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子”疯了(1)

　　当汤姆瘫倒在地上，胆战心惊的时候，王宫里不晓得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王子生病”的消息。很快，这消息就从这个走廊传到那个走廊，从这间房子传到那间房子，霎时间就传遍了整个王宫。

　　“殿下疯了。”

　　“王子疯了。”

　　王宫里这里一群，那里一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个不幸的消息。有的人站在那里发呆，不言不语；有的人在那里吞声饮泣。内侍和宫女们每个人都愁容满面，非常担忧。整个王宫，都弥漫着一种悲惨愁苦的气氛。

　　这个悲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国王那里。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国王的内侍叫臣仆们在会议室里集合，他很严肃地宣布命令：“国王有旨：关于爱德华王子的身体状况，大家不可听信这种谣言，也不可妄加议论。更须慎重注意，千万不可使这种谣言流传到宫外去。但凡有违反禁令者，一经查明，将处以死刑。”

　　圣旨一宣布完，窃窃私语声一下暂时停止了。大家都知道国王的旨意必须遵守。可是，这种事情，如果是谣言的话，用不着颁布圣旨来镇压，真相自然会清楚的。如此看来王子是真的疯了。因此，王宫内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很悲哀，都在为王子的健康默默地祈祷着。

　　不久，从很远的走廊那边传话过来：

　　“王子殿下驾到。”

　　“王子殿下谒见陛下。”

　　可怜的汤姆，自从简公主转身跑走之后，他在这三十分钟内受尽了精神折磨，简直快要疯掉了！一些大臣们轮流着前来问候，他就趁此机会拼命向他们解释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而且他越讲得厉害，大臣们就越觉得他病得厉害，大家都认为“王子真的疯了”。最后，竟连御医都做出了这样的诊断。

　　现在，可怜的汤姆，正被两个内侍左右搀扶着，慢慢地走过来，一双惶惑、可怜的眼睛只是怔怔地望着四周。御医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另外，还有很多内侍和侍童跟在后边，一大队人正经过长长的走廊，前来谒见国王。而汤姆简直就像被拖往刑场的死囚一样，吓得面无人色，全身瘫软。

　　站在沿途走廊上的很多大臣和宫女们都低头行礼恭送，大家都愁容满面，心事重重。汤姆心里想：“各位大人，等一会儿，你们就会明白的，请你们不要对我这样。”

　　走完弯弯曲曲的长廊，汤姆被带进一间华丽的房间里。“咣”的一声，房门关上了。除了搀扶着汤姆的两个内侍和御医以外，其余的人都站到了后边，排成一列，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着。

　　汤姆看见，有一个身材高大、十分肥胖的老人躺在前面的卧榻上。老人表情严峻，头上的头发是灰白的，络腮胡子也是灰白的，像框子一样留在脸的四周。他的一条腿发肿，绑着绷带，下面还垫着一个枕头。这个表情严峻的病人就是那个人人畏惧的亨利八世。

　　汤姆吓得胆战心惊，把头低得很低。老人看见汤姆，表情稍稍缓和了些，招手让他过去。

　　“哦，爱德华，到这边来。”

　　看到汤姆哆嗦得很厉害，老人便又换了一种更温和的表情，和颜悦色地说：“我的爱德华，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为什么会这样发抖呢？……你不要让爱你的父王担忧着急哟。”

　　汤姆一听见他说“父王”几个字时，才晓得这个老人就是国王。他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仿佛挨了一枪似的，立即跪拜在地，不停地叩头，断断续续呜咽着请求道：“啊，国……国王陛下！求求您放了我，饶我一命吧。”

　　“……？”

　　他这话似乎使国王怔住了。国王闷声不响，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他的眼睛直直盯看着汤姆的脸，然后又抬眼扫视了一下大臣和内侍们，大家都低头不语，谁也不敢抬起头来。国王的目光最后又停在汤姆的脸上，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用非常失望的语气喃喃地说：“嗯，我原以为谣言偏离了事实。不，或许比谣言还要糟糕……”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扶着卧榻，撑起一半身子，用一种更温柔的语气对汤姆说：“爱德华，来，到我这边来。过来，你好像生病了！”

　　内侍们遵照国王眼色的暗示，赶忙走上前扶起惶恐的汤姆，把他送到国王的榻边。国王伸出一只手来，很温和地托起汤姆的下巴，用非常仁慈的眼光关切爱抚地凝视着汤姆吓得苍白的脸，他似乎想在发了疯的儿子的脸上寻找到一点点神志清醒的地方。

　　“孩子呀，你不认得你的父王了？不要直打哆嗦，不要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冷静一下，看着我的脸。……怎么样？你认得我是谁吗？”

　　汤姆一边不停地发抖，一边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是……您，您是，恕我冒昧地说，您是国王陛下。”

　　国王不禁微笑着说：“嗯，嗯，对了，你还认得你父王，神志很清楚。……好，好，用不着担心，不要发抖，这里的人都爱你。安安静静地跟我好好谈谈，怎么样？你的情绪，稍微好点了吧？还是像平常一样，讲点有趣的事给我听吧！不要说些怪话来伤你父王的心。”

　　“请……请您听我讲，我绝对不说假话的，”汤姆急着向国王解释，“我真的不是王子，我是一位乞丐的儿子。只因我和王子互换了衣服，才造成这种重大的错误。我绝对不是故意胡闹，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来的，是因为在王宫前面……”

　　国王摆了摆手，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我晓得，我晓得，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唉，我想你大概是真的病了。我的王子呀！把心放宽，赶快清醒过来吧！”

　　虽然，汤姆数次努力想对国王解释清楚，可国王就是不听。最后，汤姆终于感到完全失望了，现在已毫无办法挽回了。为什么事情会如此巧合？自己的容貌和王子长得一模一样，而自己恰巧又和王子互换了衣服；最重要的是，关于其中的来龙去脉，无论你怎样申辩，怎样解释，大家都不听，只认为你是“发了疯的王子”，现在连国王都信以为真，不听他的解释了。唉……不过，在心底里，汤姆认为这件事情迟早会真相大白的。而一旦揭穿后，自己将因为犯了欺君大罪，一定会被砍头的！

　　一想到这里，汤姆又哭哭啼啼地请求起国王：

　　“国王陛下，我并不是存心不良而变成了王子殿下的替身。请救我一命吧，等真正的王子回来后，您也会知道真实情况了，求您不要杀我。”

　　“杀你？谁敢杀你？哈哈，你放心好了，这里没有人敢杀你。我不但不准任何人伤害你，而且我还要所有的人都敬重你、保护你。”国王很悲伤地抚摸着汤姆的脑袋，刻意微笑道。

　　汤姆听到这些话，高兴得眼泪直往下流，他跪在地上说：“敬谢国王陛下这样仁慈的一句话，这对于我是多么重要啊！”

　　汤姆认为，国王刚才说的这番话，大家肯定都听见了，他觉得自己这条性命终于可以保全了，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下。

　　接着，汤姆又转向国王，请求道：“国王陛下，我说这句话，也许会受到您的斥责，不过，我还是想跟您说，我确实是一个小叫花子。所以我想请您让我走，离开王宫。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么？离开王宫？你要离开王宫？那么，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呢？”

　　“我想回家，回到我母亲和姐姐住的地方去。请您准许我回家吧！在这里，我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的，真的不好过。”

　　国王沉默片刻，很悲伤地摇头叹息着，他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忧虑不安。

　　过了一会儿，他又带着几分希望，很温和地说：“爱德华呀，不要再想这些古里古怪的事情了，让我们来谈谈别的有趣的事情吧。”

　　汤姆长叹了一口气。唉，看来国王是永远也不会相信了。

　　而国王呢？心想，也许王子只是在这方面有点问题，在其他方面还是神志清醒的。国王现在很想用什么方法使自己儿子的精神清醒过来，于是，他试着说道：“哦，对了，你最近不是在学拉丁文吗？你大概记得很多了吧！是不是？”

　　“嗯，不过，我只记得一点点……”

　　汤姆不知不觉中，很自然地这样回答道。这时，在汤姆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老牧师安德鲁先生的仁慈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