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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 作者:顾文艳

第十章 疼痛没有适应性

第十章
疼痛没有适应性

从那以后的每周六下午,变成了我最喜欢,也是最期待的时光。

每周六下午4点15分,四杯大坞山白茶,期待4个人与他们的故事。

我跟陈书奇所期待的人相对来说不像童佳他们那样刺激,但也都是亟须述说,相当无助迷茫的人。

我们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抱着投机心理在股票场上瞬间跌盘,失去全部家产的市井小民,激动地阐述自己惊险而到头来两手空空的3年;每次考试都年级第一,却在一个月以前突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中学生,生动而困惑地讲述她突然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强烈的不想继续读书的感觉;漂亮成功,却被男友抛弃的25岁女CEO,气愤而快速地清点她的情感历程;新出版了畅销小说,却同时强烈地爱着三个女人的青年小说家,浪漫诗意地描述他的心情与情感;10年前红火一时,却因为现在老了被娱乐圈彻底遗忘的明星,沉重而渴望地梦想再次登上舞台,面对闪光灯……

这个城市,有那么多迷茫的人,迷茫地在路上行走,迷茫地走过每一个街角,迷茫地等待着一个人给他们指明方向。

陈书奇和我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语言都给我们的“病人”造成了一定的正面的影响,让他们开始重新考虑人生。我们的倾听,就像童叔叔所说,我曾经无法相信地,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轻松。当然也不排除失败的案例,比如说有一次一个在医院太平间工作30年,面对死人30年的老管理员动情地向我们诉说他失去老伴的时候无法释怀的悲伤。我们还一句话都没说,这个古怪的老人就突然把玻璃杯一砸,走出了房间,都不给我们一个安慰的机会。

最动情的还是一次我们面对一个50多岁的女人,她几乎是笑着说她是怎样失去她20岁的儿子的,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参加儿子的葬礼,在儿子坟前放花的。她的笑容让我跟陈书奇都觉得特别心疼。我当场泪流满面,我感觉陈书奇的眼泪也在荡漾着,只是从不流泪的她克制住了。最后我们也没有说什么,但她很感谢我们听她述说。她说她儿子要是还活着,就应该跟陈书奇差不多大。陈书奇离开座椅,走过去拥抱了一下那个女人。我没有看到陈书奇的表情,但我看到那一刹那,那个女人流下了她走这个房间以后的第一滴泪。

那几次听完四个故事,扭扭脖子跑到吧台那里去交流的时候都觉得特别有趣。童佳跟立欣遇到的人快把他们两个逼疯了。立欣有声有色地向我描述一个恐惧强迫症的女人是怎样说着说着就对着他们两个大喊大叫,说什么:“别过来!我会报警的!”童佳则指着她脖子上的一道伤口说她碰到了一个比她还夸张的男人,一直认为自己是打击所有吸血鬼的吸血鬼猎人,童佳还什么话都没说,那个男人就气势汹汹地跑过去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乐滋滋地对立欣炫耀说着是他杀死的第34只吸血鬼了。害童佳在医院静养了1个礼拜。

这样比较起来,我们的人真的比较正常。我开始越来越享受在黑僧林酒吧的打工生活,充满乐趣。

思琪还是经常光顾。她知道我们酒吧有这个项目之后很好奇,说也要当一次病人试试看,却被告知最早的预定也要等到半年以后了——原来我们这个心理俱乐部已经那么红火了——那么多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来诉说。

童叔叔跟童阿姨自然得意极了,每天都唱着小曲儿,偶尔还来嘲笑一下我当初的胆小懦弱,我也很好脾气地一笑而过。本来就是这样,如果那次陈书奇没有把我从阶梯教室拉出来,我也许永远都不会尝到这种帮助人,倾听的快乐了。

阿鬼跟何天尹都很诧异我居然最终答应了。何天尹很气恼那天难得陈书奇来找人却不是找他,但我也不好做什么解释。我就说那件事关系到她弟弟,所以显得特别要紧。何天尹还是一个头脑比较简单的人,马上就相信了,继续缠着我帮他出谋划策。

就这样,不知不觉,12月到了,我在黑僧林酒吧已经待了3个多月,已经可以算是老员工了。老妈托人给我送了一条她自己织的玫瑰色的毛衣,我虽然有点不好意思穿,但这毕竟是老妈的一片心意,所以我就穿在了里面,很温暖。有一次在黑僧林上完晚班,我换上这件毛衣,正打算穿外套的时候立欣闯了进来。可以想象的,他笑得惊天动地,狂笑了整整一个钟头,还拿出手机拍了很多照片,说要留着,等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让自己笑一笑。

我只想说,千万,千万别让立欣心情不好。

老爸老妈最近感情比较平稳,老爸也总算加薪了。我把大部分在黑僧林赚来的钱都转到老爸老妈的卡上,也算尽一点孝心。老妈向来不允许我打这种工,我就说是我参加学校比赛拿到的奖学金还有周末家教赚来的外快。老妈一放心,就开始向人家炫耀自己儿子的出色。后来老爸跟我讲,在我们棕州那个小区里,已经传出新闻:去北京读大一的宋晓毓已被外企聘请,并同意他一边读书,一边供给他每月2000以上的生活费。

昨天凯平打电话来,我就把这些事统统跟凯平讲了一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相信我说的一切,到挂电话的时候还带着小小的怀疑,不时地笑出来,似乎是期待着我突然忍不住要揭穿骗局,告诉他我在开玩笑。

今年的12月很冷,但是没有雪——都12月20号了还没有,估计今年不会是一个雪中的圣诞节了,尽管何天尹一直很期待。

“在我心中呢,奇奇(又变了)就像白雪一样,纯洁,美丽,善良。”何天尹在寝室里像朗诵诗歌一般地深情地说着,“所以,今年圣诞节,无论下不下雪,我都要送给她一个雪人!”

我忙着借阿鬼的电脑打论文,因为最近工作量有点加大,考试又快到了,我没什么其他的空余时间——尤其没有陪何天尹发情的时间。

好在还有阿鬼陪她,否则他就要寂寞而死了。只不过阿鬼有时候实在是太靠不住,到了关键时候还得参考一下我的意见。

“宋晓毓,你跟奇奇最熟,你说,我送她雪人当圣诞礼物,浪不浪漫?”何天尹认真地问我。

“还不错。”我也认真地回答,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运动着。

“我觉得不是很好。”这时,一直在埋头读一本“有用”的课外书的陈成开口了,“送个雪人,马上就会化了。”

“你个蠢蛋!”何天尹差点要拿拳头在陈成头上敲一下,“亏你还跟我们家小奇奇同姓呢,怎么就差那么多呢!一点都不懂浪漫!”

可怜的陈成,只不过说出真心话。

根据我的经验,热恋中的人的想法总是令人无法理解,而且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天尹大哥。”阿鬼在纸上清点自己写过的恐怖小说,“但是北京不下雪怎么办?”

“这个嘛……”何天尹在寝室里踱步,“我托在下雪的地方的朋友把雪放在保冰铁盒子里寄过来不就好了!”

“哇!不愧是大哥啊!”阿鬼拍马屁。显然,阿鬼需要他的天尹大哥教一点新的追女生的方法给他。

“对了,我们那个什么预约是什么时候来着?”何天尹突然说。

“星期六晚上6点。”阿鬼看了一下计划本说。

“那个真的有用吗?”何天尹有点怀疑地问,我在一旁已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只保佑自己快点把论文赶完,还有很多篇要赶。

“有。”阿鬼的声音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那个朋友的妈妈的朋友的儿子就去了那里,别说,还真把他长达3年的单相思治好了……”

治单相思……这不是我们以前经历过的一次“门诊”吗?

我一边打字一边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他们一定又在无聊地搞一些去什么地方烧香,去什么地方找寻追女生的方法去了。真是的,怎么世界上有这么不理智的人。

“那个地方是不是挺远啊,还在一个酒吧里,叫什么来着……黑橡树?”何天尹有点不耐烦地问。

“黑僧林,还不错的。”阿鬼看着计划本上的地址说。

我猛地站起来,梦游一般地看着他们两个,大喊一声:“你们说什么?!”

“怎么了……我们明天要去黑僧林酒吧……我帮大哥和我搞了两个预订,好不容易通过一个认识的人才搞来的。”阿鬼被我吓到了。

“预订……预订什么?”我快要晕厥了。

“噢,他们说那里有一个什么俱乐部的,失恋的人,喜欢稀奇古怪东西的人都可以去,可以去诉说一阵,听说效果很好噢。”阿鬼笑着说,“对了,听说那里还有一只超级有趣的吸血鬼,我要去会一会,搞不好还可以成为我小说的素材。”

我呵呵呵呵地假笑,这也太凑巧了吧!北京那么大,那么多酒吧,为什么偏偏去黑僧林?还偏偏去心理俱乐部。我没告诉阿鬼他们具体情况,当初说的时候我只说那个酒吧需要我扮演心理医师陪客人。现在,他们就要来了?怎么办?!即使我不去他们也会见到陈书奇,然后我就要死在何天尹的拳下,罪名:知道有跟奇奇有关的重要信息而不汇报。

我都没有心思继续打论文了,飞快地打完了2篇以后,我把论文拷进自己的盘,把阿鬼的电脑关掉。

“我去打工了。”我说了一声就朝外走去。

“咦?宋晓毓,你今天不是休息吗?”阿鬼在后面叫道。

我走在凛冽的寒风里面,竖起外套领子:校园很宁静。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这件事的压力绝不像以前在考虑该怎么面对陈书奇时那样大,也不会感到揪心的疼痛。

外面实在太冷,所以校园的道路上不像以前那样有很多人散步了,大部分人都窝在寝室,躲在暖暖的热空调底下。现在大概是晚上7点——因为是冬天,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

我看着嘴里吐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暗白色的雾气,抬头一看,一片漆黑,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我不禁想起1年多前的这样的夜晚,虽然不是冬天,虽然不是在这样的人工建筑群当中,但是依旧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只是这样的夜晚,抬头一看,会惊喜地看到动人的星光。

我一瞬间放弃了要去酒吧转转的想法,准备在校园里转转。都进大学快一个学期了,我还没把整个校园都好好看过一遍呢。今天晚上不是一个好的时间,但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推动着我去参观校园。

一个不理智的决定,一个偏执的选择,却也是那么趣味十足,充满诱惑。

我在校园昏暗的路灯下绕着学校走。从人工湖走到图书馆后面的小竹林,从教学楼走到教师公寓后面的亭子,从情侣经常幽会的林草地走到玻璃电子楼前面的大平台,从新闻系走到文学系,从食堂走到篮球场,从报告厅到网球场,从体育馆到大操场。

一个学校,向来都是如此,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学校是不是都是这样。大学比中学要大,设备也要齐全,但是无论是怎样的学校,校园都是大同小异,都是由这些处所组成,校园的道路也很快就会被走完。

我最后在大操场旁停下了,不是因为走不动,而是因为想要到中间足球场的假草里面去躺一躺,抬头看一下没有星星的夜空,就当是在模拟自然的草坪抬头看星空。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大操场四面透风,是一个完全宽敞的空间,大操场的空气特别冰冷。空气里的寒气像是松树上掉下来的刺一般,寒冷得足以扎进皮肤。

我踏上假的草坪,感受到了一种真实。

我环顾四周,正想感叹一下这里的美丽空旷,突然发现足球球门里面有两个人影,一看他们样子就是情侣。到了大学里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就是在你一个人很寂寞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的时候往往总有人成双成对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转过头,打算换个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更加过分了,我刚一转过头,就听见一声雄壮的男高音:“喂!你干啥呢!”

我只好勉强地转过去,在清冷的月光下赔了个笑容。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换一个地方。”我好脾气地说。

“我看你不怀好意,我告你啊,你别想破坏我跟我老婆!”那个男生跳起来,步步向我逼来。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赔个微笑还倒反过来反咬我一口?现在男生是不是都有病啊,我低下头无奈地想。一个个都跟何天尹似的,总觉得表现出自己的英雄气概是最迷人的。这不,根本就不是表现的时候都要表现,把我当成一个调戏他女友的流氓了。

“同学,拜托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啊。”我做着手势激动地说,“这不叫做英雄救美啊!”

这叫做狗熊作秀。我强忍住下一句没说。

“少啰唆!”男生吼道,“今天我要跟你打一架!”

神经病。我翻了个白眼,这种男生除了拳头连脑子都没有了,还传媒大学高材生呢。

他一步步朝我逼来,算了算了,反正黑暗中看不清楚我是谁,我就当一回狗熊,配合你一下吧。

我拔腿就跑,那个男生还追了一会儿,然后就停下了,达到了炫耀自己勇猛的目的,就得意地收手,回到他女友身边去听甜言蜜语去了。

我则站在假草坪的另一个角落,上气不接下气。真倒霉,难得有闲情逸致一个人来操场,被情侣刺激不说,还要被当成流氓。

突然,我听到一阵笑声。这阵笑声很低沉,也很特别,像是冷笑,因为它的笑词不是“哈”而是“哼”。

我难以置信地回头,在黑暗中的那道白色特别显眼。我怎么刚才没有注意到?

“这么好笑?”我不怀好气地走过去,坐在陈书奇旁边,她正一个人坐在草地的角落里。

“你有招惹情侣的爱好?”陈书奇挑衅地开玩笑。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居然有开玩笑的“雅致”。

“对啊。”我接着说,嘴角浮出笑容,第一次看到陈书奇那么高兴——终于,终于,终于不用一个人寂寞地面对那些心理扭曲了的情侣们了,“你怎么在这里?”

一瞬间,空气好像被冻住了,刚才陈书奇开玩笑的雅致全部消失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我有点紧张地想,跟陈书奇在一起就是充满刺激,完全猜不到她下一秒钟会干什么。

她沉默在那里。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的眼睛在微微发亮。

“嗯……啊……那……”我语无伦次,“你……我们来说说奥斯卡·王尔德吧。”

“好。”陈书奇简短地回答。空气的僵硬指数正在下降。

我松了一口气,奥斯卡·王尔德,谢谢你。我真诚地想,这么多次地成为缓解尴尬的唯一途径。

“我呢……现在已经几乎看完了他所有有名的作品,那本本来只翻了几页的自传也被我看完了。”我得意地说。

“哼。”陈书奇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奥斯卡·王尔德,看了他那么多介绍以后呢,我觉得他最吸引我的地方还是他作为一个真实的人所表现出来的矛盾。”我清清嗓子,措辞一下子变得很学术。

“哼。”她又哼了一下,表示接着说下去。

“他是安格鲁族的爱尔兰人,但他却有强烈的国际主义情感;他是基督教新教徒,但是却有长达一生一世的转移天主教倾向;他结了婚,但是在结婚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同性恋;他是语言文字最华美的大师,却几次向Andre Gide倾诉说写作令他厌烦;他是安格鲁夫琅科夫里人,但却一直保持着一颗凯尔特人的心脏。”我流畅地说。

“你自己把那段话翻成中文的?”陈书奇带着笑意说。

“全中。”我笑着说。“我可是花了很多力气,还请了在社团认识的英文系的学姐帮我呢。”

这段话,是在图书馆里一本英文版奥斯卡·王尔德传里摘录下来的,因为看了太多遍,我英文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中文也经过翻译了一下以后背了出来。

“然后呢?”陈书奇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她的眼睛里有着神采奕奕的感觉。

“然后?你要我把他怎么出生,怎么过完一生都说一遍?”我好笑地说。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是……”陈书奇停顿了一下。

“偏执狂,是吧。我知道啊。”我接上她的话说。

“为什么是?”她自己明明知道答案还在那里提问。

“就是……是啊。”我回答说,“他是纯粹的完美主义者,非常注重外在,提倡为艺术而艺术。还有,他是结了婚的同性恋啊!这还不算偏执吗?”

“还有呢?”陈书奇接着问。

“还有?”我反问。

“他用餐的时候,如果自己的领带跟餐具颜色不搭,他就拒绝进食。”陈书奇无限崇敬,无限遥远地说,声音很柔软。

我看着她,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奥斯卡·王尔德。

“他最后死在一个法国的小酒店。”她继续说。

“对对对,”我连忙接上去试图表现出自己对王尔德的了解,“1900年11月30日,死在一家法国巴黎的叫做阿尔萨斯的小旅店。”

她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觉得她笑了一下。

“他死之前,盯着小旅店的破旧难看的墙纸。”陈书奇柔和地、淡淡地说,“然后对旁边的人说,或者把墙纸换掉,或者我死。”

我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欣赏的笑容。

“多美的人生啊。”我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陈书奇转过头来看我,她真的也在微笑。

“今天是我开始失眠的日子。”她说。

我迟钝地“嗯”了一下,然后终于知道她的意思了。12月20日,如果没有推错,应该就是多年以前陈书奇爸妈出车祸的那天。

我低头看看手表,按下夜间模式,手表发出微微的红色的背景灯光,9点50。

22岁的陈书奇,已经失眠了整整15年。

22岁的陈书奇,已经服用安眠药整整15年。

22岁的陈书奇,害怕闭上眼的疼痛,害怕了15年。

中学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说,人对很多事物都有适应性。人对水分是否充足的环境有适应性,也对阳光是否足够的环境有适应性。

人对疼痛,却没有一点适应性。

无论是疼痛1个钟头,还是疼痛一辈子,那种疼痛都不会因为疼痛久了而消失。

我旁边坐着的这个比我大三岁的女生,已经疼痛了15年,而且即将疼痛一生。

那种疼痛,犹如火烧一般,储存在她的心脏内部,撕裂了一般地在每一个夜晚慢慢侵袭她;那种疼痛,她一直都没有适应,现在还是没有。

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梦呓一般地说:“还疼吗?”

陈书奇没有说话,过了几秒,她点了点头,泪水第一次划过她的面颊,滴在人工做的草坪上,清亮得几乎可以听到它在草地上被砸碎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容。

“你从来没有体会过偏执的滋味吗?”她笑着说,我惊喜地发现,她眼中少了一片曾经一直存在着的恐惧般的模糊,那个疼痛的标记。她的眼睛,现在,美丽得完美。

我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办法。”她灿烂地笑,我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叫做陈书奇。

她站起来,拍了拍灰,然后向我伸出手。

我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被她那双冰冷、纤细的手拉起来。

夜晚,第一次那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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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自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