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省静宁县成纪乡）。五岁时，举家迁居绵州昌明青莲乡（今四川绵阳附近）。天宝十四年（755）冬，安史乱起，此时李白正隐居庐山，适逢永王李磷的大军东下，胸怀平乱志向的李白遂下山任永王幕僚。后李磷反叛肃宗，被消灭，李白因此遭受牵连，被流放到夜郎（今贵州省境内）。途至巫山，遇赦而还。这首诗就作于上元元年（760）诗人离开湖北武昌前往江西九江游览庐山时。全诗以绚烂多彩的笔意、瑰丽奇特的想象写出了山川交相辉映，雄奇瑰伟的壮美景色。特别是“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一句更是以如椽大笔，登高远眺，描绘出了长江滚滚东去的雄浑气势。李白生活在盛唐时期，他一生游历不止，结交名流，希望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却在仕途上一无所获。所以，他的诗既描写了时代的繁华与盛景，也揭露了统治集团的荒淫和腐朽。从艺术角度上看，李白的诗清新明快，意境瑰奇，想象新丽，形成了豪迈、奔放的诗风，达到了我国古代积极浪漫主义诗歌艺术的高峰，对后世影响很大，他本人也被称为“诗仙”。有《李太白集》，存诗900余首。

　　难点注解：

　　1.卢虚舟，字幼真，范阳（今北京大兴）人，肃宗时任殿中侍御史。他曾与李白同游庐山，是为故交，故李白以此诗赠之。2.楚狂人：即陆通，字接舆，楚国人。因见楚国政治无道，佯狂不仕。3.凤歌：孔子曾去楚国游说楚王，接舆在他车旁唱道：“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论语·微子》）。李白自喻为楚狂，借楚狂嘲笑孔子痴迷于做官之典故表明心志：自己已经对政治前途失望，想要效法楚狂那样隐居不仕。4.绿玉杖：嵌有绿玉的手杖。5.五岳：指代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和中岳嵩山。6.南斗：星宿名，共由六星组成。按中国古代分野的说法，庐山旁边的浔阳郡（今九江）上正是南斗星宿。7.屏风九叠：庐山五老峰东北有叠石如屏障，故名。8.金阙、三石梁、香炉、瀑布、沓嶂：均为庐山盛景。9.吴天：春秋和三国时，庐山一带属吴国。

　　10.九道：古有长江流至浔阳分为九条支流之说。11.白波、雪山：都是描写江流波浪奔涌翻腾之状。12.石镜：在庐山东面的悬崖上，形圆，明净能照人形。南宋诗人谢灵运曾登庐山作《入彭蠡湖（即鄱阳湖）口》，诗中有“攀崖照石镜”句。13.谢公：即谢灵运。14.还丹：道家炼丹，烧丹成水银，后又还原成丹，传说久服之可以成仙。15.琴心三叠：道家术语。《黄庭内景经》载：“琴心三叠舞胎仙”，意指心身宁静专致。

　　16.玉京：道教第一神——元始天尊的居所。17.期：约。18.汗漫：意谓渺茫不知，此处喻神仙。19.九垓：九天。《淮南子·道应训》载：卢敖（燕人，秦始皇召为博士，使求神仙术）游北海，遇一仙士，约之同游，仙士笑答：“吾与汗漫期于九垓之外，吾不可以久驻。”遂入云中。李白在这里反用其意，自喻为神仙，以卢敖借指卢虚舟，邀其共作神仙游。20.太清：道家以玉清、上清、太清为三清，代指最高的天界。

　　摘用赏析：

　　刘松林原名刘思齐，是革命烈士刘谦初的女儿。1937年，刚到延安的刘思齐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因在话剧《弃儿》中的出色表演，给毛泽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遂被毛认作干女儿。

　　1949年10月，刘松林嫁给了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成了毛泽东的儿媳妇。然而，结婚仅一年后，毛岸英便奔赴了抗美援朝战场。谁曾想到，这竟是他们的诀别。在到达朝鲜战场的第34天，毛岸英便把自己年仅28岁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失去丈夫的刘松林万分痛苦，她选择了出国留学、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等方式企图淡忘这份痛楚的回忆，可始终无法遏制对毛岸英的思念之情。为了干女儿日后的幸福，毛泽东多次劝说刘松林改嫁，并为她物色如意郎君。乖巧的女儿不忍心再让日理万机的父亲为自己分心，同意再婚，但前提是要亲自去朝鲜为毛岸英扫一次墓。1959年，在距毛岸英牺牲已经十个年头的时候，刘松林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悲伤来到了丈夫永远沉睡的土地上，完成了心愿。回国后，刘松林就大病不起。此时的毛泽东正在召开庐山会议，他在百忙之中抽空给刘松林写了这封信。信中，毛泽东摘用了他非常推崇的唐代诗人李白的诗句“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向刘松林展示了一幅雄浑壮阔、波澜大气的画面，希望以此鼓舞刘松林的志气，让她尽快振作、康健起来。

　　或许是对这首诗的偏爱，1961年9月16日，中共中央在庐山召开讨论全国经济形势问题的会议时，毛泽东针对现实中存在的问题，再次手书这四句诗，赠给中央常委各同志，以此激励战友克服目前困难，最终取得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胜利。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你须长期修养，不计时日，以愈为度。曹操诗云：盈缩之期，不独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此诗宜读。

　　诗词溯源：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出自三国（魏）·曹操《步出夏门行·龟虽寿》：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曹操（155—220），字孟德，小名阿瞒，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人，三国魏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诗人。曹操虽自幼生活在生活条件优越的官宦之家，但其父曹嵩是汉桓帝时宦官曹腾的养子，故曹操实际上并无值得炫耀的家族政治资本。正因如此，曹操幼年就勤奋好学，20岁时便举孝廉，做了郎官，开始了他的仕途之路。东汉末年，朝纲不济，群雄并起。曹操借助镇压黄巾起义的机会，趁机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为奠定北方、统一黄河流域打下了强有力的军事基础。208年，曹操授丞相职。216年，封魏王。220年，其子曹丕称帝，建立魏国，追尊曹操为魏武帝。曹操的诗笔力雄浑，慷慨悲壮，开启并代表了建安风骨的文学时代特色。现存21首，均为乐府诗。

　　难点注解：

　　1.神龟：龟之一种，长寿。古人将其看成一种神奇的动物。《庄子·秋水篇》说：“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2.竟：终结。3.螣蛇：传说中的神物，和龙同类，能腾云驾雾。《韩非子·难势篇》记载：“飞龙乘云，腾蛇游雾，云罢雾霁，而龙蛇与同矣！”4.骥：马。

　　2.枥：马棚。6.烈士：指胸怀大志、积极建立功业的人士。7.盈：满。8.缩：亏。9.不但：不独。10.养怡：保养身心。11.永年：延年益寿。12.咏志：表明志向。这二句是合乐时所加，与正文无关。

　　摘用赏析：

　　曾任毛泽东的图书管理员、中央文献研究室原主任逄先知在《毛泽东的读书生活》一书中曾写道：“毛泽东读古书有两个显着特点：一是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阅读和解释古书的内容，我在这里把它称作‘古籍新解’；一是汲取古书中的精华，有的还赋予新的含义，为现实斗争服务，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古为今用’。”毛泽东引用曹操《龟虽寿》就是“古为今用”的典型代表。

　　公元208年，曹操北征乌桓，在凯旋回师的路上，面对壮阔江山，时年53岁的曹操心潮跌宕，写下了这首《步出夏门行·龟虽寿》。全诗虽只有十二句，却表现了曹操对待人生的朴素哲学思想：人的生命虽然有限，但却不应该迷信天命，要在有生之年建立功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全诗笔力遒劲，充满昂扬斗志，抒发了诗人气吞山河的英雄气概，读来让人血脉贲张。尤其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一句更是成为激励一代代志士仁人建立功勋的座右铭。《世说新语》载：东晋大将王敦，每酒后必咏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情至酣处，以如意击打唾壶为节，壶口尽缺。除此之外，“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这句充满哲辩思想的诗句也是使该诗具有崇高艺术价值的原因之一。

　　曹操认为，尽管世间万物都有盛衰生死周期，但却不是完全受苍天支配，一个人只要遵循修养身心的规律，还是能够延年益寿的。

　　毛泽东在欣赏这首诗体现出的英雄气概的同时，还非常认可曹操这种深刻的哲学思想，并将该句视为养生的教材，提出了一些独到见解。1961年8月17日，时任毛泽东秘书的胡乔木因神经衰弱，无法正常工作，便致信毛泽东，请求休病假。一周之后，即25日，毛泽东回信表示同意。在信中，毛泽东摘用“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的诗句，建议胡乔木：“以迁地疗养为宜，随气候转移，从事游山玩水，专看闲书，不看正书，也不管时事，如此可能好得快些。”1963年12月14日，毛泽东写信给长期患病的林彪，也将曹操《龟虽寿》一诗作为养生读物推荐给他，“曹操有一首题名《神龟寿》的诗，讲养生之道的，很好。希你找来一读，可以增强信心。”

　　更为可贵的是，在读史的过程中，毛泽东还以这句诗作为批驳“天命”

　　的迷信思想。《南史》“僧虔传”中，记载了刘宋时光禄大夫刘镇之30岁时曾得大病几近丧命但最终活到了90多岁的史实。史家评论道：“因此而言天道未易知也。”随即写下批注：

　　毛泽东不同意这个观点，“盈缩之期，不尽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在毛泽东的意识中，曹操不仅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诗人，同时还是一个养生学家。他曾对自己的保健医生说：曹操一生戎马倥偬，军旅生涯很辛苦，在当时，医疗条件也不好，可他懂得掌握自己的命运，活了65岁，算得上一位长寿的老人了。同时，毛泽东还提出了对养生的看法：不要使人养尊处优，主要是乐观，心情开朗，锻炼身体。毛泽东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一生创作颇丰，可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却是有关强健体魄问题的《体育之研究》；他一生事务繁杂，但一直到老都钟爱着游泳这项体育运动；他一生困难重重，却始终以“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豪迈气概扫除一切艰难险阻。正因为如此，他也成为了一位83岁高龄的长寿者。

　　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

　　惠书收到，迟复为歉。很赞成你的意见。你努力奋斗吧。我甚好，无病，堪以告慰。“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朝云薜荔村”。“西南云气来横岳，日夜江声下洞庭。”同志，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岂不妙哉？

　　诗词溯源：

　　“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出自五代·谭用之《秋宿湘江遇雨》：

　　湘上阴云锁梦魂，江边深夜舞刘琨。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乡思不堪悲橘柚，旅游谁肯重王孙。渔人相见不相问，长笛一声归岛门。

　　谭用之，生卒年不详，五代宋初人，仕途不达。诗擅七律，工于即景抒情，风格清新流畅。《全唐诗》存其诗一卷，共37首，均为七律。这首《秋宿湘江遇雨》是诗人仕途失意流落湖南时而作。他借湘江秋雨之苍茫万象来抒发心中慷慨悲昂之气，引经据典，意境雄浑。

　　难点注解：

　　1.湘江：水名，在今湖南境内。2.刘琨：西晋将领，字越石。少与祖逖相交，素有大志。《晋书·祖逖传》载有他和祖逖共被同寝，夜半闻鸡起舞的史事。3.芙蓉国：指湖南地区。湘江多生荷花，故湖南素有“芙蓉国”之称。4.薜荔：一种蔓生常绿灌木，缘墙而生，过去农村常种植以为篱笆，故诗中有“千家薜荔村”之说。5.橘柚：南方一种果树，湖南盛产。历来有“逾淮北而为枳”之说，故《淮南子》说：“橘柚有乡”。诗人看见湘江两岸硕果累累的橘柚，感慨其生当其所，联想到自己漂泊在外，故有思乡悲叹之感。6.王孙：汉淮南小山作《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后以王孙称游子，这里是作者自谓。诗人这里是说自己宦游他乡，虽怀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路，没有伯乐发现自己。7.渔人：指在湘江中以捕鱼为生的渔夫。

　　《楚辞·渔父》：“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夫见而问之曰：’‘举‘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至于斯？屈原曰：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诗人这里一方面是说自己与屈原命运相同，另一方面是说屈原落魄时尚有渔夫与之对话，而自己遇到的情况却是“渔夫相见不相问”，与屈原相比，自己的命运似乎更为悲惨。8.岛门：岛上渔夫进出的门户。

　　摘用赏析：

　　毛泽东与周士钊既有同乡之情，又有同学之谊，两人在湖南第一师范学习期间便结为至交。毕业后两人还常有书信往来。从毛泽东这封回信的内容上看，周士钊在不久前应该给毛泽东写过一封信。而1961期间，毛泽东正忙于解决“大跃进”运动带来的社会危害，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调查研究，事务相当烦琐，未能及时回信。或许是为了表达对老朋友的歉意，毛泽东特意在自己68周岁生日的这天回信。至于信中毛泽东究竟和周士钊探讨什么问题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但那句摘用五代谭用之赞美湖南家乡的诗句“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毛泽东信中写成“朝云”或是看到的版本不同所致，也或是诗人改动所为）薜荔村”和长沙岳麓山云麓宫望湘亭上的对联“西南云气开横岳，日夜江声下洞庭”却让人脑海中浮现出湖南美丽的三湘四水。

　　湖南，是毛泽东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湖南，也是毛泽东革命征程的起点。这里的一山一水，这里的父老乡亲，都是毛泽东这个游子心中挥之不去的印迹。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便想回自1927年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的湖南老家看看。然而，建国之初，百废待兴，繁忙的政事让他无暇顾及此事，只得让儿子毛岸英代劳，并嘱咐说：千万不要在乡亲们面前显威风，要在20里外的银田寺下马，步行回韶山。毛泽东对故乡和乡亲们的感情，由此可见一斑。从建国后到逝世前，毛泽东只在1959年和1966年回过故乡两次。每一次回去，他都要住上一段时间；每一次回去，他都要去看看那永远存在于自己生命中的一风一景；每一次回去，他都是带着恋恋不舍的情结离开。直到1976年夏病重期间，他还多次用韶山话反复地说：“我要回滴水洞，我要回滴水洞……”

　　西南云气来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

　　惠书收到，迟复为歉。很赞成你的意见。你努力奋斗吧。我甚好，无病，堪以告慰。“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朝云薜荔村”。“西南云气来横岳，日夜江声下洞庭。”同志，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岂不妙哉？

　　诗词溯源：

　　“西南云气来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出自清·黄道让《七律·重登岳麓》：

　　万壑风来雨乍晴，登高一望最忪惺。西南云气开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我发实从近年白，此山犹似旧时青。读书老友今何在，古木秋声爱晚亭。

　　黄道让，生卒年不详，字歧农，湖南临澧人，清咸丰十年（1860）进士。能诗，尤长于对联。他的这首《七律·重登岳麓》语言通俗易懂，表达了对故乡的深恋之情。其中，以“西南云气开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艺术成就最高。所以，他在创作岳麓高峰云麓宫的对联时，又把“开”字改成“来”字。再由晚清杰出书法家何绍基手书，悬挂于云麓宫柱上，成为描绘湖南壮美山河的代表之作。

　　摘用赏析：

　　参见“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