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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们的秘密多美》 作者:卡卡薇

第14章 如梦(2)

  X-GAME

  第二天,江静歌一放学就看见站在校门口等她的黎写意。

  他穿着校服,初中校服是那种黑白边的长衣长裤,颜色朴素,款式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却得体好看。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微地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儿遮住了那一双本该落满星光的眸子。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女生对他指指点点,可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没有认识黎写意的时候也许没有注意到,等到认识了,才意识到他是个多么公众的人物。他从不主动跟人交谈,也从不参加任何班级活动,却可以成为所有人的话题,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再仔细想想,其实江静笙也偶尔会提起这个人,因为他们曾是同一个篮球队的。因为他总是无故缺席,不参加锻炼,所以很快就被其他成员推出了队。

  看她走过来,黎写意只看了她一眼说:“走吧。”

  她那时候才知道,所谓的X-GAME团,聚集了西塘几乎所有低年级的学生,一般由发动者成为团长,当然,如果日后有谁想要夺团长的位子,也可以以此作为游戏的代价来夺得,从而号令整个游戏团。作为团长,能够支使团里的每个人,赢来的代价都交由团长管理,不管是钱或者是人。输的代价,则由团员支付。

  所谓的代价,也称为赌约。输的一方要交出承诺过的东西,或者做到承诺过的事情。赢的一方可以获得这些被承诺的东西,或者要输的一方做任何事情。

  至于游戏的内容,在初创时,往往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游戏,因为大部分游戏是针对学校和家长的,所以这样的游戏团是学校严查的对象,因此一般只是秘密举行。在学校,即使是同一个团队,天天相见也要装作毫不认识,但一旦参与游戏,就是对手,或者伙伴。

  游戏内容与赌约,可以自己提出,只要征得团队与团员的同意,就可以开展。

  每一个游戏都带有少年十足的叛逆与乖张。

  如果说年少时所参与的游戏,所造成的伤害与结果,都可以获得原谅,那么,等到彼此长大回头再看时,才知道那些所谓的游戏在自己短暂的人生里,是怎样一种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是穷尽一生都无法挣脱的禁锢。

  只是那时候,他们都不曾意识到,也无法意识到。

  她不知道黎写意要带她去哪里,他径直把她带出了校区,叫了一辆的士,推她上去。在车上,他一言不发,只是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会不会用?”

  是一台傻瓜相机。

  江容至曾经送过一台给江静笙,还是作为生日礼物。江静笙当时是不要的,但是也没有拒绝,倒是她居然玩上手了。

  她点点头。他满意地点头,把相机丢到她手里:“待会儿我让你拍哪里,你就拍哪里。”

  她点头,没有多问。

  在车上他打了一个电话:“爸爸你在哪里?X市?哦,好,没事。再见。”

  黎写意让车子在车站停住,买了两张票,是去X市的,买票时他转身问她:“你能离开家这么久吗?”

  今天江容至和杜显扬去下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她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的车程,他都没有说话,不是默默地看着前方,就是闭着眼睛小憩。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西塘,窗外飞驰而过的房屋、树木,是那样安宁。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X市,黎写意又直接把她拉上的士,说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她一路上困得要命,等到了目的地时,她又累又饿。黎写意带她去的,是一家酒店,他们没有下车,只是给了师傅几百块钱后直接待在车里。

  “我们在等谁?”她奇怪地问道。

  他没看她,视线直直地投向车窗外酒店的门口,突然说:

  “把那两个人拍下来。”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差点惊愕地叫出声来。那是他的父亲,黎明朗,此时他身边有一个女人,却不是他的母亲。

  她再小,也在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愣在那里,被黎写意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机械地去开相机。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没有说话。他把相机拿了回去,坐在一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

  他看她一眼:“没想到你拍照的技术挺好的。”

  “是我哥哥教的。”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吧?

  “那些照片……”

  “由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这次我输了的代价是什么?”

  她摇头。

  “一根手指。”他竖起他的手指。

  她心里一寒。

  他没再多说,关掉相机靠上后座:“我睡觉了,不要打扰我。”

  她怔怔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他的脸,那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他突然开口说话:“江静歌,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所以不用觉得有罪恶感。”

  我们是一样的,一样孤独。

  第二天,陈绍言看着他摆出的那些照片,无话可说。所有人都看着陈绍言,带着某种不明意义的挑衅的轻视的目光。

  那是江静歌第一次真正看清楚陈绍言的样子,他站在一群少年中间,染红的发比夕阳还耀眼,眼里的寒光,不带半点的温柔。

  “不用割下手指,”说话的是黎写意,声音慵懒,“只要他退团就可以了。”

  他站在一群男生中间,扬着尖尖的下巴,似有似无的笑容从人群的间隙中传递到陈绍言的眼里,令他咬牙切齿。

  陈绍言昂首说道:“不就是一根手指吗!”

  陈绍言走过来,他与黎写意一样大,但他身上所散发的暴戾让江静歌不禁倒退两步,但下一步,她只感觉到腰上传来一股温热,是黎写意在她身后用手拦了她一下。很奇妙,在关键时候,这个少年却在传递某种让她安心的力量。她回头看了一眼黎写意,可他并没有看她。

  下一秒钟,黎写意突然将她拦到身后,同一时刻,用手捂上她的眼睛。

  可是她还是看到了,脸被吓得惨白,连同旁边的人都齐刷刷地退开几步,尖叫声连连。

  陈绍言居然用小刀亲手割断了自己的小指,鲜血溅出,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白布鞋上,像绽开的血花。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人的血,原来是这样红。她只觉得胸口闷热异常,喘着粗气退了几步,快要跌倒时,有人扶住了她。

  是黎写意,他脸色难看到极点,看着惊慌失措往公园外跑去的同伴们,以及依然站在原地,任血液涌出的陈绍言,只觉得触目惊心。

  哇的一声。

  她张开嘴巴,忍不住呕吐出声。

  她病了整整两天,那两天里,她吃不下任何东西,看见颜色鲜艳的东西,就会觉得恶心。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她恍惚记得,那天陈绍言自己割了手指,她被黎写意拉离了现场,他带她去河边清洗溅到衣服上的血迹,但是怎么也洗不干净,结果两个人浑身湿透地回了家。

  几天后,江静笙满身是伤地回来,惹得李妈又生气又心疼,江容至追问原因,他只是闭着嘴不说话。

  一直到学校的老师找上门,才知道江静笙和黎写意在球场打了一架,那一架打得旁人都不能近身,你一拳我一拳,一拳比一拳狠,每一下都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如果不是老师赶来,这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拉开时两个人都挂了彩。

  江静笙一向性格沉静,不容易动怒,可这一次,别人把他拉开了,他还指着黎写意,吼道:“你要是再敢找静歌的麻烦,我这辈子都饶不了你!”

  小小年纪,就懂得一辈子要怎样,那只是因为太强烈地想要保护一个人了。

  那是江容至第一次打江静笙,那条本来只属于江静歌的藤条在老师离开后,一下下地抽在江静笙身上,当时的江静笙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地,任他抽。

  一个使劲儿抽,也不骂。

  一个挨着打,不求饶。

  整个客厅里都是皮开肉绽的味道。李妈哭着求饶也没有用。

  一直到江静歌闻声出门尖叫出声,才阻止了这场残酷的鞭打。她捂着嘴顺着楼道栏杆蹲下来,大哭。

  那是她第一次哭,但不是最后一次哭。

  她一向不哭,但是一旦开了腔,就知道这眼泪没法控制住。

  悲伤与愤怒也如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关不住。可是除了哭,她没有其他办法。

  她在那一刻痛恨自己。

  那天晚上她一直哭,拿着上好的云南白药,一点一点地涂在那些刺眼的伤口上。江静笙趴在床上,死死地咬着枕头,吭都不吭一声,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她的手都颤抖了。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江静笙以前给她上药时会那么愤怒。那些伤口她自己不以为然,已经习惯了,但别人没有,别人看到的只有触目惊心。

  现在亦然。那些伤口,一道一道的,那样深。

  她终于手一滑,药瓶子就摔了。

  江静笙吃力地回过头看她一眼,努力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容:

  “我没事,不疼。”

  “明明会很疼。”她哭道,“为什么不叫出声来?”

  江静笙看着她,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一手打开:“我不喜欢这里,哥哥,我不喜欢这里。”

  以前是自己挨打,觉得可以忍受。可是江静笙不同,他是她心中最后一道温暖,如今这道温暖被一双残酷的手打得鲜血淋漓。

  所以,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被打,被凌迟。

  江静笙吃力地翻过身,坐起来,他很瘦,但不是瘦得厉害的那种,他从小就有好的身材,以及漂亮的脸。骨节分明的手微凉地握住江静歌发抖的手,他柔声说道:“傻瓜,总有一天,我们再也不会这样了。”

  “那得要多久?”江静歌抽泣着问。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转瞬即逝。他笑了笑,说:“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明天,总归相信明天就可以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这种回答,倒不如不回答。

  人生的下一天永远是明天。这样一天一天地盼下去,就永远不会有盼头。

  等她止住眼泪,她才下楼找李妈再拿了一瓶药上来,也许是太累,疼得太厉害了,江静笙慢慢地便睡了过去。

  她守了他一晚,帮他盖被子;怕他醒了要喝水,她就给他泡茶,淡淡的那种,凉了就倒掉再泡,他胃不好,不能喝凉的。

  半夜她才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一晚,江容至奇迹般地没有过来。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看见江静笙侧躺在床上,撑着下巴看着她,那种眼神很专注,只是看着她,似远似近。

  那时候江静笙的眼睛里,埋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她猜不透,他也没有告诉她。

  后来江静笙被禁足一个星期,江容至让他在房间里练字,未练满一百个帖子前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也不准说话。

  江容至连惩戒人的方式都这么怪异。

  江静歌从小学戏,江容至出事后,她才开始练字,而且是杜显扬教的。而江静笙则是小时候就有专属于自己的那种好看的字体,后来江容至让他练字,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江容至交给他练字的活儿,他都一样一样地完成了,完美得让江容至找不到缺点。

  她每天晚上帮江静笙换药,换完药就和他坐在房里说话,翻看他练的帖子,以及宣纸。他的字时而苍劲有力,时而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他的人,永远安静似的。

  一个星期后,在吃饭的时候,李妈无意间说起,向晚戏庄的黎家正在闹离婚,原因是男方有外遇。

  她的手猛地一抖,江容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强装镇定地胡乱吃了一点饭。

  在她恢复上学的前一天晚上,她准备早早地睡觉,江静笙端了水果盘进来,江静笙很擅长切水果,每一份的大小都一样,切的角度又非常漂亮。

  他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帮她盖好薄被,半晌才说:

  “以后不要和他有联系了。”

  她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

  江静笙补充了一句:“黎写意,我是说黎写意。”

  她咬紧嘴唇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江静笙倒像是避开她的眼神似的,顿了一下才说:“他交的朋友都是一些性格奇怪的人,所以你和他如果再有来往,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他是我的朋友。”

  “那也不行!”江静笙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强硬,眼神柔和了很多,“你会交到更多的朋友。”

  她顿时笑了:“可只有他愿意接近我。只有他最懂我。”

  “还有我。”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沉默地闭上眼睛睡觉。她知道江静笙一直坐在床边,但她没有睁开眼睛。江静笙如果再坚持,她一定没有勇气拒绝。

  只是她当时想,江静笙为什么不喜欢黎写意?他错在了哪里?又好比那些骂她臭戏子的同学,即使是真正的戏子,那又错在哪里?

  显然她的脑袋不够用,推理能力差,想着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连江静笙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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