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纲纪乱烽烟四起，弑君主尔朱兴师(1)

　　（一）

　　胡太后执政时期，北魏王朝开始走向衰落和灭亡，朝政腐败，官吏贪婪，贿赂公行，小人当道，主昏臣贪，荒淫侈靡。南方边境时时受萧梁侵逼，北方各民族起义此起彼伏，内外交困，苟延残喘。面对汹涌澎湃的各民族人民大起义，以胡太后为首的北魏统治者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六镇皆叛，进占关中，朝廷无将可派，朝廷危机四伏。在此情况下，引出一乱世枭雄，尔朱荣。

　　尔朱荣，字天宝，北秀容(山西朔县)人，他的祖先居于尔朱川，因以为姓。世代为第一领民酋长。他的高祖尔朱羽健曾率领契胡武士1700人，帮助拓跋珪攻取中山，可知尔朱氏即为契胡酋长。因功受封北秀容方圆三百里之地。至尔朱荣的父亲尔朱新兴时，“家世豪擅，财货丰赢。……牛羊驼马，色别为群，谷量而已。朝廷每有征讨，辄献私马，兼备资粮，助裨军用。”因此，深受高祖孝文帝的赏识。

　　尔朱荣相貌出众，一表人才，智谋过人，善于射猎和阵法，号令严肃，无人敢犯。传说荣与其父游于天池之上，忽闻箫鼓之声。父新兴对荣说：“古老相传，凡闻此声者皆至公辅。我今年已衰暮，看来应于你身，你应好自为之。”

　　荣深记此言。父死后，尔朱荣继承祖上之业，有部曲八千家，马万匹。受封为直寝、游击将军。正光年间(520～525年)，四方兵起，天下大乱，尔朱荣认为伸展自己才华，实现理想愿望的时机到了，遂散畜牧，招募义勇，给其衣马，发展自己势力，扩充自己队伍。他广结豪杰死士，发愤为雄。于是侯景、司马子如、贾显、段荣、窦泰等，先后趋附，整日里练兵储械，待时出发。这乃是北魏朝廷一大隐患，不比那四方草寇，剽掠无定，而是一支有据点，有实力的隐蔽敌人。

　　随着实力增强，尔朱荣帮助北魏朝廷抵抗过柔然，镇压过内附胡民乞扶莫于、南秀容牧子万子乞真、并州牧子素和婆仑崄等的反抗，又打败了敕勒人斛律洛阳和费也头牧子的联合起义，深得胡太后之欢心，进号平北将军、光禄大夫，假安北将军，为北道都督。寻除武卫将军，加使持节、安北将军、都督恒、朔讨虏诸军，假抚军将军，进封博陵郡公，增邑五百户。胡太后没有看穿尔朱荣的野心，对之不加任何防范，任其扩充发展其势力，并想借助他的力量，平息内忧外患。这无疑是以虎驱狼，后患更甚。许多大臣都看到这一点，劝胡太后改弦易张，及早防备，而胡太后却自鸣得意，置若罔闻，使这乱世枭雄发展强大起来。

　　永安元年(528年)七月，万俟丑奴号称天子，设置百官，得波斯国所送狮子，因建年号为神兽。直到永安三年(530)，才被尔朱荣镇压。

　　孝昌元年(525年)八月，柔玄镇人杜洛固率众起义于上谷，年号真王，攻没郡县，南围燕州。北魏朝廷派幽州刺史常景为行台，攻打义军。第二年，杜洛周攻克幽州，俘虏了行台常景和刺史王延年，声势日盛，再向南发展。武泰元年(528年)，杜洛周攻克定州、瀛州。过年二月．．葛荣火并了杜洛周，洛周部下皆转归葛荣所有。

　　孝昌二年(526年)正月，六镇降户中的又一支五原降户鲜于惰礼，率领北镇流民，起义于定州，建年号为鲁兴元年。朝廷派长孙稚为大都督，与河间王琛带兵镇压，被惰礼大败，长孙稚和元琛逃走。朝廷改派广阳王元渊为大都督，以章武王元融，及将军裴衍为副，出击惰礼。由于元渊与朝中执掌兵权的城阳王元徽有奸妻之仇，元徽诬陷元渊，对胡太后道：“广阳王以爱子握兵在外，其心不可测，恐有异图。”

　　胡太后对元徽言听计从，便下密诏令章武王元融监视元渊。元融气愤不过，将太后密诏拿出给元渊看。元渊心中恐惧，上表太后道：

　　往者元叉执权，移天徙日，而徽托附，无翼而飞。今大明反政，任寄唯重，以徽褊心，衔臣切骨。臣以疏滞，远离京辇，被其构阻，无所不为。然臣昔不在其后，自此以来，翻成陵谷。徽遂一岁八迁，位居宰相：臣乃积年淹滞，有功不录。自徽执政以来，非但抑臣而已。北征之勋，皆被拥塞。将士告捷。终无片赏，虽为表请，多不蒙逊……

　　上表言词激烈，指责元徽谗害功臣，并及已身。请求太后调徽出外，然后得免牵掣，方可效死击敌。胡太后忙于肉战，对元徽深信不疑，遂将元渊上表置之不理。元渊见太后不用己言，越加疑惧，事无大小，不敢自决。如此状态，安能作战，率领士兵频频后退。人无斗志，连营转栅，日行十里。

　　八月，正当鲜于脩礼与元渊军相峙时，义军内部叛徒元洪业，杀死礼，将降于元渊。葛荣起来杀死元洪业，继续率领义军进行战斗。葛荣率领义军与广阳王渊、章武王融大战于白牛逻(河北蠡县南)，临阵斩融，渊身处险境，外有强敌追击，内有奸人构陷，弄得进退徬徨。城阳王徽乐得落井下石，密令侍中元晏，弹劾元渊盘桓不进，坐图不轨。参军于谨，是元渊谋士，太后下诏，悬赏捉拿。于谨听说此事，便对元渊道：

　　“今女主临朝，昏晦不明，信用谗佞，殿下所行被怀疑，若无人代殿下申明，恐遭奇祸!谨愿只身归罪，宁让其诬谨，也不让其诬殿下!”

　　元渊与于谨洒泪告别。谨星夜入京，自投膀下。有司奏于太后，太后立即召入，亲自审问。于谨从容奏对，为渊辩诬，并说明前线战况，胡太后为之动容，不由得怒气全消，并释放了于谨。

　　元徽见计谋未得逞，又致书定州刺史杨津，秘密嘱咐杨津，除掉元渊。元渊被葛荣大败，退保定州，杨津派都督毛谧等，夜间乘击元渊住宅，元渊无防，率领左右数人，仓惶出逃。行至博陵郡界，被葛荣部下俘获处死。葛荣随即称号天子，国号为齐，年号广安。

　　元渊死后，胡太后特受博陵郡公尔朱荣为安北将军，都督恒、朔二州军事，依为北方长城，掌握着北魏兵权。

　　孝昌三年(527年)，葛荣攻克殷州、冀州。武泰元年(528年)，又攻取了沧州，占有幽、冀、定、殷、瀛、沧诸州，有众数十万，号称百万，向南直取洛阳。京都危在旦夕，胡太后不思御敌，而在策划新的宫廷阴谋，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加快了北魏王朝的灭亡。

　　(二)

　　胡太后耽于肉欲，不思朝政。此时肃宗已是19岁的成年人，随着年龄增长，神智日开，对母后专权，帷簿不修，耳闻目睹，心怀不满。胡太后对已长大成人的肃宗皇上开始防范与怀疑，肃宗对太后已非像昔日那样言听计从，时有抵触，母子二人感情上出现裂痕，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加深。

　　胡太后自知行为不点，很担心大臣向肃宗传播自己的秽事，严格控制皇上身边之人，一旦发现他们与皇上关系密切，便格杀勿论。通直散骑常侍谷士恢，深受肃宗宠爱，终日陪伴在皇上身边。太后视之为眼中钉，唆使手下诬告谷士恢欲谋篡逆，太后不问清红皂白，趁机下诏，勒令他自尽。还有个叫密多的道人，能说胡语，常常出入殿廷，为皇上讲授佛法。太后疑其利用传经授道，向皇上出谋划策，便派人跟踪密多道人，并于城南：大巷中杀之。然后贼喊捉贼，胡太后下诏，悬赏捉拿凶手，为道人报仇。此外还有左右鸿胪少卿谷会、绍达，均因受皇上宠爱，遭致杀身之祸。

　　肃宗年纪不小，焉不知太后之计?他怀恨在心，不便发作。胡太后与肃宗之间的嫌怨更深了。

　　胡太后见肃宗日有主见，并对自己心怀不满，甚是忧虑。她的情夫徐纥见太后整日愁眉不展，便问道：“何事使陛下忧心忡忡，龙颜不悦?”

　　胡太后叹息道：“子大不由母。如今的皇上已非昔日，口虽不言，心却对朕极为不满。朕恐他日，必将加祸于朕。”

　　徐纥出计道：“陛下若想长治久安，何不早做打算，以免后患?”

　　胡太后探询问道：“徐郎有何妙计?”

　　徐纥神秘地说道：“听说潘充华即将临盆分娩，太后何不立其子为太子，早登皇位，令皇上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胡太后摇头道：“皇上正值华年，安肯退位为太上皇?再说潘充华所生，怎可断定即是皇子呢?” 徐纥笑了笑，说道：“这有何难。昔日显祖献文皇帝不也是18岁便让位于高祖，自己做太上皇了吗?再说潘充华所生，无论是男还是女，只要陛下封锁消息，将其藏匿起来，别人安知男女?”

　　胡太后点头称赞道：“此计甚妙，徐郎智谋过人，赛过诸葛也。”

　　不日潘充华生产，所生乃一女婴，胡太后另辟一宫，令其居住，并派人严密把守起来，对外宣称潘氏生一皇子，便立为皇太子，改元武泰，大赦天下，朝野欢庆三日。

　　肃宗见太后密藏潘充华，并急立太子，恐其中有诈，对己不利，他知道这定是徐纥、郑俨两个小人所出之计，不除此二人，自己永无宁日。但如何除去二人呢?他们是母后心上之人，朝中大臣均听命于太后，无人效命于自己。他思前想后，觉得有一个人比较适合，那就是驻守北方边镇的尔朱荣。肃宗草拟一份密诏，令贴身太监送到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