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绝命飞翔 (2)

　　晚饭中，酒过三巡之后，五哥果然问起了广州项目的事。夏菁先看了贾聪一眼，接着平淡地回答五哥说，这个项目不错，有兴趣跟贾聪合作还是挺好的，没有发表更多的意见。当五哥问起她是否会参与这个项目时，没等夏菁开口，贾聪就抢着替夏菁回答老婆一定会帮老公的。虽然早告诉过贾聪她不会去替他操这个盘，但当着五哥的面，夏菁还是维护了贾聪的面子，没有反对他的话。五哥没看出两夫妻心照不宣，只是把贾聪和夏菁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听了进去。不知究竟的夏菁虽然并不知道贾聪的计划，但他过分的紧张和故作的神秘，让她的心里甚是有些忐忑不安。这种感觉，随着快要来到的春节，夏菁忙得不可开交，被渐渐淡忘然后忽略了。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是在贾聪的预期中顺理成章地发展着，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状况，让贾聪心烦意乱。五哥说是要去广州看项目，只是口头上表示感兴趣，却并没有留出时间去，只在深圳逗留了一日，因为公司有突发事件，便匆匆回到了平山，之后，再没联系贾聪。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离2007年的春节只有不到十天的光景了，公司要结的账越来越多，还有大笔的员工工资要解决，贾聪整个焦头烂额。

　　2006年的“红日”其实是有不少利润的，只是因为贾聪的投资和负债太多，赚的那点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广州项目，在深圳、上海开铺，银行几千万的贷款，每个月的利息是必须要还的定数。光是贷款，每个月的利息加起来就将近五十万，还不算贾聪自己名下大大小小的按揭贷款。这个时候的“红日公司”就是靠每个月占用客户的保证金、拖欠房租和供应商货款维持着，早就是个入不敷出的空架子了。本来以为五哥是弄到钱的最快途径，贾聪没想到自己的棋差在了时间差上。

　　深圳有许多潮州人开的地下钱庄，其实就是地下黑市银行。借款利息是银行的几倍甚至十几倍。贾聪不能让自己的公司在前途光明的大好形势下陷入绝境，只能去借高利贷解决年前的困难。在春节来临的前三天，贾聪终于从地下钱庄借来了为公司救命的八百万。借条上打的是八百万借期六个月，可实际到贾聪账上的，只有五百万，其中三百万，作为第一个月的利息已经扣除了。贾聪借的这笔钱月息高达百分之四十，不仅如此，为借这笔钱，贾聪把自己的保时捷吉普，在银行还在按揭的沙河高尔夫别墅都作为担保抵押给了潮州佬。这些手续其实都是不合法的，但是，开钱庄的潮州佬敢把钱借给你，就有料能收得回来，想不还他们的钱，除非你是不想要命了。

　　此时的贾聪，根本就顾不上想以后的事，只想在年关上把公司的大窟窿暂时堵上。与此同时，夏菁为永胜的工作、房子的装修、置办年货忙碌着，也没工夫管贾聪。几天没见着夏菁，贾聪想着应该见面商量一下两人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该怎么过。他爸爸妈妈早就从农村到了深圳，住在大哥家，催他领着新媳妇来见他们。处理完这些破事儿，贾聪总算能吐口气，这才想到了媳妇夏菁。

　　这天，贾聪打了好几遍夏菁的电话，一直到晚上，都是无人接听。这种情况非常反常，以前从没出现过，贾聪的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不祥之感。任由他抓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此时的夏菁，正坐在罗湖百仕达花园十八楼小云家的客厅里。

　　公司提前两天放了春节假。两小时前，夏菁还在商场里为他和贾聪的第一个春节兴高采烈地操办年货，准备去贾聪哥哥姐姐家拜年的礼物。超市里拥挤而嘈杂，在接到小云的电话后，夏菁觉得周围的嘈杂瞬间平息。

　　“你好，请问你是夏菁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你不知道我是谁，可我早就知道你了。”

　　“神神秘秘的，你到底是谁？有事就说，没事我要挂了。”

　　“夏小姐别急呀，对我，你最好还是有点耐心。我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和你的老公贾聪，却有着多年非比寻常的关系。”

　　“我老公？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打电话给我要干吗？”

　　“夏小姐，看来你的问题还真不少，想知道答案，就到我家来坐坐。我就是想跟你见面好好聊聊。这是我们两个女人之间的碰面，希望你不要告诉贾聪，等我跟你见完，你再去找他我就管不着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哈哈哈！为什么要相信我？如果你愿意一直被蒙在鼓里生活，你可以不相信我。你不会不想知道贾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你家在哪里？”

　　“罗湖百仕达花园十八楼。”

　　“好，我现在过去。”

　　“不见不散。夏小姐，记得不要告诉贾聪哟。”

　　半小时后，头脑一片空白的夏菁一路飞车到了小云家。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也很温馨。这个家里随处可见到贾聪的踪影，分明看得出，这家的男主人就是他。客厅茶几上放着小云和贾聪甜蜜的大头合影，沙发旁边的衣架上还挂着很眼熟的西装外套。

　　夏菁心跳得很快，有点发冷。即使她表现得很冷静，但脸部紧绷的神情，还是出卖了她的忐忑和紧张。看着眼前这个漂亮性感颇有些风尘味的女人，夏菁冷冷地说：“说吧，你要告诉我什么？”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云，认识贾聪那年，还不到十九岁。”比起紧张的夏菁，小云倒是轻松得很。

　　“哦，时间挺长了。”夏菁心里翻涌起一阵酸溜溜的东西。

　　“你不想知道我和贾聪是什么关系吗？”小云有些挑衅地问道。

　　“什么关系还用问吗？”夏菁扫了一眼周围，醋意变成怒气冲天而起。

　　“我对你和贾聪是什么时候认识，包括你和他以前的事，我统统没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你今天约我来你家，要跟我说关于我老公的什么事？如果你要讲你和他的历史，拜托你就不必了，因为他现在是我老公。以前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夏菁以太太的身份还击道。

　　看着激动的夏菁，小云好像一个江湖女侠一样，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叫了声：“好！看来你夏菁也是个爽快人，我就不提和贾聪以前的事。不过，你最好先有个思想准备，知道你是大小姐，怕你受不了这个刺激。”

　　“少废话，要说就说。”小云的嚣张让夏菁越来越生气。

　　小云故意慢慢地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轻轻地放在夏菁面前：“我怀孕了，是贾聪的。这是化验单，你自己看吧。”

　　夏菁僵在原处，没有动手去拿那张纸。即使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小云的话，她已经听得非常清楚了。

　　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是贾聪的！”小云的声音很大，也更清楚了。

　　她把化验单举到夏菁的眼前，一边晃一边接着说：“贾太太，这是化验单，你看清楚了。我怀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是你老公贾聪的种！”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夏菁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相不相信没关系，这种事也不是能胡诌得出的，是真的绝对假不了！除了这事，今天我还想告诉你的多了！你老公贾聪，和你结婚前我们一直是在同居，和你结婚后，也在同居！他跟你睡过几回觉，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跟你拿结婚证的当天，他就是在我这儿过的夜！你不相信，去问他，让他跟你说实话！别冲我喊！你以为你了不起？你以为贾聪爱你？实话告诉你，除了我，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就是没人愿意嫁给他！除了你这种蠢女人……”小云比夏菁还要激动，她连珠炮一样，攻打着这个撬走了她的幸福、让她恨得牙根发痒的女人。看着夏菁泪流满面的崩溃样子，小云心里无比痛快。

　　小云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像一把把尖刀直接戳向夏菁的心脏；又像是一个个炸雷，轰响在她头顶、耳边。她呆若木鸡，任凭眼泪狂流。看着小云喋喋不休的红唇白齿，夏菁的耳朵好像失了聪，一个字都听不见了；脑袋像炸开似的剧痛，胃一阵紧过一阵地抽搐，恶心得只想吐。她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到门口，拉开门，冲了出去。看着夏菁受了刺激的狼狈样，小云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她心想：“去吧，赶快回去跟贾聪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把他赶出家门，这个年，就该我跟他一起过了。”

　　天已经黑了，虽然这个冬天出奇的热，夏菁却冷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冲下楼，她扶着墙根，一阵狂呕，空空如也的胃里只有酸水和苦苦的胆汁。她弯着腰，捂着胃，颤颤巍巍地躲到自己的车后，坐在了停车场的路牙子上，蜷缩着身体呜呜大哭。无助、无望、疼痛和愤怒，疯狂地撕扯着夏菁的心。

　　她颤抖着手，打开包，拿出了手机。被她调成静音的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除了有一个是于是打的，其他全是贾聪的号码。看到贾聪的名字，悲愤交加的夏菁又失声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哽咽着按下了于是的号码。

　　于是正在滨河路上开着车去和朋友吃饭，下午打电话给夏菁是因为要回老家去过年，准备向夏菁告个别，顺便提前祝她春节快乐。看到夏菁的回电，于是挺开心地接了她的电话：“菁菁，现在才回电话给我？”

　　电话里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爆出了夏菁震耳欲聋的哭声，震得于是耳朵和心一阵生疼。开着车的于是大吃一惊，问道：“菁菁怎么了？别哭，别哭，怎么了？”边打着双闪赶紧把车停在了路边。

　　电话里的夏菁只是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地痛哭，一句话都不说。于是心里又急又慌，在电话里一遍遍地问夏菁在什么地方，他要马上过去。夏菁这才口齿不清地告诉于是：“嗯嗯，我在嗯……百仕达花园……嗯……的停车场……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于是知道夏菁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心急如焚的他，飞快地开着车直奔向百仕达花园。正是吃饭时间，路上堵得很，等他赶到，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他围着停车场转了好几圈，才发现了坐在路牙子上的夏菁。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双手紧紧地抱着胳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于是走过去慢慢坐在了她身边，看着夏菁红肿的眼睛，他心如刀绞。夏菁空洞地看着于是，对他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一脸的瞧悴，让于是心都要碎了。

　　“菁菁，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口渴，能给我点儿水喝吗？”夏菁有气无力地说道。

　　哭了那么长时间，夏菁觉得口干舌燥筋疲力尽。于是赶紧跑到车的后备厢拿了一瓶矿泉水，顺便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饭局去不了了。此时此刻，对于是来说，没有人比眼前需要他的夏菁更重要了。

　　接过于是递来的水，夏菁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痕，然后深深地吐了一口长气，才觉得缓过点劲来。“于是，谢谢你来，我肯定耽误你事儿了。”她说道。

　　“菁菁，你没耽误我的事。你能打电话叫我来，我觉得挺开心的。现在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吗？”

　　夏菁眼圈一红，已经哭得有些发痛的眼睛，险些又滚出泪来。夏菁抬起眼睛望望已经漆黑的天空，把眼泪忍了下去，说：“于是，我想，我的日子大概过不下去了。你作为男人，作为我的好朋友，一定要帮帮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于是看着夏菁对自己信任的眼神，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夏菁开始对于是一五一十地讲述发生的事。听着听着，于是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紧地纠集在了一起。

　　一直联系不上夏菁的贾聪，打遍了她几个女友的电话，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行踪。贾聪的脑子里涌起许多可怕的想法。过年前的深圳，社会治安最不好了，越想，贾聪越觉得心惊胆战，饭也没兴趣吃了，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自己开着车到处乱转。新房和夏菁家他来回了好几趟，还是不见人。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钟了，贾聪心想晚点再来夏菁家看看，如果她一夜都不回家，肯定要去报警了。找不到夏菁，饥肠辘辘的贾聪想起了好长日子没去光顾的小云了，他拿起电话，直接打到了小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