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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再上》 作者:八月薇妮

第一百一十章--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章

 
凤涅同朱玄澹两个如隔世相见,说了会儿话,便又有些精神不济,他将她抱入怀里,一路不肯撒手,极至回京,便复又入宫。 
 
朱玄澹不舍得放凤涅回凤仪殿,只抱她到了正阳殿,叫季海去把康嬷嬷找来,叫几个心腹人陪着,在此处歇息,他自己却即刻便去临朝。 
 
昨夜晚擒下的一干人等,或关或杀或流放,极快地处置了。退了朝,先回来看了凤涅无恙,见她还睡着,便又极快地去看了一眼太后,才回来勤政殿。 
 
凤涅睡了许久才起身,一起来,坐着发了会儿懵,便先叫人备水又沐浴了番,整整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浴,整个人才似缓过些劲儿来。 
 
康嬷嬷不知事情究竟如何,但季海早先一步叮嘱要她留神伺候,小心照料,最好不要提及“不在眼前的人”。 
 
康嬷嬷本不懂的,然而当初子规出宫她亲眼所见的,如今见凤涅回来子规却没跟着,她心里也隐隐知道,不消说也是很难过的,只她也知道凤涅看待子规跟别个不同,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便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只是凤涅见到她,当然就也想到子规,可两个人心思一致,谁也不说而已。 HTTP://WWW.XIAOSHUOTxt.net
凤涅洗完了澡,却因心里不踏实,便又恹恹地回到那张龙床上去卧着,趴了会儿,摸摸底下被褥,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她怅然出来会儿神,便爬起来,问朱玄澹在哪。 
 
正阳殿到勤政殿比较近一些,在殿门外,太监一看皇后到了,便要去通报,凤涅见殿门关着,将人停了,问道:“谁在里头?”
 
太监道:“回娘娘,是颜……大人。”一时改不了口,何况天子还未曾判他罪名,小太监便含糊回答。 
 
凤涅往前一步,站在殿门口上,听里头朱玄澹的声音隐隐传来,道:“你可知朕会如何处置你?” 
 
凤涅便站住了脚,只听里头沉默过后,颜贞静道:“罪臣但凭陛下处置,无论如何,皆毫无怨言,甘心伏诛罢了。” 
 
朱玄澹道:“你之罪名,论起来诛九族的,你可知道?” 
 
颜贞静道:“罪臣知道。” 
 
“可你的九族里,也有丞相家,而皇后也是范家出身,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范家之人对此事一无所知,”颜贞静道,“还求万岁只处罚罪臣一人,切勿牵连无辜,何况皇后被罪臣所掳,但自始至终对万岁都矢志不渝,还请万岁对范家网开一面。” 
 
“你倒是有些良心的。” 
 
颜贞静苦笑一声,声音放低:“本想一死了之,只恐怕我死之后,万岁会追究其他不相干的人,故而留此残身……” 
 
朱玄澹道:“瞧你是做足引颈成一块的准备了?” 
 
颜贞静长叹一声,声音恢复几分昔日的坚毅冷静:“罪臣曾是刑部尚书,自知道刑法之利,绝不能欺半分,请陛下,下旨吧!”
 
朱玄澹道:“朕用你当刑部尚书,倒没有用错人。” 
 
颜贞静跪地沉默无语。 
 
朱玄澹道:“来人,将颜贞静打入天牢。”门口处,侍卫进内,将人带了下去,颜贞静出了门来,正好跟凤涅面面相对,颜贞静眸色一动,欲言又止,只苦苦一笑,随人而去了。 
 
凤涅回头看他,望见他身影远去,心中没来由又几分难过,总是这样……有人拼尽一生所为,到头来终究成空,谁又能算无遗策,将乾坤事尽数掌握手中? 
 
或许只有天吧。 
 
她回过身来,此刻勤政殿的门开着,便跟朱玄澹遥遥相望,却见他刹那已经起身,从桌后转出来,大步往她身边走过来。 
 
凤涅迈步入内,也快迎了几步,朱玄澹走的越快,很快到了她跟前,握了她手:“怎么起来了,身子如何?” 
 
“好多了。”凤涅的手被他暖和的双手紧紧握着,“你也没有歇息会儿吗?” 
 
他摇摇头:“朕不累,只要你好,朕……就一点也不累。” 
 
凤涅眼中不由地就酸酸地:“油嘴滑舌的。” 
 
朱玄澹的手轻在她脸颊上抚过,很心疼地望着她脸上的几道未曾愈合的或深或浅的伤痕,情知昨晚上在那悬崖上缠斗留下的,一时心有余悸,便道:“真的,你也知道是真的。” 
 
凤涅望着他满忧虑的双眸,便想到玉叶曾说过,这人没有什么弱点的,玉叶是看透了,一个女人在后宫厮混只能靠攀附着皇帝,但这个皇帝,却偏偏不好女色。
 
玉叶也是聪明的,她选择了仅次于天子的太后,且作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只可惜最后仍旧功亏一篑,她虽然看出了朱玄澹唯一的软肋并加以利用,可是却到底没有得逞。 
 
悠悠然地,凤涅叹了口气。 
 
在这大殿之内,殿门还未关上,朱玄澹将她的手紧握着:“你的脸色不太好,要多留心才,叫太医好生看看可好?” 
 
凤涅摇摇头:“没事的。”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要杀颜贞静吗?” 
 
朱玄澹道:“你觉得呢?” 
 
凤涅想了想:“我刚才在外头听到你们交谈……其实当时我说服颜贞静交出竹信的时候,曾也说过,他的九族也包括我,而皇帝便也自然是九族中的……” 
 
“朕的皇后真是跟朕心有灵犀。”朱玄澹只是笑。 
 
凤涅听这话别有深意似的,正要再问一句,却听到勤政殿外,有个声音道:“瑞妃进见。” 
 
凤涅回头,却见门口上站着的人,果然正是谢霓。 
 
朱玄澹并不放手,将她往身边儿一带,这功夫谢霓已经迈步进来了,行到两人之前,笑眯眯说道:“给万岁,娘娘见礼啦。恭喜两位有惊无险而还,以后比翼连理,再无他人叨扰了。” 
 
凤涅听她这话说的有几分奇异,可见朱玄澹却一脸淡然地,便也不动声色。 
 
谢霓说完之后,朱玄澹道:“你有心啦,你已经做好了打算了吗?” 
 
谢霓道:“是的,臣女已经想好了。” 
 
凤涅听他两个一问一答,谢霓更开始以“臣女”相称,心里又惊又疑。 
 
朱玄澹知道她疑惑似的,握着她的手,那手指便在她掌心轻轻地一划。 
 
谢霓方才微微垂着头,这等细小动作却正被她看了个正着,正要笑,朱玄澹已经察觉,咳嗽了声儿道:“那你打算如何呢?” 
 
谢霓便也正色道:“想必万岁已经猜到了,臣女还想仍旧回甘宁卫去,不知万岁能不能恩准?”她说这话的时候,仍旧一脸天真,还微微地歪着头,略带几分期待。 
 
这功夫凤涅便只是静静地看而已。 
 
朱玄澹听谢霓说完,便道:“嗯,当初朕曾经答应过你,不管你如何选择,朕都会同意,又怎会不准?” 
 
谢霓听他答应了,便也噗地一笑:“啊,我其实也知道万岁你一定会答应的,不然的话,难道留我在宫内碍眼吗?”说这话的时候,又笑着看凤涅。 
 
朱玄澹道:“你聪慧且善解人意,不想留在这里,应该不是怕别人碍眼,而是怕自己不痛快。” 
 
谢霓竟没有否认,只道:“这倒是的……不过,万岁就这么放我回去,不怕我父亲因此大怒?而且如果真的像那些人说的,我父亲图谋不轨的话,我自然也是人质,陛下真的这么放心吗?” 
 
朱玄澹道:“如果威远侯是一代枭雄,倘若当真图谋不轨,又怎会在乎区区一个女儿?至于放你回去他是否会大怒,那就端看你的本事了。” 
 
他怕凤涅听得不耐烦,就看向她,道:“前些时候鬼族来犯,威远侯调兵遣将,以刘休明为先锋,阻击鬼族,刘休明打得不错,在孤城独力撑了三天,拖得鬼族粮草短缺,进退不得。” 
 
凤涅听他说起刘休明,便问道:“那然后呢?” 
 
朱玄澹道:“就在前日,威远侯终于出兵了。”他笑着道,“威远侯用兵的高手,选得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凤涅听他话中有话,便只问道:“刘休明如何?” 
 
朱玄澹道:“他那守城里,粮草也已经用尽,最后连妇孺都上了城头作战,威远侯再迟半天,就会城破人亡。” 
 
凤涅轻轻地松了口气:“幸好。” 
 
朱玄澹将她的手握的紧了些:“刘休明做的很好,朕已经下旨,让他配合威远侯处理好战后之事,便即刻回京述职。” 
 
凤涅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对话间,谢霓一直瞪着大眼睛骨碌碌地看。 
 
一直等两人说完,朱玄澹转头看向谢霓,道:“威远侯这一击做得也甚得朕心,本也想让他回京一聚的,只是战后事情颇多,就只召见刘休明罢了,只等今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请威远侯回京来见一见的。” 
 
“那是万岁皇恩浩荡。”谢霓说道,“到时候家父一定会来的。” 
 
朱玄澹道:“你此番回去也带信给威远侯,就说朕很惦念他。你几时要走?” 
 
谢霓道:“在此地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臣女想明日便走。” 
 
朱玄澹道:“也好。”说到这里,就看向谢霓。 
 
他一双眸子格外有神,天生威仪,谢霓被他静静瞧着,一时竟有些紧张,勉强笑道:“万岁可还有什么吩咐?” 
 
朱玄澹道:“朕只忽然想起‘虎父无犬子’这句话,先前听闻高祖爷的时候,本朝曾出过一位声名赫赫的女官……只可惜,近年来盛况不复,朕其实也很乐见,有女子入朝为官,或者……封侯拜相。” 
 
谢霓脸上笑容荡然无存,原本天真的娃娃脸竟有几分端肃,过了会儿,才低头道:“万岁有这等胸襟,是大舜的福气,臣女也谨记在心。” 
 
朱玄澹温声道:“那么你便去准备吧。” 
 
谢霓深吸一口气:“臣女遵命。”缓缓地退了出去。 
 
谢霓一路出了勤政殿,凤涅才道:“见清,这是怎么回事?” 
 
碍于谢霓在,朱见清挽着她的手站了半天,这功夫便拉着她回到龙椅前,将人抱着坐下。 
 
凤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趴在他的胸口上:“怎么好像你跟谢霓有什么秘密协议似的。” 
 
朱玄澹道:“还记得那次中津之行吗?你差点儿落水那日。” 
 
凤涅道:“自然记得。” 
 
朱玄澹道:“多亏了她及时地将你拉了一拉,其实她出手的时候,朕赶来正好看见。” 
 
凤涅说道:“然后呢?” 
 
朱玄澹道:“当时欧阳振翼跟着朕,他对朕说,‘此女武功非凡’,朕其实也留了心,本来谢霓比你身形还娇小些,无法撑住也有的,可以欧阳振翼跟朕的分析,凭她的功夫,其实完全有能力将你拉上来。” 
 
凤涅惊道:“那么她当时松手,为了掩饰自己的武功呢,还想……” 
 
朱玄澹道:“或许两者都有,她一来不想暴露自己的武功底子,二来,她是谢铁翎最爱的女儿,自有其过人之处,谢铁翎送她上京,大有用意。” 
 
“也为了成为宠妃,然后扶持外戚吗?” 
 
“当初她未尝没有这种想法,朕想她之所以松手,想如果你因此而出了事,她自然更有机会达成所望了。” 
 
凤涅幽幽地叹了口气:“合着我是众矢之的啊。可她一开始为什么要出手呢?” 
 
朱玄澹说道:“大概是她的本能反应吧……” 
 
“我看不是,”凤涅很快想通,沉思着说,“她刚进宫来,想要在你跟前讨好,倘若她在场的时候我出了事,她也必然受牵连,所以才出手来相救,就算救援不成,她也无过而有功,以后在你跟前也更有话说,或许你会因为她出手救我而对她另眼相看。”
 
朱玄澹挑了挑眉:“言之有理,果真如此。” 
 
凤涅又叹了口,摸摸他的胸:“那以后呢?” 
 
朱玄澹说道:“朕命人去甘宁卫暗地里调查……其实甘宁卫也有朕的细作探子,甚至谢铁翎府中,原来谢霓虽然年纪小,但一身武功,不能小觑。朕就在宫内命人看着她,果真有所发现,察觉又给她窥得朕一件机密事,朕怕她会对你不利,不得不找了个机会,跟她开诚布公了。” 
 
“什么机密事?” 
 
“就是……咳,你真想知道?” 
 
“嗯,当然啦。” 
 
朱玄澹面上带了一丝有些古怪的笑:“朕心里想着你,不愿跟别的女子虚与委蛇,可是不召幸她们,自有朝臣说三道四,太后方也过不去……幸好范瑜有一种迷药,女子嗅了,便会做些春~梦,以为自己……” 
 
凤涅瞠目结舌,她一直知道他没有跟别的妃嫔“真刀实枪”过,可却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怎么做到的,毕竟她问过苑婕妤,苑婕妤答的虽含糊,但也可以归为女子的羞涩,可苑婕妤的确说自己有过的,如今一听,才恍然。 
 
“你真的……”凤涅又惊又笑,简直不知如何说下去,却又问道,“范瑜?竟然是他?” 
 
脑中刹那涌出一些影像,曾经有几番,朱玄澹以黑衣人的身份来接触自己的时候,她也那样迷迷糊糊好似做梦一般地,只依稀记得,他身边好似还有别的一个人,难道那人就范瑜? 
 
如今细细一想,十有八九便了。 
 
难为那人表面上还装的贱贱地,当时在范家那些板子还真没有白打他。 
 
“啊,其实他一直都是朕的心腹,”朱玄澹又咳嗽了声,似乎也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就只道,“原来谢霓去查探过几个妃子的住所,不知怎地竟给她察觉了蛛丝马迹。” 
 
凤涅眨了眨眼:“然后你们怎么说的呢?你答应她什么?” 
 
“朕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只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倘若她肯站在朕这边,朕可以给她第二条路,就让她出宫。” 
 
“她不喜欢留在宫中?” 
 
“她年纪小,但是颇有志向,甘宁卫的人说她曾也带过几次兵,颇有为将风范……”朱玄澹停了停,“她来,只不过听谢铁翎的话行事而已,而且听闻她在甘宁卫那边还有个相识极好的人……当时朕也只试探地说了这句,没想到她的眼睛当即就亮了。” 
 
凤涅道:“怪不得那天玉叶骗我到御花园的时候,她会出面阻止,先前还曾出言警告过我……”想到刚见面时候,谢霓那天真无心的模样,演技竟如此超群,让身为影后的她也为之万般感慨,“真是个不能小觑的人啊!” 
 
朱玄澹摸摸她的头:“没相干了,都过去了。” 
 
寂静中,凤涅听着他的心跳,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便喃喃问道:“见清你为什么不愿意跟其他女人……我不信……你一直都能忍得住。”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啊,他正当盛年,何况那些绝色佳人镇日在后宫转来转去,这简直就跟让牛羊不吃草,让老虎不吃肉一样难。 
 
朱玄澹叹了口气,看她:“你当真把以前的事忘了大半了吗?” 
 
凤涅转过头来:“真是因为我?” 
 
“哼,”他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几分恼,“你忘了你当初对朕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 
 
“你说,你所要相伴一生的人,必须要对你极为忠贞,必须只有你一个女人。”朱玄澹皱着眉,“当时朕想,这女娃子还真奇特,世间男人又怎会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尤其皇族里头的男人,可朕没想到,朕竟被你这句话魇住了,朕只怕,若跟其他的女人那样……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于是就……” 
 
凤涅静静地听着他说,心里头波涛起伏,脑中出现如此一幕: 
 
那少年道:“你还真是个古怪的人,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你怕注定要失望了。” 
 
“那么我就不要男人就是了,又有什么可失望的。”她翻着白眼看天。 W W W.XIAO SHUOTXT.net
少年忍不住摸摸她的头:“那么倘若有朝一日你遇到一个人,你很喜欢他,那怎么办?” 
 
“反正我爱的人只能有我一个,”她嘀咕着,避开他的手掌抚摸,坚定地宣称,“否则,宁缺毋滥!” 
 
她没有抬头,自看不到少年脸上震惊的神情。 
 
凤涅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握住朱玄澹的手:“你啊,我那时候……说的话很孩子气,你又何必为了那些话……” 
 
依稀记得拍那部戏的时候,大概十年之前了,十年的时候,足以让一个人的想法转变。 
 
原本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变得不那么重要,原本死不接受的东西,变得可以接受,谁知道她那样赌气决绝的一句话,竟被他死死记住,并且坚守至此? 
 
朱玄澹听她的口吻带着温柔,便道:“孩子气?嗯?” 
 
凤涅望着他,促狭地笑道:“算啦,不管怎么样,我赚啦。” 
 
“赚了什么?”他不解地问。 
 
在他向来冷静睿智明见万里的脸上能看到这种表情可很珍贵的,凤涅没忍住,便哈哈笑起来:“省得你变坏,还是不告诉你。”
 
他将她搂着:“快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隐瞒了什么,于是不依不饶地探手去挠她。凤涅怕痒,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地躲,却死活都不肯说。 
 
先前的阴霾缓缓散开,晴光将至。 
 
而就在勤政殿之外,玉栏杆边上,谢霓眺望着宫墙之外的蓝天白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下巴微扬,略有些稚气的脸上竟透出几分神采熠熠。 
 
与此同时,从午门外,有个小太监匆匆地跑进来,一直急急地冲到勤政殿处,季海一拦:“什么事儿失惊打怪地?” 
 
那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公公,快、快去告诉万岁……三王爷醒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听闻秦王醒了,季海也不敢怠慢,斗胆赶紧入内相报。
 
    朱玄澹同凤涅听了,双双震动,当下朱玄澹就急忙出宫去秦王府,凤涅自出勤政殿在宫内等候消息。
 
    她一路从勤政殿往后而行,此刻晴空万里,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凉风飒飒,吹来有几分凉意,又觉格外爽快,日光却仍旧是明亮地,炽热地,如夏日一般热烈。
 
    凤涅徐徐走着,便听康嬷嬷在后道:“娘娘,您看,那边不是端妃吗?”
 
    凤涅一抬头,果真看见在前头的九曲阑干处,谢霓凭栏站着,笑吟吟地往这边看。
 
    凤涅见状,就知道她在等自己,她便没让康嬷嬷等众人跟随,只自己走上前去,见谢霓笑的颇为自在,跟昔日那种姿态大不同,便道:“二姑娘好兴致。”
 
    谢霓道:“我极快要出宫了,也将不再是有名无实的瑞妃,娘娘不会介意我的无礼吧?”
 
    凤涅道:“自在说话,何必多心。”
 
    谢霓看着她,莞尔一笑,转头看向栏杆之外,道:“先前在甘宁卫的时候,不比这华美宫阙,自小父亲并不怎么娇惯我,并不像是其他闺阁女子,我可以跟父亲麾下的一些将士们混在一起,常常听一些人私下里谈论,这千里之外的京城。”
 
    她的眸子里带着回忆之色,似乎看到了那天高云飞的地方:“他们说起天子,虽然皆很敬畏,但因大家都是拼死拼活,以性命挣军功的勇士,提及那些高高在上只懂得指手画脚的官员,嘴上虽然带几分敬畏,心里头却未免是有几分蔑视轻慢的。”
 
    谢霓慢慢说着,此刻一笑:“先头没见万岁的时候,在我心里,不过是个孱弱不堪的男子,又因为有丞相专权的说法,故而天子在我心中更为……父亲决定送我上京,我虽然不必喜欢,但想到能亲眼一见,却也存着一份期待,没想到,我看到的是……”
 
    “是什么?”
 
    “是远在我期待之外……没有让我失望的风景。”谢霓回看凤涅。
 
    凤涅一扬眉:“我替陛下说一声荣幸之至。”
 
    谢霓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之极,道:“我在甘宁卫见到的男人,都是些不拘小节的勇士,一路进京见到许多衣冠楚楚的官员,养尊处优地像是白胖的虫子,可是陛下让我看到,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男人。”
 
    凤涅笑道:“这么喜欢他,那为什么不留下呢。”
 
    “就算是留下,凭着家世或许会挣来一份荣耀,但是他却永远不会属于我,”谢霓望着凤涅,悠悠然地说,眼中别有深意,“而且,对手是别人的话或许好说,但是娘娘您的话,我还是早早撤出的好。”
 
    “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可怕,”谢霓笑,“甚至曾经,我也有争一争的心,还差点儿做错了些事……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我是谢铁翎的女儿,属于我的地方不是这九重宫阙,而是甘宁卫,我不想做老死宫中只守望一个男人的那种女人,我想更自在一些……或许……”
 
    凤涅想到在勤政殿内朱玄澹的话:“或许什么?就如陛下说的,或许可以当一个女官,或者是封侯拜将的女将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谢霓手按着栏杆,仰头又笑,“何况陛下也都说了……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曾胡思乱想过,可是没有想到在这世上,第一个点破我心思的人就是陛下……”
 
    她的眼中光芒闪烁,似乎看到了什么渴望已久的东西。
 
    凤涅道:“侯爷不知道你的心事吗?”
 
    谢霓喃喃道:“知道,可是却未必会喜欢。对了……”她转过头来,看向凤涅,神情带了几分凝重,“我在此等候娘娘,有些话想同娘娘说。”
 
    凤涅道:“请讲。”
 
    谢霓说道:“这一番鬼族来犯,父亲迟迟不肯出兵援助刘休明,不仅仅是兵法上的策略,同时也是在试探陛下……幸好刘休明撑住了,不然的话,我猜父亲或许会因为这一战而为难陛下,毕竟,在此之前我们也知道京中有很多大臣弹劾父亲……”
 
    凤涅双眉一皱,谢霓欲言又止,垂眸说道:“父亲不似我,或许他真的该亲眼见一见陛下,才会知道他的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谢霓离开之后,凤涅想着她说的话,缓缓地往凤仪殿而去。
 
    入了殿内方才坐下,宫女将那只猫儿抱来,凤涅抱在怀中,手碰着暖和的毛儿,就不免又想起昔日之事之人。
 
    又出了一会儿神,刚要叫人去看看天子回来了没有,却听殿外有人略有些慌张地来到,跪地道:“娘娘,大事不好……”
 
    凤涅一惊,康嬷嬷知道她近来身子更弱似的,经不起惊吓,便喝道:“有话慢慢说,慌张什么!”
 
    那小太监跑的甚急,此刻慌忙磕了个头:“娘娘,奴婢只是太惊讶了些……奴婢方才在外头,见了太后娘娘宫里的一个宫女跑来,急匆匆地让奴婢来告诉娘娘,说太后娘娘……”他惊骇莫名地,声音也弱颤的很,“说太后娘娘要……要出家为尼……”
 
    时间紧急,凤涅也没乘步辇,扶着康嬷嬷的手到了长春宫,刚进殿门,就见地上跪了一地的奴婢宫女,有人甚至发出啜泣之声。
 
    凤涅抬头一看,却见殿内空无一人,康嬷嬷忙道:“太后呢?”
 
    一个宫女大胆地回道:“太后在殿内。”
 
    凤涅入内,刚进了寝殿,见伺候惠太后的两个贴身的嬷嬷也跪在地上,而面前,端然坐着的,却是个一身缁衣,光着头的人!
 
    凤涅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认:“太后?”
 
    那人缓缓起身,转过身来,虽然是一身僧衣,手中握着念珠,但容貌宛然,带着昔日秀美之色,却显然正是惠太后无疑。
 
    凤涅上前几步,惊疑道:“太后,您这是做什么?”
 
    惠太后抬眸看她:“你来了……在我离宫之前能再见一见你,也好,先前我见过了天子,如今见了你,也正好把我最后一宗心事去了。”
 
    凤涅听她说这话不疾不徐,显然是一副早已经笃定的模样,竭力按捺住那份震惊,跪地道:“太后,有话好生说,您这样,万岁……”
 
    惠太后道:“你们都下去,我有几句话想跟皇后单独说说。”伺候的嬷嬷退后,康嬷嬷也退了下去。
 
    惠太后缓缓落座,道:“你过来。”
 
    凤涅只好起身,走到惠太后身边,惠太后望着她,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可是却知道,你是个聪慧过人的,何况你是天子看中的人,必然是不凡的。”
 
    凤涅心中震动未定,却只静静听着。
 
    惠太后道:“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事,我也知道……你必然也猜到了几分……”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其实,那些事就那么结束了,斗了那么多年的人也那么去了,我的心里也都有些空空地。”
 
    “有什么事都是过去了,太后你何必……”凤涅轻声地说。
 
    惠太后道:“是啊,我原本以为,我终于赢了她……最后看到她那副样子,我想到她昔日那样猖狂地压着我,实在是快意之极,可是……”惠太后停了停,“可是……现在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像是秋风吹动落叶,带着一丝萧瑟。
 
    “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不满了,”惠太后重新又道,“何况,留在宫中,面对这些昔日的场景,也难让我心静,世人眼中所谓的无上荣华尊贵,对我来说,只是孤零零地宫阙,孤零零地一人。”
 
    “太后,万岁是您的儿子,又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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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要如此说吗?”惠太后目光平静,眼神似燃烧过的灰烬一样,见凤涅不言语,她便缓缓地叹了口气,“我离开这里,同样也是为了此事。”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似只有凤涅听到:“天子是怎样的人,你最是清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我做过些什么,他迟早都会知晓……不过,倘若他永远不知道,对他才是最好的吧,但是如果他知道了的话……”
 
    她笑了笑:“我对他虽有养育之恩,但那件事,却是极大的心结,甚至会是仇恨,因为骨血至亲是什么都比不上的,与其留下等所有一切发生,不如及早抽身才好。”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有瞬间的怅惘,似笑非笑道:“不过,我始终是比她要强一些,起码我不会如她那般,我还是懂得身后有余,便要及时退步的道理,不会逼得自己没有退路后悔莫及,哈……”她笑着,笑里却带一丝涩意。
 
    喃喃地说罢了这些,惠太后又看向凤涅:“当初她拿出遗诏,本来我大可坐视不理任凭她闹腾下去,任凭她再一次毁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才说出真相,只是我曾是大舜的皇后,我不想看着大舜大好江山真的丧于妇人之手,我跟她虽然有仇,但却始终无法坐视看事情真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如今,天子已经度过了最难的关口,我已经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当她说“我曾是大舜的皇后”之时,脸上绽放出一丝昔日的光辉。
 
    凤涅无法做声,惠太后说到这里,便又放低了声音,道:“以后天子身边,只有你了,天子也甚是不易,他的母后,一个心心念念要算计他,一个心心念念要利用他……你好好地对他吧。”
 
    凤涅本来想劝一劝惠太后,可是她已经早一步落了发,足见决心,又亲口说了昔日的真相,她只好把所有的言语都省了。
 
    惠太后说完了,道:“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以后,好好照料天子,跟朱安靖。”她说完之后,就转过身,手捻佛珠,口诵真经。
 
    凤涅跪地,磕了个两个头,一个是为自己,一个是为朱玄澹,才起身,脚步沉重地出了长春宫。
 
    她站在殿外,回头看那沉寂的宫室,心中响起一声怅然地叹息。
 
    惠太后说自己要离宫出家,说是厌倦了皇宫的所有,要及早退步,但是对她来说,心中未必没有一份愧疚,就如懿太后一般。
 
    懿太后因为自己所做而选择自戕,惠太后又未尝不是?偷走了别人的儿子当作亲生骨肉般抚养,最后却是利用这点摧毁了那孩子的亲生母亲,她是胜利了,可是她说她没有赢,她的心里,又何尝真正地快意?唯有选择出家,或许佛法无边,可以让她的心绪真的宁静,可以让身上背负的业障消除。
 
    只是看样子,她是没有对朱玄澹说过,凤涅有些难过,不知道等朱玄澹回来后,要怎么对他说。
 
    一直等到午后时分,朱玄澹才回宫来。打听了凤涅没留在他的寝殿,便往凤仪殿而来,中途却听说了太后的事,一惊之下急忙转去长春宫。
 
    惠太后的决定事先谁也没有告诉,因此谁也不晓得,或许她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因此等到天子回宫后见了一面,了却了一点念想,便才行事。
 
    朱玄澹去长春宫时候,却发现已经人去宫阙空了,朱玄澹定定站了会儿,却听身后季海道:“万岁,皇后娘娘请您去呢。”
 
    他如梦初醒,急忙便去了凤仪殿。刚进殿门,就听见凤涅哄着朱安靖在说话:“先不要去,等你皇叔回来了问明白了再说。”
 
    朱安靖道:“皇婶,以后那些人不会再乱来了吧?”
 
    凤涅道:“当然了,你皇叔厉害,早把他们都灭掉了。”
 
    朱安靖便啧啧地,道:“皇叔可真了不得,不过阿靖以后也会变成皇叔那样,把坏人都灭掉,保护皇婶。”他说着,就又一把抱住了凤涅。
 
    凤涅便又拉扯他的小脸:“臭小子,先学会保护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朱玄澹站在殿门处,望着这一幕,不由地就又想到以前的时候,他守着那个看来很小,说话做事却那么有趣的丫头,听着她说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就宛如现在的阿靖一般。
 
    一瞬间,他有些嫉妒,又有些高兴:他执着地等候找寻了那么久,终于她如愿以偿地回到了他的身边了,度过那么些波折,她依旧还是在的。
 
    而这样……就已经最好。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去,朱安靖蹦起来,凤涅也缓缓起身,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抱入怀中,朱安靖在旁边看了会儿,不甘落后,也大胆地张开手臂,从旁边试图将两人抱一抱,然后发现以他的手臂长度抱住两人实在有些困难,于是就放弃朱玄澹,转而去抱凤涅。
 
    朱玄澹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哈哈一笑,抬手在他的头顶摸了摸,笑道:“臭小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就那样看着她,直接大步走了进来,眼神异样,张手将她用力抱住。凤涅觉得朱玄澹好像有些怪……被抱得也有些忐忑,然而他的动作却只是充满了温柔怜惜的意思。
 
    于是她看他一眼,放心靠在他胸前,又低头看他“欺负”朱安靖,不由失笑。
 
    朱安靖被康嬷嬷带下去,朱玄澹才道:“太后居然出家了,这事真是来的毫无征兆。”
 
    凤涅见果是如此,便道:“是啊,我听说了也震惊的很,只不过看太后的意思已定,她老人家既然决议如此,我们当小辈的就听从她的选择就是了,也算是为了她好。”
 
    朱玄澹沉默片刻,道:“也罢,太后素来喜欢礼佛,这样对她来说或许是好的,只是为何事先不同朕说一声?”
 
    凤涅道:“太后知道说了你大概会不舍得,于是才如此吧……见清,别难过。”顿了顿道,“你还有我呢。”
 
    朱玄澹闻言身子一震,紧紧地又将凤涅抱住:“小凤儿。”怀抱着她,嗅着她身上香气,才缓缓将心绪平静下来。
 
    凤涅安抚了他一会儿,朱玄澹终于将此事暂且放下,就道:“朕去看过镇基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如何?”
 
    凤涅点头:“是啊。”
 
    朱玄澹思忖着,道:“朕觉得……他是真的镇基了……等你见了他,再看一看吧。”
 
    凤涅心头一震,半晌才道:“我可以见他吗?”
 
    朱玄澹笑看着她,道:“这是自然了……不过,也不能像是以前似的常常见,就只判定他是谁便罢了,朕就把他撵出去,以后让他少进宫来便是。”
 
    凤涅笑道:“你这话说得有点古怪……”
 
    朱玄澹哼道:“怪吗?哪里怪,你说说看。”
 
    凤涅嗅了两下,手在鼻端扇了两下风:“似有些酸酸地。”
 
    朱玄澹捉住她的手笑道:“哈,你是说朕在吃醋吗?”
 
    凤涅道:“我可没有说。”瞧着他终于笑了笑,她也觉得心安,省得他闷闷不乐地。
 
    朱玄澹身子虽强健,但素来国事繁忙,若是一般人,没有他这样强悍的精神跟体力,早便支撑不住了,凤涅怕他因为太后之事伤神再伤身,便有意逗他开心。
 
    朱玄澹笑了会儿,才又将她抱住,道:“小凤儿,你真好……说起来,朕还真的有些吃醋……你跟先前那个,是太过亲近了。”
 
    “她是女人,你吃的哪门子醋。”凤涅懒懒地道,反正该知道的他也差不多都知道了,透露也无妨。
 
    朱玄澹若有所思地,嘴角一抽搐:“原来是女人啊……怪道……”
 
    “怪道怎么样?”
 
    朱玄澹笑而不语,却道:“没什么,怪道他当时怎么也不肯再娶妻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女人了,自他醒来见了柴仪曲,两人好的跟什么似的。”
 
    自他们回来之后,得知了秦王受伤之事,柴仪曲便主动去了秦王府,据说是日夜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朱镇基。
 
    凤涅怔了怔:“是吗?那么……大概是真的秦王了。”
 
    那么,林见放呢,她……真的顺利回到了现代了吗?
 
    忽然间想到在那恍惚一刻所见到的夜店里头跟长发女子激烈舌吻的人,凤涅有瞬间出神:那个人,是谁呢?究竟是林见放,还是……
 
    耳畔忽然响起朱玄澹的声音:“左右等你亲自看过便知道了。”
 
    凤涅回神,随口道:“嗯……好的。”
 
    朱玄澹看她神色里有几分怅然,便又故意笑笑地说道:“不过你说的对,凡是能亲近你的人,朕都吃醋……方才安靖那样儿赖着你,朕便吃他的醋。”
 
    “你……”凤涅不可置信,又叹口气,“怪道有人说男人都有孩子气的一面儿,连圣明的天子也不可免俗啊。”
 
    “朕倒是宁肯在你跟前只是个孩子。”朱玄澹的语气忽然有些感慨,又有点儿伤感,“当初跟你相处的时光,朕永远都忘不了,真宁肯永远都停留在那时候。”
 
    凤涅微微一愕,继而柔声道:“见清……”
 
    她自知道,他越是长大越是不容易,当初跟她认识的时候,虽遭追杀,但太子尚在,他也是个有母后的人,虽然母后也是假的,如今越是长大,肩头的重担越是沉重,身边至亲的人却越来越少。
 
    朱玄澹却又极快改变了主意,摇头说道:“不对,朕觉得还是现在更好。”
 
    凤涅正也有些伤感,还想安慰他来着,忽然听他换了口风,便惊奇地问道:“怎么又是现在更好了?”
 
    朱玄澹打量着她,慢慢说道:“因为以前见面的时候看着你,其实心里总是很害怕,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又‘睡’着,醒来后就变作另一个人,让我想找都找不到……每回都担惊受怕地,如今却是好了,你只在我身边儿,哪也不会去。”说到最后,他舒心地笑了笑。
 
    凤涅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朱玄澹笑看着她,又道:“其实还有一宗缘故,让朕觉得还是这时候好,你可想知道?”
 
    凤涅道:“什么呢?”
 
    朱玄澹叹口气,道:“当初你不过是个小小地孩子……朕虽然知道你或许不是那么小,但毕竟身体是的,朕那时候可是情窦初开,对你已经情根深种……”
 
    凤涅听着,又有点羞又觉得好笑,掩着嘴笑道:“哎哟,好肉麻。”
 
    朱玄澹却面不改色,继续说道:“这可是真的,当时面对那么小的小女娃儿,当然很难下手,于是只在心里头乱想……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他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变得暧昧难挡。
 
    凤涅一时没反应过来,本是想问他何为“下手”,听到这种声音,便明白过来,伸手捶他乐道:“真是没有正经,前一刻还纯爱着,后面又变得这么肉……”那个“欲”还没有说出来,也羞得难说出来。
 
    朱玄澹将她下巴一捏:“故而朕喜欢这时侯,能够真真正正,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拥有……你。”
 
    说到一个“你”,那唇瓣便压了下来,嘬住她的唇,一寸寸细细地吮吸亲吻,果真说到做到,如他所说般“从里到外,彻彻底底”。
 
    那手也不闲着,在她胸前轻轻揉搓两下,便自襟子里探了进去,毫无阻隔地擭住那动人娇软,指尖轻挑揉搓,掌心微微摩挲,弄得凤涅娇喘微微,另一只手顺势往下,极快地将她的衣裳解开,外衫便胡乱扔在地上。
 
    前阵子疾风骤雨,国事家事连番而来,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许久都没有得闲亲近,此刻欲~火中烧,让他的眼睛都微微发红,喘息声越发大了。迷乱中手指往下一探,察觉她已经湿润了,心头很是欢喜,哑着嗓子道:“小凤儿,你都这样了,是不是也很想要朕?”
 
    凤涅感觉双~腿~间异~物入~侵,身子忍不住一缩,闻言便瞪了他一眼。
 
    朱玄澹见她似嗔似媚的神情,心中一荡,哪里还忍得住,极快地将自己衣衫除去大半,挽着她的腿一抬,扶着那粗~硬之物,在外略蹭了一蹭,便欲入内。
 
    然而两人许久不曾行事,一时又有些难为,朱玄澹没奈何,在凤涅嘴上用力一亲,道:“小凤儿忍着些。”把心一横,便才入了进去。
 
    凤涅吸了口冷气,疼得拧眉:“嗯……慢些……”
 
    朱玄澹抱着她的身子,百般安抚:“一会儿就好了……”
 
    他已经是极慢了的,此刻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往内,只觉得那里头百般地绞~缠着自己,几乎就叫他即刻失控。
 
    “见清……”凤涅闷哼了两声,逐渐觉得适应了些,便道,“好了……”
 
    朱玄澹闻言,才扶着她的腰,略微用力往内送去,撞得凤涅身子一颤。
 
    隔了许久再度缠绵,比之先前更为甘美销~魂百倍,两人纠缠了足有两个时辰才停了,朱玄澹久未尝这滋味,此番总算吃了个饱,抱着凤涅,纵~情之后,只觉酣畅淋漓,神清气爽。
 
    凤涅手足酥~软,只觉得连根头发丝也是无力慵懒地,缩在他怀中便要睡。
 
    朱玄澹抱着她的身子,手从她光滑的肩头滑到背上,又在她的腰上徘徊,爱恋之极:“小凤儿,我们生个孩儿可好?”
 
    凤涅模模糊糊道:“生孩子会很疼的,我不要。”
 
    朱玄澹啼笑皆非:“可是朕喜欢要个你跟朕的孩子……给朕生一个吧。”
 
    凤涅又道:“现在年纪还小,大一点再说。”
 
    “朕年纪不小了,”说起这个话题,朱玄澹又有点感触,见她闭着眼睛要睡,便抓起来,“先不许睡,先答应朕。”
 
    “不要……”凤涅打定主意,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忽然间觉得身上痒痒地,吓得急忙睁开,却见此人正埋首她的胸前作怪。
 
    “小凤儿,答应朕吧。”朱玄澹轻咬着那处,抬头期盼地看她。
 
    她望着他那样的眼神,明明已经是历练到无所不能的天子了,此刻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一点昔日的清澈的天真。——虽然是做着很恶劣的事。
 
    可凤涅莫名地就又想到两人初次相见的那些场景,当时的她望着面前的少年,看着他热烈而清澈的眼神,才会那样喜欢,才会同他说个不停,百无禁忌地。
 
    她几时曾变作那样的话痨?从小到大,她都以沉默寡言著称,能那样天南海北地同他闲话,甚至大言不惭地连当时的择偶观都说出来,大概……也是受了当时那“天真少年”眼神的蛊惑。
 
    后来经他提醒她记起些许,记得当时自己也是很喜欢的,喜欢有那样的一个“梦”,喜欢那个“梦”里曾出现的人,离开那座拍戏的山之后,她也想过再做一次当时的梦,只可惜,再也没有过。
 
    一直到那次满月。
 
    当初那场超越时空的离奇相遇,不知究竟是谁捕获了谁。
 
    凤涅一时微微感触:“见清……”
 
    “朕真的很喜欢……”他嘀咕着,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有了孩子,她就怎么也是不会离开了的,他就更加心安一些。
 
    凤涅无法抵抗他这样儿的神情语气,再加上想到从前,鬼使神差就妥协了:“好吧。”话一出口就又有点后悔。
 
    他大为欢喜,探头上来用力地亲了她一会儿,亲的她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他却忽然又“惆怅”了:“唉……怎么办是好?”
 
    凤涅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怎么办?”www.XIAOshuotxt。NET
  朱玄澹皱着眉道:“如果有了孩子,他得缠着你,这里……还得让他来吃……”说着,就握住她那盈盈娇软,恋恋不舍,不肯放手,“这只能是朕的。”
 
    “哈……”凤涅简直要笑死,“先是吃阿靖的醋,现在连没影子的孩子的醋也吃,你真是……奇葩啊你!”
 
    “这都是很值得担忧的事啊。”他皱着眉,有些忧心忡忡。
 
    凤涅忍无可忍:“那就不要生啦!”
 
    “生还是要生的。”他叹一口气,仿佛在做什么要紧的国策上的决定。
 
    凤涅望着这人,终于张手将他抱住,在他耳畔低低说道:“孩子只能吃一年,而你……是一辈子。”
 
    朱玄澹觉得,这真是他所听到的最好、最动听的情话了。
 
    于是他激动地翻身爬了上来,将人压住虎视眈眈:“那么我们再来一次吧……”
 
    凤涅瞧他一副将要大战三百回合的神情,一时头大,赶紧闭眼做无力要睡状:“下次吧,这次我很累了……喂!我说,真的不要!唔……”嘴已经被吻住。
 
    这种情形下,委实很难再睡着。
 
    神智迷乱挣扎都无力,凤涅忽然非常后悔一时心软答应了某人,这简直是自讨苦吃。
 
    直到被折腾的带着哭腔哀求的时候,甚至也更孩子气地把那个还没影儿的宝宝也都给“记恨”上了。
 
    秦王的伤又养了两日,才见了好些,却仍旧是被人抬着入宫的。
 
    随之入宫的,是平宁王府的郡主柴仪曲。
 
    凤涅自管在凤仪殿内等候,未几秦王的软轿停在殿前,旁边一个娉婷的美人出面,竟是柴郡主,温柔体贴地亲自扶着朱镇基出来。
 
    凤涅正往外走了一步,一眼看见如此,便停了步子。
 
    朱镇基同柴仪曲正四目相对,男的俊美,女的娇媚,郎情妾意,委实有些情意绵绵地样子。
 
    凤涅静静地看着这幕,看着太阳底下那张本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刹那间心里头凉了一凉,似乎预感到什么。
 
    这一刻她脑中出现的,是林见放那张招人恨的脸,也是“他”首次出现在冷宫里头,那状若孔雀的风流的脸,是最后一刻“他”把自己拉住,挺身而出受了那一刀时候伛偻的腰身……
 
    忽然间竟有些心痛似的,难以言说。
 
    可是凤涅望着此刻、面前的秦王朱镇基,心中却似乎是秋风送出了一声幽然的叹息:不是了。
 
    不是了,不再是林见放了。
 
    现在的秦王朱镇基,是原先的秦王,十足十如假包换的朱玄澹的胞弟,虽然还没有说一句话,当望见他同柴仪曲四目相对这一幕的时候,她就知道。
 
    而当朱镇基转头看向凤涅的时候,凤涅望着他那一抹略带惊讶地眼神,则更确认。
 
    奇怪的是,虽然知道这人不再是林见放了,但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一点古怪,却想不通究竟是怎样地。
 
    望着朱镇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凤涅心中想的一个问题是:真正的林见放,却了哪里?
 
    她真的顺利回到现代,回归了她自己的位置了吗?
 
    一切的答案,或许可以从朱镇基的身上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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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再上九重天,逍遥调第三种绝色花好孕圆侯门贵女契约娘子主公,臣妾恭候多时我的如意狼君桃红又是一年春你是上帝唯一的手公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