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思念（2）

　　烟火

　　放烟花的空地，是宝洛带他们去的，在X市边缘的一条河堤边。宝洛很兴奋，说秋天一到，这里就开满了芦苇，很多人会来这里约会、拍照。可是冬天，这里就相对比较荒凉，位置又偏僻，大冬天的谁会跑这么远呢。

　　河堤下水声潺潺，夜空里，绽放出五彩缤纷的烟花。她仰着头，立在河堤边，仰得脖子酸痛，也不想错过那漂亮的烟花。

　　人家都说，夏天放烟花是最好看的。可是她却觉得在冬天，让带着温暖的烟花绽放于清冷的夜色里，连冬天都会变得温暖起来。

　　黎写意留在车上，说不感兴趣，沈童、江静歌还有宝洛抱着烟花去了河堤。

　　她不大敢点烟花，所以站得远远的，留给沈童和宝洛去点。

　　末了，她觉得有些冷，才想起帽子和围巾都丢在了车上，和沈童、宝洛说了一声就去车上拿了。

　　远远地看着车子停在那里，车里没有灯光，她走过去，打开车门。

　　黑暗里只听见黎写意问道：“沈童？”

　　江静歌被他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她看着坐在前座的黎写意说：“是我。你怎么不开灯？”

　　黎写意没说话，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准备拿了围巾就走时，他才说：“烟花好看吗？”

　　她朝身后望了望，一朵大烟花在夜色里绚丽地绽开，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丝笑容：“好看，很漂亮。你应该去看看。嗯，不过在这里也能看得到。”

　　黎写意又不说话了，她立在那里，河堤的风比城区里的更猛，没有什么遮蔽物，因此一阵一阵地吹来，她冻得都有些发抖，但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黎写意突然说：“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哭？”

　　“什么？”她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马上又明白了。

　　黎写意微微侧了侧脸，她呆呆地看着他漂亮的侧脸，在夜色里像完美的雕塑。

　　为什么会哭呢？因为她害怕再一次失去他啊，如果她的出现只会带给他无限的危机与伤害，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可是他们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相遇。

　　黎写意见她久久不说话，只当她不愿意回答，便说：“算了……”

　　“因为怕你就这样死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飘扬，她苦笑了一下，“你不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吗？那件事还没有做到，你就死了，我在想，该怎么办才好。”

　　黎写意显然愣住了。

　　她拿好围巾和手套准备走，听见黎写意说：“江静歌，你到这边来。”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绕到他那边的车门，就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黎写意突然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她还来不及发出声音，整个人就跌了进去，刚好倒在黎写意的腿上，下一秒，黎写意的手就这样扼上了她的脖子。

　　她愕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即使没有灯光，她也知道他闭着眼睛，嘴角却浮上一丝冰冷的笑容：“江静歌，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让我心软，让我原谅你？”

　　她看着他的脸，眼神变得绝望，她只知道自己突然笑了，笑得特别冷。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黎写意，好在我没有说我爱了你整整十年，不然你得多恨我啊。”

　　黎写意明显暴怒了，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她便喘不过气，但她也不去挣扎，仍然在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个人，怎么就什么也不知道呢？

　　她到底是在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黎写意的手突然松开，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样，她扶着车门站起来，擦掉眼泪，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到了宝洛那边的时候，刚好要放最后一个烟花，她走过去说：“我来放吧！”

　　宝洛看她：“你不是不敢点吗？”

　　她笑了：“只要勇敢一点，没有什么不敢的。”

　　是的，只要勇敢一点。她从小就是这样告诉自己，勇敢一点，就可以敌过所有。

　　所以她才能活到现在。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江静歌执意让沈童在半路停车，沈童看了她一眼：“这么晚了，还是送你回家吧。”

　　她笑着摇摇头：“没事，我会打电话给我哥。”

　　沈童便不再说话。

　　宝洛趴在车窗口：“江静歌，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再见。”

　　她笑笑，看着车辆驶远了，才把双手插到大衣口袋里，慢慢往回走。X市的夜景特别漂亮，整座城市都很干净，交通也好，不像别的城市那样，拥挤不堪。

　　她经过一个漂亮的小店，仰着头看着这店名─守护。店面不显眼，但是店名却很有意思。她伸手推开那扇挂有风铃的玻璃门。

　　“你好，欢迎光临。”一个穿着日式和服的女孩站起来，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她慌忙点点头：“你好。”

　　那女孩笑了：“可以随便看看。”

　　这家精品店并不大，里面却很干净，透着淡淡的清香，货架用的是纯木色的木架，上面摆放着许多新奇的小东西。看起来都是日本那边比较流行的东西，有潮流的，也有一些精致而漂亮的人偶。

　　其中一个布娃娃引起了她的注意，女孩笑着说：“这是我们日本流行的平安娃娃，把它送给最重要的人，就会保佑对方一生平安，无病无灾。”

　　我们日本？！江静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女孩微微一笑：“我是日本人。”

　　江静歌失笑，原来是这样。她忙道歉：“对不起。”

　　女孩并不介意，指着货架上的平安娃娃说：“是送给重要的人吗？”

　　江静歌愣了一下，点点头：“嗯！最重要的人。”

　　“那就送这个吧！不管是送给爱人、家人或朋友，都可以。”

　　江静歌笑了笑：“给我拿四个。”

　　那女孩了然，从后面的存货房拿了四个新的，细心地包装好。女孩在把礼品袋递给江静歌的时候，微笑着说：“真好，你有这么多重要的人要守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们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呢？

　　那么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呢？

　　花了半个小时走到家，江静笙戴着一副眼镜在客厅里玩电脑，见她回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一愣，突然觉得江静笙戴眼镜的样子特别像黎写意。不过这想法一瞬间就过去了。

　　她把包一丢，进了厨房，冷饭冷菜她不想热，就直接拿了一盒泡面。

　　江静笙跟进来：“这么晚都没吃东西？”

　　她撕开一包作料，然后点头。

　　“我给你做饭，泡面吃了不好。”江静笙拿走她手上的泡面。

　　她痛苦地捂着叫个不停的肚子说：“好哥哥，就吃这一次，我快饿死了。”

　　江静笙不为所动：“去喝水。”

　　她只好苦着脸去客厅倒茶喝，又去厨房瞅了几次。江静笙无可奈何地道：“你可以看看电视。”

　　她只好回去看电视，今天是周五，有周末节目看。

　　没过二十分钟，江静笙就把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一个青菜，一个辣椒炒肉，一碗白米饭。

　　江静笙坐在对面支着下巴看着她一口气把一碗饭吃个底朝天，末了把青菜汤也喝光了。

　　“这么饿？路上怎么不买点东西吃？”江静笙伸手拿掉她嘴角上的饭粒。

　　江静歌抽空摇头说：“五星级大饭店都没有你做的饭这么好吃。”

　　江静笙笑了。

　　江静歌回头看看客厅里开着的电脑屏幕：“你第一次把工作带到家里来。”

　　其实他最会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了，从来不会把工作带回家。这一次带回来，当然令她觉得奇怪。

　　“嗯，最近股市行情不太好。”江静笙没打算解释太多。

　　她哦了一声，低头吃饭，反正她也不懂这些，但她有信心江静笙能处理好。

　　江静笙笑了一下，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礼物盒：“拿去，圣诞礼物。”

　　她很高兴地接过来，江静笙每一年给她的礼物总是让她很惊喜，她想要什么，江静笙知道得很清楚。

　　可是当她打开这个小礼盒的时候，愣住了。她抬起头来说：

　　“为什么？”

　　江静笙托着下巴：“听麻豆说你和AO解约了，违约金就要多万。”

　　“可是我有钱。”她知道自己说得很没底气，可是看到盒子里躺着的100万的支票，她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声音也有些沉重，“每次都让你帮我。”

　　江静笙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笑：“我是你哥哥，不帮你难道去帮路人甲路人乙？话说回来，你给我的礼物呢？”

　　成功地引开了她的心思，她跑到客厅里从包里拿出在日式小店里买的平安娃娃，递给他：“平安娃娃，这个娃娃可是有典故的。”

　　江静笙拿在手里，打量两眼：“很漂亮。”

　　“当然。这个娃娃只能送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江静笙显然愣了一下，抬头看她，失笑，但掩不住高兴：

　　“原来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啊！”

　　“当然啊。”她又递上另一个，“这个你明天帮我交给青阳，不然过了节再送就没有意义了。”

　　江静笙苦笑：“原来我不是你唯一一个最重要的人啊！”

　　江静歌晃晃手里的支票：“等我以后赚了钱，就还你。”

　　江静笙无可奈何：“好吧！随你。”

　　江静歌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江静笙还在忙，她摇摇头，说了声“晚安”便准备回房间睡觉去了。

　　江静笙叫住她：“今年过年我们回西塘吧！”前几年过年都在X市，有时候会把杜显扬接来，有时候她没回X市，江静笙就回西塘去陪杜显扬过年。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是江静笙第一次提出来，她笑笑：“不是还早吗，圣诞才过完。”

　　“杜叔叔身体不太好，你这几年都没怎么回去，你也该回去看看了。”顿了顿又说，“静歌，这样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啊。”

　　她懂江静笙的意思，笑了笑：“好！我会考虑。”说罢便关了门。

　　江静笙看着关闭的房门，久久才收回目光，眼睛落在桌面的两个平安娃娃上，随即又落到了椅子上的那份报纸上。

　　报纸上，江静歌和黎写意在医院的情形被放大了许多，刚好拍到黎写意拉着江静歌的手。

　　江静笙的脸色不自然地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