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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你如此不同》 作者:谢楼南

第十一部分

   ☆、第78章 &&

 
林眉的指骨纤细,戒指她带是有些大了,不过她却手其他手指顶住那枚戒指仔细着看,越来越喜欢:“款式我好爱,我们去珠宝店改小一点!”
    肃修然笑了:“可惜戒指太细,内圈不好刻上我们的名字。”
    林眉抓住他的手说:“互相刻名字留在婚戒上用……”她说着又笑起来,低头去吻他,“修然,我好爱你。”
    肃修然看向她的目光中,已经遮不住温柔溢流,他笑着轻声说:“我也是。”
    林眉凑上去吻他,被他抬起手臂抱了个满怀,虽然这样,因为肃修然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再加上肃修言的房间就在他们房间的隔壁,最后他们还是忍住了,仅仅彼此抱着依偎在一起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肃修然还需要静养休息,也没有下楼活动,肃修言用过早餐就去公司开了个小型发布会。
    采访视频没多久就传到了网上,林眉正巧无聊在刷网页,就用平板电脑看了,看完她觉得略有那么些无语。
    采访中肃修言当然还是发挥了肃家的影帝功力,给出了当初给工厂工人的具体补偿办法和数字,表示自己公司的做法既不违法并且已经算是宽厚。
    然后就开始十分伤心的控诉了某些人的暴力行为,还有媒体不做调查就随便报道,炮制热点事件,给他们家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短短一段发言,林眉数着,他前前后后,一共强调了三遍“我哥哥都生病了”。
    好吧,肃修然的确是生病了,不过他不是幸灾乐祸更多一些么?怎么摇身一变脸,就成了心疼哥哥的好弟弟。
    林眉有些黑线地往下看了下评论,发现群众的关注点赫然已经歪了,其中一个被顶的很高的评论就这么说:看完这个视频,我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我哥哥都生病了。
    下面还有接着评论的:你们别欺负哥哥了好吗?没看到二美人都快哭了,哦,兄控的二美人,我觉得心脏快化了,谁来扶我一把!
    然后一群人旁若无人的在一个新闻事件的视频下讨论为什么自从肃修然公开露面后,“肃大美人”的称号就易主了,肃修言变成了“肃二美人”,还有关于兄弟cp的萌度,以及到底应该谁上谁下的问题。
    诚然林眉也是一个混微博混论坛的老手,这段时间她也偷偷摸摸看过肃家兄弟的cp文——在网络上各种隐秘的角落里,这个cp已经很是涌现了一批同人文,并且有几篇人气足质量好的已经开始考虑出同人志了。
    不过她一想到这些小说的主人公原型是肃修然和肃修言,就觉得有点崩溃……她宁愿看十万字的肃修然如何痛骂肃修言,这才是真鬼畜!
    她正看着,没防备肃修然也侧身过来看,手忙脚乱下她没能把页面关掉,然后肃修然就看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
    他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都是一流,一眼扫上去,居然已经看了七七八八而且看懂了,挑了挑长眉说:“看来我形象塑造不错,大家都以为我是弱势一方。”
    他这个神总结……还挺精辟的,无论是就新闻事件本身,还是关于他和肃修言谁上谁下的问题,他明显都是受同情比较多的那一个。
    林眉无语了一阵,就有些纠结地转头看他:“你不在意别人认为你和你弟弟……”
    对此问题,肃修然相当大度,笑了笑说:“大众无非是消费我和修言的脸而已,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的真实生活,爱怎么写怎么写吧,创作自由。”
    好吧,他抓住了真谛……就是看脸,如果他和肃修言长得普通一点,谁爱管他们兄弟感情到底好不好。
    林眉钦佩他豁达的态度之余,发现了一个问题:“等等,你是怎么从评论里就看出来有人用你们俩为原型写小说的!”
    肃修然长眉一挑,笑而不语……不是从评论里看出来的,那就是他自己可能已经亲自光顾过某些论坛。
    林眉惊叫了一声,就扑过去强吻他,一边还抽空说:“别去看那些,看多了万一你真的被教坏了!”
    肃修然忍住笑配合她,一边轻吻她的唇,一边说:“所以你最好提醒我一次,像现在这样提醒……”
    不知道是不是怕再把肃修然气病了,曲嫣倒是再没出现过,就是像肃修言说的那样,卯着劲儿表现。
    肃修然一直在卧室里活动就餐,厨房每一次送上来的食物都是经过精心准备的,甚至还有药膳,送上来的人也每次都强调一句,说是每一道食物都是太太亲自嘱咐的。
    看起来曲嫣应该是做了许多调查,可能还亲自跟医生交流过肃修然应该怎么保养。
    只是这样的表现,怎么说吧,用力很猛,却并不在点子上……林眉深信这些看起来花哨精致的餐点,怎么都不会有一碗母亲下厨做的热汤面更让人暖心,也不会比一句真心的关怀絮叨更加温暖。
    果然肃修然只是淡淡地对待曲嫣的这种示好,到第二天晚上时,他又勉强喝了半碗药膳,就笑着对林眉感慨:“这么苦的粥简直要命,我好想喝你做的糖水。”
    他这么挑嘴,又爱吃甜食,身为母亲的曲嫣竟然都不知道他对食物的偏好,两天下来,她嘱咐厨房送上来的,几乎没有肃修然偏爱的那些,只是调理胃病的各种功能性食物。
    林眉只能捧住他的脸,轻吻了他的唇角一下作为奖励:“忍一忍,等身体好点再放肆吧。”
    肃修然只能认命地轻叹口气,转而想要曲线救国:“你悄悄去厨房跟做面点的陈师傅说下吧,就说我想吃他做的南瓜饼。”
    看着他都有些闪闪发亮的眼睛,林眉就知道陈师傅的南瓜饼应该是他心念惦记的东西,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好吧。”
    出乎林眉的预料,当她顺着清洁工的指点,找到宅子后面家政人员集体住的小楼时,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白白胖胖的面点陈师傅当即就笑呵呵地点头:“我就知道小少爷还惦记着南瓜饼呢,我昨天就做了一笼,结果太太没让送。”
    相比较曲嫣的冷漠,在肃家做了多年的家政们,倒是对肃修然很热情,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趁着这个空档,抓住她东问西问,问“小少爷”这几年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吃穿住行有没有人照顾。
    他们甚至还跟林眉分享了一些肃修然小时候的趣事,比如他从小就挑食却不爱说,碰到不喜欢吃的就苦着脸推说不饿,结果饿到肚子疼。
    比如他喜欢园艺,却不敢轻易自己动手弄脏衣服被父母骂,就老是找机会跟在园艺师屁股后面问来问去,顺便过眼瘾。
    还有他十岁以后,就每到逢年过节就悄悄给家里所有人派红包,用的是他自己的积蓄,他管这个叫“合理补助”,并且不让他们告诉父母,以免父母说他乱派钱。
    在这些人的描绘里,一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肃修然才鲜活地出现了,他虽然少年老成,却还是有童心未泯的时候,不但没有富家子弟的骄纵,反而温柔体贴,对每个人都尊重慷慨。
    说到后面,那些大叔大婶还带着期盼的问:“小少爷以后会不会常回来?大家都挺想他的,盼着多见他几面。”
    看着这些长辈殷切的目光,林眉鼻尖有些发酸,只能自作主张地说:“有机会一定会的,修然也很想你们。”
    等她回了卧室,肃修然看她眼眶有些发红,就愣了下笑笑说:“你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跟陈师傅他们聊天了。”
    林眉点点头,走过去搂住他的腰说:“我发现你人缘还挺好的。”
    肃修然不由笑:“在一起生活久了的就是家人。”
    说到底这座宅子里,不仅到处都充斥着他成长的回忆,也还有关心爱护他的人,当初义无反顾地远走他乡时,他心中不可能没有眷恋。
    只是那些眷恋和留下的理由,已经被他那时在世上最亲近的母亲和弟弟给亲手斩断了。
    林眉还是心疼他,捧起他的脸来轻吻了吻:“没关系,你现在有我。”
    他们在s市逗留的两天,b市的警方顺着新的方向和线索,已经找到了案件的突破点。
    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把身为警员的孙冉作为目标,所以嫌疑犯在和她交往的过程中,还是留下了许多线索。
    比如孙冉的信用卡记录,通话记录等等,都留有一些痕迹,只是像第一次犯案一样,嫌疑犯带走了孙冉的手机和个人电脑,于是警方也就不能通过这两个工具来查找线索。
    说起来嫌疑犯还是深知电子产品的特性的,不管删除如何彻底的硬盘和信息储存工具,都还是可以恢复一部分数据的,将数据永远毁灭的方法,还是如捣毁或者烧毁它们的物理方法最简单粗暴,也最有用。
    嫌疑犯如此谨慎,他带走的手机和电脑,说不定早就被他销毁。
 
  ☆、第79章 **
 
肃修然在s市毕竟不便多留,两天后他烧退了,就计划着即刻回去。
    在回去之前,林眉终于见到了肃修然心心念念的南瓜饼,并非油炸的那种,而是用南瓜泥包了豆沙馅上笼蒸出来的,做得确实精致,味道也好。
    肃修然这两天胃口一直很差,也破例多吃了两个,如果不是怕他吃多了胃再不舒服,估计还得再多吃几个。
    林眉看他实在喜欢,就私下跑去问了陈师傅做法,并且做了笔记,准备回b市了也尝试着给他做。
    在他们来到s市的第五天,也终于能离开这座老宅,机票还是早晨的,肃修言也亲自出来送,一切都跟三天前的早上很像。
    站在肃家的门厅前和肃修言告别,林眉开玩笑般的说了句:“你妈妈不会再突然出来了吧?”
    她说起来也是开玩笑的,肃修然在宅子里住的这几天本来就是养病,没在房间外多活动,而曲嫣也就从来没来探望过他,三天来两个人都在一个宅子里,竟然连一次碰面都没有。
    现在他又要走了,跟曲嫣的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天前曲嫣打了他一巴掌那次。
    她话音才刚落,门里真的就走出了装扮一新的曲嫣,她应该也听到了林眉的那句话,神色有些不好,却还是端着优雅的架子,点了点头说:“路上当心,闲暇时可多回家来看看。”
    肃修然微微笑了笑,也还是很礼貌恭顺的样子,却并没有答应她这个要求,只是轻声说:“妈妈保重身体。”
    这次他们顺利地上车离开,直到快要转过弯去,还能看到肃修言和曲嫣都在门厅外站着目送。
    林眉回头看了看他们的声音,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母亲节了……”
    肃修然点了点头:“我记得。”
    特定的节日总会让人泛起些感性的情绪,想到这里,林眉对曲嫣又有了些同情,开口说:“你不会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吧?”
    肃修然一愣,随即也笑了笑,他的笑容还是温和的,却多了些其他意味:“那怎么可能,终究是亲人……”他说着,又微顿了下,“只不过频率较多的回来,我可能做不到。”
    他还是这种性格,不轻易许诺,但凡许诺的却都会尽力做到,他没办法答应曲嫣“多回家看看”的要求,索性就避而不谈。
    对于他这种沉默所代表的含义,曲嫣心里也应该是清楚的。
    仿佛为了弥补上次未能成行的损失,这次旅途异常顺利,航班准时升空准时到达,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就又回到了b市的天空下。
    肃修然在机场里安排好了接机的人员,很快就将他们送回了别墅。
    然而既然回来了,肃修然就没再打算休息,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他们只在家逗留了不到两个小时,吃了简单的午饭,就开车去了分局。
    早在回来之前,肃修然已经事先和张衍打了招呼,说明今天下午他们会过去。
    下午他们到了后,就看到满警局的人都行色匆匆,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和紧张,办公室里的人不但没多,反而少了许多。
    张衍见到他们,把他们往办公室里领,有些无奈地说:“现在几乎所有能出外勤的都出去了。”
    的确是连于其真都不在了,看张衍的样子,几分钟内电话不断,想必留在警局的人工作量也很大。
    案情这几天肃修然和张衍一直有在沟通,在孙冉那里找到突破口后,接下来的进展虽然说还是很艰难,但已经不是茫然无头绪了。
    毕竟不管网络中的信息删除得再干净,既然嫌疑犯曾经和孙冉保持过一阵子比较亲密的关系,现实中总还是会留下一些目击证人和蛛丝马迹的。
    前两天他们在孙冉的公寓附近排查,已经得到了一些线索,有几个附近居民表示见过孙冉和一个青年男子一起出入。
    后来又筛选了许多附近路口的监控录像,终于找到了孙冉和一个白衣男子两三次共同出现的画面。
    虽然因为那个白衣男子一直有意识地低着头,没能拍摄到他脸部的清晰正面照片,但也还是能通过他的身高体型,再结合附近居民的回忆,还原出了大概的素描图。
    有了素描图,警方立刻就在系统内发布了通缉,现在外勤人员增多,一来是为了社会治安考虑,二来也是为了加紧排查,尽快把这个很有可能再次犯案的嫌疑人抓获。
    张衍太忙碌,肃修然到了分局后并没有麻烦他,而是自己去证据室和停尸房将那些他已经看过很多遍的证物都又查看了一遍。
    林眉看他神色凝重,也只陪他又看了一遍,并没有说话。
    没想到肃修然微抿着薄唇,思考了一阵后就抬头看她:“小眉,你怎么看?”
    林眉的关注点都在嫌疑人已经近在咫尺,却偏偏又没能归案上,于是就盯着那幅警方发布的嫌疑人素描图说:“这样的人虽然没有明显特征,但也应该,毕竟他有些引人瞩目吧……还有点……”
    从前两天她看到那张素描图的时候,心里就有点奇怪的感觉,只不过却一直没敢说。
    肃修然微微一笑,替她把话说了下去:“还有点像我对吗?”
    林眉“呃”了一声,不管是监控里拍到的画面,还是素描复原图里,那个白衣的嫌疑犯确实有些像肃修然,怎么说吧,不管是身高还是脸,都有那么些相似。
    这点不止是她,张衍和分局的人肯定也都注意到了,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直接在他面前说破而已。
    肃修然本就消瘦高挑,五官也俊美,这样的人就算没有脸上有颗大麻子啊缺了半颗门牙啊这种特别容易辨认的特征,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其他人多看几眼的。
    如果嫌疑犯果真和肃修然有些相似,那么在人群中把他辨认出来的难度并不是很高——前提是他在警员的视线范围内活动过。
    如果他躲得很好,或者做了变装,那自然另当别论。
    肃修然的神情里多了些很复杂的东西,然后他开口说:“或许其他人不知道……孙冉应该曾经对我表示过好感。”
    林眉倒不是很意外,他相貌出众,性格又温和,这样的男人受欢迎也是很正常的。
    肃修然说到这里,还接着解释说:“那是一年多前了,我还没有认识你。我在警局里和孙冉做过一点接触,而后我再来警局时她递给我一张卡片,上面写了她的私人联系方式,还有几句话,大意是问我介不介意和她私下见面。”
    林眉听到这里,就点头说:“身为一个女性,我可以回答你,这肯定是表达好感了,一个姑娘家如果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发展点什么,她是绝对不想跟你私下单独见面的。”
    她当然不会去吃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段飞醋,说话的语气也很正常。
    肃修然看她没什么过激反应,就接着说下去:“所以我判断……假如有一个外形和我很相似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或许会得到她额外的好感和信任。”
    这还真的是,孙冉身为一个收过专业训练的警员,比一般女性的警惕性和安全意识都要高很多,她能够在特殊时间里,还允许某个人单独到自己家里做客,那必定是信任他的。
    只是这种信任,却有可能是从肃修然身上移情过去了一部分。
    他说到这里,目光中又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了那种淡淡的悲悯,林眉灵机一动,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当他听到孙冉是新的受害人时,情绪起伏会那么明显了。
    毕竟她是一个曾经对他表示过好感的人,而且她的遇害也和她那种对他朦胧的感情有一定的关系。
    林眉想着,就忙抬手握住了他有些发凉的手,目光相接,他们虽然都没有说什么,却都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了默契。
    肃修然也对她笑了笑:“还有一点,长得和我相似,并非那么容易。”
    长到他这种水准的相貌,当然必定是不容易的,不过他却说的这么斩钉截铁,肃修然接着对她解释:“虽然不算明显,不过我母亲有四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统……”
    林眉听着恍然大悟:“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长得好,跟普通大众有一定的本质性区别。”
    证物室里就他们两个人,说话可以随意一些,肃修然只能无奈地说:“小眉,我只是陈述事实。”ww w.xIaoshuotxT.。Net
    林眉和他已经恋爱了这么久,当然也发现他的眉骨和鼻梁长得很出挑,就是特别秀气,山根高度,还有眼窝深度也和标准的亚洲人长相有微妙差别。
    如果仔细观察下肃修言和曲嫣,也会发现这种遗传的迹象,他们一家人都属于眉眼特别出色的类型。
    当然曲嫣也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到肃修然这一代已经稀释得很厉害,包括瞳色肤色和发色在内的其他特征,都和黄种人没有差别,所以他自己不说的时候,很难被别人看出来。
 
  ☆、第80章 (
 
他们正说着关键的地方,林眉也没过多打趣转移注意力,而是接着点头说:“就算中国人口这么多,长得很像的两个人也是很难找的。”
    就是长相普通的人,也很少有两个人特别相似,更何况肃修然这种有特殊血统,本身相貌也特别出色的。
    有一个正巧和肃修然长得很像,身高接近,又住在b市,还是变态连续杀人犯的,概率能有多少呢?
    答案不用想都少得可怜,林眉想着,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人或许和肃修然有一定血缘关系,她的目光表达了她的观点,肃修然看着她摇摇头,直接给了否定:“我父亲和母亲一方都人丁单薄,所有可能和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人,我都很清楚,不会是。”
    林眉有些异想天开:“哦,那万一是私生子什么的呢。”
    她说着就感觉到自己的猜测有些离谱,马上就说:“好吧,如果有你也心里有数。”
    肃修然看着她,微微笑了下,看她已经自己想到了,就不再着意解释:他曾经身为肃家的掌权者,肃家又不是普通的家庭,所有的秘辛都有资料记录。怎么可能容许一个来历不明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若他们家族没有着意调查过还有可能,但肃道林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谨慎也非常看重血统的人,包括当年曲嫣的家世亲属等等,他都调查得很清楚,并且有专门的档案记录。
    这些东西在他去世后,就都到了肃修然手上,之后才被肃修然移交给了肃修言——这个档案的存在,甚至知道现在,连曲嫣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确定了曲嫣的家族虽然略显普通,却非常干净清白,才会让她嫁入肃家的。
    如果排除了这个嫌疑犯和肃家有血缘关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林眉想到这里,顿时有些毛骨悚然,连忙抬头看着肃修然:“难道说,这个人是被特意制造出来的?”
    凭空创造一个人当然不可能,但如果有人完全按照肃修然的标准去改造一个人,比如特地寻找一个和肃修然有些类似,然后改掉那个人身上和肃修然不类似的特点,把他无限往肃修然本人靠拢,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制造。
    想到这里,林眉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在孙冉遇害的时候,肃修然和她在s市,并且有很多目击证人可以证明,否则他岂非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对……如果“制造”了这个嫌疑犯的那个人,是为了用这种相似的样貌来诬陷肃修然,那么为什么又会在肃修然不在b市的时候犯罪,反而间接地洗刷了肃修然的嫌疑?
    林眉想了一阵,就觉得其中的逻辑实在有太多不通的地方,越想就越头疼,不禁抬头去看肃修然。
    肃修然还是对她柔和地笑了笑,接着才说:“从他杀害孙冉,进而暴露了自己来看,他大概已经脱出了某种控制……我有一种感觉,目前的发展,并不是完全按照计划或者‘台本’进行的。”
    林眉一凛,立刻想到,肃修然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他认为犯下这些罪案的嫌疑犯,并不是幕后最大的主使者,相反可能只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并利用的棋子。
    她忙说:“也就说在这个嫌疑犯背后还存在着一个指使他,或者控制他的人?”
    肃修然点头:“无论是改变一个人的外貌,还是改变一个人的言行谈吐,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这其中很可能要借助外科整形手术,还有形体仪态训练,这些都需要很长的过程和经年累月的耐心。
    “从这个嫌疑犯在被警方施压后立刻失控杀害了孙冉看,他并不是有这种耐心的人,他的背后,一定还存在着另一个人。”
    对肃修然本人有这种变态的执着,又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的,林眉只能想到一个人,那就是杜霖。
    看到林眉疑问的目光,肃修然苦笑了一声,轻点了下头:“我是怀疑他的。”
    既然怀疑幕后主使者是杜霖,那么事情就进一步复杂起来了,林眉想了下,就问肃修然:“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肃修然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下午可能要去孙冉的公寓附近,再拜访一下那些目击证人。”
    看林眉有些不解,他就笑笑说:“哪怕是刻意模仿,这世上又哪里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是啊,哪怕照片上看差别不大,当真人站在面前,恐怕就会有很大的差别了,这点的确是通过远程无法印证的。
    肃修然只怕是想通过对那些目击证人的探访,找出这个嫌疑犯和他自己的差别。
    他们自己有车,从证物室出来后,就跟张衍打了个招呼,自行驱车前去。
    为了方便上下班,孙冉租住的单身公寓距离分局很近,他们开车用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了地方。
    和之前林眉住过的小区不同,这里是高层公寓,楼下还有底商,来往人群比较多,同时监控摄像也就更密集。
    他们先找到的第一个目击证人,是公寓的管理员。
    那个有点上了年纪的大叔,一开始根本就没注意到肃修然和之前那个嫌疑犯有点相似,当听到林眉直接询问了他这个问题后,他才去仔细打量肃修然。
    看了两遍后,他才有点犹豫地说:“个子高高的倒还像,脸也有点像吧,但肯定不是同一个人,那个人脸僵僵的,看了有些凶。”
    如果嫌疑犯曾经接受过比较复杂的整形手术,脸部和普通人比,是会有一些僵硬感。像科幻电影中出现的那种完全换脸,换完还自然无比的技术,在现实中其实是不存在的。
    再加上那个嫌疑犯性格极端,做法也凶狠,这样的人也很难拥有像肃修然这样温和儒雅的气质。
    林眉心里有点暗暗的感慨:孙冉不会看不出嫌疑犯有问题,却还是跟他保持关系……或许是因为她对肃修然的欣赏和迷恋,确实到了某种地步吧。
    她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类似兔死狐悲的感触,她比之孙冉的幸运之处,大概只是肃修然对她也有好感吧。
    不然的话,喜欢上肃修然这样一个人,大概终身都会很难走出那种魔障。
    肃修然倒没注意她的心情,而是紧抿着薄唇,一直问过了几个警方在录的目击证人,他们的说法大同小异,无非都是:虽然长相有点像,气质却差了不少,看照片还会觉得两个人像,看了本人就不会弄混了。
    因为还要找人外加礼貌寒暄,一路询问下来,也花了一个多小时,林眉看着肃修然的神色越来越沉郁,眉心也悄然皱了起来,就知道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结束后还没到下班时间,他们就开车先回了分局,张衍知道他们出去了一趟,看到他们后就看着肃修然问:“你有什么结论?”
    他和肃修然合作过多年了,知道他经过一番调查,必定会有想法和结论,只不过有时候肃修然愿意将这种未被证实的假设讲出来,有时候却因为一些因素不愿意讲而已。
    肃修然看着他,沉吟了一下后才说:“这个嫌疑犯……大约是个半成品。”
    假如有人处心积虑地将这个人“培养”成这副模样,大概也不只是为了让他犯下这么两起没头没尾的案件,接着就被警方通缉。
    如果将对手假设为拥有严密逻辑和高智商的人,那么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显然并不是他的目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嫌疑犯是一个“半成品”,他在一步步向肃修然无限靠拢的途中,就失去控制了。
    张衍点了点头:“那么我们要抓捕他的话,有什么捷径?”
    已经过去几天了,能够想到的途径警方肯定都做了尝试,却仍然没有这个嫌疑犯的下落。
    肃修然想着却又笑了笑,目光中又露出那种淡淡的悲悯,他停顿了片刻,接着才说:“我认为现在应该把重点放在……寻找他的尸体上。”
    就算是张衍,也失语了片刻,接着才有些回过神来:“这点我们倒还没有敢大胆假设。”
    从得到嫌疑犯的素描图,到密集的排查已经过去了两天,出于以往经验和对警方能力的信任,警局内部其实已经有了倾向:在这样的力度下,嫌疑犯还是没能被抓捕归案,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不在b市活动。
    这个“不在b市活动”,当然警方还是先假设他已经流窜到了外地……然而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比如已经丧生。
    后一种可能因为极大概率会牵涉到第二个嫌疑犯,现有的证据又完全不足以证明存在第二人,所以被放弃了。
    肃修然的优势除了他强大的直觉和推理能力,还在于他不隶属于警局的自由人身份,他可以大胆提出假设,是否采纳,权看警方高层的态度。
    张衍低头沉思了一阵子,才开口说:“我会把这个假设向上汇报的。”
    无论是他还是肃修然,他们能做的也仅止于此,肃修然对他笑了笑:“那么我静候佳音。”
    消息是在肃修然回到b市的第三天传来的,张衍在发现那个嫌疑犯尸体的现场,给肃修然打了电话。
    在排查的重点转移到近几日的失踪人口上之后,警方确定了一个可疑人选,那是b市本地的一个普通市民,曾经是体校的篮球运动员,在两年前父母因事故去世后,就独自居住并且辞去了工作。
    因为他居住在老小区,街坊邻居联系比较紧密,最近有几个老邻居在能够确定他没离家的情况下,发现他连着好几日不出门,叫门也不应,房间里也有一些异味传出来,于是就集体反映给了片儿警。
    原本警方也打算当作一般报警去他家查看情况,在接到上级指示后,就直接等来了一队特警。
    特警和警局的人敲了许久的门,又往里面打了许多电话后均无果后,终于破门而入,然后他们就在卧室里发现了一具微有腐烂的尸体。
    和前两个受害者不同,这次死者的死因是气体中毒,在床边还发现了一封遗书,以及前两个受害人的手机。
    遗书是手写的,嫌疑犯表示自己是双性取向,同时周旋于一男一女之间,让他感觉世界混乱失序,了无生趣,索性选择先后杀害两位情人,然后自杀殉情。
    无论是从现场密封的完好程度,还是从遗书的字迹,以及现场的物证来看,都无法证明有第二个人存在。
    而这个让警方焦头烂额了一周多的案件,也可以圆满地结案:物证人证全都很完美,嫌疑犯也自杀身亡,连进一步的审讯和法庭审理都可以避免。
    肃修然接完张衍的电话,说了句:“很好,你们可以休息一阵了。”
    他挂掉电话,抬头看到身旁专注注视着自己的林眉,笑了笑向她简略复述了一下。
    林眉沉默不语,过了一阵子,才起身笑了笑说:“也好,总归应该得到惩罚的那个人,已经被最严厉地惩罚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拙劣地模仿着肃修然的人,也彻底地消失了。
    意识到自己内心居然对这个现实有些欢欣鼓舞,林眉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她就又恢复了过来,去拉他的手:“修然,你可以稍微放下心来休息一阵子了。”
    肃修然仿佛没有看到她得失神一样,对着她温和地笑笑,低垂下眼睫,握紧了她温软的手掌:“是啊,春色正好,还没来得及感受,长夏就到了。”
    如果说两周前还有些春天的尾巴,那么这两周的一场狂风骤雨,则打落了树梢那些颓败的花朵,将浓郁的翠绿染上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最缤纷梦幻的花季已经过去,随之而来的,将是苍青的炎炎长夏。
    肃修然抬起手臂,轻轻拥抱住林眉的肩膀,他轻合上双目,即使注意到林眉的想法,也并没有让他为此对她产生丝毫隔阂。
    他无比清楚,每个人内心都藏有一头猛兽,是否将它释放出来,固然与外界条件有关,也和自身的决定有关——人间地狱,不过一念之差。
    这世间有谁一生无垢,不曾有过丝毫阴暗的想法?他不曾,也从不以此伪善来要求他人。
    因为真正的善良和正义,也并不是那种犹如透明玻璃或者纯白雪花般脆弱的东西。
    而是历尽磨难、出于淤泥,却仍旧公正光明,是明知世情险恶、大道孤寂,却依旧义无反顾。
 
  ☆、第81章 )
 
有什么感情是永恒的吗?如果有,那也必定不是爱情。
    ——漠然地看着清水从自己的指间滑过,带走那些浓稠鲜红的血液,她抬起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还存有青春风华的面容,只是眼角细微的纹路,还有苍白浮肿的眼袋,诉说了她此刻的疲惫不堪。
    她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在纯黑底色的聊天室里,用温柔睿智的文字带给她力量的那个人。
    还有他那低沉优雅,又充满蛊惑的声音,那么美妙,那么博大,是他给了她行动的勇气……亲手结束一段让她深受其害的爱情。
    现在,她再也不用烦恼爱人的谎言和欺骗,不用在似是而非的感情中挣扎,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走在煎熬的地狱中。
    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水龙头中流出的哗哗水声遮住了她低沉的冷笑,没有让邻居觉察到一点。
    窗外是都市繁华喧闹的车水马龙,华灯初上,都市的夜才刚刚开始,这里发生的一切,除她之外,无人知晓。
    肃修然做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梦,他并不是多梦的人,然而也许是拜他过于强大的推理能力所赐,哪怕在他梦中的潜意识里,细节和逻辑关联都会非常写实。
    所以他不喜欢做梦,因为一旦入梦,却总会带着一种诡异的真实。
    比如这一次,他清晰地知道这大概是一个梦,脑中也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不要沉迷其中,他却仍旧对扑面而来的现实感搞得有点窒息。
    在梦里他并没有在八年前发病,于是他仍旧是神越集团的掌权者,多年来冰冷又孤独地生活着。
    为了惩罚自己在弟弟的恋情中所犯下的错误,他也一直没有恋爱结婚,直到两年前……两年前他像当年他的父亲一样,从集团里脱颖而出的新人中,选择了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子,展开例行公事般的追求,并和她结了婚。
    这个女子自然是林眉,在梦中她并没有去b市读书,于是在大学毕业后顺利成章地留在家乡的s市成为一个都市白领。
    因为没有了“苏修”的影响,她也没有从事图书行业,而是成为了应聘进入神越集团,成为了一个企业文案宣传。
    因为工作繁忙到几乎耗尽心力,他对于林眉的追求自然没有多么上心,无非就是应对得体、诚恳周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无论如何,林眉还是答应了嫁给他,两个人在庄严肃穆的大教堂完婚,过上了相敬如宾的婚后生活。
    然而他内心深处却是知道的,这个梦里的林眉并不爱他……她嫁给他,或许是认为他条件优越,或许是迫于被老总追求的压力,总之具体缘由不得而知,她嫁给他,却并不爱她。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犹如八年前发病时的感觉一样。
    他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冷眼旁观着,梦中的林眉就像母亲对待父亲一样,对他说着看似亲密、实则程式化的话。
    她那么像母亲的翻版,所以在梦中,她们相处得很好——她甚至和修言也相处得不错。
    他偶然会看到,她和修言在家里的什么地方闲聊,她会露出在梦里的他面前绝对不会展现的生机勃勃的神情,他们言笑晏晏相对而坐,并没有什么他插足的余地。
    梦中的他更加沉默起来,身边同床共枕的人距离他越来越远,他却像根本没有察觉一样,不做出丝毫补救的措施。
    终于有一天,当林眉在早餐桌上平静地说出:“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婚。”
    坐在餐桌另一端的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抬起头却对她礼貌优雅地笑了笑:“好。”
    所有的婚姻结束起来都不会如开始时那般美好简单,他们各自请了律师,为了各种财产的分割一次次签署各种文件。
    他知道她并不是贪恋财物的人,她的代理律师转达的她的要求也是:尽快办理离婚手续。
    她想要快一点解脱,从提出离婚的那天开始,她就搬出了大宅独自居住,似乎留在他身边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他渐渐认识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也读懂了她波澜不惊的目光下,那满满的怨怼和憎恶。
    她并不知道,来自于她的冷漠厌恶,让他感觉到犹如凌迟般的痛苦。
    再多的文件也总有签署完毕的那一天,在他们即将正式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他们之间终于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冲突。
    那是他提前结束工作回家,却发现已经搬出宅子有一阵的她坐在客厅中和修言聊天,门边还放着她的行李箱,看样子她是来取回自己的物品的,也准备在他回家之前就悄然离开。
    见到他出现在客厅里,修言和她都是惊讶的,他们两个人显然都没有预料到他会提前回来,各自站了起来,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他是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嫉妒控制了神经,口中冷漠地吐出:“林小姐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第二次嫁入肃家,我不介意。”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说出含义如此恶毒的话——那话中所蕴含的信息,带着那么多的怨毒和侮辱性的猜测,让他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仿佛可以借此来逃避自己失态的事实。
    但是却已经晚了,她惊讶地看向他,过后就是震怒:“你太无耻了!枉我还以为你至少算个正人君子!”
    她愤怒地说着,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痛恨:“肃修然,你简直就是个怪胎!哪怕是机器人都比你更有人情味!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结婚!”
    他徒劳地张合着嘴唇,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法找出任何说得过去的措辞:他嫉妒自己的弟弟和即将离婚的妻子相处很好?
    那为什么身为丈夫的他却不能和她感情和睦?为什么他和她会走到这种犹如陌路的关系?
    所有的一切还是源于他的失职和错误——假如他没有如此功利地开始一段婚姻,假如他能在觉察到她冷淡的时候就尽力补救,假如他在更早的时候,就对这段感情投入更多的付出和精力……
    可已经没有假如了,他还是失去了她……并且还要为这个可悲的事实再加上一个更加不好的回忆:当她离开他以后,余生里想起他,想到的都将会是他今天的丑恶嘴脸。
    胸口泛起的剧烈疼痛让他渐渐无法呼吸,视线也不可遏制地模糊起来,他用尽力气抬起头,只看到修言和她都像被惊呆了一样站在那里,在距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却永远也无法达到的地方。
    身体随着黑暗滑落下去,最后在梦中的意识,是他想到:如果真的如此的话,这一次希望他就此长眠不醒的,除了母亲和弟弟之外,或许还将再多一个人。
    把他从梦里拉回到现实中的,还是林眉的声音,她焦急无比地在他耳旁说:“修然!修然!”
    即使心急如焚,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害怕吵得他过于难受。
    他有些失控地大力吸了口气,才稍稍摆脱了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喉咙里还有点刺痛和隐隐的铁锈气,他忍不住低咳了几声,努力将有些散乱的目光聚焦起来。
    林眉看到他的眼中恢复了神采,才惊魂未定地抬手去抚摸他的胸口,还顺带擦掉他额头的冷汗:“修然……你哪里不舒服?”
    她打开了床头灯,但也能从厚实窗帘外漏进来的微光中判断出现在还只是凌晨,他又轻喘了一阵恢复心跳,才声音有些嘶哑地开口:“我没事……大概是梦魇到了。”
    他的手还紧紧按在胸口,胸腔中那种发病时撕裂般的剧痛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心悸和稍显剧烈的心跳。
    林眉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凑过去吻了吻他有些发白的唇角,才顺手指了指他身边的一团事物,有些哭笑不得地:“我猜是来自于主上的惩罚吧,刚才我听到你呼吸声太粗重,连忙就开了灯,接过就看到主上压在你胸口和脖子上……好歹我赶紧把它推开了。”
    那团还毛茸茸窝在他身侧一旁的东西,当然就是春申君,听到自己被点名,它还是懒洋洋躺着,还翻了下身,露出自己的肚皮。
    肃修然侧头看了下它,顿时也有些无语,春申君足足有八公斤重,这么大又这么多毛的一团,就压在他胸口,怪不得他会做这么痛苦的噩梦。
    如果说回到b市的别墅后,除了案子之外还有什么问题是林眉和肃修然亟待解决的,那就是春申君了。
    他们一走好几天,中途也让钟点工来喂过它,但终究还是冷落了主上大人。
    再加上现在是春天,猫咪们不免有些春心萌动——而主上大人的功能早就没有了,听着院墙外其他野猫欢快的叫声,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好吧,虽然它的功能是上一对奴仆给解决掉的,但也不妨碍它继续找这一对新的奴仆撒气——主上要找你麻烦,还需要挑日子吗?
    于是肃修然和林眉就迎来了各种苦难的日子,诸如早晨被毛屁股蹲醒,猫粮放的不好被一巴掌抽在手上等等,不一而足。
    今天春申君可能是找到了新的折磨人方法,胸口压大猫,不怕收拾不了你们,哼哼。
 
  ☆、第82章 —
 
肃修然好笑无奈之余,只能有些脱力地仰身躺在床上,梦中的心痛感可能只是感官上的,窒息感却是货真价实的。
    他气管又不是很好,也许没有林眉睡在身旁,他可能真的要被自己养的猫压死。
    林眉看他还是脸色苍白着的样子,连忙靠过去帮他轻抚胸口,还体贴地帮他解开了睡衣上的几颗扣子。
    他们昨晚睡前是刚做过的,肃修然胸前此刻还有些她弄上的红色痕迹,看她的手又往肌肤里抹去,他就笑着握住她的手:“小眉,你这是趁火打劫。”
    因为濒临窒息了一阵子,他身上的无力感还有眩晕感短时间内挥之不去,林眉当然没那么丧心病狂,凑过去心疼地轻吻了下他的脸颊说:“你刚才吓死我了,脸色那么苍白,又一直按着胸口。”
    她说到这里,他就好像又回到了梦中的感觉:胸口剧烈疼痛,心情也压抑到极点。
    他连忙闭起眼睛来让自己平静下来,林眉也有点吓着了,忙搂住他的腰:“修然,你到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还是叫程大夫过来吧。”
    肃修然等呼吸平复一些,就忙真开眼睛看她,又对她笑了笑:“真的没什么,或许是梦境太真实,一时间还拔不出来。”
    他倒是很少坦诚自己会对情绪失控,事实上林眉总共也没能见几次他情绪失控的样子:之前被她气晕过去那次应该算?
    她想着悄悄吐了下舌头,靠在他肩上撒娇说:“什么梦这么可怕,要不要讲给我听?”
    肃修然搂住她的肩膀轻拍了拍,又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渐明亮的天光,心里也知道今天大概是睡不着了,又想到梦里总归也是关于她的,索性就慢慢将自己梦到的事情简略组织了下语言,告诉了她。
    他文字功底一流,三言两语就将梦里面的事情讲得很清晰明白,林眉听完后,却抱着他又沉默了一阵子,才低声开口说:“我好心疼你,修然。”
    没有料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肃修然有些好笑的将下巴放在她头顶,笑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眉搂着他腰的手更用力了些,现实中的亲密无间和梦中的相敬如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想了下就说:“如果被我……我是说你梦里头那个我那么对待,你心里肯定是很难过的,所以才会发病,结果却没有人理解你,就像当年你的弟弟和你妈妈不理解一样,连我都不理解你了。”
    她想着梦里独自难过到发病昏倒的肃修然,就觉得无比心疼,又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才接着说:“修然不怕的,我爱你,我一直理解你,在你身边陪你。”
    她的语气好像哄小孩子一样,肃修然不由有些失笑,轻声说:“谢谢你,小眉。”
    林眉想了下,还是说:“不过我觉得你梦里头那个我,并不是真的我……或者说并不像我。”
    肃修然笑笑说:“这怎么说?”
    林眉将手放在他胸口,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平缓的心跳,才开口:“首先,我不会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其次,我很烦你妈妈的做派的,怎么可能跟她一样。第三,我不喜欢你弟弟,我只是觉得他熊,欺负起来格外有快感!”
    她一口气说了三条听起来很充足的理由,接着还强调着:“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我只见过你一次的时候都不舍得那么对你!”
    肃修然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就低声笑起来:“小眉,你这是对我承认,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林眉讶然了一阵子,反正她现在浑不怕,干脆就承认:“你是对我很有吸引力啊,我又没有否认过!”
    感情,特别是爱情,本来就是个很玄妙的过程。
    比如说肃修然,他这么理智,也很难形容对林眉的好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从第一面就有?
    异性之间的吸引都是相互的,他如今回忆起他们初见面的那次,点点滴滴都仿如昨日,却又犹如隔世。
    连在假设的梦中,他在逻辑和潜意思里也不承认自己会有爱上另一个人的可能,固执地将那个人依旧想象成她的样子。
    林眉说着,突然又觉得自己说的太绝对了,想了下才继续说:“或许成长过程的不同和经历会改变我的一些性格吧,但大体的是不会变的,我不可能那么心狠地对待你的。”
    肃修然倒是现实,直接问了一个问题:“那么假如我不是‘苏修’,你还是会迅速对我产生好感吗?”
    这个问题真把林眉问住了,她先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还清了清嗓子,肃修然顿时又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她说:“你肯定还是你啊,不过你性格太高傲闷骚了啦,如果你不是‘苏修’,我还是会认识到你的本质,但估计会花一些工夫和时间吧。”
    毕竟她对于“苏修”是脑残粉和偶像的关系,本来就带着无条件的信任和崇拜的,看肃修然本人自然也带了一层圣洁不可侵犯的白光。
    所以他们才能在进入恋爱关系后就一帆风顺,本来林眉也已经通过“苏修”足够信任和了解肃修然,让他们自然而然的就越过了许多情侣需要的了解期和磨合期。
    肃修然明知道她会有此回答,也只能轻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她,用手指去捏她挺翘的鼻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庆幸我当初选了写作的路,现在看起来,更是得感谢。”
    林眉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小猫一样只差冲他哼哼几声来表达自己的舒适,她笑着轻快地说:“当然要庆幸,没了‘苏修’的当代小说,将是多大的损失。”
    她说完,又很煞风景地突然提议:“大神啊,你也休息了一阵子了,你看新书的大纲我们来讨论下……”
    肃修然斜了她一眼,唇边带着三分笑意,深黑的瞳仁中也有几分戏谑:“没人告诉过你,在床上谈工作是恶魔的作风吗?”
 
  ☆、第83章 +
 
在床上又躺了一阵,等肃修然彻底恢复过来,他们也就下床去了楼下,结果他们才刚吃过早饭,就又接到了张衍的电话。
    上次的案子结束后,张衍曾说过尽量不打扰肃修然,让他安心休息。所以看到来电提醒的时候,林眉有些惊讶。
    肃修然倒是淡然地接起了电话,那边张衍简短地说明了状况,又加了句:“还是逼不得已要辛苦你了。”
    肃修然笑了声:“不用跟我客气。”
    林眉看他挂掉电话,就问:“又出现难缠的案子了?”
    肃修然点了下头,接着报出了个地址:“我们先去看下现场,再去分局。”
    现场封锁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林眉听完就知道不能耽误,连忙换了衣服,和他一起出门。
    这次的现场却有些奇怪,肃修然开着车将他们带到的,是临近市郊的一处污水处理站。
    偌大的污水处理池已经被封锁起来了,抽水机在旁嗡嗡作响,正在努力把污水抽到旁边的池子中,好露出水下的东西。
    张衍站在一旁,身边是一堆放在蓝色防水布上的杂物,除了一般常见的被丢入污水中的垃圾,还有一堆被挑选出来的白色东西。
    林眉走过去看了一眼,就发现赫然是几根森白的骨头,上次她在分局见过的那个刘医生,正戴着口罩和另一个法医在捞上来的垃圾中挑挑拣拣,把这些骨头挑出来。
    在这种地方,味道自然是不好闻的,向来有些洁癖的肃修然却神色自若,走过来看了下那些骨头,就开口说:“有头盖骨。”
    张衍双手抱胸,点了点头说:“是啊,不是这块头骨,可能还发现不了这是人骨。”
    人体中的许多骨头确实和动物骨骼并没有明显的差别,起码在非医生行业的普通人看来差别不大,但头骨却特征显著,哪怕是一般人,也能很容易认出来这不是动物的骨骼。
    身为一个生活习惯比较良好的人,林眉简直想象不到下水道垃圾的内容竟然如此丰富:抹布、碎瓷片、甚至还有筷子和小电器……
    林眉无语之余,也忍着现场的味道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些被条件出来的骨头,它们已经骨肉分离得相当干净了,白色的骨头上丝毫没有其他组织。
    林眉不是专业法医,但好歹也是推理小说和各种侦探知识的爱好者,看到这些如此干净的骨头,也禁不住想到:“这不属于自然腐烂的状况吧?”
    刘医生在旁淡淡说:“从骨表膜被破坏的状况看,这些是经过高温处理的。”
    听到这句话,再看着现场这些零散到不是专业法医可能都挑不住来的骨头碎片,深想一下,林眉顿时有点不寒而栗:能够让人骨以这种形式出现,那就是碎尸高温烹煮?
    虽然这样几乎已经辨认不出曾经属于人类的事故,对于人第一印象的冲击力并没有完整尸体那么强烈可怕,但深想一下,却更加毛骨悚然。
    林眉胳膊上顿时默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肃修然伸出手掌来摸了摸她的胳膊以示安抚,开口说:“核查过这几天的失踪报案信息了?”
    张衍点点头:“这个处理池的污水都是近三天的,我已经让小于在警局核对这几天的失踪报案记录了,希望能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相比较于普通的案件,这个案子的重点也确实是先要确认死者的身份。
    肃修然点了点头,他到不去过多关注地上的人骨,而是四下稍微走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就对张衍说:“我先回警局。”
    张衍对他自然是不做要求的,就点点头说:“好。”说完还又加了句,“辛苦你了。”
    肃修然微微笑了笑,就带林眉走了。
    开车回警局的路上,他一直轻抿着薄唇不说话,因为他早上的样子,林眉就略微有些担心他身体不适,看他唇色还是发白,就忙问:“修然,你没事吧?”
    肃修然目光并不离开露面,勾唇笑了笑说:“没事,别担心。”
    他说着微蹙了眉,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向林眉求证一般:“小眉,最近的案件,是否太频繁了?”
    林眉听着一愣,她跟着肃修然参与警局的侦破工作并没有多久,对此也没什么深刻的认识,不过仅从她参与的这几个月来看,最近……或者说自从肃修然上次被肃修言刺伤住院之后,疑难的案子是增多了。
    而且怎么说呢,疑难和有些夸张的案子也多了,比如上次公园樱花树下的凶杀案,还有这次的碎尸案。
    虽然在各种电视剧和小说中,这种看起来略显夸张的案件似乎才是罪案的主流,但在实际中却并不是如此。
    现实中哪怕有涉及到致人死亡的案件,也多没有如此夸张,反而普通乏味,连结案时候的陈述都非常简单。
    一个刑警也可能一生都不会遇到太过离奇的案子,而是忙碌在各种事实清晰、没有夸张情节的案件中。
    这也是分局虽然工作繁忙,张衍和于其真却很少会来麻烦肃修然的原因:很多案件并不需要他出马就完全可以解决。
    林眉刚和肃修然在一起时,张衍回来找肃修然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一两个月只有一次,最近一两个月却接连有了两三次,而且情节一次比一次夸张。
    从肃修然会问出这句话来看,他之前会参与案件的频率也确实没有现在这么多。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分局外面,肃修然停好车打开门让她下车,然后两个人就先后走了进去。
    路上林眉听到肃修然沉吟着说了一句:“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必须解决这个隐患。”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分外低沉。
    林眉脚步一顿,也猜出来他说的是什么了:行为夸张的罪案如此集中,不排除有人在幕后指使或者制造。
    至于那个躲在背后的人是谁,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第84章 【
 
林眉想,最早的时候,她应该是爱过肃修然的吧。
    任谁看来,当初她答应肃修然的求婚,都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英俊儒雅又风度翩翩的男人本就足够吸引人,再加上那样的家世和地位,不答应才会有鬼。
    可惜也许连肃修然自己都不知道,她本来是没有想过接受他的追求的,直到有一次……她记得很清楚,那是肃修然和她的第三次正式约会。
    她依照惯例被他叫到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上楼时她心里的感想是不无讽刺的:别人家情侣谈恋爱,一定不会像她一样简直和去见老板没有任何差别。
    是的,哪怕是办公室恋情,也总得是恋情,可肃修然就是有能力将一场恋爱谈得犹如共事会见那么平淡无趣。
    前两次,她也是先来到顶楼他的办公室里,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物,手里还会拿着一看就是助理代为准备,昂贵又精致的礼物。
    然后她走过去淡淡说一句:“肃总好。”
    他点头应下,将礼物递给她,而后欠身为她开门,两个人乘总裁室外直达专属停车库的电梯下楼赶赴约会地点。
    出了办公大楼,他的态度就会缓和一些,不会再叫她“林小姐”,而是会改成“小眉”,称呼虽然还算亲昵,但淡淡冷冷的音色里却听不出多少温柔。
    她也顺势地叫他“修然”,带着更多的冷淡和敷衍。
    接着两个人会到一个环境清幽食物精致的餐厅吃晚餐,通常这个时候林眉不会太多话,而肃修然修养很好,似乎也遵循着“食不言”的礼貌,安静地用餐。
    再然后他们会去看话剧演出或者交响乐演奏会,总之就是各种高雅大气,不会有损于肃修然身份的场合。
    觉得无聊的时候,林眉也想过,肃修然会不会觉察到自己的敷衍?又或者他觉得这样程式化一样的约会才是常态?
    反正他这样工作狂一般的人,也许真的是第一次恋爱也说不准。
    所以知道他们之间的第三次约会之前,林眉都没有动过心,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却是事实。
    诚然,肃修然很完美,但完美到像蜡人和机器人一样的存在,也很难让人发自内心喜爱吧。
    直到那一天,她看到了一个稍微不一样一点的肃修然——因为第一次去到他办公室的时候,肃修然曾说过她不用敲门,所以当她接完肃修然助理的电话,上楼走到总裁室门外时,就抬手推开了那道门。
    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肃修然并没有衣着整洁光鲜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等她。
    他背对着门,站在宽大的落地玻璃前,甚至还没有穿外套,白色的衬衫勾勒出略显清瘦的身形。wWW。xiaoshuotxt=nEt
    听到背后传来的响动声,他才像被惊醒一样,转身回过头来,看着她神色略有些讶然:“小眉?我告诉林特助的是让你半个小时后……”
    他脱口叫了她“小眉”,又说了这么半句话出来,就觉察到自己失态了,立刻微微笑了一笑打住不再继续解释。
    但林眉也听懂了,他告诉助理说让她半个小时后上来,助理却传达错误,导致她立刻就过来了,撞见了他还没准备好的样子。
    他倒也没有意思责怪助理或者她,而是转身去衣帽间取自己的外套,并且笑笑让她稍等一下自己,他马上就好。
    从衣帽间披了外套出来,他又看到她,神色间却突然有了些歉然,轻声说:“对不起,这次忘了准备送你的礼物,本来想要趁中午出去选的,结果却耽误了。”
    林眉听到这里,才意识到前两次她以为是助理准备的礼物,很有可能也是他亲手准备的,她太过惊讶,就开口说:“送我的礼物一直是你亲自选的?”
    假如礼物真的是他亲手选的,她却收了两次都没有注意到,还这么赫然拿来询问他本人。很多人听到这里,只怕都会有些心意被辜负的气愤。
    他却像是并没有在意,只是微微笑了笑说:“自然是要我来选的,怎么可以假手他人。”
    林眉哑然着回忆了一下那两件礼品,一块样式简洁的腕表,虽然相当贵重,却看起来就是送人的商务款,一枚珠宝胸针,款式同样简洁雅致的百搭。
    两件东西……甚至都不是那种有那么些特殊和暧昧含义的项链手镯之类的,都是拿去送谁都完全可以的万能礼物。
    所以她才会理所应当地觉得那是他的助理代劳准备的吧……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无力感,有人精挑细选送给自己恋爱中的女朋友礼物,却送出完全不显诚意的效果,也算是一种特殊能力吧。
    然而眼前的人却甚至带着些不易觉察的期待看着她,仿佛希望她能告诉自己对那些礼物的看法。
    这点她还是记得的,抬起手给他看此刻就带在自己手腕上的银色腕表,语气里不自觉地加了一点安慰:“我很喜欢。”
    他勾起春笑了,也许是今天被她撞到发呆的状态,让他稍稍放松了一点,所以她竟然觉得那双平日里总嫌太过清冷的深黑双眸中,流动着异样光华的神采,看得她一时都有些呆了。
    接着他就极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触,他对她笑了笑说:“抱歉,今晚可能只能陪你吃饭了。”
    她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改变一贯的安排,接着她就发觉他的体温有些异样地高。
    也许是两个人之间的态度不知为何亲近了许多,她竟然有胆量抬起手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在觉察到异样的高温后,她不认同地皱了眉:“你是不是发烧了?身体不舒服就要休息。”
    他轻抿了下薄唇,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精神却像是极好的,甚至还又笑了笑,才开口说:“没事,我陪你。”
    肃修然事后一定没想到,就是他这句话,才让她在被他求婚的时候恍了下神,然后接过了他手中的戒指。
    那天他们还是一起去吃饭,他大概真的身体不适,偶尔会压抑地轻咳,也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却还是全程都温柔周到地陪她坐着。
    往日里总嫌太过冷淡无波的眼睛,也因为发热的缘故而蒙着一层水光,一眼看上去,好像蕴藏着无限深情。
    那时候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心里才不确定地有了一种想法:也许肃修然真的是喜欢她的吧,也许可以跟他试一试?看有没有幸福的可能?
    那时她还没想到——不合适的人,用不合适的方式开始,无论中间曾经有过多少似曾有情的痕迹,也终究会渐渐走到相对无言。
 
  ☆、第85章 】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渐渐从新婚后还算和睦的状态,到了每天见面,一起吃饭、一起回房间躺下睡觉,却连对话都寥寥无几的地步?
    哦,还有工作……隆重的婚礼后,她变成了肃太太,自然就不好在公司里继续工作,和婆婆一起全职在家里做太太。
    她不得不说,当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孩子来分去她的精力和体力的时候,这种在豪宅里无所事事地生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趣。
    每天除了健身、瑜伽,保养皮肤脸和头发……完全找不到其他有意义的事情来做。
    实在烦闷的时候,她还会想念当初在神越做广告文案时候的日子,当然那些工作经历也有许多不愉快。
    可那个时候,她至少有一个明确的升职加薪的目标,有一帮并不算特别交心但还可以在繁忙的工作后一起坐下来喝杯咖啡聊天的同事和朋友。
    那些并不是很美好,甚至有些一地鸡毛,就是普通的,被所有人拥有的白领生活,可她后来居然羡慕那样的人和生活。
    她出身在中产家庭,自小生活并不贫瘠,本来就没有太多对于物质的*,她也厌烦曲嫣想要带她融入的所谓“上流社交圈”,终于在日复一日乏味单调的生活中,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困在华美笼子里的金丝雀,生存的意义狭窄到可怕。
    这种对现实的不满意和厌倦也影响了她对肃修然的感觉吧,他们的交流一天比一天更少,甚至在节日和一些特殊的纪念日里,也只不过是互赠礼物,说一些很惯例的话。
    当然还是有*的,和肃修然在一起后,林眉就知道他的身体对自己有吸引力,自己的大概也对他有。
    所以哪怕感情日益淡薄,他们还是能够保持一个夫妻间比较和谐的*频率,这点直到他们临近离婚前都没有改变。
    他们婚姻的长度,林眉后来算了一下,竟然有三年,这样淡而无味,弃之也毫不可惜的婚姻竟然能持续三年,不得不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对于是否结束这种让人窒息的压抑生活,她有过犹豫的,毕竟除去关系冷淡外,肃修然并没有犯诸如出轨之类无法容忍的错误,而且她和曲嫣以及肃修言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但最终当他们终于连续好几天彼此没有说过一句除了必要之外的话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也许曾经有过感情的痕迹,或许比从没有过还难以维持淡如白水的婚姻吧。
    对他曾经的悸动还仍然记得,却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回,也是另一种折磨。
    林眉选择在一个清晨对他说出那句“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婚”,她并不是直接表示我们是否该考虑下离婚,因为那样说显然她觉得这个婚姻还有修复的可能,离婚只是其中一个选择。
    而这句话,则代表她已经有过许多深思熟虑的考量,最终的结论却是:我们应该离婚。
    她相信肃修然这样聪明的人,会明白她的意思,果然他只是微微沉默了片刻,就抬起头微微笑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无情:“好。”
    她看到他的手指在胸口的位置轻按了按,接着又移开来,想问下他是否不舒服,却想了下就又作罢了。
    肃修然的身体不是很好,然而可笑的是究竟不好的什么程度,连她这个妻子都不知道。
    这三年来他工作太过繁忙时,偶尔会生病发烧,她开始是也尽力关心,可他就像不喜欢被她关怀一样,每次都表示没什么,然后千篇一律地安抚她说很快就好。
    她不知道那是怕她担心的意思,还是不希望自己触碰到他的*……总归他每次联系医生,哪怕就医,也都要尽量避开她。
    甚至有时候他和那位叫程昱的家庭医生讨论什么的时候,也会在看到她走近就不约而同地噤声。
    她明白对于神越这样的大企业来说,掌权者的身体状况是需要保密的,更何况哪怕不是为了公司考虑,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患者的*也是接受法律保护的,哪怕伴侣也不例外。
    只是她还是无法避免产生那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好像她即使身为他的妻子,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也还是无法融入他的人生。
    总之,他们是进入离婚程序了,她也在那天早上就搬出了肃家的大宅,住进了自己在婚前置办的小公寓里。
    她承认自己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有点迫不及待,也并不怎么留恋在肃家的感觉——至于肃修然,她有时会想起来他,却也只能想到他脸上数年如一日般的轻淡笑容,和总带着几分冷然的沉黑眼眸。
    她搬走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回肃家整理自己的物品,当然都挑选的是肃修然不会在家的时间,避免见面了彼此尴尬。
    他们的卧室里属于她的物品越来越少,相信肃修然也不是没有察觉。
    她在家遇到肃修言和曲嫣的时候,也会跟他们聊几句,毕竟如果真的离婚完毕,和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几乎就没有了。
    那天是她又回肃家的大宅去整理东西,这一次带走了最后一点物品,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就必要再出现在这个宅子里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免有点感慨,正好肃修言在家,他们就坐下喝茶聊天,谈了许多以前会聊到的话题,无非是兴趣爱好之类的等等。
    然而当他们正聊得开心的时候,却都听到了门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结婚三年,林眉还算记得肃修然特有的脚步声:沉稳、利落,和他的人一样,走在哪里似乎都带着冷冷的余韵。
    自从提出离婚后,林眉也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时就有些意外地站了起来。
    出乎她的预料,她还没有开口,就看到他轻抿了下薄唇,然后冷冷吐出了一句话语:“林小姐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第二次嫁入肃家,我不介意。”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并没有多明显的侮辱性词汇,暗含的意思却何其歹毒,她听着简直为之气结,她自问和肃修言从来没有任何暧昧,这种朋友一般的叔嫂关系竟然在他眼里也可以显得如此不堪。
    她气急了,就一股脑将这几年对他的看法倾诉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也许说了重话,然而气愤之下没有说出更加激烈的言辞,也已经是刻意压抑怒火了。
    她说完后就绷紧了身体等着他反驳回来,肃修然并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这点在她进入神越工作后就知道了,他为人冷静严苛,却没有太多耐心浪费在他认为不值得的事情上,他在公司发火的时候往往不动声色,却有一种更加可怕的威压。
    一面绷紧了神经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火山喷发,她还不免悲哀地想,果然任何一对离婚的夫妻都需要一场淋漓尽致又狗血的大吵大闹,不知道肃修然有没有潜在的暴力因子,会不会对女人动手。
    可是她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一切,她一直紧盯着肃修然的身体,为防他突然冲过来对自己动手,却看到他在后退了一步之后,又后退了一些,然后就抬起手撑住了身侧的廊柱。
    事情太突然,她和肃修言都没能做出反应,他们就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手中的公文包滑落在地上,接着就是他无力的身躯。
    直到他半靠着廊柱倒在地板上,他们才慌乱地一起跑过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到异样,似乎在他刚走进来时就是这样,她只听到他薄唇中说出的冰冷话语,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唇色淡白到极致,现在更是泛起了青紫。
    他的五指紧紧扣在胸口的位置,却并没有溢出任何呻吟,好像如此忍耐痛苦对他来说已经是常事。
    慌乱中她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也快要不能呼吸,想是不是她气到他了,如果早想到他心脏不好,她肯定不会和他吵架。
    他还有些意识,目光在扫过肃修言后,就留在了她身上,她以为会从中看到愤怒和谴责,毕竟是她气到了他,其实却并没有,他只是用一种她无法形容的目光看着她。
    接着他甚至微微弯了下已经青紫的唇角,她听到他轻声说:“抱歉。”
    那声音太小,小到她恍然地以为那只是她的错觉,但他却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微微向后倾了下身体,悄然地合上了双目。
    她伸手揽住他无力滑到的身体,觉察到他已经开始下降的体温,听到肃修言在旁边命令别人叫救护车的声音,才有些茫然地想起来,他刚才看着她的那种目光,也许就是眷恋。
    明知必将失去却又无能为力,明知一眼过后或许就再也没有以后,明知必须放手却又无法割舍……那样辗转却又浓重的眷恋与绝望。
    不知不觉地,蹲坐在地上努力抱着他的身体维持一个姿势的林眉,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
 
  ☆、第86章 ;
 
在警局跟于其真了解了情况之后,肃修然没再多逗留,就带着林眉从里面出来。
    今天他们俩只在市区晃悠,肃修然早上又有些不舒服,所以出门得时候,就是林眉开着她的小座驾出来的。
    他们上了车后,肃修然不吩咐她回家,而是让她沿着某条路走走看,他脸色有些苍白,抿着唇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思虑,林眉也就没追问,而是按照他的指示开车。
    今天是工作日,错开早晚高峰路面上车不是很拥堵,他们就肃修然先是让她去了条主干道,然后又拐进了一条支道。
    绕了一大圈之后,他终于开口说,先回家吧,要到午饭时间了。
    讲真心话上午刚在垃圾场看过那些画面,林眉是有些吃不下的,她想着肃修然这么挑食有洁癖的人,难道丝毫不受影响?
    路不远,没多久两个人就又回到了别说,林眉有些纠结地站在冰箱面前说:“午饭不知道要做什么啊。”
    肃修然轻应了声:“没关系,我也吃不下。”
    不过他再挑食,有一样东西却是永远也吃不腻的,他说着就微微笑了笑侧头:“你可以做个糖水给我。”
    林眉不得不再次上下打量了下他修长的体型……好吧不仅无论怎么吃都不胖,而且她还总想努力给他增肥。
    注意到她的眼神,肃修然就对她温和笑了笑,也不再推辞和留下来帮忙,就说:“我先上楼休息一下。”
    他今天早上身体就不舒服,虽然看起来好些了,脸色却还是苍白,林眉本来就是担心的,看他这么主动积极去休息,还特地开心地扬扬手说:“乖,快去。”
    她这口气还真跟对春申君一样,肃修然看着她,却还是弯了唇笑,唇边溢出一声轻咳,先上楼去了。
    林眉做好了两人份的糖水端上楼去,就看到他半靠在书房的沙发上,面前的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林眉过去坐在他身边,他就自然地将头略微移动了下,靠在她肩头,有些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头疼。”
    林眉猜他这句话是指*上的头疼,而非感觉案件棘手,就抬起手轻柔地在他太阳穴打圈,他果然微微舒展了蹙着的眉心,抬起眼冲她笑:“谢谢你,小眉。”
    他这样子,林眉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平时高冷之极,却偶尔会蹭过来要求抚摸和顺毛的春申君,侧头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她笑了笑说:“你舒服就好。”
    他们在耳鬓厮磨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却阴暗了起来,看样子不久就要有一场大雨,而且从早晨就开始酝酿的时长来看,这场雨会来势汹汹,还有可能绵延上几天。
    果然看她注意到天气,肃修然就勾了下唇说:“未来两三天以内,本市都有雨。”
    这样长时间的降雨,不同于或有或无的阵雨,因为形成的大气条件比较容易预测,大部分都会提前好几天乃至一周多就有天气预报。
    林眉只想到这里,就意识到:“难道说嫌疑犯选择这个时间碎尸丢弃,是因为马上快要下雨了?”
    b市地处北方,属于较为干旱的城市,城市的排水循环系统一直被诟病不够科学,前几年雨量太大的时候,也多次出现过全城被淹的惨状,那时候全城的大雨,低洼地区的道路上积水可以没过行人的头顶,甚至还因为大雨酿成过致人死亡的惨剧。
    在那种情况下,污水处理厂也基本处于瘫痪状态,大量的水从地下排水系统直接冲入河道,乃至百公里外的海中。
    而现在正是夏初一年中雨量最大的时候,如果这具已经如此散碎的尸骨不是在今天早上就随着城市正常排水被送入污水处理厂中,又被发现,而是等到大雨突袭过后,那么很有可能已经早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肃修然看着就又漫不经心地开口:“这次天气预报又微妙误差了,在预报里今天凌晨就应该有大雨的。”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嫌疑犯的计划,当他把散碎的尸骨丢入下水道系统里时,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替他冲走一切痕迹。
    可惜的人算总是不如天算,雨只晚了不到24个小时,尸骨就已经被警方发现了。
    肃修然说着又开口说:“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废水处理池,处理厂方面已经提供了线索,主要接收城区某部分的废水。就算地下管道错综复杂,也总还是有固定的流向。”
    林眉恍然他今天为什么要让自己开车去那片城区绕,跟了肃修然这么久,她也应该有这种洞察力的,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到。
    肃修然一边说,一边就拿过了她煮好的糖水,这次是银耳莲子羹,用高压锅闷的糯糯软软,十分滋补。
    林眉看他吃了几口,就有些不满地张了张嘴,表示:“我呢?”
    肃修然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笑着用勺子舀了吹凉送到她嘴里,笑着说:“是我不对,没有想到先人后己。”
    林眉轻哼了声,不是还在给他按摩额头占着手,她也不会主动求喂,说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着手培养肃修然伺候女友的功力了,她都快把之前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大神养得跟春申君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即使她心里泛着嘀咕,肃修然服务起人来还是那么贴心,等她咽下一勺后就又吹凉送过去一次,勺子倾斜的角度和力道也拿捏得恰到好处,让她可以非常舒服地就着他的手吃东西。
    看着她略显满足的样子,他微垂长睫下的眼眸中就溢出柔和的笑意,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就轻声开口说:“小眉,你会信任我吗?在任何情况下?”
    林眉舔舔唇角,认真思考了下,她生性谨慎,大部分时候在回答任何问题前都会先思考一下,面对肃修然,她思考过后的答案仍旧是:“会的,大约是无条件信任吧。”
    哪怕是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肃修然的意料之外,他眼中的笑意也更大了些,仿佛欣悦安慰,都在一瞬。
    在她回答之后,他就将自己的电脑屏幕转过来,对她说:“小于已经在对照失踪人口了,但即使确认死者的身份,我们仍有许多事情要做。”
    这就是碎尸丢弃案,特别是这种尸骨碎片已经被严重破坏的案件最为棘手之处了。
    在凶杀案件中,尸体上的信息往往是指认罪犯,确定犯罪事实的关键证据,而在碎尸案中,因为尸体被刻意破坏得很厉害,能从中提取到的有效信息就很少。
    所以甚至会出现已经基本圈定了值得怀疑的嫌疑犯,却还是无法根据法律将其定罪的状况。
    但话又说回来,能够在杀人后淡定自若并周密辛勤地毁尸灭迹,即使在穷凶极恶的凶杀犯中,凶手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冷血程度也都是罕见的,这也是即使几乎所有罪犯都知道隐藏尸体的重要性,却很少有人能够完全做到的原因。
    林眉想着,就皱起眉来,觉得十分为难:“那么我们要做什么?”
    肃修然沉默了片刻,接着才开口说:“依照分局和张衍以及小于的工作能力,只要死者的身份明确,不出三天就会圈定主要嫌疑人,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嫌疑人又不肯招供的话,案子就会胶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发现案情之处,就不是自己独自默默思考,而是将心中的想法分享出来,林眉点头表示理解。
    肃修然接着又说:“我认为在此嫌疑人之后会有一个‘教唆者’,我们可以通过找到这个‘教唆者’来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如果幸运的话,也许还可以找到他们交流时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林眉注意到他用的时“交流”,而非交谈,联想到幕后‘教唆者’的很有可能就是林涵,以及他管用电脑网络等情况,林眉想他应当推论他们是通过网络建立联系的。
    肃修然一边说着,一边轻闭上了眼睛,他的思路很快,林眉跟上已经是吃力,她才刚接受他要做的事是什么,就听到他又开口说,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感慨和疲惫:“也许我早就不应该逃避了,哪怕藏在这些事背后的两个人……都是我不愿意触及的。”
    林眉这才真的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捣鬼的人是林涵,那么找到林涵,或者引出这个神出鬼没的疯子,一切都会有所交代。
    但她却没想过,背后的会是两个人……哪两个?林涵或许算一个,剩下的一个是谁呢?她顿时一片茫然——肃修然的语气,却像是他早就猜到了剩下的那个人是谁,却直到此刻,才无奈地说出来。
    看到了她的疑惑和失态,肃修然却还是笑了笑,仍旧没有告诉她他怀疑另一个人是谁,他只是将手里的瓷碗放回桌面上,然后叹了口气说:“也许我该去医院住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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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来我怎敢老去你若不来,我怎敢老去我从不曾说爱你我的爱唯有你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