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们回到了飞船并且在那儿找到了一个Mp7播放器，它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扬声器。我敢说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扬声器。哈哈，这个扬声器就是我们的飞船本身！什么？你们是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呵呵，没错，我们的飞船就是一个巨大的扬声器。这个设计非常巧妙，把一架飞船同时也设计成一个大喇叭。哈哈哈，谁见过这么大的大喇叭啊？！

　　好吧，播放器里总共存有11首歌。我们可以从显示屏上看到一份歌单，上面写明了每一首歌的基本信息，比如说这首歌的名字、作者、演奏者、歌词。老实说，这份歌单让我想起了托比的节目单，还记得那张乱七八糟的单子吗？上面也是11个节目。

　　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首歌才是大头蒜所说的那首歌，不过根据这个歌曲单，我们总能找到相关的信息。好吧，仔细看看，大象……大象……嗯……就是其中第七首吧……标题正是：大象的葬礼。

　　嗯，没错，准是它，这首歌就是大头蒜所提到的安魂曲。

　　波伊按下了播放器上的一个按钮。

　　我和多利立刻竖起了耳朵……

　　让我们闭上眼睛，一起沉浸在音乐里为大头蒜祷告吧……

　　让我们肃穆地悲痛和沉思……

　　让我们在音乐中送别亡灵……

　　可是请问，这也是音乐吗？！！！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这哪是什么安魂曲？这哪是什么音乐？！除了偶尔蹦出来几个莫名其妙的噪音，还有一位唧唧歪歪的女声在中间飘来晃去不知所云，别的大部分时间里，这首歌竟然是空白的，整段整段的空白。但这种空白似乎并不是真正的空白，而是建立在一个特殊的频率上，最起码，我的耳朵根本听不见。

　　其实，人们很难用语言来描述音乐。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为人们描述这首歌。

　　可是，不管怎么着，大象怎么会喜欢这么一首莫名其妙的曲子？！

　　我跟多利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非常非常低沉的低音突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们一跳。我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个低音，因为它实在太低了，比低音贝司最低的音符还要低得多，并且它让整个飞船像一个嚣张的低音炮喇叭一样震动了起来。老实说，一听到这个音，我就觉得特别恶心，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有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肚子，并且试图将其一网打尽。这并不是一种幻觉，我发誓，这个音确实搅翻了我的肚子，我忍不住哇啊哇啊哇地吐了起来。实际上充其量也就是干呕，因为我肚子里什么也没有。这实在太难受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要把肺泡儿给吐出来了。接着我吐了几口苦胆汁，这些汁液就像岩浆一样灼烧着我的喉咙。呸呸呸！哦，我想呼救，我想大喊救命，可我什么也喊不出来。

　　搞什么鬼？

　　离奇的音乐正在进行，一种可怕的诡异气氛愈加强烈。它充斥着整个飞船，像一朵沉重的乌云，让人毛骨悚然，让人生病。我的五脏六腑确实被什么东西扭曲了，一个现实的具体的东西。这并不是什么心理作用，它们确确实实被什么玩意儿给扭曲了，被一双无形的手。

　　我痛苦地滚到地上，像个圆溜溜的烂西瓜，抱着正在排山倒海的肚子，苦不堪言。我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可就在我试图让自己的身体站回到自己的脚上去的那一瞬间，我的脑袋瓜好像被一把斧子砍成了八瓣。啊！我尖叫了一声又重新瘫倒在地。这，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我变成这样了？我就像是中了巫婆的魔咒，并且病入膏肓、奄奄一息。难道真是这首曲子的功劳？全托它的福？大头蒜不是说这是一首安魂曲吗？

　　我估计我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很快就会被那把无形的斧头砍成碎肉。

　　我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疼痛的全身，像一只在实验中被用错了药的垂死的小白鼠。一种陌生的感觉袭击了我，是的，一种陌生的感觉，一种我无法描述也无法掌控的陌生的感觉，一种复杂的巨大的感觉。它用一种无法拒绝的气势压服着手无寸铁的我，也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哦，多利呢，多利呢，多利呢？救命啊，多利，救救我，我快要不行了！”

　　“我，我……”

　　我终于看到了在另一个角落里满地打滚儿的多利。这家伙离我不远，看样子他比我更惨，已经不行了，嘴里流出了白沫，眼睛里流出了惊恐，鼻子里流出了血。

　　我想爬过去，我想爬过去，可我根本无法动弹，我被那沉重的音乐压得抬不起头来。我趴在地面上焦急地对抗着死亡，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波伊，波伊！要知道波伊才是我们的救命稻草！

　　没错，必须告诉波伊，快让这首曲子停下来。

　　这首曲子正在杀死我们！

　　可波伊根本没注意到我和多利的突发病症。他正背对着我们，摇晃着大脑袋全神贯注地听音乐呢，看上去他完全沉醉其中。

　　哦！键盘，键盘！键盘在哪儿！？

　　多利终于抓到了掉在地上的键盘，万岁！这是自我拯救的第一步！他如同一个身负重伤的战地通讯员，必须把新的至关重要的命令发送出去。他艰难地用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面戳来戳去……

　　多利：波伊，停下，快停下……

　　（波伊这才转过头来， 他终于看到了我和多利的窘样。）

　　波伊：你们怎么了？

　　多利：快停下，停下这首曲子！它正在杀死我们！

　　波伊似乎恍然大悟，啪地按下了播放器的按钮。

　　一时间飞船安静了下来。

　　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

　　这诡异的巫婆之歌终于停止了。

　　我贪婪地享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寂静。

　　脑袋瓜立刻不那么疼了，肚子也好多了，散架的身体仿佛又被组装到了一起！

　　原来这凶猛的病症真的跟这首歌曲有关。

　　我和多利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是的，我们还非常虚弱，如大病初愈。

　　哦，天啊，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太危险了！我们刚才不小心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儿，离死亡那么近，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死亡，它用巨大的手扇我们耳光。

　　可现在我们回来了！

　　“胡……萝卜须，这这这这首歌……这首歌……”多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看上去还惊魂未定。

　　“这首歌……是……大象的安魂曲……是大头蒜……最喜欢的……歌曲……”

　　“这首歌……我看……是不是被非洲什么巫婆……做过手脚……咒语……绝对被施了魔法……念了咒！”

　　“魔咒？……有可能……大头蒜说……这首歌能发射次声波……”

　　“啊？！！！”多利一边惊讶，一边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次声波怎么了？”

　　“大象确实能听到次声波，而次声波则可以杀死人类，因为，因为人类内脏的共振频率正好和次声波相近。刚才……刚才我们肚子里翻江倒海，脑袋瓜里也是大闹天空。这说明，它们与这个音频共振了！再继续一小会儿，我们的脏器和血管就会被统统震碎，我会七窍流血，你会像气球一样爆炸……”

　　“共振？我们的肚子和脑子还能与这首歌共振？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谦虚点儿吧，胡萝卜须，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那大头蒜肯定也不知道，大头蒜不可能害我们。”

　　“那可说不准，虽然我很崇拜大头蒜，但他确实差点儿误杀了我们。这哥们儿真行！坦率地说，这首歌曲太牛了，杀人不眨眼啊！如果我多利真就这么死翘翘了，那可真是冤啊！小鬼啊，可见啊，科学知识很重要啊！”

　　“嗯，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乔伊同志，其实你说的没错，一切葬礼都应该从简。一切仪式，世界上所有的仪式，都应该彻底摒弃这些附庸风雅、生拉硬扯的形式。什么安魂曲，进行曲，这曲那曲，我看，这都是他妈的瞎折腾！好在大头蒜同志一定会安息的，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安魂曲，什么葬礼！”

　　“对！让那些破形式见鬼去吧！”

　　“胡萝卜须，离开这儿吧，你的问题解决了，疑团统统打开了，真该走了，该滚蛋了，咱们该去游乐园的出口了。”

　　“……多利……你高兴吗？”

　　“我有气无力，好像刚生完孩子，哪儿还有工夫高兴？”

　　“可这段倒霉旅程就快要结束啦，我们终于又要开始新的旅途了！就跟你说的一样，哈哈，我们真该滚蛋啦！”

　　“你不遗憾吗？不怪我？你精心设计了这个游乐园，可我总想着怎么逃出去，害得你都没好好逛逛。你，你真的不怪我？老实说，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多利，听着，我不后悔，这个游乐园早晚会走向毁灭。不过，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呢，对吧，就好像一开始我们莫名其妙地来到这儿一样。哈哈，这世界没有不可能的事儿，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