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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是深闺梦里人》 作者:井上三尺

第8章 豪侠的典故(2)

  有人欢喜,便有人愁;有人开心,便有人生气。田继先本听说这人要卷铺盖滚蛋回上海,喜得一夜没睡觉。后来又听说他没过门的老婆跟人跑了,真是大快平生,逢人便宣扬这件事,忍不住叫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对头戴了绿帽子。可惜此事当个趣闻一时传过也就过了,没对人家产生什么影响。最可气的是,他在这里得意,人家七少还一点儿不生气。嘿!哪来的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他一直想暗中恶整此人,便去表姐那边想法子。哪晓得话还没说上三句,人家就说这事不管。人没招你没惹你,你硬要去招人家,这不吃饱撑的吗?况且,人家在这地界上,也是按数上供的,且没违法乱纪,人缘又好,吃得又开。表姐的结案陈词是:“你给我消停两天吧!”

  田继先这个恼!

  恨得简直牙痒,牙都快磨碎了。

  可王霆却未必知道他已气恨自己到了这等程度。两人明面上,还是见面点头的,面和心不和罢了。这天他招了帮狐朋狗友在自家开宴,算是给新开的赌场打广告做宣传。因入了冬,所以叫家里用人把炉子搬出来,就着火烤手取暖,再架上新买的铁网子,专门叫了个擅烤羊肉串的小贩来府上伺候。洪全发见了,笑说:“你就爱跟人不一样,吃个饭还弄这么多玩意儿,透着新鲜。”

  赌桌上边,有来有往。田继先小赢几把,后手气背,连输好几盘,赢的钱全折进去,还倒赔了许多。无巧不巧,王霆手风顺,一路赢下来。田继先脸上挂不住,又阴一句,阳一句,找起碴儿来:“哎,我姓田的虽然手气不好,可是命好,不犯桃花劫呀。不像有些个人,虽然手气好,可是命犯桃花。”

  王霆瞅他一眼,没理。指望他知趣,自己打住。哪想实在高估了此君,他非但没刹住话头,反而越讲越得意:“你们说,怎么有些男的就那么不识趣呢?明明心上人有别的姘头,还上赶着跟在屁股后头转。可惜呀,那姘头也是个绣花枕头,不中用。哎,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时候有个公子哥儿,姓顾,惹了场官司……”

  念汐在旁边越听这话越不对味儿。王霆没等他说完,早一把将桌上事物掀翻在地,打断他的话,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挤对人何必遮遮掩掩?冲我来不就完了?”

  “嘿,叫板是吧?”

  田继先等的就是这机会,撸袖提拳便上。王霆自然不会怯阵,倒是念汐不欲他因自己蹚这浑水,官长夫人的表弟因为没搞到女人而吃醋是一回事,揍了人家表弟是另外一回事。前者人家理亏在先,后者是伤了人家面子。人家手里除有兵外,还有枪呢,不是闹着玩的。她赶紧上前将王霆扯住,死活不肯叫他动手。

  旁边人动作也快,忙从中间把两人隔开,扯劝的扯劝,拉架的拉架。田继先嘴里仍不干不净,念念有词。洪全发见势不妙,揽着王霆肩膀硬将他拽入里屋去了。

  田继先铆足了力气要干架,没能遂愿,一腔邪火无处可撒。他眼珠转了转,盯上念汐跟前的小丫头宝瑟,心说:就拿她来作法!总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拔出后腰上挂的枪,气势汹汹说道:“姓王的躲得好!最好一辈子别出头。不然,信不信我一枪毙了她?我当年在军队里,枪法如神,好着呢。来来来,今天趁诸位都在,给大家展示展示。”

  说着,他把宝瑟一指,“那边站着去!”

  宝瑟遭此池鱼之殃,早吓傻了,脸色煞白,哆哆嗦嗦,“我……我不……”

  “去!”

  念汐再也看不下去,将宝瑟往身后一拉,冷冷说道:“别跟丫头为难。你不就是记着我的仇吗?我来。”

  她走到对面墙下站定。一屋子人,都觉这事不妥,可一则田继先是个浑蛋,犯不上为个倌人冲撞他。二则他手里有枪,大家多少还是胆怯。田继先站好,瞄准,就是一通乱射。念汐给震得脖子一缩,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缓过好一会儿工夫才知道怕,摸了摸身上,完好无伤。打鬼门关里走个来回。

  王霆猛听到枪响,急忙出来,见他对着念汐乱开枪,上去便是一拳,两人立时打了起来。一堆人拥拥攘攘,好容易将他们分开。既撕破脸,田继先也就没了避讳,手指着他高叫:“王七!老子看你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什么时候来的?就自封自己是个人物?告诉你,我才不买你的账!”

  于是又掉过手,把谢念汐一指,“我就是要搞你的妞!你有什么招儿使去!”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闹到这一步,圆场不好打。洪全发本要出来和稀泥,后来想想,这种时候若不应战,将来没法做人,也该给他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于是就没吭声,看他打算如何了局。

  王霆站在场中间,一言不发,沉着脸,目光似要杀人。过了半晌,他忽然冷笑一声,点点头,“行,今天就让你服气。”

  谢念汐心里发沉,怕他冲动之下铸成大错。哪想他却没扑过去,反而走到炉子跟前,把那小贩一把推开,从炭火内抽出根烧得通红拿来拨炉子用的铁条。他将拨火棍横过来,故意在大家眼前亮了一亮,“都看见了?”

  众人正在犯嘀咕,只见他腕子轻轻一弹,铁条空中掉个个儿,烧红那头稳稳当当落在他手掌心里。宝瑟吓得“呀”了半声,念汐心头狂跳几下,拿手掩住嘴。

  田继先脸色登时大变。王霆面不改色,花厅上一片死寂。旁边人尽管都没碰那块铁,却禁不住觉得烧得慌。过了大概得有一分钟,他把铁条往田继先跟前“咣当”一扔。

  “你来。”

  田继先不说话了。

  大家全都不说话了。

  孰高孰低,高下立判。田继先再浑蛋,此时也心服口服,无话可说。王霆见他偃旗息鼓,这才排开众人,入了后边里屋。念汐回过神来,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

  穿堂入室,拨拉开门帘子,只见他倒在椅子上,铁青着脸,正低头皱眉看着自己手掌心。念汐忙叫宝瑟端脸盆来,自己也没空临时去灶上提冷水,就着桌上一壶冷茶给他冲洗伤口。

  伤处着实可怕,皮都燎起来,能明白见到底下的肉。念汐懂点儿他们行里的道,若不这样办,别的法子也不能把对方震住。可他为了个明确拒过自己的女子,值得吗?

  王霆平素那般爱说话爱谈笑的人,这时也不开口了。念汐冲完伤口,叫人拿治烫伤的药膏给他敷上,再拿干净纱布来裹,可刚动,他手便一抖,她忙问:“碰疼了吗?”

  他咬牙忍下来,摇了摇头,突然笑道:“我离你心目中如意郎君的形象,有没有稍微接近一点儿?”

  “越来越接近我心目中大尾巴狼的形象。”

  得!还是牙尖齿利,这么爱损人。

  傅南琴脾气向来好,连跟家里的下人重话都难得有一句。平素慈眉善目,治家有方,上下皆称道她不愧书香世家、大家闺门的涵养。刚刚嫁过来时,还有人私下说先生娶了个大七岁的老女人,忒亏。现在可没人再拿这话来说嘴了。

  松霖虽与她住在一个宅子里,但近些时心全不在家中。他回得晚,南琴必定给他留门,预备好热水、消夜点心,十分殷勤周致。夫妻二人分房分了好些年,顾松霖早嘱咐过千百回叫她不用等,自己先睡。她嘴上答应,只是不听。松霖心肠软,面上又抹不下来,只好每日踩着点数回来。她这等消极式对抗,对松霖每每奏效。

  处得久了,渐渐地,他也慢慢摸清了她的行事方法,知道她要做什么,必不会开始就跟你兜底挑明,必然是小火炖鸡汤,悠着来。她若不想做什么,也绝不会拿明话挡你的驾,必定嘴上应承,私下却阳奉阴违,最后总能找着这样那样的理由让你办不成。

  撇开外务不谈,单只谈家里。他顾松霖说话不作数的。先前,受老太太辖制。以为成了家立了业就会好起来,没想到后来又受南琴的辖制。

  但只有这件事,不管她们同不同意,他都已下定决心。

  谢念汐,他娶定了。

  他冷着脸,沉默半刻。南琴把一盏龙井要紧不慢地吃完了,叫来文妈,让她收了茶器,取热水给先生洗个脸,文妈应声去了。松霖便道:“那件事,上次问你时,你应得干脆。如今进展如何,是不是也该有个交代呢?”

  南琴微微一笑:“是,这事我一直上着心。自你说过以后,我就把账本又理了一理。可也请你体谅体谅,近年来各地兵荒马乱,咱们家业虽不小,但开销亦大,各地田庄上收成一年不及一年。要维持日常吃用已算艰难,再要筹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仓促间实在为难。”

  她这套台面言辞,有理有据,硬要驳她,未免落个不讲道理的嫌疑。松霖说她不过,加倍不悦,皱眉说道:“实在要是难,再卖一处地皮便是了。”

  南琴早预备着他有此一想,答词张嘴就来:“这个我也早就想过。可有两样,不大合适。一呢,咱们是大家大户,乡里乡亲都知道。若大张旗鼓地变卖田产,不等于是明白告诉人家家道中落吗?乡亲背后可该怎么议论?你将来回老家面上也不好看,不是吗?二呢,我也是替那位妹妹着想。老太太本就对她颇有微词,若是知道你为她卖了家中产业,将来她进了门,对着老太太也没法交代呀。你不妨想想其中的道理。”

  反正她左一句,右一句,背后意思都一样,就是不想拿钱,不想顺他的意。只不过搪塞之语冠冕堂皇。松霖忍无可忍,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好,那你说要怎么办?”

  南琴看他恼了,于是回手把银票摸出来递过去,柔声说道:“一万银子情实凑不出,这里有一千五百两,是我变卖了些旧的首饰头面抵出来的。不管怎样,你先拿着。剩下的,容我再来想想办法。”

  胡萝卜加大棒,揍一棍子摸三摸,放眼四海皆管用。松霖瞧着手里的一千五百两的银票,不禁苦笑。这才哪里到哪里?怎么够呢?可又不能不接,总比一文没有强吧。

  文妈端着脸盆进来,拧好热毛巾奉上。松霖接过刚要擦,不想文妈说了句话:“刚刚接到老家那边的电报,说老太太月底要过来。”

  他一怔,南琴忙道:“月底?这么快?这可不好。”

  是啊,这边赎身的银子还没妥,太皇太后凤驾便至。她来了,就更难办了!

  念汐离了王霆府上,坐黄包车往回赶。可巧路过洋行,在那台阶底下立着一个院里的跟班。她认得这人是负责给许若璧扛箱拎包的。于是叫停了车,等她出来。果然过了不多大会子工夫,若璧扶着丫头环儿走了出来。

  谢念汐迎上去,问:“赶巧,我刚好路过,就等你一等。你上这儿来做什么?存钱哪?”

  原来,倌人也分好几类,像念汐就是当初签的卖身契,整个人都抵给书寓,不得自由。一应收入,书寓拿走多一半,每月花捐上毕,自己几乎剩不下什么。若璧情况与她不同,只是寄名在“燕平书寓”堂内,每出一次局,只须照比例分成给书寓便可。所以她的来去也不会看管得太紧。逢着收入丰厚时,还常有盈余,可存起来。

  若璧心事重重,她说话似也没听见,只敷衍地“嗯”了一声。两人手挽着手一路散步往回走。念汐将方才在七少府上遇到的故事说给她听。她似在听着,其实神游天外,说完了,她仍木木地面无表情。

  念汐这可有些担心了,拿手肘轻轻拐了她一下,“你怎么了?今儿怎么痴呆呆的?”

  “念汐,我想托你一件事。”

  “说呗。”

  她拉了她腕子,遣开宝瑟与环儿,两人走到一处僻静墙根底下。念汐见她神色肃穆得可怕,心里很觉得不安起来。

  若璧将声音压得极低,自小手包内取出面随身补妆用的菱花小镜子,悄悄塞到她手里。“你替我收好,小心仔细,很要紧的。镜子背面有个暗格,里边压着一张字据。字据上写的是我存在洋行保险箱里的宝贝。你人好,我信得过。这事跟谁也别说,除你之外谁都不知道。以后……我……我若万一出了事,你拿着字据去开那保险箱,你开开来,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念汐忙道:“可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你吓着我了。青天白日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若璧握她手握得甚紧,瞧着她,神色古怪,一字一字说道:“你答应我,要守信。我在这世上,再没别人可以信得过了。”

  她说得极为认真,念汐虽不知道究竟其中有什么蹊跷,却由不得她不答应。

  “行……我答应你。可你不许乱想,自己个儿得好好的。”

  若璧笑得凄楚。

  王霆碰到一宗诧事。

  晌午在“醉仙楼”吃饭时,临着窗户坐。吃到一半,远远瞄见对面茶楼有一男一女仿佛吵了起来。男的正是他取笑过“好白菜被猪拱了”的皇甫宁小少爷。女的不是许若璧,却是原先见过一次,“容莞院”的头牌朱月娥。他这下起了兴味,只见这对男女争嚷几句,女的扯手绢抹眼泪,呜呜哭起来,男的立时软了,赶紧去哄。朱月娥掉头便走,皇甫宁跟着追出去。

  王霆知道皇甫家小少爷是念汐朋友许若璧的情郎。看这情形,小少爷也是个风月场中人,对若璧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他心下一声叹息。

  饭毕回来,底下伙计们见着他,都毕恭毕敬喊声“七少”。正环顾时,猛见那皇甫宁也在下注,一把全输,垂头丧气地退出来。王霆灵机一动,伸臂将他拦住。皇甫宁抬头看见是他,急忙赔笑,问了个好。王霆将他领到旁边,问:“输了多少?”

  他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三……三千……”

  王霆双手抱胸,歪头瞧了瞧他,说道:“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老实回答我,这账我给你销了。”

  皇甫宁喜出望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月娥是你相好?”

  他一愕,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结结巴巴道:“算……算是吧。”

  “刚才茶楼上边,你们两个商量什么?”

  “这个……真……真没什么。她就是要我赶紧把她接出去,我……我家里人不同意。我让她再等等,她就……就恼啦。”

  王霆明知他这话只有一半是真,也懒得戳穿,冷笑几声:“问完了,走吧。这种地方你就不该来。”

  他连连称是,迈步要走,可又想到什么,厚着脸皮转过身来,“七少,你是豪爽人,能不能再问你……借点儿钱?我这两天手头实在有些紧。”

  王霆就数了几张钞票,夹在指缝中,却不忙给他,“许若璧模样俊,心地也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他顿了顿,又道:“我要是你,就不会伤她的心。”

  王霆说这话,出自肺腑。可惜的是,这句肺腑之言,皇甫宁肯定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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