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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见碧青神君要离去，急忙上前对她说：“这样不好吧？”
“傻孩子，”骰雅妈妈冷笑道，“男人这东西，对花大价钱或付出大代价得到的女人，总是会珍惜的，不会轻易糟蹋丢弃，你混了那么久，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敖云上前道：“如果我想为花容姑娘赎身，又要付出多少代价呢？”
骰雅妈妈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说：“她都毁容成丑八怪了，大爷你肯要的话，随便给几个钱即可。”
于是敖云就把她拉到旁边悄悄谈价钱去了，又叫过花容问了几次，确定她本人意思，接下来的话语我并没有详细听到，因为我已经被碧青神君黑着脸抓着飞了几百里，他不知去哪里找了套简单的棉布衣服让我套上，然后进行训话。
训话翻来覆去就是四句：修行失败没关系，卖身赚钱不可取，以后听从师父言，打工事事先商量。
他逼我不停地默背，一直背到夕阳下山，直到滚瓜烂熟一字不差后，他才驾起云朵离去，临走前还悄悄给我塞了几条鱼干。我啃着鱼干，目送他离去，猛然想起自己在栖凤楼的工作才赚了宋奶奶给的六个铜板，还差……九百九十五还是九百九十六个钱！
怎么办？红红的夕阳映在我身上，全身的毛在风中凌乱，树叶在枝头微微作响，衬托着猫的凄凉，前路漫漫，却不知该往何处行。
蹒跚的脚步，畸零的背影，我叼着最后一块鱼干，随便选了条路，慢慢向前走去。走到星光满天的时候，我找了个山洞，铺上软绵绵的青草，盘成一团睡下，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我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野外露宿了，偶尔做一下野猫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我用舌头梳洗一下自己的皮毛，将上面的尘土扫去。我睁大眼睛，看着被风吹动的草叶和树梢，仿佛舞女在起舞，耳边虫鸣，远处有狼嚎的声音，旷野中充满孤寂与傲慢，这种熟悉的景色让我想起了落英山，勾起了我对过去的怀念。
要不要去欺负一下那只嗥叫的狼？我沉思片刻，最后决定放弃，因为蓝羽神女说过强大者不应该随便欺负弱小者。我想做乖学生，完成这次凡间修行，因为我知道，每次取得一点点进步时，碧青神君和所有人都会很开心。
我喜欢他们的笑容，比什么都喜欢。这样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既然想不出就不想了，早点睡，明天还要去找工作赚钱呢。我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准备闭上眼睛，没想到突然雷响，乌云遮掩了天空，雨水落下想侵入山洞。我赶紧往上跳了几步，避免美丽的皮毛被弄湿，手腕上戴着的避水珠却发出柔和的光，将所有水阻断开来。
我放心地跳到地面，没想到两只狐狸却冲入了我所在的洞中，其中一只看了我一眼后又有些害怕地往外退去，一边退一边说：“小的只是路过想避雨，打扰你休息了，对不起，对不起！”
另一只却不解地想往里面走，“为什么那么怕她？不过是只猫妖。”
雨让天气变得有点冷，我看了眼前两只狐狸丰厚的皮毛，大方地让了个位置让他们进来，那只想逃跑的狐狸犹豫片刻后拉着另一只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缩在一个角落不停地偷看我，又互相用狐狸语交谈什么。
“过来！”我见他们如此不上道，让进门还不过来给我偎依着取暖，于是有些不高兴地发出命令。
两只狐狸对视一眼，急忙转了个身，双双变成人形，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修长，双目细长，额间有颗红痣，一身的华丽装扮，衬得整个人有些妖魅，总的来说就是狐狸脸。女的五官秀美，打扮朴素，看起来一点儿狐狸感觉都没有，倒像是个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就是肚子稍微有点大，可能吃多了。他们上前向我行礼介绍自己，男的自称叫云鸥，女的自称叫宁馨。
他们行礼完毕后，使了个妖法，在山洞里生起一堆火。热乎乎的感觉终于袭满全身，于是我满意地在草堆中趴下，再次准备入睡，没想到他们俩却突然扑过来，向我跪下，口中犹叫道：“请猫大王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我看着打断我两次睡眠的两个人，满肚子不高兴，“为什么要救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云鸥急忙说道：“我是雁山狐妖，自从猫大王杀死了雁山的黄大王后，雁山妖怪已经全部归您管辖，年年进贡从未拖欠，直到落英山地震，波及雁山，众妖逃散后，才无奈中止了进贡。”
“有这事？”由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银子在管，所以我思前想后，没想出他们进贡了什么东西来。
云鸥顿了一下，指着自己，一脸期待地说：“我两百多年前方修成人身，有幸进贡时曾见过猫大王一面，不知大王可记得？”
我摇摇脑袋，表示毫无印象。
“那次后，我就离开了雁山隐居修炼，许久未见猫大王的风采。”
“怪不得我没见过你。”我半眯眼睛，觉得很无聊。
“云鸥别说了，别求了，”宁馨在旁边扯扯他的衣襟，眉目间尽是忧郁，“这种事，她怎么会肯帮忙？算了，都是我连累了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寻死。”云鸥回过头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坚决地说，“何况这事你根本一点儿也没错，是那个家伙欺人太甚！难道世界就没天理正道吗？”
“没有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我死不要紧，可是这肚里的孩儿在那家伙手上也不知能不能保留住！”宁馨眼泪汪汪。
“猫大王法力无边，或许可以救你和孩儿！”云鸥的眼中也滑过泪珠。
他们俩互相安慰、哀怨。我听得满头雾水，连叫几声都被无视，于是狠狠一爪子拍到地面上，拍出几道裂痕，骂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说清楚点！”
两只狐狸立刻安静下来，我伸出爪子，指着宁馨好奇地问：“你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莫非是我的？”
“这当然不可能，”她连忙摇头，差点咬到舌头，“我……我很规矩的！”
我不解地问：“那和谁有关系？”
“和我，”云鸥连忙指指自己，突然又大叫起来，“不对不对，和你也有关系！”
“什么关系？”我更迷糊了。
云鸥发现我确实不明白后，突然换了脸色说：“这孩子将来要叫你干娘的，所以和你有关系！”
干娘？什么是干娘？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狐狸，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孩子将来要叫你娘的！”云鸥扑到我面前，斩钉截铁地说，“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在落英山，你亲口说，将来想和我孩子玩，和小狐狸玩，要做他干娘啊！”
“有……有这回事？”时间相隔太久，让我的记忆混乱了。
“有的有的，猫大王切莫出尔反尔，”宁馨见状，也立刻扑上前附和，“云鸥天天和我说，将来等孩子出生后，就要带它去落英山拜见干娘呢，可惜你走了。”
“真……真的？”对自己记忆没啥信心的我开始半信半疑了，“什么是干娘？”
“就是宁馨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要叫你娘亲啊！”云鸥赶紧解释，“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做干娘的不能不管他，任由他死啊！他死了，将来谁陪你玩？”
终于明白了，原来我有孩子了，原来我做娘娘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事确实不能不管，于是我很慎重地点点头道：“说吧，我要怎么管？”
雨渐渐消停，我也打了七八十个哈欠，眼前的云鸥和宁馨依旧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而且还说一阵哭一阵，吵得我直头疼。
“说简单点！”我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锋利爪子狠狠地抓在地面上，表示如果再不说重点，我就要生气了。他们俩颤抖了一下，对视片刻，云鸥抢着说：“我离开雁山四处游荡，爱上宁馨，与她结为夫妻，没想到黑面狐狸司石君路过，说宁馨长得像他亡妻，欲强娶回去，我们夫妻不依，他便用各种卑鄙手法相逼，无奈之下，只得逃跑至此。”
“就这点儿小事？真无聊！”我再次打了个哈欠，“娶就娶啊，大不了你们一起跟他过去，有啥关系？”
云鸥顿时脸色青白，宁馨站起怒道：“大王怎可如此说话！烈女不侍二夫！虽然我是妖狐，也知这点道理。”
我被骂得有些心虚，“不可以的吗？”
云鸥急忙拉住宁馨说：“猫大王地位尊崇，向来无心理会别人此等杂事，你别急，动了胎气不好。”
我摸摸脑袋，看着他们，又给出第二个建议，“那就去宰了那只黑面狐狸不就得了？”
“那黑面狐狸很厉害，而且背后有靠山，据说是个极厉害的妖怪。”云鸥隐约露出喜色，口气却又有些忧心。
“带路带路！”我懒得和他们啰唆，见洞外雨已停，想迅速解决此事。
没想到我还没出去，门外就传来了吼声，“宁馨出来！跟我回去！”
“他来了！”宁馨急忙往洞中躲，云鸥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我。
于是我站起身，变成人形，伸手亮出了破天爪，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看着眼前来人问：“你就是黑面狐狸？”
“你和那两个家伙有啥关系？”眼前来人长得挺高，身材瘦削，皮肤略黑，穿着身黑色铠甲，手持长枪，眉目间尽是杀气，却又有丝抹不去的忧郁，“我只要宁馨，你滚开！”
“我是宁馨家孩子的干娘！”我迅速用刚刚才明白过来的关系反驳，又对他嚣张的态度非常不满，爪上暗暗发力，准备攻击。
眼前的司石君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俩家伙狡猾得很，什么时候给孩子认过干娘？小蠢猫，你被骗了吧！”
居然还骂我蠢！此人不收拾我还有面目做猫？他话音未落，我迅速攻上前，一爪子向他面门拍去，同时双脚踢起地上灰尘，撒向他的眼睛。司石君见状，将手中长枪旋转，舞成滴水不漏的圆，避开了凌厉的攻击。
我见状跃到旁边，抬起块千斤重巨石狠狠砸了过去，他无奈地将防守枪法转为攻势欲破石而过，我等待的也就是这个时机。破天爪出，劈碎巨石，分解成无数小石头，所有小石头在我的妖气控制下，从不同角度击向司石君。在他手忙脚乱之刻，我的爪子划过他胸前，割破铠甲，撕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遗憾的是没有挖出心脏。
司石君后退几步，捂着伤口看着我骂道：“你这头妖猫，功夫好是了得！”
说完后，他咬牙欲上前拼命，我轻巧避开，并像玩弄老鼠似的在他身上东一道西一道抓出无数伤口。司石君的血越流越多，他死活也不肯放弃，最后终于不甘地栽倒在地上，我见他已经不行了，于是走过去踢了一脚，准备给予最后一击。
“鱼歌……”司石君口中不知叫的是谁的名字，他的目光开始涣散，只是看着洞中躲在云鸥背后的宁馨叫道，“鱼歌……回来……”
“她并不是鱼歌。”云鸥轻轻说。司石君的脸上尽是绝望，他闭上眼睛，化成黑面狐身，仿佛在等待死亡的到来，这种老实待宰的态度，倒让我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下手。
宁馨走上前，叹了口气说：“如果你可以放过我们夫妻，今日就不杀你，从此我们各过各的日子，可好？”
司石君不说话，我伸着破天爪连连问了他们好几次要不要杀，他们都不回答我。
“哥哥！哥哥！”娇嫩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一只白脸狐狸飞扑过来，化成个浑身珠光宝气、容颜娇媚鲜艳的女子，趴在黑面狐狸身上大哭，“你们好毒的心，居然下此狠手！”
这一窝子狐狸聚会，闹得我心烦，又见云鸥和宁馨没啥反应，于是自个儿坐旁边的石头上看他们交涉。
云鸥道：“是你哥追杀我们，逼害我妻子。”
白面狐狸说：“我不管！哥哥若是死了，我让你们偿命！”
说完她从腰间拔出软剑，狠狠向云鸥和宁馨刺去，我侧眼看了下，觉得这狐狸功夫实在疏松平常，甚至不如云鸥，也没有了玩的兴致。他们打了几下，白面狐狸的武器就被击落地上，她号啕大哭起来，“若是你们欺负我，我家大王会收拾你们！”
云鸥的表情又变了，他突然狠狠地对她说：“既然你们不想给我活路，那今日我就与你们同归于尽！”
白面狐狸脸色瞬间转青，只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口中一个劲儿叫唤“大王救命”。
“你家大王是谁？”我终于听得不耐烦，出口询问。
“说出来吓你一跳！”白面狐狸嘴巴突然又硬了起来，她转转眼珠，对我叫道，“我家大王可是曾独闯西天须弥山，号称平天大圣的牛魔王！”
我吓了一跳，差点儿从石头上掉下来，她犹在叫：“猫妖，你如此本事，若是杀了那俩人，救我一命，我家大王会给你无数赏赐，甚至会封山头给你称王的！”
云鸥与宁馨急了，他们赶紧对我说：“猫大王你答应过救我们的，求求你，千万别听这妖狐的！”
“喵呜，太好了，”心中大喜，我跳到她面前笑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叫玉面狐狸什么娇娇的？和牛魔王在一块的？”
白面狐狸连连点头，满脸泪花，“既然你知道就再好不过了，快快救我。”
旁边俩狐狸则面如死灰，我看着眼前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猎物，顿时欢天喜地地说：“上次罗刹嫂子为你骂我笨，说要去杀你，这回将你送过去，她肯定开心。”
“罗……罗刹？”玉面狐狸花容失色，吓得一屁股瘫倒，“莫非你是大王常提的义妹花苗苗？天界第一战神碧青神君收为徒弟的猫……猫魔王？”
我开心地点点头，于是那只狐狸干脆利落地晕过去了。本来我想直接打死这两只狐狸送到罗刹那儿请功，可是算算去火焰山路途遥远，而且自己还老迷路，万一耽误凡间修行就不好了，于是拜托云鸥和宁馨送去。
玉面狐狸娇娇醒来后满眼含泪，原来的嚣张样子荡然无存，只是可怜兮兮地一个劲儿哀求，“好歹我也是你哥哥的爱妾，若是杀了我，你怎好与他交代？”
我不屑地又踹了她一脚道：“牛魔王大哥从来不舍得骂我一句狠话，就算真错了，也就说几句，撒个娇就混过去了，罗刹嫂子可是会真揍我的！你当我是傻猫啊？”
娇娇见状急忙又求云鸥夫妻，“我知道哥哥做错了，请念在我哥也是对亡妻痴心一片，才做出这等蠢事，求求你们，看在同族分儿上，放过我们这次吧，以后一定不敢再来相扰。”
云鸥怒道：“你哥追杀我们的时候，我们亦苦苦哀求，怎么不见他放过我们夫妻？”
地上黑面狐狸喘息声减弱，口里却嘶哑地骂道：“愿……愿打服输，不……不准……求人……”
“哥哥……”娇娇看着他哭得不能自已，又转头对我哀求道，“要是真被送罗刹手中，我怕自己想死也死不了，要不你就在这儿杀了我得了。”
有见过求饶的，没见过求杀的，这回可让我糊涂了。宁馨却轻轻推了一下云鸥，“这个……我们真的要……恐怕有麻烦。”
云鸥犹豫片刻，上前检查了黑面狐狸的伤势后，向我鞠躬道：“猫大王义薄云天，出手相救，我们夫妻俩感谢万分，只是毕竟这玉面狐狸是狐狸同族，虽然他们无情，但我们不可无义，她又是令兄平天大圣的爱妾，若是毙命于此，纵使大圣不追究你的责任，心中难免藏下不满……”
“你的意思是她杀不得？”听着他那一串文绉绉的用语，我努力地从口气中分析含义，然后摇摇头说，“不行不行，罗刹知道我见到这狐狸没杀，肯定要打我。”
“可是……”云鸥嘴角嚅动几下，小声说，“黑面狐狸一身修行已经被猫大王打散了，如果你再杀了玉面狐狸，让我们送给罗刹，平天大圣知道的话，他虽不会找你生气……却会杀了我们解恨……”
娇娇闻言，立刻在地上点头如捣蒜，我看着眼前二人表情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看了会儿宁馨的肚子，犹豫地问：“那孩子呢？会被杀吗？”
“我们不知道……”
“那就算了，”我干脆利索地做了决定，“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放了她。”又对娇娇威胁道，“你不会告诉罗刹我遇到你的事吧？”
娇娇立刻从点头换成摇头，犹如一把拨浪鼓。
“也不能这样放。”云鸥又制止了我的决定，“若是他们回去胡说八道，怂恿人来复仇也有问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样？”我脑袋都大了，烦闷地盯着眼前人。
云鸥又与宁馨商量片刻，上前笑道：“猫大王，我们已经想好了，不如你修书一封给哥哥，告诉他这事始末，请他不要追究我们责任。我让宁馨先赶往火焰山，自己将书信与这两只狐狸一块儿送回平天大圣处，再赶去和她会合，从此投入罗刹门下，定居在那儿，不怕他们俩敢上门来闹。”
修书？刚认识百十个大字的我，脸又垮了……
宁馨铺开纸，云鸥均匀磨墨，又递上一支狼毫笔，交到我手心。我提笔运气，看着眼前一片空白的纸，脑中亦一片空白，打架从未退缩的我，手心竟冒出冷汗，并微微颤抖。
一刻钟过去了，微风吹过额头，拂走我的汗珠。
两刻钟过去了，树上调皮的松鼠扯落梨花的雪白花瓣，飘扬到空白的纸上。
三刻钟过去了，麻雀在旁边唧唧喳喳地吵闹，引得我眼珠直转。
一个时辰过去了，我的笔终于动了，滴下一滴大大的黑色墨迹，然后得换纸了。
在云鸥的不停提点下，在磨磨蹭蹭、要死要活中，我终于歪歪斜斜地写下有生以来第一封信：哥哥，我是苗苗，下凡X行了，你的小X是我打的，没杀，怕你生气，但罗XX子却会生气。送信人云X的X子是我干儿子，你别杀他，也别让你小X杀他。
写完后看看，觉得挺不错，又给罗刹写了封信：罗XX子，我是苗苗，下凡X行了，宁X的X子是我干儿子，去找你，别杀她，哥哥的小X我打了个半死，没杀，怕哥哥生气，还是给你杀，她很好杀。
好不容易写完之后，我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麻木了，宁馨拿着信件颠来倒去看了一番，犹豫地问：“这个……他们真的能看懂吗？”
“看不懂的地方我们解释就好。”云鸥拿着信件开心得不行，急忙让我再做个身份标记。
我想想后，又变回猫身，用爪子在信件末尾认真盖上一个可爱的梅花印，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们如获至宝似的将信件揣入怀中，对我千恩万谢，并说回去给我立长生牌位，让子孙后代永远记住我的名字。
我没有要长生牌位，只是小心翼翼地要求在宁馨肚子上摸了几把，又附上去侧耳细听，里面有个弱小的心脏律动声音，似乎很温柔，很美妙。
以前在落英山，虽然知道动物都生孩子，可我从来没留意生孩子的过程，原来是那么的有趣。宁馨看着自己肚子的表情很幸福，五官焕发着说不出的神圣美，而云鸥亦是满脸慈爱。这种莫名而来的感动，让我的心都柔软起来了。不知道妈妈生苗苗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的温柔。可惜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在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见过她，也没见过爸爸。
我将这个问题提出后，宁馨笑着对我说：“一定很温柔的，因为你现在的眼神也很温柔。”
得到答案后，我开心地挥挥手向他们道别，准备离去。云鸥突然叫住我，他低着头说：“对不起，不过，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是你干儿子，我会让他像尊敬自己母亲一样尊敬你。”
“他本来就是我干儿子，”我笑着说，“将来再来跟他玩。”
“好的。”云鸥斩钉截铁地回答。
“可以教他抓鸟和抓老鼠吗？”我问。
“这个……不好吧。”宁馨的表情有点儿为难。
我想想后又问：“你们知道怎么赚钱吗？”
“哪能让你那么辛苦！”于是云鸥和宁馨立刻将身上一堆金子、银子还有珍珠塞给了我，我捧着这堆沉甸甸又不能吃的东西，郁闷了，于是全部丢了回去，拿走了他们所有干粮，在感谢声中欢快地继续向城镇进发。
这次苗苗总算没有做错事吧。今天晚上，我要告诉碧青神君，让他表扬我。没想到碧青神君表扬过后很期待地对我说：“修行回来后，将那封信重写一次让我看看，再给我也写封。”
接着苗苗会写信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玄青宫，又慢慢传了出去，后来娃娃、锦纹、莫林、黄先生、蓝羽神女他们个个都要求看我写的信，就连最顺从我的敖云也不例外。
于是，在热情中，我后悔了。
经过几天在人类城镇的摸索，虽然赚钱还遥遥无期，但我总算是找到了吃饱肚子的方法——偷偷进城，然后变成人身随便站在味道最香的饭店附近，自然会有许多男人上前请我吃饭，只要他说什么话我都答应好，就可以鱼虾蟹任点，直到吃撑为止。陪他们离开饭店后，我随便转个身在无人处变成猫身，就可以从人们眼前大摇大摆地离开，没有人会追逐我。
另一个方法是随便在城里找出几只没用的小妖怪来，挥舞爪子，不听话的狠狠给予一顿痛揍，他们就会自动自觉地去寻找好吃的来孝敬我。
第一个方式我直觉认为可能有点问题，所以没敢告诉碧青神君，也不敢多用；第二个方式，反正他只说过不可以伤害人类，没说不可以伤害妖怪，所以是可以做的事。不管怎么说，别人挨揍总比我挨饿强。
在狠狠地将一只号称喜欢采花折草又厉害的鹿妖打回原形后，又想教训他的下属兔子精和青蛙精，没想到他们俩迅速化为人身，竟是一对人类年龄七八岁的幼妖，和私塾里的同学差不多，让我一时没忍下手。
那只兔子精叫洛洛，是个红眼睛银色头发的可爱小女孩，雪团儿似的，遗憾的是说话声太小，被我吓得坐在地上流泪；青蛙精是个普通黑发黑眼的小男孩，勉强站立着，警惕地看着我，可惜他发抖的双腿却泄露了他的底牌。
当我直截了当地索取食物后，他们立刻识趣地给找来无数美食，见我还没准备打他们的意思，立刻痛哭流涕地抱着我大腿表示从此改邪归正，好好做妖，天天向善，再不做偷香窃玉的勾当，并求我恕罪。
既然他们让我恕罪，那么采花肯定是不对的事。于是我一边大吃大喝，一边义正词严地教育他们乱采花是不对的。要采花山野里多得是，为什么非要去采别人家的呢？种个花花草草多不容易啊！就算要采也要主人同意才行。这可是我在莫林府上采过很多次花草，后来被碧青神君狠狠教训后得出的宝贵教训，这种连我都不能做的事，凭什么你们可以做！
他们听见碧青神君的名字，脸色更加苍白，不停俯首称是，并说从此转行去做园丁，以为人类栽培花草为己任，老实做妖，认真修行。他们还求我看在他们一片诚心的分儿上，收他们为徒弟，借威名护着不被其他凶残妖怪吞杀。
我看他们一片诚心，送来的煎鱼和烤鸡亦十分对胃口，于是答应了他们的苦苦恳求，但要求在凡间修行期间每天给我做饭吃。他们见我如此大方，乐得不行，剑南胆子也略大了些，接近我询问：“为何苗苗师父会来凡间呢？是不是碧青神君大人派您来斩妖除恶？”
这个话题让我非常郁闷，翻出怀中的六个铜板再看了一眼，我问他：“你可知有什么不偷不抢不骗的赚钱手法？”
“师父大人要钱，小的自当奉上，怎能劳您老动手？”剑南立刻笑起来，并对还在角落发抖的洛洛说，“你快去打开宝箱，将钱全部送给师父大人做盘缠。”
洛洛被叫声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跑开，差点儿撞到柱子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捧着个小匣子，里面装满沉甸甸的黄金，颤抖地递到我面前，结巴地细声说：“这……这……是……是我们……全……全部……的积蓄……请……请……请苗苗师父……师父笑纳……”
她的手犹在颤抖，红色双眼水汪汪地看着地面，怎么也不肯抬起。
我站起身，围着她转了个圈，猛然蹲下抬头想看清她的面容，没想到她吓得大叫一声，将手上匣子往空中一抛，立刻变成兔身往旁边太师椅下钻去，抱着脑袋死活不肯再出来。
“师父恕罪，恕罪！”剑南急忙将地上黄金捡起，又拉着想去揪洛洛出来的我，赔笑道，“她就是这胆小性子，非常怕生，连话也说不好，当年被鹿王收做手下的时候，也非常惹他烦，不过洛洛记性很好，做事也细心，于是被派去看管财物和做些打扫等细致杂务，以后也可以给师父干这些活，请别责怪她了。”
看着那个露在外面发抖的雪白屁股上抖动的短尾巴，为了保持师父尊严的我忍下去抓的冲动，表示对此事毫不计较。我又回到凳子上，看着那些黄金发愣，问：“这些是钱？你们骗我吧？”
“太少了，不能入师父眼？”剑南为难地问，“要不我们再去偷些回来？”
“这些真的是钱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塞这些东西，我终于起了困惑，于是将怀中宝贵的铜板拿出来问，“钱不是这样的吗？”
剑南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恢复正常脸色，笑着解释：“这也是钱，不过比银子价值小些。”
“那……那多少银子和金子是一吊钱？”我心里起了不安，急忙跳起问道。
剑南脸色又僵了下说：“一两银子就是一吊钱。”
我呆呆地站在大厅的中间，旁边的食物已经无法勾引我的兴趣，心里不停地悔恨和痛苦，银子的宝藏和云鸥夫妻的谢礼虽然不属于先生要求的挣钱范围，可是在栖凤楼的时候，宋奶奶给我的五两银子可是自己卖身赚来的钱啊！没有拿啊……没有拿……五吊钱就这样没有了，通过修行的机会就这样没有了！
过度的伤感和沮丧，让我栽倒在椅子上，垂下耳朵，用爪子在大理石桌子上乱磨乱划，久久不肯说话。剑南见我难过，于是劝道：“师父，我们有钱，您先凑合着用，晚点儿我们再去弄些来。”
“黄先生和蓝羽神女会查钱的来历，这种银子过不了修行的。”越想越沮丧，我趴在地上打起滚儿来，耍赖似的逼着两个新徒弟帮我想赚钱法子，就连躲椅子底下的洛洛都被逼了出来。
他们俩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安慰我，说自己以前的赚钱法子都是去偷，要不就由剑南找户有钱人家去恶作剧，吓唬他们，然后鹿王装扮成收妖道士去找他们要钱。
晚上，我将这些好主意全部告诉了碧青神君，可是他摇头说绝对不准行诈骗的行当，于是我唯一的希望再次破灭。
难道天欲绝猫？时间过了大半个月，我带着两个小徒弟东游西逛，依旧没有获得任何靠自己赚到手的钱。在走投无路的时刻，我在西京的繁华街道上遇上了因为打把式卖艺不受欢迎而走投无路的少众。
他看见我后，眼睛瞬间一亮，提出了个有点儿奇怪的好点子，而那个点子竟然被碧青神君通过了，就是……就是有些伤猫自尊……
西京是沟通整个齐梁国南北的交通要道，水陆两通，长期商客往来，每天车水马龙，巨贾众多，常常一掷千金。整个都市繁华无比，人民生活水平亦比较高，因此带动了许多消费场所。
普通乡镇只有初一、十五赶集的热闹场面，而在西京，每天都像赶集似的，共有四条主要街道，其中东街上是官员和士族聚集地，皆高门大院，内中常有丝竹声阵阵传来，充满清高贵气；西街则是富贵人家聚集处，房屋装饰偏向豪华，最有名气的两间酒楼亦坐落于此；南街是普通人家居所，临近河边，漕运繁忙，各种胭脂水粉铺、药材铺、绸缎铺都开在此处；北街却是贫苦人家居住的地方，但它有个很有趣的特色，则是各种耍杂卖艺的戏班子只要给地头蛇上些保护费后，都可以在此街表演，亦有许多糖葫芦等小本生意的商人穿梭其中。
在这些戏班子中，少众虽然武功算是在幼妖中相当出色的，但属于上阵厮杀的实用类型，缺少花俏表演招数，一点儿也不好看，又加上他是个小孩子，所以根本讨不到几文钱。所以今天的卖艺，我们拉上剑南和洛洛两个打杂的，重新下了番苦心包装。
繁华北街，今日依旧鼓声阵阵，叫好声阵阵，叫卖声阵阵。在我左边是个耍猴的，那只小猴子穿得花花绿绿，在艺人的锣鼓声中，不停地翻跟斗、做鬼脸，还能表演钻圈等杂技，博得掌声阵阵，铜钱满地。在我右边，是个耍狗的，那只小狗也穿得花花绿绿，在主人的呐喊声中，表演简单算术、直立行走、鞠躬拜年、叼球等杂技，也博得掌声阵阵，铜钱满地。
在狗和猴子的中间，我变成猫身，穿着花花绿绿拼起来的衣服，尾巴上挂着铃铛，优雅地坐在一张高椅上，悲哀地看着在前面给地头蛇交了铜钱的少众，又再次环视周围装丑卖艺的动物们，心里更是郁闷，恨不得跳下高台立刻夹着尾巴逃跑回去躲起来，再不出来丢人现眼。
少众见我神情不安，小声在耳边嘀咕：“如果只有我们修行不过，无法升入成妖学堂，回去后会比现在还丢脸。”
皮毛遮掩了因羞愤而滚烫的面颊，我低着头不语，默默地同意了他的意见。好歹这里的人不认识我，如果回学堂，不但所有人都认识我，而且碧青神君还有锦纹、娃娃他们也会失望的。
两相丢脸，还是选其轻为好，自暴自弃的我抬起头，咬牙对少众说：“开始吧。”
少众见我点头，立刻拿起锣鼓开始敲打，吸引众人注意，剑南用妖术变成个彪悍大汉的模样，混入人群中，准备待会儿带头喝彩，而同样用妖术遮掩了自己银发红瞳的洛洛则躲在我身边的箱子后，满脸通红，死活不肯出来，好像丢脸的不是我而是她！
见人越来越多后，少众清清嗓子，响亮地呐喊起来：“走过路过，各位大爷、大叔、大哥、大奶奶、少奶奶和姐姐们都别错过！这里有史上最新鲜的表演！包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错过要后悔一辈子！”
人群议论纷纷，剑南机灵地及时大声开口道：“到底是什么表演啊？不新颖本大爷可是要砸你场子的！”
“对！不好看要砸场子的！”有几个好事之徒也顺着他开始起哄，带动周围热闹起来，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少众笑容满面，他停顿片刻，待大家稍稍安静后，继续嚷道：“西京是繁华之地，各种把戏层出不穷，各位爷见多识广，可是……你们见过耍猫的吗？”
“猫也可以耍吗？该不是骗人的吧？”又是剑南在带头起哄，引路人注目，他继续嚷道，“本大爷见过耍猴的、耍狗的、耍猪的，可是这猫不通人性，怎个耍法？”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了。
少众走到我身边，拿出个早已准备好的道具鞭子在地上一甩，然后盯着我打眼色。
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于是我赶紧抬头，环顾四周，用洪亮而甜美的声音，长长地叫了声：“喵——呜——”
周围立刻响起阵阵欢乐的笑声，也夹杂着许多姑娘和大婶七嘴八舌的赞美和疑惑声，“这猫长得真可爱！”“真能听话玩把戏吗？”
少众闻言，又一挥鞭子，对我命令道：“喵喵，下来。”
我按照昨日的安排行事，顺从地从凳子上跳下来，然后就地打了个滚儿，露出肚皮上的白色绒毛和爪子上可爱的粉红色肉垫，又很嗲很讨好地叫了几声。
“就会这点儿把戏？”剑南在人群中叫道，“再来点儿别的给大爷开开眼！”
少众再挥鞭子，命令：“站起来，和大家行礼！”
于是我用两条后腿艰难地支撑着站起，并慢慢绕场一周，一边转一边和大家点头示好，博得一片笑声，还有些观众忍不住摸了我脑袋几把。讨厌被陌生人摸脑袋的我也只能强压心中不满，默默忍受，没有去和这些家伙计较。
铜钱开始零零散散地抛下，少众满面喜色地跑去捡拾，但我看了眼，感觉数量很少，远远不足我们通过修行所需金额，于是只好加强表演难度。在少众装模作样的指挥下，我又表演了从一到十的简单算术，还翻了高难度跟斗，又将丢出去的球在半空中咬住拾回……总之，狗能做的、猴子能做的，我都以一只猫的身份全做了，除了猪表演的高台跳水没去尝试。
观众越来越多，我们的组合加上剑南的喝彩与高声宣传，抢尽了周围打把式卖艺的风头，铜钱亦越来越多，少众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突然，旁边那个耍狗的瘦高个男人突然叫起来了：“猫表演有什么意思啊？也就那么点儿难度了！来来来，我们这儿的狗跳火圈就快开始了，绝对高难度高技术，保证让你看得眼睛都不会眨！”
有一小部分人起了骚动，似乎想往那边走去，少众顿时急了，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个小铁圈大声喊起来：“我们的猫也能跳火圈！难度更高更精彩！”
说完后，他悄悄用法术将铁圈点着，并笑眯眯地对我说：“喵喵，快跳，快跳！”
我看着那个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的火圈，想起以前被三昧真火烧焦的毛，又看看周围支持我跳过去的众多张开的嘴，脑中最后一丝理智断裂……
周围喝彩声一浪接一浪，明晃晃的火焰在眼前跳跃，少众的表情有些不清醒，一个劲儿地怂恿我跳过去。快气疯的我决定好好让他清醒清醒，知道猫不是好欺负的！于是我恶狠狠地扑了上去，抓住他衣襟拼命地咬！
少众被咬得惨叫起来，急忙将火圈丢下，满地打滚儿，我决不会放过这个欺猫太甚的家伙，扒着他身子不放，一个劲儿地抓咬。
“喵呜……喵呜……喵……”我含糊不清地骂。
“嗷呜……嗷呜……痛……”他凄惨痛楚地叫。
两人的声音配合得莫名和谐，回荡在北街的上空中。
“喵姐姐，你快停口，再咬下去我不行了。”少众连滚带爬在地上直打转，口中苦苦哀求。
我死活不肯放过他，就这样追着一直打下去。
“喵奶奶，我求你了……”少众的哀求带上了哭音，他见我不松口，猛然发力，撕破上衣，挣开钳制，往旁边跑去。他警惕地看着我，满头大汗，脸色难看无比。杀红眼的我弓起腰，威胁地又叫了声，准备再度扑上，少众急忙拔出双刀，准备迎战。
“光膀子斗恶猫！笑死本大爷了！”此时，剑南猛地喝了声彩，并大笑道，“演得真好玩，好玩，就像真的一样。”
周围观众回过神来，又爆发起如雷的笑声，铜钱如雨点般向我们抛来。
这阵笑声唤回了我的神志，也唤回了少众的神志，我们俩对视片刻，互相打了个眼色，突然思想接上线，立刻装模作样地扑上去继续互打起来。
“看我教训你这不听话的恶猫！”少众“怒”喝。
“喵呜喵呜……”我甩甩尾巴，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猫咪加油！”在鼓舞声中，少众展示了浑身绝艺，似乎在发泄前阵子打把式没人看的郁闷，他的招数本是制敌专用，在我的配合下，显得格外精彩刺激。我们俩时不时人被猫咬得嗷嗷叫，时不时猫被人追得到处乱窜，刀式挥舞如花，内中险象环生，我在刀中如蝴蝶穿梭而过，伤不到分毫。他时不时来个摔跤或撕破衣服，或者将我拎脖子举起又被连环飞猫爪踢飞等搞笑表演，大受欢迎。
这场乱成一团的人猫恶战，让围观人群亦越来越兴奋，笑声几乎没有停歇，跑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收入亦迅速增加，里面甚至还混杂着些碎银子。
散落地面的铜钱没工夫拾取，剑南又在人群中不方便出来，于是我给缩在角落的洛洛恶狠狠地比了几个不干活就杀了她的手势，她只好畏畏缩缩地钻出来，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捡钱，并用除了耳朵好的妖怪外所有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道谢。
天色已晚，行人渐渐离去，我们见好就收，打包好道具想走，此时剑南重新变成了个满脸凶恶的光头大叔，走过来领着大家离去。
“为什么要变这模样？”少众非常不解他的做法。
“你们天界妖怪甚少来凡间，所以许多人情道理可能知道得不多。”剑南斜眼指指四周，我连忙看去，有不少奇怪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尤其是瞪在我身上，非常不舒服。
剑南继续解释道：“今日风头太盛，抢了别人饭碗，他们是这儿长期打把戏的人，见苗苗师父的表演如此精彩，自然都打起主意来，说不准会试图购买或偷猫，再不行就武力驱逐我们离开，我变成这个模样，多少有些威吓作用。”
“一共是一吊钱又八百二十四文，碎银已经折算完了。”讨论中，洛洛将所有铜钱和碎银包了包，递给我和少众。
少众顿时笑开了花，“够通过修行了，我自个儿还赚了三百来文，刚好刚好。”
于是我们就地分钱，折成两份，一人一吊，本来觉得剑南和洛洛做白工，心有不忍，打算再干一天，分些钱给他们，没想到他们俩连连摇头，表现了分文不取的高风亮节。
正乐呵呵中，有个穿丝绸长袍的中年人走过来，对剑南拱手客气地说：“英雄初次见面，不知是来自何方？”
“客气，客气，我们四海为家，没有来处。”剑南一边行礼，却犹豫片刻，偷偷扫了眼洛洛。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洛洛对他轻轻做了几个口型暗号，他就立刻笑眯眯地对那个中年人说：“史家帮的史帮主耍得一手好花枪，在下久仰久仰。”
“你们的猫耍得也不错，”史帮主皮笑肉不笑，他窥了我一眼道，“没想那么不通人性的动物，也驯得如此听话，好本事。”
他们礼貌而无趣地三扯两扯，扯到最后，史帮主终于提出希望购买我回去，并开价一百两银子。
剑南婉转地说：“这等买卖确实不错，我们还得回去商量下。”
“一百五十两。”
“啊！”我和少众都没想过猫居然值那么多钱，如果不是已经通过修行，我几乎想抓着剑南将我卖了，大不了等时间到后再溜走。
不过既然已经通过了，猫的懒惰性子上来，我也不想受这个折腾，于是甩甩尾巴带头就走，洛洛和少众以我猫首是瞻，急忙跟上。剑南见我似乎不高兴，立刻和史帮主又应付了几句，也掉头跟来。
走入巷道后，我们发现后面鬼鬼祟祟地跟上了七八个人，剑南说他们可能想抢猫。
我对这种行为非常不解，碧青神君和黄先生都说过，让我学习如何做一个人类，其中包括了不能偷东西不能抢东西，为什么真正的人类却要抢猫呢？难道他们根本不是人类？那么，我可以杀吗？
少众倒是认为他们是人类，不可杀，但是打一顿倒不错。洛洛偷偷看了他们一眼，就说出了他们的身份，似乎是史家帮的人——剑南告诉我她记性很好，任何东西过目不忘。
我对她这个背书不发愁的能力非常羡慕。
我们最终还是怕惹麻烦，更怕挨碧清神君骂，所以没有打架，一行人转弯后齐齐跳上墙头，变回原形，我也脱掉了那身可笑的衣服。
一只猫，一只兔子，一只蜥蜴，一只青蛙，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脑袋上的围墙上跳过去，那群家伙寻不到我们，开始互相埋怨。我们笑眯眯地走回街上变成人身，少众则换了个打扮，准备去吃一顿庆功。
我猛然抬头，却看见如流水的人群中，好像有碧青神君的身影，他对我满意地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消失不见了。
是他吗？我忍不住笑了。
怀里就那么点儿钱，我原本提议去前阵子有人请我吃饭的酒楼用餐，可是当报出酒楼名后，遭到所有人反对，他们告诉我吃饭是要给钱的，我们今天赚的钱还不够那儿的一道菜。如果只靠今日所得吃饭，而不动用剑南他们的黄金的话，只能去码头边的小店吃，还建议我去前用面纱遮脸，免得被以前被我骗了白食的人认出。
这话让我非常沮丧，上次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满桌子菜，吃剩许多，而那男人随便就拿出很多银子付账，当时我还不知道银子比铜钱贵重，以为凡间吃饭很便宜，可是今天真的靠劳动换取收入后，方知道每一文钱都得之不易。如果被那些人发现，说不准会找我算账，于是我乖乖听从了剑南的建议，戴上面纱。
穿过码头，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从前只觉得他们是因为好玩才工作，如今才知道全都是为了有饭吃，或者吃好饭而劳作。栖凤楼的姑娘们也是一样的吧？饿肚子很难受，无论人或是猫都一样，都会想办法去觅食，不同的是人类用工作而获取食物，我则是用偷和抢……
太上老君一炉丹要搜集一千年材料再炼一千年，店铺里的烧鸡要厨师细心烹饪，普通人家的煎鱼也是辛苦赚的铜钱换来的，所以错的或许是我……
脑子里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工作很辛苦，所以苗苗以后要做好猫咪，不再偷东西了。
香喷喷的味道从前方悠悠飘来，让饥肠辘辘的我胃口大开，洛洛带着大家三转两转绕了会儿，来到个有破布旗幡写着“李氏饭铺”的小店。许多穿着旧衣服打补丁的男人女人坐在里面催促上菜，小二热情的招待声此起彼伏，饭菜的香味就是从这儿传出的。
虽然尽量将自己的脸遮掩起来，我们一行人依旧引人注目，只是凭借剑南极度凶神恶煞的大汉模样，让他们不敢靠过来。洛洛说是因为我们的衣服和旁边的人格格不入，毕竟少众是哪咤三太子的徒弟，下凡穿的还是天女们做的衣服，而我身上服装虽是碧青神君随便找来的，但他知道我对料子舒适度很挑剔，拿来的虽是棉布，亦轻柔非常，是富贵人家才穿的好料。剑南和洛洛穿的虽然比较朴实，但看起来也不像穷人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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