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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苑》 作者:刘向

卷四 立节

  士君子之有勇而果于行者,不以立节行谊,而以妄死非名,岂不痛哉!士有杀身以成仁,触害以立义,倚于节理而不议死地;故能身死名流于来世,非有勇断,孰能行之?子路曰:“不能勤苦,不能恬贫穷,不能轻死亡;而曰我能行义,吾不信也。”昔者申包胥立于秦庭,七日七夜丧不绝声,遂以存楚,不能勤苦,安能行此!曾子布衣缊袍未得完,糟糠之食,藜藿之羹未得饱,义不合则辞上卿,不恬贫穷,安能行此!比干将死而谏逾忠,伯夷叔齐饿死于首阳山而志逾彰,不轻死亡,安能行此!故夫士欲立义行道,毋论难易而后能行之;立身著名,无顾利害而后能成之。诗曰:“彼其之子,硕大且笃。”非良笃修激之君子,其谁能行之哉?王子比干杀身以作其忠,伯夷叔齐杀身以成其廉,此三子者,皆天下之通士也,岂不爱其身哉?以为夫义之不立,名之不着是士之耻也,故杀身以遂其行。因此观之,卑贱贫穷,非士之耻也。夫士之所耻者,天下举忠而士不与焉,举信而士不与焉,举廉而士不与焉;三者在乎身,名传于后世,与日月并而不息,虽无道之世不能污焉。然则非好死而恶生也,非恶富贵而乐贫贱也,由其道,遵其理,尊贵及己,士不辞也。孔子曰:“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富而不可求,从吾所好。”大圣之操也。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言不失己也;能不失己,然后可与济难矣,此士君子之所以越众也。

  楚伐陈,陈西门燔,因使其降民修之,孔子过之,不轼,子路曰:“礼过三人则下车,过二人则轼;今陈修门者人数众矣,夫子何为不轼?”孔子曰:“丘闻之,国亡而不知,不智;知而不争,不忠;忠而不死,不廉;今陈修门者不行一于此,丘故不为轼也。”

  孔子见齐景公,景公致廪丘以为养,孔子辞不受,出谓弟子曰:“吾闻君子当功以受禄,今说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赐我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遂辞而行。曾子衣弊衣以耕,鲁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请以此修衣。”曾子不受,反复往,又不受,使者曰:“先生非求于人,人则献之,奚为不受?”曾子曰:“臣闻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纵子有赐不我骄也,我能勿畏乎?”终不受。孔子闻之曰:“参之言,足以全其节也。”子思居于卫,缊袍无表,二旬而九食,田子方闻之,使人遗狐白之裘,恐其不受,因谓之曰:“吾假人,遂忘之;吾与人也,如弃之。”子思辞而不受,子方曰:“我有子无,何故不受?”子思曰:“急闻之,妄与不如弃物于沟壑,急虽贫也,不忍以身为沟壑,是以不敢当也。”

  宋襄公兹父为桓公太子,桓公有后妻子,曰公子目夷,公爱之,兹父为公爱之也。欲立之,请于公曰:“请使目夷立,臣为之相以佐之。”公曰:“何故也?”对曰:“臣之舅在卫,爱臣,若终立则不可以往,绝迹于卫,是背母也。且臣自知不足以处目夷之上。”公不许,强以请公,公许之,将立公子目夷,目夷辞曰:“兄立而弟在下,是其义也;今弟立而兄在下,不义也;不义而使目夷为之,目夷将逃。”乃逃之卫,兹父从之。三年,桓公有疾,使人召兹父,若不来,是使我以忧死也,兹父乃反,公复立之以为太子,然后目夷归也。

  晋骊姬谮太子申生于献公,献公将杀之,公子重耳谓申生曰:“为此者非子之罪也,子胡不进辞,辞之必免于罪。”申生曰:“不可,我辞之,骊姬必有罪矣,吾君老矣,微骊姬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如何使吾君以恨终哉!”重耳曰:“不辞则不若速去矣。”申生曰:“不可,去而免于此,是恶吾君也;夫彰父之过而取美诸侯,孰肯纳之?入困于宗,出困于逃,是重吾恶也。吾闻之,忠不暴君,智不重恶,勇不逃死,如是者,吾以身当之。”遂伏剑死。君子闻之曰:“天命矣夫世子!”诗曰:“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太甚!”

  晋献公之时,有士焉,曰狐突,傅太子申生,公立骊姬为夫人,而国多忧,狐突称疾不出。六年,献公以谮诛太子,太子将死,使人谓狐突曰:“吾君老矣,国家多难,傅一出以辅吾君,申生受赐以死不恨。”再拜稽首而死。狐突乃复事献公,三年,献公卒,狐突辞于诸大夫曰:“突受太子之诏,今事终矣,与其久生乱世也,不若死而报太子。”乃归自杀。

  楚平王使奋扬杀太子建,未至而遣之,太子奔宋,王召奋扬,使城父人执之以至,王曰:“言出于予口,入于尔耳,谁告建也?”对曰:臣告之,王初命臣曰:“事建如事余,臣不佞,不能贰也;奉初以还,故遣之,已而悔之,亦无及也。”王曰:“而敢来,何也?”对曰:“使而失命,召而不来,是重过也,逃无所入。”王乃赦之。

  晋灵公暴,赵宣子骤谏,灵公患之,使鉏之弥贼之;鉏之弥晨往,则寝门辟矣,宣子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寝,之弥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遂触槐而死。

  齐人有子兰子者,事白公胜,胜将为难,乃告子兰子曰:“吾将举大事于国,愿与子共之。”子兰子曰:“我事子而与子杀君,是助子之不义也;畏患而去子,是遁子于难也。故不与子杀君以成吾义,契领于庭,以遂吾行。”

  楚有士申鸣者,在家而养其父,孝闻于楚国,王欲授之相,申鸣辞不受,其父曰:“王欲相汝,汝何不受乎?”申鸣对曰:“舍父之孝子而为王之忠臣,何也?”其父曰:“使有禄于国,立义于庭,汝乐吾无忧矣,吾欲汝之相也。”申鸣曰:“诺。”遂入朝,楚王因授之相。居三年,白公为乱,杀司马子期,申鸣将往死之,父止之曰:“弃父而死,其可乎?”申鸣曰:“闻夫仕者身归于君而禄归于亲,今既去子事君,得无死其难乎?”遂辞而往,因以兵围之。白公谓石乞曰:“申鸣者,天下之勇士也,今以兵围我,吾为之奈何?”石乞曰:“申鸣者,天下之孝子也,往劫其父以兵,申鸣闻之必来,因与之语。”白公曰:“善。”则往取其父,持之以兵,告申鸣曰:“子与吾,吾与子分楚国;子不与吾,子父则死矣。”申鸣流涕而应之曰:“始吾父之孝子也,今吾君之忠臣也;吾闻之也,食其食者死其事,受其禄者毕其能;今吾已不得为父之孝子矣,乃君之忠臣也,吾何得以全身!”援桴鼓之,遂杀白公,其父亦死,王赏之金百斤,申鸣曰:“食君之食,避君之难,非忠臣也;定君之国,杀臣之父,非孝子也。名不可两立,行不可两全也,如是而生,何面目立于天下。”遂自杀也。

  齐庄公且伐莒,为车五乘之宾,而杞梁华舟独不与焉,故归而不食,其母曰:“汝生而无义,死而无名,则虽非五乘,孰不汝笑也?汝生而有义,死而有名,则五乘之宾尽汝下也。”趣食乃行,杞梁华舟同车侍于庄公而行至莒,莒人逆之,杞梁华舟下斗,获甲首三百,庄公止之曰:“子止,与子同齐国。”杞梁华舟曰:“君为五乘之宾,而舟梁不与焉,是少吾勇也;临敌涉难,止我以利,是污吾行也;深入多杀者,臣之事也,齐国之利,非吾所知也。”遂进斗,坏军陷阵,三军弗敢当,至莒城下,莒人以炭置地,二人立有间,不能入。隰侯重为右曰:“吾闻古之士,犯患涉难者,其去遂于物也,来,吾踰子。”隰侯重仗楯伏炭,二子乘而入,顾而哭之,华舟后息。杞梁曰:“汝无勇乎?何哭之久也?”华舟曰:“吾岂无勇哉,是其勇与我同也,而先吾死,是以哀之。”莒人曰:“子毋死,与子同莒国。”杞梁华舟曰:“去国归敌,非忠臣也;去长受赐,非正行也;且鸡鸣而期,日中而忘之,非信也。深入多杀者,臣之事也,莒国之利非吾所知也。”遂进斗,杀二十七人而死。其妻闻之而哭,城为之,而隅为之崩。此非所以起也。  越甲至齐,雍门子狄请死之,齐王曰:“鼓铎之声未闻,矢石未交,长兵未接,子何务死之?为人臣之礼邪?”雍门子狄对曰:“臣闻之,昔者王田于囿,左毂鸣、车右请死之,而王曰:‘子何为死?’车右对曰:‘为其鸣吾君也。’王曰:‘左毂鸣者工师之罪也,子何事之有焉?’车右曰:‘臣不见工师之乘而见其鸣吾君也。’遂刎颈而死,知有之乎?”齐王曰:“有之。”雍门子狄曰:“今越甲至,其鸣吾君也,岂左毂之下哉?车右可以死左毂,而臣独不可以死越甲也?”遂刎颈而死。是日越人引甲而退七十里,曰:“齐王有臣,钧如雍门子狄,拟使越社稷不血食。”遂引甲而归,齐王葬雍门子狄以上卿之礼。

  楚人将与吴人战,楚兵寡而吴兵众,楚将军子囊曰:“我击此国必败,辱君亏地,忠臣不忍为也。”不复于君,黜兵而退,至于国郊,使人复于君曰:“臣请死!”君曰:“子大夫之遁也,以为利也,而今诚利,子大夫毋死!”子囊曰:“遁者无罪,则后世之为君臣者,皆入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则楚国终为天下弱矣,臣请死。”退而伏剑。君曰:“诚如此,请成子大夫之义。”乃为桐棺三寸,加斧质其上,以

  于国。

  宋康公攻阿,屠单父,成公赵曰:“始吾不自知,以为在千乘则万乘不敢伐,在万乘则天下不敢图。今赵在阿而宋屠单父,则是赵无以自立也。且往诛宋!”赵遂入宋,三月不得见。或曰:“何不因邻国之使而见之。”成公赵曰:“不可,吾因邻国之使而刺之,则使后世之使不信,荷节之信不用,皆曰赵使之然也,不可!”或曰:“何不因群臣道徒处之士而刺之。”成公赵曰:“不可,吾因群臣道徒处之士而刺之,则后世之臣不见信,辩士不见顾,皆曰赵使之然也。不可!吾闻古之士怒则思理,危不忘义,必将正行以求之耳。”期年,宋康公病死,成公赵曰:“廉士不辱名,信士不惰行,今吾在阿,宋屠单父,是辱名也;事诛宋王,期年不得,是惰行也。吾若是而生,何面目而见天下之士。”遂立槁于彭山之上。

  佛肸用中牟之县畔,设禄邑炊鼎曰:“与我者受邑,不与我者其烹。”中牟之士皆与之。城北余子田基独后至,袪衣将入鼎曰:“基闻之,义者轩冕在前,非义弗受;斧钺于后,义死不避。”遂袪衣将入鼎,佛肸播而之赵,简子屠中牟,得而取之,论有功者,用田基为始,田基曰:“吾闻廉士不耻人,如此而受中牟之功,则中牟之士终身惭矣。”襁负其母,南徙于楚,楚王高其义待以司马。  齐崔杼弒庄公,邢蒯瞶使晋而反,其仆曰:“崔杼弒庄公,子将奚如?”邢蒯瞶曰:“驱之,将入死而报君。”其仆曰:“君之无道也,四邻诸侯莫不闻也,以夫子而死之不亦难乎?”邢蒯瞶曰:“善能言也,然亦晚矣,子早言我,我能谏之,谏不听我能去,今既不谏又不去;吾闻食其禄者死其事,吾既食乱君之禄矣,又安得治君而死之?”遂驱车入死。其仆曰:“人有乱君,人犹死之;我有治长,可毋死乎?”乃结辔自刎于车上。君子闻之曰:“邢蒯瞶可谓守节死义矣;死者人之所难也,仆夫之死也,虽未能合义,然亦有志之意矣,诗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邢生之谓也。孟子曰:‘勇士不忘丧其元,’仆夫之谓也。”

  燕昭王使乐毅伐齐,闵王亡,燕之初入齐也,闻盖邑人王歜贤,令于三军曰:“环盖三十里毋入。”以歜之故,已而使人谓歜曰:“齐人多高子之义,吾以子为将,封子万家。”歜固谢燕人,燕人曰:“子不听,吾引三军而屠盖邑。”王歜曰:“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齐王不听吾谏,故退而耕于野。国既破亡,吾不能存,今又劫之以兵,为君将,是助桀为暴也,与其生而无义,固不如烹。”遂悬其躯于树枝,自奋绝脰而死,齐亡,大夫闻之曰:“王歜布衣义犹不背齐向燕,况在位食禄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诸公子,立为襄王。

  左儒友于杜伯,皆臣周宣王,宣王将杀杜伯而非其罪也,左儒争之于王,九复之而王弗许也,王曰:“别君而异友,斯汝也。”左儒对曰:“臣闻之,君道友逆,则顺君以诛友;友道君逆,则率友以违君。”王怒曰:“易而言则生,不易而言则死。”左儒对曰:“臣闻古之士不枉义以从死,不易言以求生,故臣能明君之过,以死杜伯之无罪。”王杀杜伯,左儒死之。

  莒穆公有臣曰朱厉附,事穆公,不见识焉,冬处于山林食杼栗,夏处于洲泽食菱藕。穆公以难死,朱厉附将往死之。其友曰:“子事君而不见识焉,今君难吾子死之,意者其不可乎!”朱厉附曰:“始我以为君不吾知也,今君死而我不死,是果不知我也;吾将死之,以激天下不知其臣者。”遂往死之。

  楚庄王猎于云梦,射科雉得之,申公子倍攻而夺之,王将杀之,大夫谏曰:“子倍自好也,争王雉必有说,王姑察之。”不出三月,子倍病而死。邲之战,楚大胜晋,归而赏功,申公子倍之弟请赏于王曰:“人之有功也,赏于车下。”王曰:“奚谓也?”对曰:“臣之兄读故记曰:射科雉者不出三月必死,臣之兄争而得之,故夭死也。”王命发乎府而视之,于记果有焉,乃厚赏之。

  【译文】

  一个有勇气行动果断的读书人,不去表现自己的操守、品行,而去没有名义地胡乱送死,怎不让人感到痛苦!读书人有的为了成就仁德而不惜牺牲生命,有的冒着危险维护正义,有的倚仗臣节义理不顾而死在哪里,因此他们人虽死了,好的名声留传后代。不是勇敢果断谁能做到。

  子路说:“不能甘愿勤苦,不能安于贫穷,不能轻视死亡,却说自己能行仁义,我不敢相信。”从前,楚国的申包胃站在秦国的朝廷上,七天七夜,痛哭不绝,于是保住了楚国。不能甘原勤苦,怎么能做到这样子?曾子粗布衣裳都穿不上,糟糠做的饭、蔡霍做的菜都吃不饱,如果和他的道义不合即使上卿之官也辞掉。不能安于贫穷,怎么能做到这样子?比干都要被处死了,而劝谏封王更加忠诚,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上,志向更加昭彰。不能轻视死亡,怎么能做到到这样子?因此一个读书人想要按照他的理想去做事情,不论事情是难是易,然后都能勇敢地去做;要使自己成功成名,先要不顾及个人的利和害,然然后才能取得成就。《诗经》上说:“那些人的子弟,身材硕大性情忠厚。”不是忠厚、善良正直的君子,谁能做到这个样子?

  王子比干牺牲自身表明自己的忠诚,伯夷、叔齐牺牲自身表明自己的廉洁,尾生牺牲自身表现自己的信用,这四个人都是天下最通情达理的读书人,难道他们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他们认为正义不树立,声名不显著,是读书人的耻辱,因此以牺牲自身来实现自己的原望。从这点看来,卑贱贫穷,不是读书人的耻辱。读书人所认为耻辱的是:天下推举忠诚的人,读书人不在其列;天下推举信义的人,读书人不在其列;天下推举廉洁的人,读书人不在其列;如果忠、信、廉三者兼备于一个身上,名声流传于后世,与日月同辉,即使在无道的时代,也不能砧污他。

  那么,读书人并非喜欢死亡而厌恶生存,也不是厌恶富贵而喜欢贫贱,按照一定的道理,尊贵落到自己身上,读书人是不推辞的。孔子说:“如果富贵能够追求,即使是替别人执鞭驾车的事,我也原意做,如果富贵不能追求,还要按照我的意原去做。”这是大圣人的操守。

  《诗经》上说:“我的心不是石头,不可以转动;我的心不是一张席子,不可以卷起。”这是说不失去自己。一个人能够不失去自己,然后才可以与他共患难,这就是读书的君子所以超过别人的地方。

  楚国讨伐陈国,把陈国的西门给烧坏了,就派陈国投降的人民去修理它。孔子经过那里不在车上行礼。子路说:“礼节规定,超过三人就应下车行礼,两个人就在车上行礼,现在陈国修城门的人这么多,老师为什么不在车上行礼?”孔子说:“我听说,国家都灭亡了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没有智慧,知道了不去奋斗是对国家不忠心,晓得不忠但不肯为国效死是不知廉耻。现在陈国修门的人在这几方面没有做到一样,我所以不向他们行礼。”

  孔子去见齐景公,景公把廉丘送给他作为食邑,孔子辞谢不接受,走出门来告诉弟子们说:“我听说君子凭功劳接受爵禄,现在游说齐景公,景公还没有照我的主张去做,就把凛丘送给我,他是太不了解我了。”于是辞别景公上路了。

  曾子穿着破旧衣服耕田,鲁国国君派人去送他一个食邑,说:“请用这个食邑的收入添办衣服。”曾子不肯接受。反复地送了几次,曾子还是不肯接受。使者说:“先生没有向人家要,是人家献给你的,为什么不肯接受?”曾子说:“我听说接受别人东西的人,要敬畏别人;给人东西的人,总是骄傲的样子。纵然君王赏赐给我,不在我面前骄傲,我能不怕吗?”终于不肯接受。孔子听到这件事说:“曾子的话,完全能够保全他的人格”。

  子思住在卫国,穿的粗袍子连面子都没有,二+天只吃了九顿饭,田子方听说了,派人送去白狐皮大衣,担心他不肯接受,顺势对他说:“我借给别人东西,马上就忘了。我送给别人东西,好象丢掉一样。”子思辞谢不肯接受。子方说:“我有你却没有,为什么还不接受?”子思说:“我听说胡乱给人家东西,不如把东西丢到沟壑里。我虽然贫穷,不忍心把自己当做沟壑,所以我不敢接受。”

  宋襄公名兹父,是桓公的太子,桓公有后妻,生的儿子叫目夷,桓公疼爱他,兹父因为父亲桓公喜欢目夷,想要让目夷做太子,向桓公请示说:“请让目夷立为太子,我愿意做宰相辅佐他。”桓公说:“是什么缘故?”回答说:“我的舅父在卫国,喜欢臣,如果立我做太子,以后就不能到他那里去,我和卫国断绝往来,是背叛母亲的行为。再者我自知我不值得比目夷的地位高”桓公不允许。再三请求桓公,桓公才答应。

  桓公将要立目夷做太子,目夷辞谢,说:“兄长立为太子,弟弟在兄长手下,是合乎道义的;现在弟弟若立为太子,兄长在弟弟手下,是不合道义的。不合道义的事情要我目夷去做,我就要逃走。”于是逃到了卫国,兹父也跟着去了。三年后,宋桓公生了病,派人召兹公说:“如果你不回来,就会使我因为忧虑死去。”兹父于是才回来,桓公又立他做太子,然后目夷也回来了。

  晋国的骊姬在晋献公面前说太子申生的坏话,献公将要杀申生。公子重耳对申生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向父王说明白?说明白了,必定会免于一死。”申生说:“不可以。我说明白了,骊姬一定会有罪。父王已年老了,没有骊姬他将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怎么能让我们父王带着遗I限死去呢?”重耳说:“你不说明白,不如早点离去。”申生说:“不可以。离去能避免一死,这是表示厌恶父王的行为。如果张扬父王的过错取得好处,诸侯哪个肯于收留我。进入别国避难将愧对祖宗,出奔难免疲于奔命,这是加重了我的罪过。我听说,忠臣不暴露君王的过错,聪明人不加重自己的罪过,勇敢的人不逃避死。象这样,我将用身体承当。”于是拔剑自杀。

  君子听了说:“这是上天的安排啊,世子!”《诗经》上说:“色彩交相错杂,才能织成五彩文锦。那些说别人坏话的人,也太过分了。”

  晋献公的时候,有一位士人叫狐突,做太子申生的老师。献公立骊姬为夫人,国家出现很多忧患,狐突假装生病不出门。六年后,献公听信谗言要杀太子。太子临死的时候,派人告诉狐突说:“我们的国君年纪老了,国家又遇到很多灾难,老师能够出来帮助我们的国君,申生受赐而死,死而无憾。”再次叩头拜谢后就死了。

  狐突于是再次事奉献公。过了三年,献公去世。狐突向诸位大夫们辞别说:“我接受太子的诏命,现在事情终结了,与其长久地生于乱世,不如一死报效太子。”于是回家自杀了。

  楚平王派奋扬去杀太子建,他还未到就派人把消息传送过去,太子建逃到宋国。平王召回奋扬,并叫城父人把他抓来。平王说:“话从我口里出来,传入你的耳朵,是哪个人告诉太子建的?”回答说:“我告诉的。君王当初命令我说:‘事奉建象事奉我一样。’我虽然不好,但不能有二心。我奉行当初的命令,所以就派人告诉了他。不久后悔了,但已来不及了。”平王说:“你还敢前来,为什么?”回答说:“派我做事而没有完成任务,召我再不来,是罪上加罪。我逃也没地方去。”楚平王于是赦免了他。

  晋灵公暴虐,赵宣子屡次规劝,灵公讨厌他,派钮之弥去刺杀他。钮之弥早晨前去时,寝室的门已经打开了,赵宣子穿戴整齐准备上朝,因为时间还早,就坐在那儿打吨。钮之弥走开,叹息说:“在家里都不忘对君王的恭敬,是人民的好榜样。刺杀人民的好榜样,是不忠的行为;背弃君王的命令,是不信的行为。这两件只要有了一件,就不如死去的好。”于是,毛民之弥把头撞向槐树死去。

  齐国有个叫子兰子的人,事奉白公胜。白公胜将要发动国难。于是告诉子兰子说:“我将要在国内奉行大事,希望和你合作。”子兰子说:“我事奉你又和你一同谋杀国君,这是帮助你做不义的事情。如果害怕患难离开你,是逃避和你共患难。所以我不同你一起谋杀国君,来保全我的正义;我将在你庭院里自杀,来成就我的品行。”

  楚国有一个士人叫申鸣,在家奉养他的父亲,他的孝顺闻名楚国。楚王想任用他做宰相,申鸣辞谢不接受。他的父亲说:“楚王要让你做宰相,你为什么不接受?”申鸣回答说:“舍去父亲的孝子不做,而去做国王的忠臣,是为什么?”他的父亲说:“能够吃国家的傣禄,在朝廷上有地位,你快乐我也没有忧愁,我要你做宰相。”申鸣说:“是”。于是就去上朝,楚王顺势任命他做宰相。

  过了三年,白公胜作乱,杀了司马子期,申鸣准备前去为楚王战死,他的父亲阻止他说:“丢下父亲自己去死节,那么可以吗?”申鸣说:“听说做官的人,身体已属于国君,傣禄归于父母。如今已经离开父亲去事奉国君,怎能不为他效死国难呢?”于是辞别父亲前往战地,用兵包围了白公胜。白公胜对石乞说:“申鸣是天下的勇士,如今用兵包围我,我怎样对付他呢?”石乞说:“申鸣是天下的孝子,用武力去劫持他的父亲,申鸣听说一定会来,我乘机和他谈判。”白公胜说:“好的。”就用兵去劫持他的父亲,然后告诉申鸣说:“你支持我,我和你瓜分楚国。你不支持我,你的父亲就会被杀死。”申鸣流着泪回答他,说:“当初我是父亲的孝子,现在我是国君的忠臣。我听说,吃谁的饭就要为谁的事去效死尽节,接受谁的傣禄就要竭尽全力为他做事。如今我已不能做父亲的孝子了,只能做国君的忠臣,我怎么能够保全自己呢?”拿起鼓糙击鼓,于是杀了白公,他的父亲也死了。楚王赏给他一百斤黄金。申鸣说:“吃国君的饭,逃避国君的灾难,不是忠臣。因为安定国家,父亲被人杀死,不是孝子。忠臣孝子名分不能两立,尽忠尽孝不可两全。象我这样生存下去,有什么脸面站在天下人面前?”于是自杀了。

  齐庄公将要伐营,设立了享受五乘爵禄的勇士职位,唯独祀梁、华舟两个人不在其内,所以他们回家后不想吃饭。他们的母亲说:“你们活着不讲道义,死后也没有名声,即使你们是五乘勇士,谁不讥笑你们:你们若活着重道义,死后也有名声,那么五乘勇士全部在你们之下。”催促他们吃饭,然后出发了。

  祀梁、华舟同乘一辆车子,侍奉庄公前进到营地。营人迎战,祀梁、华舟下车格斗,俘获披甲的战士三百人。庄公阻止他们说:“你们停下来吧,我和你们同享齐国。”祀梁、华舟说:“君王设立五乘之兵的封号,华丹、祀梁不在其内,是小看我们的勇气;面临敌人遇上危难,又用利益阻止我们,是污辱我们的行为。深入敌阵多杀敌人,是为臣的本职,至于齐国的利益,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于是前进格斗,冲乱敌人的军阵,三军不敢抵挡。

  他们一直攻到营国城下,营人把炭火扔在地下,二人停立了一会儿不能冲进去。曝侯重担任车右,他说:“我听说古代的勇士,冒险赴难,要靠外物脱离险境,来,我帮助你们跨过火炭:”曝侯重拄着盾牌伏在炭火上,两个人踩着他的背冲入城内,回头看看哭起来了,华舟最后止住哭声。祀梁说:“你没有勇气吗?为什么哭这么久?”华舟说:“我哪能没有勇气,是他的勇气跟我一样,但他死在我前面.因此感到悲伤。”营人说:“你们不要死战,我们和你们共同享有营国,”祀梁、华舟说:“离开自己的国家,投降敌人,不是忠臣;离开统帅,接受别人的赏赐,不是正当的行为。再者在鸡鸣时约定好了,中午就忘记了,是不过信用的。深入敌人阵地,多杀敌人,是臣子的本分,营国的利益,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于是前进格斗,杀死二+七人后就牺牲了。祀梁的妻子听说他们的死讯前来悼夫痛哭,城墙被她哭得崩裂了,城角也被她哭得倒塌一块。

  越国军队打到齐国,雍门子狄请求为国效死。齐王说“战鼓号角的声音还没有听到,箭石还没有射到,长兵器也没有接触,你为什么一定要死呢?这是做人臣的礼节吗?”雍门子狄回答说:“我听说,从前周王在园囿里打猎,车子左轴发出声音,车右就请求死罪,王问:“你为什么要死?车右回答:‘因为那种声响惊扰了君王,王说:‘车子左轴发出声响是造车人的罪过,跟你有什么关系?’车右说:‘我没看见造车人造车,只听到这种声响惊扰了君王。’于是就勿J颈自杀。知道有这件事吗?”齐王说:“有这件事。”雍门子狄说:“如今越国武士侵犯到齐国,他们惊扰了君王,难道不比车轴发出声响更严重吗?车右可以为左轴发出声响而殉职,我难道就不能为越国武士侵犯而献身吗?”于是勿J颈自杀。这一天,越人带领甲兵后退七+里,说:“齐国有了都象雍门子狄这样的臣子,将会使越国的宗庙都得不到祭祀。”于是带领甲兵回国。齐王用上卿的礼节安葬了雍门子狄。

  楚国将要同吴国作战,楚国兵少而吴国兵多。楚国的将军子囊说:“我攻打吴国必定要失败,砧辱了君王又损失了土地,忠臣不忍心这样做。”没有请示君王,就命令军队撤退。到了国都的郊外,派人告诉君王说:“我有罪请处死我吧。”楚君说:“你这个大夫逃跑,认为对国家有利。如今证明确实有利,你不用死。”子囊说:“逃跑的若没有罪,那后代做臣下的,都要借不利为名,仿效我来逃跑,如果这样,那么楚国终将成为天下衰弱的国家。我请求一死报效国家。”退出后,用剑自杀。楚王说:“确实如此,我要成全你的节义。”于是就用三寸厚的桐木为他做了棺材,并把斧质加在上面,在全国巡行示众。

  宋康公攻打阿城,屠杀单父的百姓,成公赵说:“开始我不自知,以为在千乘兵车的国家,万乘兵车的国家就不敢讨伐他;在万乘兵车的国家,天下人都不敢图谋他。如今我在阿城,宋康公屠戮单父,使我没法自立,我将要去刺杀宋康公。”

  成公赵于是进入宋国去见宋康公,等了三个月也没有机会进入王宫。有人说:“何不趁邻国使臣勤见的机会去见他?”成公赵说:“不可以。我趁邻国使臣勤见的机会去刺杀他,就会使后代使臣失去信义,持着节杖都不可靠,都说:‘是成公赵弄成这个样子的’。不可以。”还有人提议:“为何不利用群臣引见处士时刺杀他?”成公赵说:“不可以。我利用群臣引见处士时刺杀他,那么后代的忠臣就不被国君信任,辨士也不被召见。都说:‘是成公赵弄成这个样子的。’不可以。我听说古代的志士,在发怒时就想想情理,在危险时,就想想道义,一定要端正自己的行为去追求目的。”

  一年后,宋康公病死。成公赵说:“廉洁的人不辱没自己的名节,诚信的人正懈怠行动。现在我在阿城,宋康公屠戮单父,是污辱了我的名节;势在必诛宋康公,一年还有成功,是行动上的懈怠迟缓。我如果这样活下去,有什么脸面见天下的人。”于是就在彭山上站着不动枯稿而死。

  佛胎凭靠中牟县背叛赵,设置了食邑和炊鼎,说:“拥护我的授给食邑,不拥护我的就烹煮了他。”中牟县的士人都投靠了他。只有城北的余子田基最后才到,撩起衣服就要朝鼎内跳,说:“我听说:一个合乎道义的人,轩车冠冕摆在面前,不合道义就正乘坐;处刑罚的斧锁摆在身后,合乎道义就是死也不躲避。”于是撩起衣服准备跳进鼎内,佛胎摆手制止了他。

  后来,赵简子攻伐中牟县,攻取了中牟,奖赏有功的人,以田基为首。田基说:“我听说廉洁的人不让别人受耻辱,我就这样接受平定中牟的功劳,就会使中牟的士人终身感到惭愧。”于是他就背负着他的母亲,向南迁移到楚国去,楚王尊重他的道义,给他司马的待遇。

  齐国的崔抒杀死了齐庄公。邢蒯馈出使晋国回来,他的仆人说:“崔抒杀了齐庄公,你将怎么办?”邢蒯馈说:“赶快驾车,我要用死去报答国君。”他的仆人说:‘国君无道,四邻诸侯没有不知道的。以你之躯为他送死,不也太难了吗?”邢蒯馈说:“你的话很好,可惜已经晚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还能规劝国君,如果不听规劝,我就离去。现在既不能规劝又不能离去。我听说,吃人家的饭就要为人家的事效死。我既然吃了乱君的傣禄,又如何能在治君的朝代死去?”于是赶着车去用死报答国君。

  他的仆人说:“别人遇到乱君尚且用死去报答,我遇上贤明的主人,怎能不以死报答呢?”于是把马的髻头结好,在车上自杀了。

  君子听说了此事,说:“邢蒯馈可以称得上是守节死义了。死,是一个人最难做到的事,仆人的死虽然不合道义,但也算是有志气的人了。”《诗经》上说:“早晚都不松懈,专心事奉一个人!”邢生就是这样的人。孟子说:“勇士不会忘记随时随地牺牲他的生命。”仆人就是这样的人。

  燕昭王派东毅讨伐齐国,齐阂王死了。燕兵刚进入齐国,听说盖邑人王歇很贤明,燕王就命令军队说:“围绕盖邑三+里以内地方不要进入。”就是因为王歇的缘故。

  不久,燕王又派人对王歇说:“齐国人都尊重你的道义,我用你做将军,把上万户的土地封给你。”王歇坚决地辞谢燕人。燕王说:“你不听话,我就派军队来屠杀盖邑人。”王歇说:“老臣不事奉两个国君,贞节的女人不嫁给两个丈夫。齐王不听我的劝谏,所以我离开朝中回家种田。国家已经破亡,我也活不成,现在又被兵士劫持,做你的将军,这是帮助夏架做坏事。与其活着丧失道义,倒不如死了的好。”于是就把自己的身躯悬挂在树枝上,自己用力勒断自己的颈项而死。

  齐国逃亡在外的大夫们听到了,说:“王歇是个平民,仍然讲义气,不肯背叛齐国投降燕国,何况我们这些在官位上吃国家傣禄的人?”于是,大家相约到营地去,拥护公子登位,把他立为齐襄王。

  左儒和杜伯是好朋友,都是周宣王的臣子。宣王将要杀死杜伯,并且指责他的罪过,左儒为杜伯向宣王争辩,劝宣王赦免杜伯,争了九次,宣王都没有答应。宣王说:“不要国君,偏私朋友,这就是你。”左儒回答说:“我听说,君王仁道,朋友不好,就顺着君王的意思去诛杀朋友;朋友仁道,君王不好,就带领朋友离开国君。”宣王生气地说:“改变你的话就让他活着,不改变你的话就教你死。”左儒回答说:“我听说古代的老士不屈枉正义而随便送死,也不改变说出的话去求生存,因此我能够指明君王的过失,用死来证明杜伯无罪”宣王杀死杜伯,左儒也死了。

  营穆公有个臣子叫朱厉附,曾事奉过穆公,没有被穆公赏识。朱厉附离开穆公,冬天住在山林中,吃橡实;夏天住在河边湖边,吃菱藉渡日。穆公遇难死了,朱厉附准备去殉难。他的朋友说:“你事奉穆公没有被赏识,现在君王遭难,你去殉难,我看大概不妥吧?”朱励附说:“当初我以为国君不了解我,现在国君死了我不死,这就说明他果然了解我,我将要为他而死,用来激励天下不了解臣下的君王。”于是就去殉难了。

  楚庄王在云梦泽打猎,射中科锥野鸡,申公子倍攻击庄王并夺走了科锥。庄王要杀他。大夫规劝说:“子倍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抢走君王的科锥,一定有原因,君王不妨观察一下。”不到三个月,子倍生病死了。在郊的战斗中,楚国大胜晋国,回来赏赐有功的人,申公子倍的弟弟进向王请赏,说:“别人是在军旅中立下战功,我的哥哥是在车下立的功劳。”庄王说:“你说的什么意思?”回答说:“我的哥哥读到一本古书,上面说:‘射科锥的人,不出三个月,一定会死:’我的哥哥抢走科锥,果然短命死了。”庄王命令找出古书来看,书上果然有这样的话,于是就厚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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