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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才是王国?”他说,“一个偶然的,一个向远处伸展的财产,在偏远的田地上有无限的森林,这就是王国?用战争和协议拓展国土的边境。但是呀!沙皇,你有抵御千万人的力量却没有驾驭自己的力量。神命令每个人终有一天不必再关心国家,而专注在个人自己的作为上。若我征服你,你的船将焚毁变成灰烬,但如果你砍杀我和我的人马,你只是助我成就我自己的胜利。”

  李文哈普特抓着克鲁滋的手臂,愁苦地对他耳语:“兄弟呀,我总挥不掉不祥的预兆。我们会再有机会站在神自由的天空下?听元帅大人怎么骂和咒诅乌克兰达人(upplanden)啊!克林克洛克却不愿上前去听命令。你也在后退。你看拍柏在我们后面高傲的样子。”

  “瑞典人看人的时候总是高傲的!这就是他们有一天会被‘作掉’的原因,人们不会再说念他们。我们未来十几世代的子孙一定可看到这种事情。今天只是个开始而已。”

  “上帝原谅你说的话!再没比瑞典的作为更能彰显神的胜利了。也从未见过一个民族像瑞典一样能从专制意识的手或自大中争取到完全的自由。国王现在病得太厉害,无法再纠合我们了。虽然他假装自己仍是一个年轻骑士旗手。他是在神赐的不安中出生,但现在——”

  “现在?”

  “现在他已在不可知,压倒性的错觉中,在神背弃他后,已将神眷爱的‘不安’僵化了。”

  李文哈普特戴上帽,拔出剑,但仍转过头对克鲁滋耳语:“可能像我这种专心钻营想升官和记功的人,以及带着指南针盒子和装饰着木桩的角面堡模型的克林克洛克从来都未真正的了解他。你和你的军刀都是盲目服从。愿今天我们都能帮他达成他的任务。因我可预见今夜幸存的人都会羡慕他们已步入永生福祉的兄弟!”

  骑士们跳上马鞍,李文哈普特走向他的步兵团。在破晓的曙光下,他们看见他们面前预期的大原野。整片的原野都已烧得焦黑。整片田野只是一堆大的灰烬,上面完全没有草和花,只有丛丛的树,最后消失在广大荒凉的西伯利亚大草原里。地是平到加农炮的车子可以随意前进或后退。

  在俄罗斯角面堡的前面有位身穿红衣的骑士,他用手枪开了一枪。立刻敌人角面堡外垒的鼓声大作,堡上布满了无以计数的军队、士兵、旗号、弩炮和火炮。但瑞典的音乐立刻大声地回应他们的鼓声。

  不屈不挠的爱西尔·史巴和卡尔·哥斯塔夫·庐斯(Karl Gustaf Roos)领着他们的军团一起向前奋战,猛攻在田野上的角面堡。马喘着气,马辔撞击着,刀枪交晃,树丛中扬起一阵阵的灰烬和尘埃,以至于绿色的树叶都蒙上灰尘。

  在史巴占优势的这边,国王派克鲁滋带着左翼人马继续支援。在已被攻占的堡垒后是敌人正逃往欧尔斯克拉(Vorskla)多泥沼草原的骑兵。另一边,李文哈普特带着他的骑兵前进,攻占了二个角面堡,正想要从敌军南方以带刺刀步兵攻击敌人。情势实在太混乱了,女人们开始把马套到载货马车上,但沙皇皇后仍在她纱布和水壶中间,站在受伤人们的旁边。她是个大胸脯的高个子,她有涂胭脂的前额和搽得浓艳的脸。她以一种傲慢的沉静站着。

  同时,将军们在国王的担架前集合。国王的担架一直跟在西高特兰骑兵团(West Gotland)不远的地方,架在一个沼泽的旁边。驻军休息的命令已经发下。一群鞠躬、脱帽的人正恭喜国王,预祝更大的胜利。高瘦的寒特曼(Hultman)正在滤水,并且用一个银高脚杯接水。这时,国王说:“大将军庐斯(Roos)已被包围,元帅大人因此查了一下其他军队的消息,但是拉吉克罗那和史巴已派人回来支援庐斯,所以他应该很快会回来。”

  因此军队继续站了一会,但不久,史巴回来,衣服上溅着血,说他攻不过去,因为敌人人数太众多。军队忽前忽后的来回行军很久,因为军官们不知要如何带领他们。在这段浪费的时间里,俄罗斯人已经重获勇气,然后,李文哈普特突然开始行动,步向克鲁滋骑兵营正预备出发的大片树林前,把步兵面对敌人排成一排。没有人知道这道命令是谁发的,几乎因愤怒而疯狂的元帅大人急驰到国王侍卫旁的担架边。

  “是不是国王殿下命令李文哈普特和步兵一起对抗敌人?”

  他不尊重的语气使国王好像回到梦中,好像黑灯笼的灯突然亮起来,他看到他最亲密、最钟爱的人在他周围突然变得又焦虑又冷峻地注视着他。

  “不。”他不由自主地说,但接着脸红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撒谎。

  暴跳如雷的元帅对国王最后一丝丝尊敬和信任都消失了。他用几个月以来一直堆积的轻蔑和绝望的声音喊叫。宣称爱好诚实的国王立刻被羞辱成一个受伤的士兵。他心急气躁想用粗鲁的搪塞为自己申辩。雷汉斯克姆沉思着。但是国王接受报复的时刻还是来了。他失去控制,他只想报复、惩罚和羞辱。他无法假装他相信谎言。他甚至无法用普通尊敬的语调讲话。

  “是啊!是啊!”他从马上大叫,“你就是永远这样做。你可不可以让我作决定!”

  然后他调转马头背对他。

  国王面无表情地坐在担架上。

  他在全营面前被羞辱了。他羞怯、厌恶争辩的习惯使他陷入没料到的、可怜的陷阱中。他的人马都听到他像马车夫一样地被人质问。他愈说明、辩解只有愈增加自己的羞辱。比丢了皇冠更惨,他已把自己羞辱成自己无法忍受的人。他想跳起来,跃上马,带着仍深信他是神所拣选的部下一起走。但腿上的疼痛和极度的疲劳限制了他。他的脸颊仍发热,但这是发烧的热。他手中的剑第一次颤抖着,甚至无法高举。

  “把担架抬到前线!”他大叫,“把担架抬到前线!”

  “骑兵队仍未出发哩!”克林克洛克竭尽全力大喊,“战争这么快就要开始了?”

  “他们已开始前进,”国王心急气躁慌乱地回答,“敌人,已和步兵齐头并进要发动攻击了。”

  克林克洛克要国王保重,自己跳上马,骑在侍卫队旁。侍卫队向前奔去,并且齐发了第一排连发子弹。

  战争的讯号是一顶绑着草的帽子,瞬时,枪声、号角、管乐和鼓声及骑兵铜鼓齐奏,好像是军队杀伐的声音:“神与我们同在!神与我们同在!”奔向远方战场上的老战友和近亲们,他们曾经在家乡结婚典礼及施洗礼上愉快地坐在一起。现在他们彼此见面作最后的告别。一有空隙,上尉、上校、上士们都争先走到军团前面。他们的面色苍白,好像在老教堂三皇冠塔下游行一样;但士兵们摸着他们空弹盒。在角面堡的枪林弹雨中,敢死队坚强地把步枪抬在肩膀上,一旦和敌人短兵相交时,他们野蛮地射出卡塔响的武器后,立刻抓着他们的刺刀。灰尘和尘埃一下子盖满他们,以至于敌军绿色的制服和我方的蓝色几乎无法分辨。瑞典人用枪托打着瑞典人。克斯骑兵团的旗手魁克斐特(Queckfelt)中了一枪自马上掉下,胸前横着一面旗子。来德博格(Ridderborg)上尉,早晨已看到他白发的老父在国王担架周围倒下,现已被逼不自觉地用手肉搏。耐兰(Nyland)军团前托斯坦逊上校(Torstenson)也倒下了。克林博格(Gyllenbfgel)上校的背也中了一枪。斯干地德国军团后的草丛里,贺恩(Horn)上尉已右腿受重伤蹒跚地前进。他忠诚的仆人但尼尔·林德本(Daniel Lidbom)扶着他的身体,擦着他前额的汗。波·文德堡骑士坐在马上死了。他手上是已被撕成碎片军团旗的残余。保利上校以为他只是受伤,还把水壶递给他。蓝克上校已在卡尔马(Kalmar)军团前倒下,胸前中了一枪。林杰汉姆上尉一条腿被打掉躺在地上。在史维史巴上校的尸体旁,杜克罗上尉正奋力地拯救军旗,直到他自己倒地身亡。在四周躺的一半是尚未任命的低级军官,一半是已死英雄的见证者。离角面堡最近的是翰克宾军团。士兵们担着受伤的上校。在上校及奥克斯上尉都倒在血泊里后,摩勒少尉接下指挥?他旁边士地上灰尘里躺着精疲力竭的太格史欧德上士。他的手抱着头,用肘支撑着身体,身上五处伤口不断地流血。还能继续作战的人不到军团的四分之一。

  这时,元帅骑马来,对摩勒以不适时地大叫:“见鬼,你军团的军官都怎么了?”

  “他们有的受伤躺下,有的已身亡了。”

  “为什么你还不和他们躺在一起?”

  “不,我老母的哀求祷告已使神特别照顾我,因此我活着,有指挥军团的荣耀,我们一定不负使命战到最后一兵一卒——起来,士兵们!起来!”

  兰格尔上校已死了,身体几乎无法辨认。他的补充兵仍想要把他撑起来。幽夫史巴上校站在西高特兰(West Gotlander)人前,手按着胸部倒下。他的上尉,英勇的史文·拉吉堡已被步枪由背部打下马。怀着敌意的军队从他身上践踏过去。他只听到马声和加农炮的炮车隆隆的声音。他在僵硬的尸体和成群的伤兵中,被重踩、踏、踢,卷进灰烬和泥土中。直到一位受伤的骑兵把他拉上他的马,怜悯地引导他走向大的载货马车。

  受人深爱的军旗已被射成布条,仍成群的飞舞在人海上。在一个一个逐渐消失之前。他们仍舞动,被人撕裂。奥波兰(Uppland)军团是集合古代玛拉达尔地区的史维亚人(Sveaatmalaudale)。这个从瑞典心脏地带来的军团已完全被消灭。阵亡士兵紧握手中苹果上绣十字型的旗子已经松落了。在哥萨克人的矛、枪、军刀之下,史吉贺克上校四肢伸直躺在地上。倒下时,他痛苦地说:“这是我们说:‘父啊,成了。’的时候。”丰·波斯特上校和安拉普上尉并肩地躺在地上。格宾堡和由汉姆上尉以及艾森上校和三位男孩子似瘦长的上士摩莱吉尔、克林克和杜宾都已在剧痛中死去。“孩子们,撑下去,撑下去。”军官和士兵大叫,一边接二连三地倒下去,因而尸体,破烂的布、衣服和草地、沙石筑起一个大土冢,像一座赶工作成的堡垒,使幸活的人能躲在后面反攻。葡萄散弹、步枪子弹,投弹和爆炸的霰弹筒在身边呼啸,如雨一样地打在正在打仗和已死亡的士兵身上。空气在密集轰炸后充满了灰尘和硝烟,能见度减少到只有一匹马长。

  然后,军队开始动摇,李文哈普特把手枪自枪鞘中拔出,指着他的人马。他威胁并且攻击自己人。“撑呀。弟兄们!撑下去,以神的圣名求你们!我看到国王的担架。”“如果国王在此,我们撑!”士兵们回答。“撑下去,撑呀!神与我们同在!”他们自己对自己叫着,好像是要控制他们流着血和汗不断颤抖的四肢。但一步又一步,他们还是屈服了。骑士们手拿着马缰,直到脸上、手上带着深深的砍痕,才急忙地转开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彼此相踩。落到地上。在升起的云烟下,他们看到国王。他用肘撑着身体,受伤的腿还架在破烂的担架上。他在一群不断倒下的军人、抬担架的人和侍卫中间,没带帽子的躺在地上。已殉国的欧克斯哈唯德的斗篷罩着担架。国王生硬的脸上盖满了乌黑的灰尘,但他的眼睛仍在闪亮。他叫着:“瑞典人!瑞典人!”

  往后退的军队突然停止,因为他们听出他的声音。这声音对他们来说好像是可以拯救他们一样。他们只有向前,否则在他们进入死亡之前,他们一定会听听这怯弱又孤独的声音,而心有愧疚。国王无法把自己撑起来,但他们用矛把他像沉沦的、不可救药伤患一样撑起来。虽然,抬他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打倒,但在流血的人屈服前,他们仍会奋力举起他们的手臂支持他,以免他摔伤。然后乌尔回特(Walffelt)上尉把他拉上马,之后,他感到后面哥萨克人的武器追逐着他们。国王的腿放在马头上,血流如注,绷带已垂下,拖在泥土上。这时城堡打出的加农炮击飞了马的一条腿,但吉尔塔骑兵立刻又把国王扶上他的战马,他自己受了伤,骑在三条腿、流着血的马上。国王四周围成一圈的骑兵几乎不胜敌人的攻击了。

  同时,克林克洛克急奔到田野上,劝分散的士兵团结起来,但他们回答:“我们都已受伤,我们的长官都死了。”然后,他遇见元帅,在他报复国王的那天后,克林克洛克已不再服从他的命令了。

  克林克洛克以防卫的姿态对他叫道:“大人!你听不见枪弹齐发的声音是集中在我们的左翼吗?仍有许多骑士坐在此。命令他们去支援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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