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张慎问我：“如月你知道，那晚上我为何会去找你，为何突然告白吗？”

　　这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心一跳，说道：“怎么了？……忽然说起这个，我明明是问你为什么来找陆致的……”猛地停住，转头看他，皱眉问道，“你不是说，这件事跟你来找陆致有关吧？”

　　侧面看来，张慎的嘴角是一丝苦笑。

　　我忽然有点呼吸不能。

　　张慎说道：“那天在医院里，他知道了我曾经是你的学生，在离开之前，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我问道。

　　张慎说道：“他说，要喜欢的话就趁早抓在手中，倘若自己不动手，那么就是别人的了。”

　　我目瞪口呆，片刻才笑道：“这是什么，张慎，你不会幼稚到连那种小朋友的话都听吧？”

　　张慎皱眉，说道：“倘若你能亲见当时他说这番话时候的表情，你就不会质疑我。”

　　我想起陆致今天同商场店员说话时候那种表情，猛地僵了僵。

　　张慎说道：“虽然他不曾明说，但我却听得出，他有些不怀好意。他的样子是认真的，认真的可怕。我没见过长的那么好看的男孩，但是他认真的样子，很叫人不安，甚至叫我厌恶。”

　　我咽了口气，说道：“不是吧……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或许……他很喜欢恶作剧的，只是用那些话来开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

　　张慎说道：“如月，你不明白。”

　　我低头说道：“我是有点不太明白。”明明他也很聪明，怎么就会被陆致那个毛头左右呢？

　　张慎将车速放慢，说道：“我喜欢你是真的……也许可以说，我当年，也是在陆致这个年纪开始喜欢你的，以后其实也交了几个女朋友，先后都分手了，我心底始终都忘不了你。大概这也是我不能彻底投入一段感情的原因。我回国之后，就一直打电话回学校询问你的下落，可是林校长并没有对我说。后来，在医院里，我见到了你……”

　　张慎脸上浮现淡淡笑容，说道：“你永远不知道，我见到你那一刻，心底是什么感觉。我明明已经喜欢你那么多年，找了那么久，就在我以为我已经丢了你的时候，你却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几乎要哭出来的感觉，我很想直接将你抱住，却知道那样会吓坏你，只有死死忍着……”

　　我静静地听着。那天晚上，我抱着小启进医院，护士们说主治大夫刚刚下班，我很是无措，正在茫然之中，泪眼朦胧里却见一个白衣影子急急过来，说道：“我来！”

　　旁边有人又惊又喜，叫道：“张医生在，那就好了。”

　　我只是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到他的声音，温柔地在耳畔响起：“柳……没事的，交给我就好。”温柔而坚定，欲言又止的，换我一声“谢谢医生”。

　　我本已经淡忘，如今，却又一点一点的回想起来。

　　张慎说道：“你不知道，每次面对你我要多努力才能控制自己。可是我知道你是个固执的人，没有百分百的把我，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揭破，那样反而会让你更疏远我，而且你现在的情形……我本来会一步一步行进的，但是……却因为那个少年的三言两语……”隐隐地，有一丝懊恼。

　　前面的红灯一闪一闪，就当张慎要缓缓地将车子停下的时候，他却又变作了绿灯，于是车子仍旧滑行向前。

　　张慎说道：“你也知道，先前我也算是个不听话的问题学生，但是这个叫陆致的少年，却不同于我，他不同于任何人。”

　　我说道：“我知道，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张慎说道：“恐怕他不仅仅是聪明这么简单，他很有心计。”

　　我看向他，说道：“莫非他会算计我？我只是他的老师，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张慎沉默，过了一会，忽然笑了声，说道：“你知道吗，当初你对我，也是这么说的。”

　　也不知为什么，听着他的语气，心忽然有些隐隐作痛。

　　同张慎再也无言，一直到了幼稚园，我下了车，见小启被老师牵着手，正等在门口。一见到我，就拼命冲我挥手，老师一松手，他立刻就跑下台阶，向着我奔过来。

　　我也跑前几步，张开手将小启抱了个满怀，小家伙扭过头来亲吻我的脸，说道：“妈妈，妈妈。”

　　我将他抱住站起来，跟老师道别，回头见张慎的车子还停在那里。小启手指头一点，说道：“妈妈，张叔叔的车！”

　　张慎伸手推开车门，迈步下来，冲着小启招招手，小启叫道：“张叔叔！”

　　我抱着小启到车边上，张慎拍了拍手，说道：“好久不见小启了，来抱抱。”我笑了笑，松开手，张慎一把将小启抱了过去，小启说道：“张叔叔怎么在这里？”

　　张慎说道：“我经过你妈妈的学校，就顺路载着她过来了，张叔叔送小启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启笑眯眯地说。

　　我不放心小启一个人，就跟他一起坐在后座上，对张慎略有点抱歉。

　　小启扎着安全带，扭了扭，说：“妈妈，我今天跑了很长时间，有点饿了。”

　　我摸摸他的头，说：“想吃什么？”

　　小启想了想，说：“想吃……”眼睛乌溜溜地看着我，“想吃什么都行吗？”

　　我忽然觉得惭愧，原先家里有保姆，一切不用我费心，如今搬出来了，我又不会做饭，只好在外面叫外卖，小启就跟着吃，虽然外卖经常换，而小启也没有说什么，每次总是乖乖地吃。

　　可我也知道，总是叫外卖的确不太好……

　　张慎忽然说道：“吃什么都可以哦。”

　　小启扭头看向张慎。后视镜里，张慎望着我，细长的眼睛略略眯起，是笑微微的样子，说道：“今天没事，不如我请小启吃东西。”

　　小启眼睛一亮，而后却又看向我，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那就让你破费了。”

　　小启拍手，说道：“真的吃什么都行？”

　　张慎说道：“小启说就好了。”

　　小启笑嘻嘻地，说道：“我要吃杏仁面包，罗宋汤，火腿卷，冰淇淋。”

　　我目瞪口呆，说道：“真的很饿？”

　　小启说道：“也不是很饿，就是想吃了。”说着就吐了吐舌头。

　　我摇摇头，张慎说道：“这些很好办啊，好，就吃这些。”

　　最后张慎将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厅前，进内之后，便唤来侍者，吩咐了一顿，侍者看了看小启，笑着点头离开。

　　我怀疑同一家西餐厅会不会准备的这么全面，不管如何，先带了小启去洗手。回来之后又做了一会，就见侍者端着盘子出来，先是一小杯牛奶，盘子里放着三个火腿卷，又说道：“杏仁面包在烤，罗宋汤一会送上。”张慎点了点头，侍者很有礼貌的退下。

　　小启欢呼一声，果然先乖乖地喝了一口热牛奶，才伸手拿起火腿卷吃了起来，我见他吃的香甜，也觉得欣慰，这火腿卷里有小油菜，虾，奶酪片，培根，还有蘑菇，营养很丰富，我一时感触，低声对张慎说道：“谢谢你。”

　　张慎摇摇头，说道：“你要吃什么？不如也吃两个火腿卷，我们再叫。”

　　我却不饿，又问道：“怎么好像你跟这里的人很熟悉？”

　　张慎说道：“我认识这儿的一个主厨。”

　　这时侯小启吃了几口，说道：“很好吃啊，妈妈，你也吃。”

　　我只好也拿了一个在手里，慢慢地吃了口，果然很是可口美味，就对张慎说道：“你居然有主厨朋友。”张慎说道：“当初在美国时候认识的。”

　　果然又一会的功夫，罗宋汤跟杏仁面包都送上来了，小启很高兴，拿起勺子又吃了几口汤，就停下了，又咬了两口面包，就递给我吃，我不太喜欢吃这些甜的，然而不吃掉的话，对大厨是一种侮辱，我又向来不喜浪费，于是低声对张慎说道：“帮帮忙？”

　　张慎笑了笑，将杏仁面包拿过去，慢慢吃起来，小启又喝了两口汤，就饱了，我便把他剩下的一个半火腿卷吃了，又也喝了点汤。一阵忙碌，终于将东西吃的差不多了。

　　张慎吃完了，才对我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吃不完也没什么。”我说道：“又是你的朋友，怎么能这么对人家？”

　　张慎就笑。过了一会，里面有个金发高鼻的小伙子出来，长的倒是俊朗，一见张慎就笑着招呼，无非是说什么好久不见之类，转头又看我，略怔了怔，忽然说道：“以前只在相片上看过您，已经很是惊艳，没想到真人竟比照片上的更美十倍，怪不得jane……”我略一怔，张慎在一边连连咳嗽，金发青年男子停下，无辜地看着他。

　　当下我也没追问，只向大厨表达了自己的谢意，金发男点头望着我微笑，说道：“实在是太美了，我可以吻一下您的手吗？”我未反应，张慎又是剧烈咳嗽，起身说道：“如月，我离开一下。”说着，将金毛揪着就离开现场。

　　我转头看看，就也没去理会，只替小启擦拭嘴角。

　　一直等张慎回来，我才问道：“什么相片？”张慎又咳嗽，小启说道：“叔叔感冒了。”我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