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自东西怎么记得你

　　王可颜故作平静地说她过几天就要回家上班了，全然不顾许言午的一脸惊讶。

　　“这太突然了。”许言午有些不能接受，“毕业典礼你不参加了吗？”

　　“估计是参加不成了。”

　　“唉。”

　　“叹什么气啊，”王可颜安慰他，她随即带着挑逗的语气问他：“怎么，舍不得我？”

　　“当然会舍不得了，相处四年了，这说没就没了。”

　　王可颜在他肩膀打一拳：“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去见马克思，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也是，不过这一别可就不知何时再见了。”

　　“肯定，弄不好我回去不久就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来随礼啊。”

　　许言午一脸不屑：“还没结婚呢，这就惦记着老同学的腰包了，真让人伤感。”

　　“有啥伤感的，小气鬼。”

　　“我是伤感你俗啊。”

　　“凡人嘛，还是俗点好。”

　　“要是我结婚，不说随礼，先让大家吃饱喝足。”

　　“说真的，”王可颜严肃起来，“我都不知道我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以前有那么多的想法，想着毕业了干着干那，要当个女强人。现在可好，唉，我这注定了是家庭主妇的命啊。”

　　“我可以想象的出，”许言午给王可颜描绘，“若干年后我路过你家门前，你邋遢地穿着旧衣服坐在你家门前，旁边站着几个孩子，怀里还在给小的喂奶。”

　　“滚，你咒我过得不好是吗，你不怕神怪罪你吗？”

　　“放心啦，神会原谅我的，因为宽恕众生就是它的工作。”

　　小九的前男友出现在许言午和小九面前的时候，许言午已经猜到了他来的目的。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要让小九自己去解决。他把手中小九的包递给她，声音平静地说：“去和他聊聊吧。”他向那个男生礼貌的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尽管他表现出一个男人应有的豁然与大度，但整个上午他的心都处在压抑和焦虑之中，他一个人去图书馆翻了翻书，去湖边散步，去操场里一圈一圈地走。他不知道自己突然间怎么了，直到小九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的趴在他的肩膀，许言午揽腰抱紧她，“怎么样了？”

　　“他想跟我和好，请求我原谅他，还说他已经和那个女生分手了。”

　　“哦。”许言午认真的听着。

　　“他说他还是觉得我适合他。”

　　“哦。”许言午摸着她的长发，“他回去了？”

　　“嗯，我送到学校门口就回来了。”

　　“哦。”

　　小九抬起头：“你生气了吗？”

　　许言午淡淡的笑笑：“没有，这是预料中的事，只是，有些担心——或许是我多虑了。”

　　“你相信我吗？”

　　“当然。”他把她拥入怀中。

　　“电话，”小九从包里掏出电话，“是他。”她看着他。

　　“接吧。”

　　小九接上电话：“你又打过来干嘛。是，非常讨厌。不需要。不可能。”

　　许言午一直静静的坐在小九的身旁听她接电话，月光洒在大地有几分清凉，他不时抬头看头顶的路灯，十点多的夜已经静的出奇。唯有路边的一排排红花寂寞地在风中摇摆。

　　“你不要这么贱，这个世界的肮脏面就是你们这种人一手造成的。好了不要说了，我挂了。”她挂了电话看许言午，他一脸的平静和淡定，她禁不住问：“你为什么不从我手中夺过手机骂他。”

　　许言午停下脚步看她：“那是高中生的伎俩，既然我相信你，我就认为你能处理好。如果你处理不好了，那就交给我处理。如果刚才我夺过手机和他对骂，反而会让对方觉得你新找的男朋友也就那样，反而丢了你的面子，再说，如果我刚才真那样做了，你能保证你不会和我生气吗？”

　　小九笑笑说：“你还算比较了解我，或许我会觉得你轻浮沉不住气，甚至不相信我。”

　　“所以嘛。”

　　“我刚才骂的话难听吗，那是我的底线了，我从来都不会骂人。刚才竟然连‘贱’字都用上了。”

　　“一般吧。”

　　“不会吧，我觉得已经够难听了。”

　　“还好。”

　　“你没生气吧？”

　　“没，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和他说这么多。”

　　“我想换号码了。”

　　“这不是最好的方法，最好的方法不是换号码，而是让他别再打电话。”

　　正说着小九手机又响了，她看看电话，又看看许言午。许言午笑得让人难以捉摸，他伸出手：“让我来。”小九犹豫一下把电话给了他。

　　许言午：“喂，你好。”

　　“你是谁？”电话里传来冷冷的声音。

　　“我是她男朋友许言午，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片刻所：“你让她接电话。”

　　“有事和我说吧，她不方便。”

　　“我和你无话可说，你让她接电话。”

　　许言午还是那么淡定，他声音充满了商量的语气：“你还是和我说吧，都一样。”

　　“你他妈听见了没，让她接电话。”

　　许言午笑了：“呦，骂脏话了，就你这样的素质和做人，我想她离开你是对的。还有我告诉你，她现在有男朋友过得很好，我们很恩爱，我们今天在一起明天也会在一起，未来更会在一起。如果你还想保留一点最后的美好，那就祝福我们吧。”

　　说完许言午挂了电话，他转过脸看着小九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只给他郁闷的空间。”

　　小九终于笑了一下：“真有你的！”

　　“信息。”小九看了之后又给许言午看，上面显示：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住，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

　　“噩梦开始了。”许言午说。

　　这一夜，不仅是小九，许言午也没睡着，他们都没发信息给对方。怕给对方心里造成压力，夜里两点时许言午起来上网，这才看见方磊学长的留言：“你电话没打通，估计是没电了吧，明天我来学校找你。”

　　他进了小九的空间，背景音乐仍是她钟爱的《红玫瑰》，照片上的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坐在一大片绿色的稻田中，绿色簇拥着她，她的笑纯洁明净。

　　他叹一口气，倒一杯水，静静的喝着，这会儿，宿舍很安静，学校很安静，甚至整个中国也很安静，然而他不安静，他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们毕竟认识很多年了，一份记忆，是不会轻易忘记的，所以他热烈地爱小九，努力把新的记忆填充到她的大脑中，好让她不去想那些伤感的往事，和小九在一起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她偶尔的沉默是来自于触景生情，他知道她会想起他，可是他不能说，不能生气，不能让她心里更烦恼，一切的一切，他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而如今，这个问题不得不直面，他该怎么办？是要和那个男生面对面的交谈还是相信小九能处理好，不给她任何压力？

　　他矛盾极了，小九空间里的《红玫瑰》听的人更加伤感，他关掉电脑，对着黑屏发呆，脑子里一片混乱，而明天学长要来，王可颜又临时决定提前离校，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仿佛这一切都要在他的身上把他压垮，甚至把他摧毁。

　　方磊学长开着车驶进学校，一路播放着劲爆的音乐。开至许言午楼下，许言午坐上车就说：“方磊学长，这么快就买一辆车，速度够快呀。”

　　“必须的，这可是奋斗的结果啊，哥这两年够你写一部可歌可泣的创业史了。”

　　“去哪儿啊。”

　　“喝茶、吃饭、K歌。”

　　“哦，你这每天忙的，难得有时间回趟学校。”

　　“嗯，很久了，一年多了，上次回来时你才上大三呢，这次回来就得恭喜你光荣毕业了。”

　　“时间真快啊。”

　　“快，怎么不快，恍如隔世啊。哎，你不是找女朋友了吗，叫出来一起去玩儿啊。”

　　“她今天有事要处理，不用叫她了。”

　　方磊学长笑着说：“好小子，知道把媳妇藏起来不让人看。”

　　“没，真有事，不然肯定让你见见她。”

　　车到学校门口时，方磊学长说：“刚进学校人家校警说你没通行证不能进，我当时就怒了，我就告诉他我也算学校四年培养出来的孩子，我回母校看几眼还怎么就不让进了，那小子乖乖让我进来了。”

　　“哦。”

　　“学校变样了啊！特别这个转盘，每年都要动一动！”

　　“嗯是啊，总要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嘛！”

　　红灯的时候方磊学长说：“这人啊，环境不变就觉得自己变了，要感慨。环境变了就觉得啥都在变，又要感慨，人啊，真是复杂的动物。”

　　王可颜看着收拾好的东西，坐在凳子上歇息。除了床铺没动，洗漱用品没动，其它该拿的都装好了，该扔的也扔了。毕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东西多，她给许言午信息：明天吃个饭吧，我要走了。

　　茶馆里方磊学长喝一口茶，嘴里称赞道：“嗯，不错，真是一杯玉露暂留客，两缕清风几欲仙哪。”

　　许言午闻一下，抿一口，说：“就觉得清香润口，还没到能品出茶的境界。”

　　“慢慢来，等你工作了，茶道、咖啡文化、红酒文化、音乐、瓷器、西方餐饮等等都是你要补的社会课程。”

　　“真的。”

　　“那是，高尔基说文学就是人学。你出了社会就知道这个社会有多么的恐怖了，真后悔那会儿在学校没多认识些朋友，都是傲气惹得祸啊。”他喝一口茶，“我出社会这几年最爱说的几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世态炎凉，”方磊学长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充满了自私和冷漠，真正的朋友和兄弟越来越少。”

　　许言午递给他一支烟给他点上，听他讲他几年来的感触。

　　“许文强曾对丁力说，从小我妈就教导我交朋友要慎重，所以我的朋友都是值得我去拼命的。现在呢，有几个人会为了朋友去拼命？”他给许言午添上茶，“这就是生活，当大多数人关注你飞的高不高的时候，只有少数人关注你飞的累不累。”

　　“是的，至少我在学校还有几个好朋友。”

　　“那真是人生的财富。”学长意味深长地说，“每次回学校都觉得自己老了，唉。”

　　“看你说的，你风华正茂，祖国正等着你建设呢。”

　　学长望向窗外，他端起茶示意言午：“兄弟，我其实挺怀念学校的生活，出了校门才知道当年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还是学生单纯啊，等你出了学校你就知道了，人生的苦难不是你得不到你想要的，而是你无法拒绝你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