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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作者:马克·吐温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回头讲讲奥里昂吧.有一天,还在六十年代,我当时在旧金山.我从坎普先生那里得到一个秘密消息.他是个胆大的人,能在投机事业中发大财,又在后来的六个月中把这些财产都丢光.坎普要我买进一些黑尔和诺克罗斯公司的股票.我买了五十股,每股三百块钱.我是凭保证金买进的,一下拿出了百分之二十.我的钱花光了.我写信给奥里昂,让出一半给他,并要他把这一半钱寄来.我等啊等的.他来信说这件事他是要办的.股票涨得很起劲.越涨越高.涨到一千块钱一股.又爬到了两千块钱,再爬到了三千块钱,然后又涨了一倍.钱没有来,可是我没有发愁.慢慢地股票市场转了,开始往下跌.然后我急忙写信.奥里昂回答说他早已把钱寄出了......说他是寄到西方旅馆的.我打听了一下.他们说那里没有.长话短说,股票往下跌,跌到我当初付的数目以下.然后吃光了保证金,等到最后抛出时,我已经搞得头破血流了.

    等我搞清楚奥里昂这笔钱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要是别人,谁都会想到寄个支票来,可他却寄来了金子.旅馆的办事员把它放进了保险箱,便再也想不到它了.金子一直躺在保险箱里睡大觉,可是害得我好苦.换一个人,一定会想到告诉我一声说,钱不是用信寄的,而是用邮包寄的.可是奥里昂想不到这一点.

    后来,坎普先生给了我另一个机会.他同意收买我们在田纳西州的地,共计二十万元,先付一部分现款,其余的付长期期票.他的计划是打算从欧洲生长葡萄和酿酒的地方引进外国人,让他们定居在那片土地上,使这片土地变成酿酒之乡.他知道朗沃思先生对这些田纳西葡萄是怎么个想法,因此心里很高兴.我把合同等等东西寄给了奥里昂,要他签字,因为他是三个继承人中的一个.可是这些东西寄到的时机不巧......事实上,时机糟透了.他心血来潮,对禁酒变得非常激烈.他回信说,让那个地区由于产酒而堕落下去的事,他可不愿意沾边.他又说,他怎么能肯定坎普先生一定能公正地对待从欧洲来的可怜的人呢?......这样,没有作进一步的调查,他便把这笔买卖整个儿毁了,再也没有挽救回来.这片地,曾经突然之间涨到了二十万块钱,突然又和以前一样......一文不值,还得付税.我付税,还付其他的费用,先后付了好几年.不过我把田纳西那片地扔在一边,从此再也不管了,不论是在金钱方面,还是在别的方面,直到昨天为止.

    到昨天为止(写于一九○六年四月五日.......原编者注),我始终认为,奥里昂把最后一亩地都给糟蹋掉了.他确实是这么个想法.不过,一位绅士昨天从田纳西来,还带来了一张地图,地图表明把很久以前的那次测量作了修正以后,我们还拥有一千英亩地哩.那是在一个煤矿区,是我爸爸一八四七年临死的时候给我们留下的那十万英亩中间的一部分.这位绅士带来一个建议,还陪同纽约一位有名望的富有的公民来看我们.建议是由田纳西的绅士把地出卖.由纽约的那位绅士负担所有费用,并且如果有人提出诉讼,由他来对付,而所得利益由田纳西绅士得三分之一,纽约绅士得三分之一,萨姆.莫菲特和他的姐姐(查尔斯.勒.韦伯斯特太太)以及我......我们是继承人......得其余的三分之一.

    这一回,我但愿能彻底处理掉田纳西州那一片地,从此不用再烦神了.这片地本是由于一场误会而创建起来的.我爸爸是由于一场误会背上了这个包袱.又由于一场误会,把这片地卸给了我们.我决心要把一次次积累起来的误会以及留下来的地尽快地统统处理掉.

    我是在一八六七年一月到东部来的.奥里昂在卡森城多留了一年左右.然后他把他那个一万二千块钱的房子以及家具卖了三千五百块钱钞票,折扣是百分之三十.他和他的妻子坐头等舱到了纽约.在纽约,他们在一家豪华的旅馆住下了,很阔绰地在市内到处玩,然后溜到了基厄卡克.到那里时几乎身无分文,如同一八六一年七月刚迁到那儿时一样.大致在一八七一年或一八七二年,他们来到了纽约.他们不得不到别处去.奥里昂自从到太平洋沿岸以来,一直想靠执行律师业务为生,不过他只接到了两起案子.这两起案子,他本想免费给人家办......不过结局如何,永远无法知道,因为有关的当事人,未经他插手就把案子私下里了结了.

    我给我妈妈在基厄卡克买了一所房子......我每个月给她一笔钱.奥里昂另外给一笔.他们一起住在这座房子里.奥里昂本来可以在《城门》(一家日报)的排字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工资待遇也不差,不过他的妻子做过州长夫人,不同意这样降低身份.她宁愿靠救济生活.

    不过,正如我说过的,他们到东部来了,奥里昂在纽约的《晚邮报》搞到了校对这个工作,每周十块钱.他们租了一个小单间,烧饭也在里面.他们就靠这笔钱过活.不久奥里昂到哈特福德来,要我给他在哈特福德的一家报馆找个记者当当.这样,我的办法又有试一试的机会了,我试了.我要他到哈特福德的《晚邮报》去,不带任何介绍信,只要求干些擦擦扫扫的活,或者别的什么活,什么钱也不要,就说他不需要钱,只需要工作,他一心想的便是工作.不到六个星期,他就到了这家报纸的编辑部,每周二十块钱.他干的工作是值这些钱的,马上就有别家报纸请他去,待遇要更好些,不过我要他到《邮报》那儿去,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就给他提了薪,留住了他.这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职位了.这是个轻快的职位.他在各个方面都是舒舒服服的.不过,倒霉的时运终于来了.那是非来不可的.

    在佛蒙特的拉特兰要新开办一家共和党的日报,是由一些有钱的政客开的股票公司开办的.他们要邀请奥里昂去担任主编,每年三千块钱.他很想接受.他妻子也一样......不,是加倍地想接受,三倍地想接受.我百般劝告都没有用.我说:

    "你为人像水一般软弱.这一点人家很快就会发现的,他们不用费什么劲就会发现你为人没有骨气.他们可以像对付一个奴隶一样对付你.你可能呆上六个月,但是不会更久.然后,他们不会像请走一位绅士那样请你走,他们会像对待一个游民一样把你给扔出去."

    后来果真如此.奥里昂和他的妻子再一次迁到了那个被贬的然而不得罪人的基厄卡克去.奥里昂从那儿写信来说,他没有重操律师业务.他认为,为他的健康起见,他需要的是新鲜空气,是一种室外的工作.他说,他的老岳父在离基厄卡克一英里的界河边上有一小片地,还有间小房子.他打算把这块地买下来,办个养鸡场,可以供应基厄卡克小鸡和鸡蛋,还可能供应奶油......不过我不知道养鸡场上能否出产奶油.他说,这地方三千元现金便能到手.我把钱寄了去.奥里昂便开始养小鸡,每个月给我寄一份详细报告.从报告上看,他能把小鸡按一元两角五分一对推销给基厄卡克的老百姓.不过从报告上看,也可知他每一对的本钱要一元六角.奥里昂似乎并没有因此而灰心,我也就随他去了.与此同时,他每个月定期从我这里借一百块钱,月月如此.而足以说明奥里昂做生意的严格和刻板的作风是......他一向以做生意本领高强自夸的......每个月初接到一百块钱,就寄来一张这笔钱的借据,此外还按每百元年息六分,从那笔钱中,寄来三个月的利息,这些借据总是为期三个月的.当然这些我没有保留下来.这些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钱也不值的.

    正如我说的,他总是按月寄来养鸡收益或赔本的细账......至少是每月养小鸡亏本多少......报告中包括了各种开支项目......喂鸡的粮食,给妻子买的一顶帽子,给自己买的靴子,如此等等.甚至还包括车钱,以及每月一角钱的捐款,用来帮助那些按照对这些人说来不大满意的计划坑害中国人的传教士.后来我发现开支项目中竟有教堂座位费二十五块钱,我这才火了.我要他改变一下宗教信仰,把座位给卖了.

    家禽实验恐怕只持续了一年,也可能是两年.花了我六千块钱.我的印象是奥里昂没有能把鸡场卖掉.他的岳父是作为自我牺牲的仁慈行为才把它收回去的.

    奥里昂重操起律师业务.我想,在后来的二十五年中,他总之是一直在干着这个吧.不过,就我所知,他只是名为律师,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主顾上门.

    我妈妈在一八九○年夏天去世.她省下了几个钱,留给了我,因为钱是我给的.我把这个钱给了奥里昂,他说,谢谢.说我支持他相当久了,现在要解除我这个负担,还希望能把部分开支.也许全部开支还给我.因此,他就用这笔钱添造一些房间,目的是招些寄宿的人,这样来寻求发财致富.这个事这里不必多讲了.不过是又一次的失败罢了.他妻子想方设法使这个计划能够成功,若是别人能成功,她也能成功.她是个善良的妇女,人家都非常喜欢她.她的虚荣心很大,麻烦也大.不过她也有务实的一面.要不是运气不好,她是能使寄宿的计划搞得有利可图的.

    奥里昂还有其他补偿我的计划,不过这些总要投入一些资金,我就没有参加进去,而这些计划也并没有实现.有一次他想创办一家报纸.这个念头糟透了,我立即把这个计划顶了回去,我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粗鲁的了.然后,他发明一种锯木的机器,他亲自把它拼凑起来,还确实用它锯过木头.它做得灵巧,能出活.本来他能够靠它发点小财的,不过,时机不巧,天意再次不顺.奥里昂去申请专利权,却发现同样的机器早已有人申请过专利权,并且生意早已做得很兴隆.

    不久,纽约州出奖金五万元,征求能叫汽轮通行伊利运河的切实有效的办法.奥里昂为此而干了两三年,发明了一项办法,搞得很完善,又一次眼看钱财马上要到手了.可是有人提出了这个办法的缺点.他设计的运河汽轮冬季不能使用.而夏季呢,它的水轮在水中搅动起来,会把两岸的纽约州都冲刷掉.

    奥里昂想偿还我债务的赚钱计划是不胜枚举的.这些计划,在以后的三十年中陆续不断地出现,可是每一次都失败了.在这整整三十年中,因为奥里昂诚实的名声是众所周知的,凡是人家有钱需要照看时,总是信托给他,而不给他薪水.他是所有那些慈善事业的司库.他经管寡妇和孤儿的钱财和其他财产.他从没有少掉人家一分钱,也从没有为自己捞过一分钱.他每一次改换教派,新换的教派总是乐于接纳他,马上叫他做司库,而他也马上能把那个教会中的漏洞堵塞住.他改变政治面目的轻巧,也使整个社会为之惊叹不已.有一次就发生了这样稀奇的事,他亲自写信来把全部经过告诉了我.

    有一天早上,他是共和党.经人家邀请,他同意当晚在共和党群众集会上发表竞选演说.他把演讲稿准备好了.吃过中饭以后,他变成民主党了.他同意给他们写二十个激动人心的标语,准备当天晚上民主党火炬游行时涂写在透明的物件上.他下午写了这些欢呼的标语.写这些东西花了很多时间,写完已经天黑了,他没有时间再改变他的政治主张了.因此,他便在露天作了鼓舞人心的共和党竞选演说.而与此同时,民主党游行队伍中透明物件上他写的标语,就在他的面前通过,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乐了起来.

    他是个非常怪的人......不过尽管他古怪一生,不论他在哪里生活,人人都喜欢他.他也很受人尊敬,因为归根结蒂,他是个纯粹的人.

    任何可笑的处境,他都应付得了.他在哈特福德的《晚邮报》工作的时候,他和他妻子住在哈特福德一家公寓里.同住的是些中等收入的为人不错的男女房客.有一间公用的浴室.一个星期天下午,人家全都休息了.奥里昂想洗个澡,就当真洗了起来.不过他忘掉了插门.在夏天,他的老习惯是把长形的澡盆灌满冷水,然后爬进澡盆,跪在盆里鼻子朝底.这么一个快活的姿势一次要保持好几分钟.一个女仆走进来,接着冲出去,满屋子尖声大叫:"克莱门斯先生淹死了!"

    人人都奔出了房门,克莱门斯太太冲了出来,无限悲痛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克莱门斯先生?"

    女仆说:"我不知道."

    这叫我想起比利.奈,这个可怜的家伙......这个真正的幽默家,这个文静.善良的灵魂.啊,他死了.愿他安息吧.他是我见到过的秃头秃得最厉害的人.他的整个儿脑壳闪闪发光.就像沐浴着阳光的一座圆屋顶.简直一簇头发也没有.有一回,有人对他出奇的秃头表示诧异.

    他说:"哦,那不算什么.你该看看我哥哥."

    有一天,他在渡船上掉下了水,他爬出来的时候,一个妇女又急又怕地大叫了一声,说:

    "你这个无耻的东西!有女人在这里!下去,换个姿势上来."

    大致二十五年前......大致如此......我写信给奥里昂,建议他写个自传.我要他试着把实际情况原原本本地写出来;不要自我标榜,而是要把毕生有趣的事老老实实地写下来,包括那些由于羞耻而记忆犹新的事.我说,这样一件事过去还没有人做过,他如果能写出这样一个自传,这个自传就将成为极有价值的文学作品.我说,我这是叫他干一件我自己无法照着干的事,不过我希望他能干成功.我现在体会到,我这是叫他干一件无法做到的事.我每天口授我的自传有三个月了(写于一九○六年四月六日.......原编者注).我想到了一生中一千五百件到两千件我引以为羞的事,不过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肯把其中的任何一件写在纸上.我看,等到我把这个自传写完(如果还能写完的话),上面这个数目字仍然不会有丝毫减少.我看,如果我把所有这些事件都写出来,等到我修订这本书的时候,肯定会把这些东西删掉.

    奥里昂写出了他的自传,把它寄给我.可是太叫我失望了,也太叫人懊恼了.在自传里,他老是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英雄,同我过去和如今干的一模一样.他总是忘记把那些对自己不光彩的事件写进去.我就知道他一生中有几件事情,明显地.令人痛苦地不那么光彩.可是当我在他的自传中读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改变了色调.这些事情被完全颠倒过来了,变成了非常值得骄傲的事了.

    一八九八年,当我们住在维也纳的时候,从基厄卡克拍来一个电报,说奥里昂死了.他终年七十二岁.在十二月里一个严寒的清晨,他到厨房里去,生起了火,然后在桌旁坐下来写些什么.他就这样死去的,手里捏着笔,按在纸上,有一个字还没写完......这表明,他从他那个长期的.苦恼的.可怜而无益的生命的桎梏中解脱出来的时候,时间很短促,并没有遭到什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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