不见,她就说道:“饭量小,好呀,可以节约口粮呢。”张婆赶紧道:“驼哥,你瞧,马幺姐多么地懂得勤俭持家呀,这样的好姑娘,就是打起灯笼都难找得很啊。”

  总算熬到告辞离去的时候了,我朝带去的一大包糕点望了一眼,不由得在心里说道,唉,只好委屈你们留在这儿了,就算是我付给马姑娘的一顿饭钱吧。

  回家的路上,我空着两手,恨不得立即将马家洲村甩在脑后,不由得快步如飞。

  轮到张婆在后面紧追慢赶了,她气喘如牛地在后一个劲地嚷道:“哎,驼哥,慢点,你慢点唦!”她嚷了一遍又一遍,我只得放慢脚步等等她。张婆追到我身边,顾不得喘气,开始一个劲地施展她的嘴皮子功夫:“驼哥,老子看你蛮不高兴呢是不是?”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正我驼哥是哑巴吃汤元--心中有数,只顾闷头走路,免得跟她磨嘴巴皮子白费劲。

  “驼哥呀,”张婆一会儿跑到我身边,一会儿跟在我身后,一个劲地开导说,“你好象瞧不起人家马姑娘呀,要老子说呀,人家马姑娘要是眼睛看得见,不一定瞧得起你呢。你呀,也不拉一泡稀屎照一照,一个歪把扭颈的驼子呢!就跟咱们村头的那颗歪脖子柳树差不多,那颗柳树你该见着了吧,不是这里粗就那里细,不是上面弯就是下面拐,看了那棵歪柳树就不需要看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蛮伟大,啊?人家姑娘哪点配不上你?她模样周正,细皮嫩肉,身材匀称,哪点对不住你?她能干持家,你在外面跑,她在屋里跟你做饭洗衣,打洗脚水,暖被窝陪你睡觉,让你体会一个女人的温情与柔情,还跟你生一个跟她一样模样周正、跟你一样脑袋瓜子聪明的胖儿子,啧啧啧,只要一想呀,都美死你呢!你也看见她了,老子跟你没说什么假话吧?就眼睛有点问题,那也算不得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嘛,有什么了不得的?啊?唉,驼哥,你倒是跟老子说话呀……”

  说实话,张婆一番话还说得我心动呢,要是不第一眼见到马姑娘时下了决定,我真担心坚持不住要举手投降,向她表态答应下一步的日程安排,搞什么相亲“看人家”,定亲“发八字”了。

  但我立场坚定,始终顽强地抵御着张婆这个魔鬼的骚扰与侵袭。我说张婆呀,我跟马姑娘结婚要是生下个长得跟我一样驼背,跟她一样眼瞎的儿子该怎么办啊?张婆一愣,马上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说,不会的,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巧呢?我说无巧不成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真佩服张婆的韧劲,在路上她不仅嘴不停地说个不休,还不依不饶地跟我一同回到家中。父母一见,以为大功告成,两老喜笑颜开。张婆劝,父母问,没想到我左一个不,右一个不,硬是不肯松口。原打算在我们家吃晚饭的张婆一见情况不妙,不由得赶紧撤退,她边撤边道:“驼师傅,你先不要这么硬气说不嘛,再想想,可以多想几天,几天不行就几个月么,想通想转了,跟我打声招呼,我就为你跑路。这个实在不行的话,也不勉强,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那我就再跟你物色一个嘛!要有合适的,我会考虑你驼哥的,你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只不过背生得有点对不住人家的眼睛,这个不妨,歪锅对瘪灶,总能对得上的。”

  张婆一走,父亲就发脾气了,他说你一个丑驼子,人家瞧得起你,你还有什么资格挑精选肥的?我说有些话张婆没有说清楚,你晓得吗?那个马姑娘是一个青光瞎!青光瞎有什么对不住你,要不是青光瞎,轮得到你头上吗?好吃的楝树果子哪有留到过冬的?是啊,我说,正因为不好吃,我才不想吃不能吃啊!父亲说,你……你……你要是再这么混账,看老子不捶扁你!这时,母亲在一旁劝道,算了算了,还是老二自作主张吧,毕竟是给他娶媳妇,又不是给你娶媳妇,再说啊,那姑娘一个瞎子,多少有点委屈俺老二,就是娶回家,毕竟不是一件什么增光添彩的事情。母亲三劝两劝,父亲就不再鼓眼睛怒吼了,就转而惋惜我带去的那些糕点,可惜了,可惜了,老子一辈子还从没有吃过那么好的东西呢,花了那多的钱,又不能带回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自从张婆第一次给我说媒后,乡亲们一个个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全都惊奇不已。在他们心目中,似乎从来就没有过我可以谈恋爱结婚这样一个概念。一句话,他们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而认为是一个半男人、假男人,就跟皇宫里头的那些太监差不多,空长着一个男人的架子与东西而已。其实呀,只要稍稍一想,就不可以产生这样的荒谬,太监之所成其为太监,是因为将男人传宗接代的那部分家当给阉割了的缘故;而我呢,只是腰勾、背驼而已,与生殖器,与传宗接代的功能毫不关涉,人们怎么就把我当成一个不能结婚不会结婚的假男人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惊奇过后,乡亲们似乎全都恍然大悟了,其实驼哥原也可以谈恋爱结婚的,也是一个有着五情六欲的正常男人啊!

  一旦发现并承认这一熟视无睹的事实,关心我的人就多了,一些不是媒人的人也热心地充满起媒人角色,向我推荐他们认为堪与我匹配的形形色色的姑娘。

  这些姑娘中,有跛子、瘸子、癞子、哑巴、瘫子等等等等,就是没有人将一个完全正常的姑娘堂而皇之地推荐到我面前。这些有着一定生理缺陷的姑娘中,每种类型的还不仅仅限于一人,比如就有好几个人同时向我推荐介绍哑巴型的姑娘达五六个之多。我应接不暇,不堪其扰,可人家都是好心,我既不好拒绝,也不好动怒伸手去打笑脸人。如果拒绝的话,要是其中真有一个可意的姑娘呢,那不是我驼哥的终身遗憾吗?再则,要是我拒绝找女人的话一传开,人家全都不来关心我了,那可怎么办?没有结果的热之闹之总比孤身一人的冷清寂寞强似百倍呀。

  自从有了张婆带我上湖南的那次经验后,我抱定一个原则,不管人家说得怎样天花烂醉,我再也不轻易登门造访了,一是影响不好,好象我驼哥选妃子似的,心高气远;二是要破费,咱们家几个钱挣得不容易,是正儿八经的血汗钱呀!

  面对应接不暇的跟我一样有着严重生理缺陷的姑娘,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是无法产生同病想怜的感觉。久而久之,在谈女朋友的问题上,我有了一个雷打不动的原则--非正常女人不娶!

  原来如此,一些热心人似乎又一次恍然大悟了。

  于是,又有一批新的女人介绍到我的名下,这回半点缺陷都没有,可以说都是一些长得相当不错的良家妇女。但都有一个非常显着的特征,那就是她们年纪比我大,是些拖儿带女的寡妇。既称寡妇,自然是过去结了婚而现在没有男人的女人。那些男人上哪儿去了呢?有的得病而亡,有的遭遇车祸等意外事故,不是上了天堂,就是进了地狱,没有一个寡妇的男人是因为感情不和、有了第三者等原因离婚而存活于世的。这些寡妇都附近的,我自然认识,其实要我说呀,有两个还真不错,虽然我一个童男委身于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有点吃亏,但我又矮又驼,两相扯平,也不算怎么吃亏。可问题的关键是,她们一个个都有孩子,最少的两个,最多的达到三个。也就是说,只要跟她们一结婚,没有任何起承转合,我一下子就要升格为父亲。没出半点力就可凭空得到两个或者三个子女,看似一件好事,可他们毕竟不是我的血肉,让我去给那些死了的男人“填空”,帮他们培育后代,就跟学雷锋似的,我虽然背过许许多多的毛主席语录,说句老实话,我还达不到这么崇高的思想境界。

  喧嚣过后是平静,热心人走马灯似地眼花缭乱地转了一阵就停电了、熄火了、不转了。过去我与老三、老四同睡一屋,他们上学都在学校寄宿,屋里空荡荡的就剩了我一人,每天晚上,我都是孤身一人独守空房。有时想女人想得巴肝巴肚孤枕难眠之时,索性将枕头从头下抽出紧紧地抱在怀中,聊以自慰,虽属望梅止渴,但多少也丰富了一下我的精神文化生活。

  孤寂中不断反思自己,觉得背驼是一个原因,还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我缺乏自信,从不晓得主动出击。是的,关于我与这些女人的瓜葛联系,总是处于一种被动的角色与地位,都是通过第三者的介绍而与她们发生或直接或间接、或明或暗的关系,难道我就不能主动一点么?

  是的,我可以主动的,我怕什么呢?男人与女人,不就那么回事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适合我驼哥口味的完美女人!

  主意已定,我在剃头时就多了好几个心眼,终于发现两个长得跟黄秀莲有几分相似的漂亮姑娘,她们见到我后总是对我笑嘻嘻的似乎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我便使出全身解数,奋不顾身地同时出击。同时追求两个姑娘,似乎有点脚踏两只船,不忠诚不道德之嫌,人一激动想获得成功,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说句内心话,我只想把网张得大一些,并没有想到一网打尽。如果都对我有意,再从中精选一个也不迟嘛!

  没想到的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弄来弄去,结果两个姑娘都没有追求到手。具体经过我就不谈了,反正是出击不成,一败涂地,就像拿破仑遇上了滑铁卢。最令我伤心丧气的是,我对美好的追求还成了他人嘲笑的内容,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还就我追求两个女人的真人真事编排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唉,这些都不一一叙说了,说了实在有损我的光辉形象,总之是狐狸没抓着,反倒惹了一身臊。

  反思自己的大胆追求行为,总结经验教训,我以为问题的症结,还是在于我手中的白花花的银钱不够,要是我也能像龙生林那样一口气拿出个一万多元或是更多的几万元朝她们面前唰地一展,那么,就不是我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而是她们跟在我的屁股后头穷追不舍了。有了丰厚的物质,才有资格谈讲高雅的爱情等等之类的玩意儿。这,就是我驼哥惨败后痛定思痛归纳出的血的经验与教训,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一些调侃、捉弄我的笑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父亲耳里,晚上,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开导我,要我严肃对待乡亲们的议论,要有正确的婚恋观,道理说了一大通。真不知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了不得的说教家,他的道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可他突然冒出来的学识却让我刮目相看。说到最后,他才说了几句让我感兴趣的实在话,他说:“歪锅对瘪灶,哑巴配瞎子,跛子配驼子,一物配一物,一物降一物。有些事,你就不要强求了,这就是命,你拗不过的!”说着,将烟锅使劲一磕,颇有几分震慑人心的音响效果。

  唉,女人呵女人,既让我兴奋又让我伤神,既让我向往又让我害怕,既让我自信又让我渺小,既让我希望又让我失望……女人呵女人,说不清道不明想不尽的女人呵……算了,干脆算了,暂时不想女人不管女人了。我看上的女人她们又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女人我又不愿降格以求,矛盾重重,无所适从,高不来低不就,看来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是无人可配,无物可降。算了算了,不想女人了,找一个好女人虽然欢心却不能放心,找一个差女人呢,尽管放心免不了有几分恶心,罢罢罢,倒不如独自一人自由自在呢,何必自我制造一些新的麻烦与不必要的烦恼呢?要是上帝又打瞌睡,生出来一个新的驼哥咋办?就是找到一个可心可意的好媳妇,也没有半点安全感与信赖感啊!

  于是,我狠狠心,咬咬牙,决定将女人以及有关女人的一应事情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地投入到为人民理发,为群众服务这项意义重大的事业之中。以后呢?至于以后,我想我还是要跟女人发生关系的,这是我做一个正常男人的本能呵,不过那得等到我有了丰厚的物质基础后再说,否则,决不可贸然冲动贻笑大方,惨痛的教训如果不能记取的话,结果只能是重蹈覆辙,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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