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是阴谋 (3)

　　永利酒店的大套房是简约欧式风格，奶白色的房间被温暖的黄色灯光笼罩，非常温馨。陪衬的装饰画和小摆设，颇有些家的感觉。一进房间，夏菁感觉身体自发地升起一种久违的冲动。她转身含情脉脉地看着贾聪，浑身散发着充满强烈欲望的信号。贾聪有些恍惚地看着夏菁，她的眼神、表情和身体的姿势，似曾相识，有些像小云，又有些像Lisa，或是某个其他的女人。他走过去搂住了夏菁，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慢慢膨胀，一手捧起夏菁的小脸，深深地吻了下去。夏菁发出的轻轻呻吟声撩得贾聪十分兴奋，他的手顺着夏菁的身体开始一路往下抚摸，就要滑进底裤的时候，夏菁一下子按住了贾聪的手，紧张地说：“等等。”贾聪的亢奋情绪一下被打断了。

　　夏菁觉得这是和老公的第一次，不能这样草率，何况在外面跑了一天，脏兮兮的别扭得很，应该洗得香香的、美美的，躺到那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再正式开始才对。夏菁看着贾聪，柔柔地说：“老公，我们冲完凉再上床好吗？”在贾聪的过往里，小云和Lisa还有其他女人，没那么多臭讲究，想干的时候，随时开始，不管是在车上、床上、沙发上，还是客厅里。贾聪特意憋了好几天没去找乐乐，好不容易激起了对夏菁的冲动，被她戛然这么一止，兴趣索然，颇有些觉得无趣,贾聪只好松开手，无奈地放开了夏菁。

　　等夏菁裹着毛巾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了。在夏菁满怀春心泡在热水里计划着和老公床戏的时候，贾聪的脑袋里是另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纠结在头脑里的各种人和事，一团团袭来，让他的小兄弟越来越冷静，直到完全疲软。夏菁浑身擦了有玫瑰薰衣草精油的润肤露，将灯光调得很暧昧，故意把毛巾裹得松松的，摆了一个自认为很优雅诱人的姿势，轻唤贾聪进房。

　　夏菁觉得自己是老婆，是良家妇女，要制造浪漫合适的氛围，不能让老公觉得自己很淫荡。可她万万没想到，爬上床的老公，极尽温情地抚摸轻吻她半天，然后停下来去冲凉。再爬上床，又重复一遍演过的前戏，看起来颇具规模的武器，不软不硬地在她湿漉漉的门口磨蹭了半天，居然无法进去！贾聪趴在夏菁身上，紧闭着眼睛，很努力地忙乎却毫无成就，急得他满头大汗。夏菁被折腾了许久，实在忍不住了推开了贾聪，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失望，还是饱含着温柔婉转让他停下来休息。贾聪自我解嘲地说自己太累也太激动了，夏菁当然是大度地表示了理解。下床冲完凉后，贾聪哄着夏菁先睡，然后直奔楼下的赌场，和罗大哥鏖战到第二天中午。

　　这就是夏菁和新婚老公的初夜，在他们以后的日子里，似乎从没走出过这样的阴影。记忆里夏菁和贾聪算得上成功的床笫之事屈指可数。在她和贾聪以夫妻相称的五个月时间里，相处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请客吃饭，探讨或是争论关于地产市场，关于贾聪的宏图大计。用贾聪安慰夏菁的话说：“共同创业的两口子，因为有经济关系，才是最牢靠最稳固的！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贾聪确实是用共同创业和经济维系和夏菁的关系的。从澳门回来后，他花钱买了一个注册资金人民币五百万元的“圆周贸易公司”，以股权转让的方式，让夏菁和她表妹成了股东，夏菁是占百分之九十股份的大股东，也是法人。贾聪告诉夏菁，广州项目，就用这个公司来运作，几万平方米的物业，都落在这个公司名下，以后卖楼的收益，也都放在这个公司。和夏菁结婚前，贾聪参加拍卖，买了两层位于深圳红灯区庐山大厦的商业铺位。铺位总共三千平方米，一楼的一千多平方米，全是已经租出去的黄金铺。一楼的产权办在他自己的名下，二楼两千多平方米，是待租的整层空铺，贾聪很大方地全放在了夏菁的名下，这是贾聪对夏菁结婚前就作出的承诺。为了弥补他当着众人面送她的房子钥匙不是夏菁的名字，二楼铺位租出去后，除了每个月十万块的生活费照给，租金也由夏菁来收。

　　夏菁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物质起来，每天用一身的名牌武装自己，手里拿着几万块的手提电话，上下班都坐着贾聪的奥迪A8。而出入高级的酒楼、美容院，也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昔日文艺女青年加职业女性气质的夏菁，如今更像是一个庸俗的暴发户。张口闭口，都是老公买了什么送给自己，老公又把什么放在了自己名下。至于他俩既没同居，又没有什么实质的夫妻生活，夏菁自然是隐去不提的。从单身变成了某人的太太，夏菁仍然是寂寞的。以前还能约女友们出来乐乐，而这种愉快，随着她身份的改变，似乎也不复存在了。除了完成穆梓交代的工作以外，完成贾聪交代给她的事，似乎更能填充她内心的寂寞。

　　贾聪计划的各个步骤，都进行得很顺利。收购“圆周贸易公司”的主要目的，其实是用来做融资。他的“红日”公司经营范围是地产咨询和中介代理，只能通过另外一家他妹夫做法人代表，实际是贾聪控制的担保公司，在银行交纳保证金后才能借出专供赎楼的款项，否则在银行无法申请到做项目的流动资金贷款。而贾聪名下的物业都已经做过抵押按揭，月供被挪作他用经常不能按月还款，不良记录太多，从银行以个人名义贷款的可能性也很小。

　　贾聪安排用夏菁做法人代表的公司，可以名正言顺地向银行申请流动资金贷款。用“红日”和他个人连带做担保，贷个一两千万，绝对没问题。除了信用卡，夏菁在银行没有贷款，她的名下有她自己的几套房子和贾聪买给她的一层楼。用夏菁个人名义在银行申请创业贷款，再用贾聪的物业作为抵押担保，至少还可以贷出三四百万。这是贾聪跟几个在和他长期合作的银行支行做行长的哥们儿，在一晚晚的桑拿夜总会里，早就商量好的。所有的资料，由信贷员帮着做，夏菁和贾聪只负责签字按手印就行了。

　　夏菁曾经表过态，在贾聪融资的时候会帮他。那段时间，几个很重要的项目都在关键的时候，穆梓和穆栋都催得很急，夏菁常常要跑规划和国土局，一忙一整天，没时间顾及贾聪的事。等到贾聪跟她说已经解决了资金问题，只是需要她的协助的时候，心里有点愧疚的夏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所有贷款合同和借款借据的签字，或是夏菁在开会中间跑下来签，或是行进去某个地方的中途签的。帮贾聪的信贷员们，着急得连合同的内容都没填，只是催着夏菁快签字，好快审批出款。做了法人代表的夏菁，自己公司的公章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她也没兴趣知道，因为所有资料都安全地放在“红日”，有他亲爱的老公管着，她放心得很。

　　贾聪当着众人面送给夏菁的房子其实不是她的名字，只是用他妹夫的名字买的一套还在做按揭的二手房。为了打消夏菁心里的嘀咕，贾聪做了一套公证书给夏菁，内容是夏菁可以行使业主的一切权利，包括买卖出租和收钱。贾聪对夏菁的说辞是，买这房子的钱是他出的，所以实际的业主是他本人，放在妹夫名下是因为他名下的按揭物业太多。不办过户，是不想把按揭的压力和风险带给夏菁。夏菁觉得，只要能像业主一样使用这个房子，手续办不办也没关系，就很爽快地接受了这种方式。她想着，反正都是人家老婆了，何况贾聪已经给了那么多，这点小事，就不必计较了。她甚至激动地决定要为和贾聪共同的家作出贡献。房子的钱贾聪出，装修她来出钱。夏菁非常认真，也是非常卖力地去装修她和贾聪所谓的第一个家的，从设计到选材，她都全程参与。可笑的是，这个她既掏了腰包，又费了心血的家，还没等住进去，她和贾聪只维持了短短几个月的婚姻，就无可避免地走到了尽头。这是后话了。

　　夏菁的公司和她自己在银行里究竟贷了多少款，是在所有的手续都办完、钱已经顺利到达贾聪的公司以后她才知道的。当贾聪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出三千三百万这个数字时，夏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这种担心，很快就在贾聪的一番说辞之后立即消除了。

　　“老婆，你不要担心。贷款虽然是用你的公司和个人名义，但是，有物业抵押，还有我和公司的担保。放心，老公很快就能挣回几倍的钱把贷款还上的。你是我老婆，我只有爱你疼你，还能害你不成！”

　　假如夏菁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过职场经验的女孩，可能贾聪不会把她掺和到自己的生意当中。正是因为夏菁自己做过银行融资，她清楚贷款是怎么一回事，也理解“用几块牌子一套人马”做融资，这是几乎每个企业都走过的路。几千万听起来数很大，但有贾聪名下的物业做抵押，还有“红日置业”和他个人做担保，知道如果自己作为借款人不还贷款，就由担保人贾聪和他的公司偿还，再不行，就拍卖他名下的物业来偿还，这种有物业抵押的贷款，是再保险不过的了。所以，夏菁并不觉着有什么不妥。

　　其实，细算这笔账，和贾聪结婚后的三个月内，夏菁和三千多万的债务扯上了关系，而贾聪送给她的钱和物，除了衣服、包包，仅有的几样首饰和吃到肚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贾聪回收所用，间接改了姓，和她没有了关系。夏菁不是不会算这笔账，她是不愿意计较。既然是夫妻是一家人，何必太分彼此呢？一起承担，一起创业，这也是为人妻的本分。

　　当然，若干年后，夏菁才彻底明白，为何老辈讲究“门当户对”。其实不是身份门第的关系，而是为人“底限”的问题。出身和教育决定了一个人的道德底限。夏菁对完全没身份、没教育，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目的的贾聪去奉行高标准严要求的妻子本分，除了正中贾聪下怀，让他开心偷笑以外，对她付出之后所期望得到的回报，根本就是个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