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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哲学》 作者:丹纳

艺术哲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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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这个地方的植物,要看花了,就是说看过了人,要看他的艺术了。 同一老根长出许多枝条,唯有这株植物开出一朵完全的花:绘画在其他的日 耳曼民族中都流产,唯独在尼德兰发展得如此顺利,如此自然;这个优异的 特点,原因就在我们以上所看到的民族性中间。

  要了解并爱好绘画,必须眼睛对形体与颜色特别敏感,必须不经过教育 和学习,看到各个色调的排比觉得愉快;视觉必须敏锐。红色和绿色能产生 丰富的共鸣;从明亮变到阴暗有不少层次:丝绸或缎子接着褶裥,凹陷,远 近而分出许多细微的区别,反光有时象猫眼石,有时象明亮的波浪,有时泛 出不容易分辨的似蓝非蓝的色调:一个想做画家的人应当看到这些景象乐而 忘返。眼睛和嘴巴一样贪馋,绘画是供养眼睛的珍馐美味。因为这缘故,德 国和英国没有产生第一流的绘画。——在德国,纯粹观念的力量太强,没有 给眼睛享受的余地。最早的画派,科隆画派(十四世纪末至十五世纪前半), 不是画的肉体,而是画的神秘的,虔诚的,温柔的心灵。十六世纪的德国大 艺术家丢勒虽然熟悉意大利大师的风格,仍然保持他毫无风韵的形体,僵硬 的皱痕,丑恶的裸体,黯淡无光的色彩,或是粗鲁,或是优郁,或是沉闷的 相貌:他的作品中流露出奇怪的幻想,深刻的宗教情绪,渺茫而玄妙的推测, 说明形式不足以发挥他的精神。卢浮美术馆言他的老师沃尔革漠特画的一小 幅《基督》,还有他同时代的克拉那赫画的《夏娃》:你们看了就觉得,画 这种群像和人体的人是生来研究神学而非研究绘画的。到了今日,他们所重 视和欣赏的仍然是内容而非外形。科尼利阿斯和慕尼黑派[十九世纪]认为思 想是主体,技术是次要的东西:老师只管用脑子,动笔的是学生:他们的作 品纯粹是象征的,哲理的,目的是要观众对某个道德的或人间的真理加以思 考。同样,奥佛培克[十九世纪]也以劝戒和宣传婆婆妈妈的禁欲主义为目的; 便是现代的克璃斯也擅长心理学,所以作品都是牧歌或喜剧。——至于英国 人,到十八世纪为止只向国外收购图画,聘请画家。本国人的气质太好斗, 意志太顽强,思想太实际,大冷酷,太忙碌,太疲劳,没有心思对于轮廓与 色彩的美丽细腻的层次流连忘返,作为消遣。他们的代表作家荷迦斯,作品 是带教训性质的漫画,象威尔基之流的别的作家,都用画笔表现人的性格与 感情;连风景画也以描写心境为主;有形体的东西对于他们只是一种标志和 “暗示”。这一点也见之于他们两个风景画大家,忒纳和康斯塔布尔的作品, 以及两个肖像画大家于斯巴罗和雷诺兹的作品。现在他们用的色彩火暴刺 眼,素描只是描头画角的讲究细节。——唯有法兰德斯人与荷兰人为了形式 而爱形式,为了色彩而爱色彩;这种意识至今存在,他们的别具风光的城镇 和装饰优美的屋子就可证明;而在去年的国际博览会上,你们也曾看到,真 正的艺术,摆脱哲学意向,不走文学道路,能够运用形体而不受拘束,用颜色而不流于火暴的绘画,只存在于他们和我们国内。 由于这种民族天赋,法兰德斯人与荷兰人在十五、十六、十七世纪遇到历史的演变有利于绘画的时候,才能有一个第一流的画派与意大利对峙。但 因为是日耳曼人,他们的画派走的是日耳曼道路。你们己经看到,他们的民 族与拉丁挨的区别在于爱内容甚于外形,爱真实甚于美丽的装饰,爱复杂的, 不规则的,天然的实物,甚于经过安排,剪裁,净化和改造的东西。这个本 能在他们的宗教和文学中占着优势,也支配着他们的艺术,尤其是绘画。发 根先生说得好:①“希腊民族与日耳曼民族,在古代世界与现代世界的文明中 是两个柱子的往头;法兰德斯绘画的重要意义在于不受一点外来影响,给我 们揭示两个民族在思想感情方面的差别。希腊人不仅把理想世界的观念理想 化,把肖像也理想化,他们简化形体,强调最重要的面部线条;相反,初期 的法兰德斯人把圣母,圣徒,先知,殉道者等等的理想人物一律变为肖像, 竭力要把现实界的细节正确表现出来。希腊人表现风景的细节,如河流,喷 泉,树木等等,都用抽象的形式②法兰德斯人却把肉眼看到的如实描写。面对 希腊人的理想和一切加以人格化的倾向,法兰德斯人创立了一个写实的画 派,风景画派。在这方面,先是德国人,随后是英国人,都追随他们的榜样。” 你们不妨在版画陈列馆中浏览一下全部日耳曼系统的作品,从丢勒,兴高欧, 梵·埃克,霍尔朋,路加·特·来登起,直到卢本斯,伦勃朗,保尔·波忒, 约翰·斯坦和荷迦斯为止;倘若你们满脑子都是意大利的高贵的形体或是法 国的典雅的形体,看了日耳曼族的作品一定觉得刺眼;你们不容易调整观点, 往往以为日耳曼族的艺术家有心追求丑恶。事实是他们不回避现实生活的狼 琐与变态。他们不是天生能领会对称的布局,潇洒和安静的动作,美妙的比 例,裸露的四肢的健康和敏捷。十六世纪时法兰德斯人模仿意大利人,结果 只有损害他们独特的风格。他们耐性模仿了七十年,出品全是畸形的混血种。 在两个成就卓越的时期中间插入这个长期失败的阶段,说明他们才具的特长 和限制。他们不懂得简化现实世界,认为非全部复制不可。他们的目光不集 中于人体,而是对世界上所有的东酋同样重视,①不论风景,屋子,动物,衣 著,零星的附属品,都一视同仁。他们不能领会和爱好理想的人体,却天生 的长于描写和强调真实的人体。

认清了这一点,就不难分辨他们和同一种族的别的艺术家的区别。我曾经描写他们的民族性多么安分,多么平衡,没有意境高远的懂憬,只着眼于 现在,喜欢享受。这一类的艺术家决不会发明丢勒式的优郁的面貌,耽于痛 苦的幻想,压在人生的重荷之下意志消沉,听夭由命。他们不象神秘主义的 科隆派画家或者象道学家式的英国画家,热中于表现人的精神和性格:在他 们笔下,你不大感觉到心灵与肉体的不平衡,在肥沃富饶的土地上,在心情

 

① (原注)见发根著:《绘画史机要》,第一卷第七九页(Waagen:Manue1de Ih1stoJrede1apeinture).(发根(1794—1868)是德国的艺术批评家。)

② 抽象的形式是指不重个性的,另首标准的,即所谓理想化的形式。

① (原注〕在这一点上,米开朗琪罗的批评很有意义;他说:“法兰德斯人特别喜欢画所谓风景,还东零 西碎放上许多人物??既没有理由,也没有技术,没有对称,全不讲究选择,谈不上气魄??我把法兰德 斯绘画说得这么不好,并非因为它完全要不得,而是因为它要把那么多的东西表现得完美,其实只要一样 重要的东西就够了,贪多务得的结果是一中样东西部没有 画得令人满意,”——望而知这是古典的,讲究 简化的意大利人的特性。

 

快活的风俗习惯中,面对着一些和平,忠厚,或者心广体胖的脸相,他们所 遇到的对象正好适合他们的天性。他们画的几乎永远是安乐而知足的人。即 使把人物扩张,也不抬高到现实生活之上。十七世纪的法兰德斯画派只是夸 大法兰德斯人的胃口,食欲,精力和快乐。多半还是如实描写。荷兰画派只 表现布尔乔亚屋子里的安静,小店或衣庄中的舒服,散步和坐酒店的乐趣, 以及平静而正规的生活中一切小小的满足。对于绘画,这是最合适的;太多 的思想情感会妨碍绘画。这样的题材经过这样的精神孕育,产生出绝顶和谐 的作品。唯有希腊人和几个意大利的大艺术家曾经立过这种榜样;在低一级 的阶段上,尼德兰的画家完成同样的事业;他们表现了一个特殊典型的完整 的人,因为能适应人生而恰然自得的人。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这派绘画的主要优点之一,是色彩的美妙与细腻。 因为在法兰德斯与荷兰,眼睛受着特殊的教育。地方是一个潮湿的三角洲, 象意大利的波河流域:布鲁日,根特,盎凡尔斯,阿姆斯特丹,鹿特丹,海 牙,攸特累克特这些城市,以河流,运河,海洋,气氛而论,很象威尼斯。 而也象威尼斯一样,这里的自然界使人对色彩特别敏感。——你们该注意到, 事物的外形往往随地域变化,看你所处的是一个干燥的地方,象普罗望斯与 佛罗伦萨附近,还是一个潮湿的平原,象尼德兰那样。在于燥的地区,线条 占主要地位,首先引人注意;山脉以豪迈雄伟的气派在天空堆起一层层的琼 楼玉宇,所有的东西在明净的空气中棱角鲜明。在尼德兰,地平线上一无足 观,空中永远飘着一层迷濛的水汽,东西的轮廓软化,经过晕染,显得模糊; 在自然界中占主要地位的是一块一块的体积。一条吃草的牛,草坪上的一个 屋顶,靠在栏扦上的一个人,都象许多色调中的一个色调。物体若隐若现, 不是一下子在环境中突然呈现的,不是轮廓分明的;引人注意的是物的体积, 就是从阴暗到明亮的各种不同的强度,颜色由谈到浓的各种不同的层次。这 些因素把物体的总的色调变成一个凸出的体积,使人感觉到物体的厚度。——你非要 在当地住上几天,才能体会到这种线条从属于体积的现象。①运河,大河,海洋,水分充足的田,一刻不停的冒出半蓝不蓝的或是灰色的水汽, 烟雾弥漫,使所有的东西在晴天也蒙上一条湿漉漉的轻纱。傍晚和清晨,袅 袅的烟霭仿佛白色的纱罗,东一处西一处在草原上飘浮。我常常站在埃斯谷 河的岸上,望着一大片颜色惨白的水,涟波微动,上面浮着黑黝黝的船只, 河流闪闪发光。昏暗的日色在平坦的河身上零零星星映出一些模糊的反光。 在天边,四下里不断升起云来,那种淡灰的色调,一动不动的行列,给人的 印象仿佛一大队幽灵:这是潮湿地区的鬼影,一批又一批的带霆雨来的幽灵。 西边的云霞泛出啡色,膨脝的云块上纵横交错,布满全光,令人想起五彩的 法衣,金银铺绣的长袍,精工织造的绸缎,就象约登斯和卢本斯用来披在他 们流血的殉道者和痛苦的圣母身上的。落到地平线上的太阳,象一大团快要 熄灭而正在冒烟的火焰。———你到了阿姆斯特丹或者奥斯登特,印象还要

 

① [原注〕彪革著:《荷兰的博物馆》(w,Burger; Museesdela Hollan de)第二○六页:“北方景物之美,其特点永远在于体积而不在于线条。在 北方,一切物象不以轮廓而以凸出的体积出现。自然界用以表情的 工具不 是真正的素描。你在一个意大利城市中散步一小时,准会遇到一些轮廓 整齐的女子整个体格今人 想起希腊的雕塑艺术,侧影象希腊的宝石浮 雕。但你在盎凡尔斯住上一年也下会遇到一个人的身体使你想 用轮廓朱 表现,那边的人给你的观念只是一个凸出的形休,唯有颜色才能表达?H 样样东西不给你青到 侧影,只给你看到整块。”

 

深刻;天空和海洋无形状可言,雾气夹着阵雨,在你的记忆中只留下各种色 彩。水的色调每半小时就有变化,忽而是浅蓝的酒糟色,忽而象石灰那样的 白,忽而半黄不黄,好比化过水的黄沙石灰,忽而象融化的煤烟一般乌黑, 忽而又是沉闷的紫色,夹着一道道似绿非绿的宽大的沟槽。住过几天,你就 得到经验,知道在这样的自然界中,重要的只是对比,和谐,细腻的层次, 总括一句是色调的浓淡。

  另一方面,这些调子都浓厚,丰满。气候干燥,景色浅淡的地方、例如 法国南部,意大利的山区,给眼睛的印象只是一个灰灰黄黄的棋盘。在睛空 万里,光明普照之下,地面和房屋所有的色调都隐灭了。一个南方的城市, 普罗望斯或托斯卡尼的风景,不过是一幅素描,单用白纸,木炭和象彩色铅 笔一般清淡的颜仑,就能整个儿表现出来;——相反,象尼德兰那样潮湿的 区域,土地一片青绿,色彩鲜明的斑斑点点给随处皆是的草原添上许多变化; 有时是湿漉漉的泥上的黑色或棕色,有时是砖瓦的强烈的红色,有时是屋子 正面的白漆或粉红漆,有时是蹲在地上的牲口的灰褐色,有时是运河和大河 里象闪光缎一般的水色。而这些斑班点点并役彼太强的阳光隐没。同干燥的 地方完全相反,这里起主要作用的不是天空,而是土地。尤其在荷兰,①一年 好几个月”空气完全不透明;仿佛育一重白茫茫的幕隔在天地之间阻断阳 光??冬天,阻暗好象从天上直罩下来。”因此地面上的物体没有别的东西 夺掉它富丽的颜色。——而色彩除了这个浓度以外,还有细腻的层次和时时 刻刻的变化。在意大利,色调是固定的;因为天色不变,色调能维持好几个 钟点,而且明天和昨天一样。你一个月之前调在画板上的颜色,今天仍旧同 实物相符。在法兰德斯,景物的色调必然随着日光的变化和周围的水汽一同 变化。提到这一点,我又想起要你们到当地去,亲自体会一下那些城市与风 景的特殊的美。砖头的红色,在门面上发亮的自色,看上去很舒服,因为在 灰灰的光线之下颜色格外柔、和。背景是黯淡的天空,底下排着一长条尖尖 的屋顶象鱼鳞一般,全是鲜明的棕色,有的地方矗立着一个哥特式的凸堂,① 或者一个巨大的钟楼,周围环绕着塑造精工的小塔和画在纹章上那样的野 兽。烟突和屋脊上的雉堞,倒影映入运河或大河的支流闪闪发光。城外和城 内一样,图画的材料触目皆是,只要摹下来就行。田野的青绿既不刺目,也 不单调:树叶和草原老嫩的程度有各色各等,云块和烟雾的厚薄有各种各样, 而且永远在变化:因此田里的绿色也有许多细腻的层次。此外还有不少东西 给绿色作补充或衬托,有突然会变做倾盆大雨的乌云,有忽而开裂忽而四散 的灰色烟雾,有隐隐约约盖在天边的半蓝不蓝的云气,有日色映在上升的水 汽上的闪光,有时一块停留的云象耀眼的缎子,有时忽然裂开一个缝道,露 出一角青天。天空的现象非常丰富,流动,能使地面上的色调互相配合,生 出变化,显出作用,那当然能养成一批长于著色的画家了。这儿和威尼斯一 样,艺术追随着自然界,艺术家的手不由自主的听从跟晴的感觉支配。

  风土的共同点给威尼斯人和尼德兰人的眼睛受着相同的教育,风土的不 同点又给他们的眼睛受着不同的教育。——尼德兰在威尼斯之北一千二百公 里,②气候更冷,雨水更多,浮云蔽日的时候也更多。由此产生的一组天然的色调,在画板上产生一组相应的人工的色调。晴天既然难得,物体就没有

 

① [原注]见彪革著;《荷兰的博物馆第》二一三页。

① 哥特式教堂在祭坛后面向后凸出的尾部叫做凸堂。

 

日光熏的的痕迹。意大利的古迹常有一种金黄色和绚烂的火红色,这儿绝对 看不见。海水不象威尼斯的浅海蓝中带绿。草原与树木跟我们在凡罗那和巴 社(意大利〕见到的不同,没有一种分明的强烈的色调。草质柔软,颜色浅 淡;水是惨白的或者象煤灰颜色;人的皮肤有时带点几粉红,好比一朵在阴 暗中培养的花,有时受了风霜或者东西吃得太多,使红得刺眼;最多的是半 黄不黄,软绵绵的没有弹性,荷兰的人有时脸色苍自,毫无生气,近于蜜蜡 的色调,人,动物,植物,一切生物的纤维都水分太多,缺少阳光熏沟。——因此,我们把两派绘画比较之下,发觉总的色用不同。在美术馆中先看一 遍威尼斯派的画,再看一遍法兰德斯派的画,从(威尼斯的)卡那兰多和迦 尔提到(尼德兰的〕拉斯达尔,保尔·波忒,荷培玛,阿特利安。梵。特·未 尔特,丹尼埃,梵·臭斯塔特:从(威尼斯的〕铁相和凡罗纳士到(尼德兰 的)卢本斯,梵·代克和伦勃朗,不妨体味一下你眼睛的感觉。从前一批作 品到后一批作品,色彩失去一部分温暖。琥珀;火红和棕黄的色调不见了。 威斯尼派画《圣母升天》一类的作品总是如火如茶,到尼德兰人手中火焰熄 灭了;皮色白得象雪或牛奶;衣服布馒上的深红色变谈了。色调更浅的绸缎 反光更冷。树叶上强烈的棕色,远处太阳底下强烈的红色,水面上夹着青的 紫的绞缕的云石颜色,在此都变成黯谈,画面上只有雾气弥漫的不透明的白 色,潮湿的薄暮时分的似蓝非蓝的日光,灰中带黄的海水的反光,河水溷浊 的颜色,草原上的淡绿色,或是室内的灰不溜秋的气氛。

这些新的调子构成一种新的和谐。——有时大太阳宜照在物体上面;物体不习惯这样的光线;于是绿的田野,红的屋顶,油漆的门面,血管隆起在 表面上的光滑的肉,登时发出异乎寻常的光彩。那些景物一向在潮湿的北方 习惯于半明半暗的光线,不象在成尼斯受太阳长期熏的而面目有所变化,所 以一遇到灿烂的阳光,景物的色调就显得太强烈,甚至于火暴,给人的刺激 象号角的台奏,在心灵与感宫上留下一个热闹快乐的印象。法兰德斯一批喜 欢阳光的画家,用的色彩就是这样,最好的例子是卢本斯。倘若他在卢浮美 术馆的作品经过重修以后不失木来面目,那末我们可以肯定他不伯刺激人的 眼睛;至少他的色彩没有威尼斯派那种温厚美满的和谐;他把最抵触的极端 放在一起;雪白的肉,血红的布帛,光彩夺自的绸缎,每个色调都强烈到极 点,而且不象威尼斯派用琥珀色的调子加以联络,中和,包裹,使对比不至 于发生冲突,效果不至于生硬。——有时却完全相反,光线黯澹,或者几乎 没有光线:这是最常见的画面,尤其在荷兰。物体勉强在阴影中浮现,几乎 同周围的环境分辨不出:傍晚的酒库,灯下的房间,窗间溜进一道将尽的日 光,东西都隐没下去,在普遍的黑暗中成为要浓厚的黑点。眼睛只能尽力辨 别阴暗的层次,与黑暗交错的模糊的日色,留在家具上发亮部分的残余的光 线,或是青耀耀的镜子上的反光,或是一块绣件,或是一颗珠子,或是嵌在 项链上的金片。画家对这些细腻的景色非常敏感,他在阴暗到明亮的整套色 调中自然不会把极端放在一起,而只采用低沉的调子;整幅画面,除了一个 地方之外,都是黑沉沉的;他的音乐从头至尾是低声细语,只有偶尔响亮一 下。他所发见的是一种新的和谐,明暗之间的和谐,浓淡之间的和谐,表达 内心的和谐,韵味无穷,沁人心脾的和谐。他常用酒糟色,不干不净的黄色, 乌七八糟的灰色,模糊一片的黑色,黑色中间东一处西一处显出一块鲜明的 颜色;这种涂抹的结果竟然能直扣我们的心弦。绘画史上最后一次重要的发 明就在于这一点,绘画最能迎合现代人心灵的也在于这一点,伦勃朗在荷兰的天色中领会到的也是这一种色彩。 种子,植物,花朵,你们都看到了。天性与拉丁族截然相反的一个种族,在拉丁族的后面,也在拉丁族的旁边,在世界上取得他的地位。这个种族包 括许多民族,但只有一个民族,靠着上地与特殊的气候,发展成一种特殊的 性格,使他天生的擅长艺术,而且擅长某一种艺术。绘画在那个民族中诞生, 存活,发育完全;周围的自然环境和创立绘画的民族性,使这一派的绘画有 它的题村,有它的典型,有它的色彩。以上叙述的长期的准备工作,深刻的 原因,一般的形势,就是培养树液,支配植物,直到开花结果的因素。现在 只要揭出历史情况,考察历史的过程与变化,来说明这一派艺术的过程与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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