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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双》 作者:伍家格格

第三十一部分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21,

 
    辰阳宫。
    喂梅迦逽吃完解药的东方闲正打算陪她说会话,重洄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到他们的模样,欲言又止。
    “重洄。”
    “哎,奴才在。”
    东方闲看着重洄,“有什么事,说吧。滠”
    重洄看了看梅迦逽,有些忌讳。
    “无碍,你说。”
    “林姑娘刚拔刀自杀,幸得侍卫们拦下。钧”
    东方闲和梅迦逽借怔了下,林诗乐自杀?
    虽然他的动作很细微,可梅迦逽还是感觉到了,在听到林诗乐自杀的一刻,她身边的男子有一个欲往外走的动作,只是不知为何,他又坐回了她的床边,且声音冷淡的说着话。
    “可让御医过去了?”
    “御医正赶往德景宫。”
    “嗯。”东方闲浅浅的蹙眉,“朕是杖责她二十,未有要她的命。待她康复,罚责依旧。”
    “是。”
    重洄退出去后,寝宫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应该去看看她。”梅迦逽首先打破宁静。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见她脸色好了一些,帮她拉了拉被褥,没有回她的话,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回。
    梅迦逽又道:“你不必忌讳我,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为你做了很多,便不看这些年的,曾经你们在辰州的那些,也足够让你去看她一眼。”
    他罚她棍杖二十,那不单单是打她的身,是生生打在她的心头。疼的,未必是看得见的伤。
    “赏罚必须分明。她以下犯上,若不正这次,日后岂非人人都对朕放肆了。”
    “呵……”
    梅迦逽轻笑,“这皇宫里,如今还有谁敢对你不敬。”
    若有,怕也仅一人了。
    -
    下午饭后。
    梅迦逽躺在美人靠里小憩,周围的炉火红旺明明,房间里暖如喜春。
    重洄领着梅仁杰走进辰阳宫时,特意放轻了脚步,见梅迦逽在休憩,转身看着梅仁杰,小声道:“梅大人,老奴就领你到这了,皇上不在,你们父女若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梅仁杰点点头,看着梅迦逽,走了过去。
    重洄执着净鞭退了出来。
    梅仁杰在离梅迦逽最近的一个暖炉边坐下,见她睡的安稳,便没有吵醒她。但似乎是父女心灵相通,梅迦逽悠悠转醒。
    “四儿。”
    梅迦逽愣住,不可置信的唤了声,“爹?”
    “是我。”梅仁杰起身走了过去,“四儿,是爹。”
    “爹,你怎么来了?”梅迦逽欣喜不已,从美人靠上坐了起来,伸手去摸索。
    梅仁杰伸手握住梅迦逽伸出的手,被她拉着一并坐在美人靠上,眼中慈爱的光芒一下将她笼罩,看着她的脸庞,心疼不已。
    “四儿,是爹对不起你。”
    “爹,你说什么呢。”
    “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的养大你,没想到,让你受这么多的苦。是爹对不起你。”梅仁杰看了看辰阳宫里四周的环境,“他对你,好吗?”
    梅迦逽点头。
    “你到现在还为他说好话?他这可是囚禁你啊。”
    “爹,囚禁我的,不是他。”
    梅仁杰大惊,“难道是太后娘娘?我听说当年的太文贵妃并没有死,可是当真?”
    “是。她没死。而且,她就是龙翼的组织者。”
    梅仁杰惊诧不已,龙翼那个组织他耳闻甚多,是个除暴安良专门宰杀贪官污吏的组织,只是没想到,竟会是当年的文贵妃在统领。
    “这么说,太后娘娘有功夫?”
    “嗯,想来,不低。”
    “真没想到啊,没想到。”
    梅迦逽颇为无力的道:“爹,我们没想到的事情还很多。”
    “噢,你说说。”
    知道自己爹来辰阳宫肯定是东方闲接进宫的,梅迦逽也不怕他在周围安插什么监视他们的人,他既接爹来见她,就该料到他们父女会说些什么,他都默许了她,她又何来什么顾忌。
    于是,梅迦逽把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和发现对梅仁杰一五一十的说开来……
    -
    德景宫。
    林诗乐躺在床上,脖子和手上都被包扎着,一双眼睛失神的看着被单,不说话,也不像上午一样哭闹,看得一旁的虞文忍不住叹气。这是个傻丫头,遇到这么点事儿就寻死觅活的,要是搁她也这般想不开,都不知道抹多少次脖子了,就是九命狸猫都没法活到现在。
    “诗乐啊。哀家跟你说,这皇宫里,没‘同情’一词,你如此脆弱,如何生存的下去。”
    见林诗乐不为所动,虞文又道:“闲儿一早就说了,称他为‘皇上’,这是规矩,是应该的。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是辰州的七王爷,也不是九龙寺的闲空大师,他是嘉德帝。既是天子,你叫他皇上又什么为难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呼天子名讳,他只杖责你二十,算够轻了。若换了其他帝王,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听到这里,林诗乐的情绪才稍稍有些缓和的迹象。
    “诗乐,你跟哀家日子不短了,你且放心,哀家视你如自己的女儿一般,不会亏待你的。”
    纵是虞文这样说,林诗乐还是没有过多的反应,她的心不在乎那些‘亏待’,她只想那个男子再像在辰州那般在乎她,她要的,是他。
    “哀家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哀家自会让闲儿送给你。”
    虞文道:“未必是一顶后冠,但,一个妃位还是必定可以的。”
    在虞文想来,一个皇帝要坐稳那把龙椅,除了朝堂和军队,后宫也是关键的地方。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帮闲儿更稳坐江山的重要砝码,皇后那个位子,必须是一个有家势背景的姑娘坐上,只有这样,才会笼络到最得力帮助闲儿的大员。其他的妃位也不可以随便轻视。但,让诗乐当个妃子,不算什么难事。之后她能不能凭自己的能力留住闲儿,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林诗乐刚想说什么,听到一声。
    “皇上驾到。”
    他来了?
    林诗乐的眼睛里立即放出溢彩的光芒,他到底还是来看她了,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皇上吉祥。”
    “皇上吉祥。”
    连连的问安声让床上的林诗乐喜难自禁,但又努力压抑着自己喜悦的情绪,直到见到东方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才镇定下来,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楚楚可人。
    “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了。”
    虞文故意摆出脸色给东方闲。
    “母后似乎不高兴?”
    “高兴?”虞文哼声,“哪里有事情让哀家高兴啊。先是被皇帝你逼着交出解药,现在又看着你欺负诗乐。你让母后怎么高兴?闲儿啊,诗乐纵有万般不是,她也是你的恩人,以前为你出生入死的,没少吃苦,你怎得就如此狠心?”
    “母后,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儿臣登基始初,万事都需规矩,若不然,何以立威立信。”
    虞文摆手,“罢了罢了,哀家说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现在是皇帝,母后老了,不能管你了,你也不需要母后教了。”
    东方闲微微弯腰,“儿臣幼时母后的教诲犹言在耳,儿臣不敢忘。”
    “话倒是中听。”
    东方闲微微一笑,这才把目光转到床上的林诗乐身上,看着她的模样,微微拧了下眉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奴婢参见皇上。”
    林诗乐从床上下来给东方闲请安。>T<>xt<小<>说<>天<>堂<>
    犹豫了片刻,东方闲上前,伸手扶起林诗乐。
    “起来吧。”
    “谢皇上。”
    得到东方闲亲手相扶的林诗乐眼底带着笑意,他果然还是在乎自己,只是被她和太后娘娘的欺骗气昏了,只要她出事,他还是会担心。只要确定这一点,她就不担心他不会回到自己身边。她和他有着梅迦逽永远都没法相比的经历和时长,他生命里最爱他的女人,一定是她。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22,
 
   辰阳宫。
    梅迦逽将自己的发现和疑惑都对梅仁杰说完,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爹。”
    梅仁杰拍拍梅迦逽的手,他的女儿,他心疼。
    “爹,我好累。滟”
    也许那个人能感觉到她累,但是她不想在他的面前说出来,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对爹说完,她才觉得心头压抑的事情都一次性找到了出口,虽然问题没有解决,但总算不是她一个在想这些问题了,她还有一个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永远对她真心的爹。说完,她才说出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感觉,她好累,真的好累。
    梅仁杰愈发心疼起来,“四儿,爹明白。”
    梅迦逽靠着梅仁杰休息了一会,想到了梅府的其他人,便问起他们的情况挞。
    “爹,府里的其他人都好吗?”
    “嗯。都好。”
    “那些被俊王爷留住的人呢?”
    梅仁杰点头,“那些人都被安全的送回了梅府。”
    “爹。”
    “什么?”
    梅迦逽有些犹豫,“大姐,二哥,三哥,他们都好吗?”
    梅仁杰和梅迦逽一样,微微有些迟疑,“他们都挺好的。”
    “爹?”
    “你大姐很快要再次嫁人了。”
    梅迦逽惊喜了,“哪家?”
    “现任兵部尚书柳如挥的长子。”
    原来,梅娉婷曾在十八岁那年出嫁过一次,迎亲的队伍在半道上出了意外,一场与两家无关的劫杀将新郎官误杀。那天,梅娉婷没有从梅府嫁出去,之后,京城说她是不祥的女子,再难有上门提亲的人,便一直耽误到现在。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提亲,当爹的梅仁杰内心纠结难展。不同意,说不定要耽搁娉婷的一辈子;若答应吧,对方是现任兵部尚书,她一个前朝宰相和柳如挥当亲家,感觉上怎么都不舒服。
    “爹,你同意了吗?”
    “你觉得爹该同意吗?”
    梅迦逽想了想,“大姐自己想嫁吗?”
    “老留在家,她也顶了不少年的压力了,若能嫁,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这么说,大姐想。”
    梅仁杰皱眉,“但是柳家……”
    “呵呵,爹,你想多了,柳家是柳家,梅家是梅家,各为其主,无可厚非。不要因为我们的顾忌耽误了大姐。如果柳家是个不错的人家,娶大姐的男子品德皆可,倒不妨结了这么亲。换个角度想想,哪怕我们梅家有一天不在了,柳家也会力保大姐,兵部尚书的职位不低,姐姐在那家,挺好的。”
    梅仁杰点点头。
    “二哥和三哥呢?”
    “别提你三哥,那个逆子。”
    想到梅天骁,梅仁杰的气不打一处来,对自己的三子认同新帝非常不满,他梅仁杰一生忠心为人,从不让人有半点可说的把柄,没想到到老了,还要听到别人在他的面前说他三子的闲话。那些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代英才识得明主’等等夸赞梅天骁的话在他耳朵里都是嘲讽。
    梅迦逽试探的问,“他不是……回了军营?”
    “岂止是回了军营。还接受了新帝的提拔。真是想气死我。”
    “呵呵……”
    “你还笑?”梅仁杰叹气,“哎,爹真要被你三哥活活气死。”
    “爹,三哥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武将哪里有你那么缜密的心思。在他看来,有个好皇帝,有好的机会让他发挥就足够了,哪里会想到旁的。”
    当东方闲称帝后,每次想到梅家,她都知道,如果真有人认同他,第一个人必然是她的三哥,她太了解他了。这么多年她都不吭提拔他为要职,就是担心他的性子要坏事,想多历练他一些。没想到,这次还是让他得了个机会,莽撞的性格,日后他必定要遭遇挫折才能变得老练。
    “哎……”
    梅仁杰长叹。
    “爹,别气了。”
    “爹不是气,是不知道你二哥怎么样了。”
    梅迦逽脸上淡淡的笑意隐去,问道:“二哥怎么了?”
    想起梅苍云,梅仁杰脸上变得凝重,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温文尔雅的二子怎会在帝京的大街上强.暴良家妇女,当官差送信到梅府时,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哎,不提,不提也罢。”
    心中有过东方闲对梅苍云评价的梅迦逽追问:“二哥到底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吗?”
    “他啊……他真是丢我梅家的脸。”
    梅迦逽的心一紧,难道二哥和她的事情被……
    “那日,也不知他是中了什么邪,居然在大街上对姑娘家强拉硬抱,被人绑着送到了官府。”
    “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府中没人相信他是那种登徒子,但大街上,众多人都看到了,怎么辩解?”
    梅迦逽问,“那现在二哥情况如何?”
    “被他欺负的是个富商家小姐,人家姑娘回去后寻死觅活,她家要求从严判你二哥。所以……”
    梅迦逽知道,为这种不光彩的事,她爹是绝对卖不下老脸去官府周.旋,富家若存心想重判二哥,只怕是跑不掉囹圄之灾。
    “二哥现在被关在牢中?”
    梅仁杰叹气,“被流放到了北荒。”
    什么?!
    流放北荒!
    “怎么判这么重?”
    梅仁杰无奈,“这帝京,哪里有不见风使陀的官员啊。”
    他迟迟不认同新帝,那些官员们对梅家哪里有什么好脸色和态度,只怕多少人恨不得梅家从帝京消失,现在抓到机会,自然是想好好做出点什么讨新帝欢心了。
    “二哥纵是真那般无理,也不该如此重责,简直是乱来。”
    “四儿,现在你我手中无实权,梅家能安然度日已是不易,哪里还有可以说理的地方。更何况,苍云的性子我们都了解,这事出的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对付梅家,与其把事情弄得复杂,倒不如让他去北荒。起码,将来真出什么事,他还能在外面保住一条命。”
    梅迦逽蹙眉,这事来得太奇怪了,二哥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已让她很惊讶了,他怎么可能还在大街上对不认识的女子做出荒唐的事情?
    “四儿,你在宫中,可是真好?”
    梅迦逽点头,“爹,放心吧,他真的没有为难我。”
    “那太后娘娘呢?你可和她有过谈话?”
    “嗯。打了几次交道。”
    “如何?”
    “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梅迦逽想起一件事,压低声音对着梅仁杰道:“爹,出去后,你想办法让王伯密查下龙翼的真实势力,越详细越好。”
    “嗯。”
    “还有,查下京畿南部和南晋东线的人马具体有多少,将军又是哪些。”
    “好。”
    梅仁杰看着梅迦逽,问她,“四儿,你告诉爹,你有没有想过归顺新帝?”
    梅迦逽沉默。
    过了许久。
    “爹,你会认同他吗?”
    梅仁杰想了想,看着门外,仿佛想看清未来的路。
    “爹服侍了两个天子,这辈子,看到的明争暗斗实在太多了,不想再涉及官场了。”梅仁杰紧握梅迦逽的手,“爹想颐养天年,想看到你寻个好人家,想看着你们儿女绕膝。”
    “爹,我此生都不会归顺新帝。”梅迦逽口气很肯定,“但是,我想让四国统一。只要大一统,百姓才能真的过安康的日子。国分为四,战乱必然不会终止。”
    “四儿,你是想告诉爹,你不会是嘉德帝的辅国大将军,但你会是苍生的大将军吗?”
    梅迦逽点头。
    这辈子,如果此事做到,她将无憾。到时,离开帝京,毫无牵挂。天下再没有奇女子梅迦逽的传说,她只是一个留在人们心中的故事。
    “可是,四儿啊,你可知,你的愿望有多大啊。”
    “但爹,如果我们都是这样想,那就有可能实现。”
    梅仁杰不舍的看着梅迦逽,这个梦,太大了,会把她压得太紧。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23
    
 
    梅仁杰到辰阳宫见梅迦逽的当晚,东方闲并没有去寝宫找她,只是在第二天她迷.药发作之前给她送了一颗解药,见她吃下之后便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连续了两天东方闲和梅迦逽没什么交流后,最后一天。
    梅迦逽将第七颗解药吃下,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拂去,顿觉轻松了不少,人的精气神一下就好了起来。
    “解药都吃完了。”东方闲说。
    “这些日子劳烦你了。漭”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平静的脸庞,略略犹豫了一下,说道:“涅槃两人,母后暂且不打算放她们出来,这件事,我似乎帮不到你。”
    “太后娘娘心思缜密,又怎会冒险将涅槃与德叔还给我。”
    梅迦逽似乎早就猜到了虞文的作法,一点都不吃惊,她感觉有些诧异的是东方闲居然会这么直接的就给她说了这件事,她以为,他该问的是那天爹来辰阳宫找她的事情,不过他不问,她自然也就不提了。人,定是他允许进宫的。只是不知,他可否允许她离宫度。
    “料想,母后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梅迦逽笑,“生不如死应该比死更难受。你可否递我传话给太后娘娘?”
    “什么话?”
    “我梅迦逽其实没什么耐心。”
    东方闲吃惊一记,很快,他就明白梅迦逽的意图,应了她。
    “好。”
    身体恢复完全之后,梅迦逽起床,一身整齐衣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虽看不见,却知东方闲没有离开,将房中的宫女们都退下后,问了一件心中埋了几天的事情。
    “有件事,你可否据实以告?”
    反背着双手的东方闲转身看着娉婷玉立的梅迦逽,“嗯。”
    “我二哥梅苍云,是因为你才流放北荒的吗?”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有一会的沉默,决定接梅仁杰进宫让他们父女见面时就想到了她会知道梅苍云的事情,这些天不见她问,以为是忘记了,可到底还是在她心底有一丝分量。
    “听说他在大街上轻薄良家女子。”
    梅迦逽循声走到东方闲的面前,“你可以直接回答我。”
    堂堂天子,若非大案要案,又怎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还能知晓梅苍云犯了什么事,不觉疑问么?江山初定,百业待兴,他每天忙若日理万机,怎会有闲心逸致过问这等小事。如不是他授意或者操控,她绝不认为帝京的官府小员会将此等事情上报给他,乾文殿的那些大臣们一准把这些鸡毛小事给处理的干干净净妥妥当当。
    “是。”
    “他纵有错,也不致流放北荒之地。”
    东方闲口气略有不满,“你这算是责备我吗?”
    “天子处事,应以公平公正自量。”
    “你当我是天子吗?”东方闲问。
    “东淩百姓现在当你是天子。”
    东方闲再问,“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想是我心中的天子吗?”
    一句话,东方闲沉默了。
    如果答,他想,那是否他就真的是她心中的天子,他下的任何圣旨都能在她那产生不可抗拒的力量吗?他想她暂任辅国大将军,她会吗?他想收她进宫,她愿意吗?他想的很多事情,她都会答应吗?如果她都不能,他想又怎样呢?
    可事实上,他不想在她的心里是个天子,或许准确的说,不想单单只是个天子。天子为上,那样的他与她之间总有一道跨不过的鸿沟,他希望他们能交流,能有心的交流,不是天子与重臣的关系,是男人与女人的心灵契合。时至今日,每每午夜宁静,他都很清楚的知道,他只想和她有心的沟通,那份强烈是希望感,连当年林诗乐都没有给过他。他没想过,这一生,做到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却渴望和一个女子有平等相待的机会。这个机会曾经日日时时摆在他面前,唾手可得,而今却遥不可及。
    梅迦逽无力的说道:“小七,这辈子,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当你是天子。”
    良久之后,梅迦逽听到一句。
    “没有关系。”
    因为,他本来也不想在她生命里以君王的身份结束。
    “我二哥……”梅迦逽停顿了一下,“你可不可……让他回来?”
    这一次,东方闲想也没想的很快回答了梅迦逽。
    “不可以。”
    “他罪不致……”梅迦逽加重声音道,“而且,你难道以后能心安?”
    “为什么不能?”
    “他明明就是被你陷害的。”
    东方闲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勾起嘴角,有些坏坏的调皮,“你拿出证据啊。”
    “你……”
    梅迦逽没想到东方闲一介七尺男儿竟然在她面前耍赖起来,而且居然是他,他竟然还有这样不认账的一面,让她真是不敢置信。
    “凭我对你,对二哥的了解,我肯定就是你。”
    “没有证据,我说不是我,天下谁敢说是我指使的。”
    “除了你,没有别人。”
    东方闲笑,“为什么?”
    “你心里对他有偏见。”
    “我和他没接触过,怎么可能,不要乱指责我。”
    梅迦逽走近东方闲,几乎贴着他,用手戳着他的胸膛,“你敢大声的说你没有动手脚吗?”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纤纤玉指点在他的胸膛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升起。突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两条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的纤腰,微微低头看着一脸惊讶的她,心中的欢喜越来越多。
    “不敢。”
    他还真不敢说自己没动手脚,好吧,他承认,她猜的都对了,就是他故意的,他不能明目张胆的下旨去梅家拿人,可他又咽不下当初梅苍云对她做的事,思来想去,只好用这样的法子把他弄出帝京,越远越好,免得他看到就烦。
    梅迦逽挣扎几下,想离开东方闲的怀抱,却不得果,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没你原来的紫竹香好闻。”
    东方闲愣了愣,明白过来,轻笑。
    “是。”
    “你干嘛非和我二哥过不去?”
    梅迦逽多少顾念着兄妹情,北荒之地太偏远,二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她是真心的不舍。
    东方闲直接一句话堵了梅迦逽所有的心思,“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女人被别人的又抱又亲?”
    何况他还是一个九五之尊,他等着收拾梅苍云的一天等很久了,他是个男人,就算在佛庙里待过,那也不可能磨去他做为男人的对自己所有物的本能独占欲。
    听到东方闲的话,梅迦逽果然接不上话。而且,是很久很久都想不到一句话来说,她真是……
    词穷了!
    她什么时候是他的女人了?
    她什么时候和二哥又抱又亲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他怎么就不想想,和她又抱又亲的人,只有他。
    忽然之间,梅迦逽想到了祈邙关雪夜的一件事,那件事许久没有出现在她的心里,提及到此,她又想了,她的清白……
    莫名的,梅迦逽伤感起来,抵着东方闲胸口的手臂慢慢无力。这细微的变化被东方闲感觉到,以为她是被梅苍云的事件影响了心情,收紧手臂,声音温和的与她说话。
    “男人间的事情,就让男人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吧。”
    如果有朝一日,梅苍云能自己从北荒之地回到帝京,他绝无二话,但他若没本事,便怨不得他。身为人兄,就不该有出格的举动。
    梅迦逽没有再说话,任由东方闲静静的抱着她。
    重洄从宫外急匆匆进来时,见到东方闲和梅迦逽相拥,一下顿步,不知该不该打扰了。可,事情确实很急。
    片刻后,东方闲放开梅迦逽,侧身说话。
    “进来吧。”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24
    
 
    (片刻后,东方闲放开梅迦逽,侧身说话,“进来吧。”)
    重洄急步走了进来,轻声道:“皇上,俊王爷求见。”
    东方潜?
    “王爷说有很急的事情。”
    东方闲浅浅的蹙了下眉头,完全放开梅迦逽,“他在哪?漭”
    “辰阳宫外。”
    “让他进来吧。”
    “是。妒”
    重洄出去没多久,东方潜便快步走了进来,见到东方闲,匆匆施了一个礼后,见梅迦逽在场,附耳到他的身边,简明的说了几个字。
    东方闲眸光一闪,似乎也对这突然而至的消息有些吃惊,和东方潜对视了一眼,抬腿朝宫外走去。只是,他刚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看了眼疑惑不解的东方潜,转身对着梅迦逽说了实话。
    “逽儿。”
    梅迦逽正了正脸庞,表示自己在听他的话。
    东方闲走回梅迦逽的身边,牵过她的手,“找到东方烨和东方恪了。”
    什么?!
    梅迦逽为听到的消息怔了下,“他们在哪?”
    “俊王爷带着人马追踪到了他们,在和他们对战时,龙翼的人出现了。”东方闲停了下,留心观察着梅迦逽神情的变化,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说道,“两方的人马合力抓住了他们,现在正关押在西宫。”
    西宫,冷宫群中构造最封闭的一个宫殿,仅有一个宫门进出,且窗户在建造时就用千斤石凿成,人关押在里面,若非铜制大门从外打开,可谓真正的有进无出。
    梅迦逽问,“韩莲和东方渟是不是也关在那?”
    “嗯。”
    东方潜在一旁轻声催促道:“皇上,我们过去吧。”
    “嗯。”
    原本,若是东方潜一人抓回了东方烨父子,东方闲倒也不必这么着急的去西宫。但眼下情况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期,龙翼也参与进来,明显表示太后娘娘虞文也知道了此事。她护子心切,这龙椅是她谋了多年才为东方闲抢来的,她断不可让东方烨和东方恪活在这世上,免得后患无穷。
    梅迦逽亦知,韩莲和东方渟之所以一直被关在西宫留着命,不过也是虞文想用她们来吸引东方烨前来救她们,夫妻情深,她不信东方烨会不管自己的皇后和长公主。现在东方烨和东方恪被抓,太后娘娘只怕欣喜若狂了。她真是低估了龙翼的实力,居然会这么快的找到东方烨。当初若知江湖传言赞誉有加的龙翼组织真实目的是这样不堪,她一定会将其剿灭,而不是让百姓对她们赞不绝口。想来,虞文是深谙民心所向这个能决定江山大统是否真正安稳的法宝,居然让龙翼做了那么多年的惩奸除恶专治贪官污吏的好事。
    -
    西宫。
    大雪未化,寒风瑟瑟,枯枝印在灰白的天空里,罕见人声人影。
    积着厚雪的西宫外院大门口,东方闲的步辇和虞文的暖轿一同到达。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虞文的宫人们整齐向东方闲行礼。
    东方闲走下步辇,声音平静道:“儿臣见过母后。”
    虞文的轿帘被林诗乐轻轻撩起,见得她从里面优雅的慢慢探出身子,走出骄子,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东方闲,微微一笑。
    “闲儿来的好快啊。”
    东方闲亦浅笑,“母后也不慢。”
    东方潜走到东方闲的侧后,向虞文行礼,“太后娘娘。”
    虞文点头,“嗯,潜儿也来了。”
    东方闲和虞文两人对视了一眼,东方闲转身走到步辇的后面,从里面的轿中牵出梅迦逽,一只手臂揽在她的腰间,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小心的走在雪地上。
    “逽儿,慢点。”
    雪地太滑,她眼睛不便,哪里能走的太快。
    虞文看着儿子对梅迦逽用心的模样,不言不语,这样的画面,若是先帝对当时的妃子,她定是要嫉妒的,现在却深刻的明白了当时太后淡定看着她们一群妃子争宠的心境。不关己事,不必上心。越多有势力的女子围绕在她儿子身边,他的龙椅就更稳,只要皇帝他自己平衡好,后宫女子们争宠只要不做得太难看,她都容得下。
    不过,相对虞文的面无表情,她身边的林诗乐就吃味太多,看着东方闲对梅迦逽的照顾,心中酸涩难忍。
    东方潜走到虞文的身边,接过林诗乐的手,扶着虞文跟在东方闲背后走进西宫。
    虞文满意的看着东方潜,笑得温和,真真就像是一个母亲对孝顺儿子的那种慈爱目光。
    “潜儿真孝顺,不枉母后疼你一场。”
    当年‘东方潜’过继到虞文宫里后就喊她母妃,当时她对他的疼爱可是整个皇宫都出了名,人人都当太文贵妃思子心切,又心地善良,将俊王爷当成自己的儿子百般疼爱。可是,背后的故事和目的,又岂是那些人能明白。在皇宫里,只有那些谨记‘眼睛看到的往往都不是真的’的人才能活得长久,否则,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丧命。
    东方潜笑,“皇上比儿臣做的更好。”
    “他?”
    虞文故意让走在前面的东方闲和梅迦逽听到,“他是有了心上人就不要母后的人。”
    “呵呵,哪里。”东方潜道,“小迦逽眼睛看不见,这宫里,她又只和皇上熟悉亲近些,皇上生性温和,他们两人合得来。莫非母后不喜欢潜儿陪您?”
    “呵呵,就你会说话,母后哪里会不喜欢你陪着,母后高兴的很,往后啊,你要是有空,多到德景宫转转,陪母后说说话,许久没有过这种深宫生活了,怪不习惯的,闷得很。”
    东方潜恭敬回话,“好,儿臣一定多去看母后。”
    西宫里在东方烨和东方恪被关押进来后加派了两倍的禁卫军,此刻唯一进入的门口站了六个守卫,森严赶超乾坤大殿和御书房。
    “参加皇上。”
    东方闲摆手让禁卫军起来,淡淡道:“开门。”
    “是。”
    关押在西宫第一层的韩莲和东方渟听到接连不断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今天西宫里进出的人这么多,两人将耳朵贴到墙面上,却发现脚步声都朝二楼走去,心中的担忧更甚,纷纷猜测是不是东方烨和东方恪被抓了。
    “逽儿,小心。”T(xT小说"//天,堂/
    西宫通往二楼的楼梯设计的特别窄,只容一人通行,东方闲拉住欲迈步的梅迦逽,忽然将她悬空抱起,惊得她伸手勾住他的颈子。
    “小七?”
    “楼梯太窄。”
    梅迦逽默默不再作声,任东方闲抱着她一步步走上去。
    “参见皇上。”
    关押东方烨房门口,四名侍卫动作整齐的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打开门。”
    “是。”
    梅迦逽轻声道:“小七,放我下来吧。”
    东方闲放下梅迦逽,揽着她慢慢走进房中。
    坐在床上衣衫尚算整齐的东方烨看着东方闲,眼中迸发出恶狠狠的怨光,看到梅迦逽站在他的身边,愈发的恨起来,只是,当虞文在东方潜的搀扶下出现时,东方烨仔细看了她许久,大吃一惊。
    “你?!”
    虞文轻轻的笑,“贞康帝,好久不见。”
    “你是太文贵妃?”东方烨不敢置信。
    “难得你还记得哀家,倒也算个不错的晚辈。”
    东方烨从床上下来,脚上刚才被衣摆藏住的脚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问:“你怎么会还活着?你不是死了很多年吗?”
    虞文笑,“莫非你不知有个词叫‘诈死’。”
    “你……你,你们果然多年前就在谋朝篡位了。你们这群叛臣!”
    东方烨脚上的铁链声让梅迦逽忍不住悲伤从心底窜起,这些人是亲人,是手足,怎可变成这样?一把椅子,竟可让亲情变得这般凉疏吗?恪呢?恪可在此?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25
    
 
    (东方烨脚上的铁链声让梅迦逽忍不住悲伤从心底窜起,这些人是亲人,是手足,怎可变成这样?一把椅子,竟可让亲情变得这般凉疏吗?恪呢?恪可在此?)
    似乎是想到梅迦逽会担心另一个人,东方闲挨着她站得很近,几乎是将她揽在了胸口,他明她心,知她苦,他想给她一丝温暖,让她不觉这个皇宫那么阴冷。
    可是,让东方闲诧异的是,梅迦逽似乎并不想和他挨得很近。他不知道,在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时,梅迦逽脑海中就想到了皇权,这种香味是只有历代帝王才配使用,这样的认知让她想与这样一群皇家之人离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不要看到他们如此寒心的亲情。
    东方烨看到了梅迦逽,或者该说,他是目光含恨的看着她,这个女子,他喜欢着,宠爱着,试问百官中,谁有她那么多特权,他这样百般的对她好,却没有得到她的心。如果当初他稍微对她狠心点,她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现在居然站在东方闲的身边如此淡定,他当初就不该对梅家那么纵容。
    “梅迦逽!漭”
    东方烨喊着梅迦逽。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梅迦逽身上,只见她慢慢的朝东方烨走去,三步远的地方,东方闲拉住了她的衣袖,东方烨是有功夫之人,她靠的太近,难保他不出手伤她。
    “小七,没事。辛”
    东方闲却不放心东方烨,她可以放心去相信任何人,但他不能,也许这就是皇家人和其他人的差别,没有谁是完全相信他人的,尤其是对皇家宗族里的人。
    看到东方闲的动作,东方烨冷冷的笑,“东方闲,你倒是很小心。”
    “若不小心,也许若干年后你的现在就是我的样子。”
    东方烨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原来你和朕一样,也是完全不信人的主,哈哈……东方闲,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是什么结局你就一定也是这样结束的,咱们都会是一样的。”
    东方闲蹙眉,这番话对一个新登基的君王来说,不是什么好话。
    “啪!”
    比起东方闲的淡漠,虞文则显然被东方烨的话激怒了,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打得所有人都吃惊了。虽说虞文的辈分比东方烨大,但她的年纪并不比他大很多,何况东方烨还是个帝王出身的人,纵是被篡了权,但那份记载在东淩里的身份是永远不被改变,虞文这一巴掌大得过于急躁了。
    虞文几乎是厉喝东方烨,“住口!”
    众人都被虞文惊到,胆小的宫女都差点跪了下去。
    “东方烨,哀家警告你,不中听的话不要乱说。你有今日的结果,完全是自作自受,我的闲儿和你有着本质的不同,你的皇位当初本来该属于他,是你和你的母妃谋杀先帝抢过去的,现在不过是把属于我们母子的东西还回来。你疑心病重,罔顾不少忠臣的劝告行事,纵容贪官横行,今日你被篡权,你怎么不看看外面的百姓多高兴。”
    “不,不是篡权,是我们母子得到应得的,这么多年让你坐着龙椅,你该满足了。”
    东方烨冷笑,“属于你们母子的?父皇遗嘱都没来得及立,你凭什么说是他的?”
    “先帝当初在众人面前可是金口御言了,等闲儿长大,立他为太子。君无戏言!若不是你的母后在先帝病重时不许我们照顾探望,贞康帝完全不会存在在东淩的历史上。”
    梅迦逽心底叹息,关于虞文的说话,她其实是比较信的。爹到辰阳宫看她时,她向他求证过。当初文贵妃确实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而且因为她年纪最小,又一举生得七皇子,皇上更是疼爱有加。当时虽没有史官在场纪录,但,凭当时文贵妃的尊贵和东方闲的讨喜,皇上说出立七皇子为太子的话可信度十分高。况且,当时皇上的身体健朗,他们都以为能等到七皇子被册立的一天,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可是,就算虞文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不能认同皇家的争斗。当初的皇后娘娘为了自己的儿子,禁止其他妃子看望皇上,强行不顾众意将东方烨送到龙椅上,这本身就是一种贪婪。如果没有当年皇后的举动,虞文也不会觉得她和东方闲的天下被抢了,自然也就没有后面一系列的悲剧。东方烨和东方闲,从深层次说,都是皇权欲.望下的牺牲品,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那把椅子。若再尖锐的探究,他们两人不过是两个人的母亲对权力无限渴望下的棋子。
    “你竟敢打朕!”
    虞文冷笑,“哀家有什么不敢的,东方烨,哀家不仅敢打你,哀家还可以杀了你。”
    “你敢!”
    “试试!”
    东方闲和东方潜看着与虞文争斗的东方烨,忽然就有些悲凉。
    梅迦逽微微侧身,对着东方闲说道:“我想见见恪。”
    “嗯。”
    东方闲带着梅迦逽转身朝房门口走。
    “站住。”东方烨喝道。
    东方闲带着梅迦逽没有停步,他现在不需听他的,她也不必。
    对于东方闲来说,成王败寇,现在东方烨输了,他完全不用听他的喝令。对于梅迦逽来说,东方烨确实是个疑心病过重的帝王,与爹同期的几个老臣都被他用各种罪名流放与杀害,若不是她的军事才能,可能爹早就离开了她。而且,她心底对他最不耻的,是他对小七做的那件无法原谅之事,纵然小七欺骗过她,但她却依旧十分憎恨东方烨当初把小七的男人尊严狠狠践踏的作法,想起,令人发指。不可原谅!
    “梅迦逽,你就回答一个问题,有没有背叛过朕?”
    梅迦逽站住脚步,问,“问具体点。”
    “你有没有在军力在帮助东方闲篡得皇位?”
    梅迦逽轻轻的笑,“你从来都是这样,怀疑自己的臣子对自己有二心,为此,你失去过很多真心想为你效力的良臣。”
    “朕让你明明白白的回答!”
    梅迦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
    “当真?”
    “我梅迦逽,终生只效忠一个帝王。不管他好还是坏,我的忠心,只有一次!”
    东方烨赫然一惊,看着梅迦逽。
    而另一个吃惊的人,则是东方闲。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永远都不会把自己当成君王吗?
    东方烨开始暗喜了,“你的意思,你永远不会帮东方闲征战吗?”
    “是!”
    梅迦逽声音无比坚定,“我梅迦逽不会帮他征战天下,但,我却会为天下苍生去征战乱世三国。”
    东方烨刚又喜色的脸僵住了,而东方闲和虞文则从凝重变得喜悦起来,虽然梅迦逽这番话的意思永不出任嘉德年间的辅国大将军,但是他们要的是天下,只要她出兵,她为了谁不重要,待天下一统,她功臣身退,他们则坐拥天下,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有区别的是,虞文和东方闲的出发点不同。一个为己,一个为民。一个心恶,一个心善。
    “梅迦逽!”东方烨喝道,“你这个帮他有什么区别吗?”
    梅迦逽无奈的摇头,可悲的人,到现在,还不能明白她一直领兵征战的初衷是什么,如此将所有事情的考中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的人,她无需再多说了。
    东方闲扶着梅迦逽慢慢的走了出去,这一刻,他想他是懂她的,他能深切的感觉到她内心的善良和大气,那份对世人的悲悯,是真的博大而浩瀚,连他都自叹不如。原来,真的善人,未必是天天在庙宇里诵念之人。心真善,万物万事才真善。
    在东方烨隔壁的房间,东方闲叫人打开了房门。
    迈进房门的一刻,梅迦逽似乎听见自己心中急切的呼喊声,步伐不由自主的快了许多。
    东方恪因为四肢瘫痪,被人放在床上,当房门打开时,他连头都没有转,闭目躺着。
    东方闲看着床上的东方恪,带着梅迦逽走到床边,轻声道:“逽儿,慢慢坐下。”
    闻言,梅迦逽缓缓的坐到床上,伸手去摸索东方恪,声音极轻的唤他。
    “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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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迦逽缓缓的坐到床上,伸手去摸索东方恪,声音极轻的唤他,“恪。”)
    听到梅迦逽的呼唤,东方恪的心忽的一动,睫毛轻轻的颤着,慢慢睁开眼睛,转头去看床边坐着的女子,好一会儿喊不出她的名字,只是看着她的脸,嘴唇不受控制般的翕动,眼中微微湿润了。
    “恪~”
    梅迦逽摸到东方恪的手,朝他的上半身坐得更近些,“恪,你说话,恪。”
    纤细的手指顺着东方恪的衣袖一点点朝他的脸摸去,那份小心让东方闲看得有些不舒服,但却无力说什么,东方恪如今的样子着实让他也说不出什么,他虽素来对他不敬,但手脚被废成为残废终究是太凄惨了点,以致他真的愿意将他好生安放在皇宫照顾一辈子漭。
    亦或者突然的见面让东方恪有些措手不及,又或者,他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和梅迦逽见面,她让他说话,他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觉着她的指尖触及到他青茬布满的下巴。
    “恪,我来看你了。”
    终于,东方恪忍不住的抽噎了一下,让梅迦逽忽的心疼难忍,她来看他,也只是来看看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不能救他走,也不能医治好他的身体,现在的他们,只剩下彼此逃不掉的悲哀了辛。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而沉闷,东方闲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梅迦逽单独和东方恪在一起。
    终于,东方恪愿意说话了。
    “迦逽。”
    听到东方恪叫她,梅迦逽的眼泪一下滑落,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和她说话了,这个她觉得皇宫里活得最真实的朋友。
    梅迦逽俯身到东方恪的身上,未有想过避嫌,也不觉她和他之间需要考虑什么男女有别的问题,除了以贴近他的方式告诉她,自己很心疼他以外,她寻不到可以表达此刻自己内心伤痛的方式。她对他,无能为力。此时此刻,她更不敢用个人感情来处理问题,从理智上考虑,让恪安全的活下去是对他最好的结局,其他妄图将他送出东淩帝京或者帮他拿回太子之位的想法都是不实际的。恪的性格,使他当不好一个帝王,何况现在身体残疾。
    东方闲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传出的嘤嘤哭泣声,眉头越皱越深。也许,现在的逽儿,唯一心疼的人,就是东方恪了。
    隔壁东方烨和虞文争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听得东方烨一个劲儿的叫嚣,叛臣当诛。
    虞文和东方潜先后从关押东方烨的房间里出来,见东方闲站在一旁的门外,走了过来。
    “里面可是东方恪?”
    东方闲轻声回了虞文的话,“是。”
    “哀家进去看看他。”
    东方闲伸手轻拉住虞文,“母后,您就别进去了。”
    “为何?”
    “不适合。”
    逽儿在里面正悲伤,看到母后进去,免不得会产生一种反感的情绪,他和她之间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关系不想被东方恪的出现而倒退。
    虞文看着东方闲,颇为不满他的理由,欲硬进房时,东方潜在一旁突然出手扶着她。
    “母后,东方恪手脚皆不方便,和他说话免得惹起你的怜心,你刚被他父亲气煞,何苦受这般煎熬。再者,西宫湿气过重,在这里呆久了容易伤了您的身子,我扶你回宫吧。”
    看着东方潜,虞文适才觉得心里舒坦,斜了眼东方闲,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出来。
    “嗯。还是潜儿懂得关心哀家。”
    虞文一行人离开后,东方闲还在门外等候着梅迦逽,她的哭泣声,仿若对他的声声讨伐,如果不是他做的一切,她和东方恪都不会如此痛苦。
    约是等到梅迦逽哭累了,东方闲轻轻走了进去,唤了一声。
    “逽儿。”
    梅迦逽从东方恪的身上直起腰,柔声宽慰着他,“恪,好好活着。”
    这句话,她不单单是对东方恪说的,她想那位新的九五之尊也该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答应让恪活着,他一定要做到。
    从梅迦逽进房到离开,东方恪都没有正眼看一下东方闲,以前他只是不敬这个比他大一点点的七皇叔,现在,他是憎恨这个七皇叔,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那份恨,入了骨髓。
    从西宫回到辰阳宫,一路上,梅迦逽都愁眉不展,百思而不得帮助东方恪的法子,而她却深知她所拥有的时间并不多。东方烨和东方恪被抓住,以虞文多年来谋权的野心看,她断不会让东方烨和恪活命,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肯定担心小七看在她的面子上放东方烨一家四口一条活路,若她先下手为强,她真是没法保全他们的性命。且,此时涅槃和德叔都不在她的身边,她无一可用之人。
    东方闲扶着梅迦逽坐在柔软的椅子上,问她,“在想什么?”
    “想如何让恪活下去。”梅迦逽直言不讳。
    “我答应过你。他们必会活着。”
    梅迦逽相信东方闲会放过他们,但她完全不信虞文。
    “你母后会放过他们吗?”
    东方闲拧眉,答案无需他回答。
    “小七。”
    “你想求我?”
    “可以吗?”
    东方闲沉思了片刻,回道:“若单单只有东方恪,倒可。”
    梅迦逽细细想了想,微微一笑。
    “谢谢。”
    -
    当晚,东方闲命凤凰亲自将东方恪从西宫接了出来,竟是出乎梅迦逽意外的,将他安置在辰阳宫的偏殿里。
    得知消息的梅迦逽,惊讶无比。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感觉到,东方闲对她,是真心的想挽回她的信任,他甚至不顾典制做到如此。
    深夜,梅迦逽还没有睡,不由自主想着和东方恪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
    “夜深了,太冷,早些歇息吧。”
    东方闲的声音温柔的响在梅迦逽身边,他刚从御书房过来,身上还带着一丝书卷的墨香味,悠悠的,闻着别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你这样做,太后娘娘定是不高兴的。”
    东方闲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到坐着的梅迦逽身上,走到一旁为她加些火炉的碳棍,有宫女想上来帮忙被他制止了,这些事,他愿为她亲力亲为的做,像她当初亲自照顾他一般。
    “可若不这样,你能安心吗?”
    且不说她安不安心,他既答应她,便打算真的让东方恪活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会觉得自己失信于她,他真不想再在她面前做一次不耻之人,把东方恪留在西宫,他也觉不能心安。
    炉火燃得明旺,东方闲陪着梅迦逽坐着,不言不语,对影四人,她知他在,他知她忧,两人才发现,当下的时间是他们彼此真正开始了解对方的时光。
    不知过了过久,东方闲觉得着实太晚了,催梅迦逽休息。
    “逽儿,很晚了。”
    “嗯。”
    听到她应声,东方闲扶着她站了起来,带着她朝寝宫里面走去。看着她因为烤火而红扑扑的脸颊,他心中的那句话又提了不少。
    他想问,他今晚可否……留在辰阳宫?
    “皇上。皇上。”
    “皇上,大事不好了。”
    重洄急促的跑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东方闲不悦的站住脚,转身看着重洄,“何事大呼小叫?”
    “皇上。西宫那边传来消息,出大事了,皇后韩莲和长公主东方渟被人杀害了。”
    什么!
    梅迦逽的身子晃了下,怎么会……如此之快?!
    东方闲刚要说话,梅迦逽抢了她的先,“带我一起过去。”
    事太急,由不得多想多说,东方闲抱起梅迦逽快步朝西宫赶去,想来她这么晚还不睡,就是担心西宫出事吧,没想到,竟是真的应了她的担心。
    半道,东方闲突然大喝。
    “停轿。立即返回辰阳宫。”
    梅迦逽亦反应过来,他们都太急了,一时忘记了,莫不是中了‘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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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迦逽亦反应过来,他们都太急了,一时忘记了,莫不是中了‘调虎离山’。)
    当脚踩到辰阳宫的地面时,梅迦逽几乎是跑了起来,领兵多年,她居然在听到韩莲和东方渟被杀之后慌了头绪,若是因为这次失误让恪遭受到不幸,她真的会恨死自己。
    所幸!
    当东方闲带着梅迦逽冲进东方恪的房间时,他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看着突然而至的东方闲和梅迦逽,莫名其妙。
    “恪?漭”
    东方恪奇怪的看着焦急的梅迦逽,“迦逽,你怎么了?”
    听到东方恪的声音,梅迦逽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太好了,幸好恪没事。
    并不打算告诉东方恪他的母亲和姐姐遭受杀害的梅迦逽勉力的笑了笑,放松下表情,伸手到到东方恪的身体,“没什么,就是突然做了个噩梦,担心你出事,过来看看你。迂”
    东方恪苦笑,“我现在这幅样子,哪里还能出什么事,真要出事,了了我的性命,对我来说,反而是种解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恪,别这样说。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迦逽,你觉得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东方恪看着梅迦逽,当初他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梦想能娶她成为太子妃,也许男人崇尚至高的权力,但在他的心里没任何东西比她更重要。只是,在他最能给她幸福的时候,她只当他是朋友,宁愿选择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也不想入主东宫。现在,他一无所有了,她更加不会属于他了。若用今日的结果看,她的选择倒真是正确无比,他一个废人,怎么能和现在皇权在握的皇帝相比,她选东方闲倒真是跟对了人。
    梅迦逽知道现在说人生大道理对东方恪肯定没什么用途,便从最小的希望说起,“活着,就能看到东淩会变成什么样,你不想看看,这个东方家的天下会变好还是变坏吗?”
    东方恪的目光第一次投到了一旁的东方闲身上,活着看他治理东淩?
    “你见过你父皇手中的东淩,你想见他手中的东淩是什么样吗?”
    扪心自问,梅迦逽很想知道,东淩在东方闲的管理下,是不是真的比东方烨在位时更好,如果真得国富民强,她觉得,他篡权的行为倒可以不那么不光彩了。天下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则可用他的功绩来装点得好看些,毕竟对百姓来说,天下还是东方家的,弟弟能做得更好,让他得权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些都需要他自己去证明,他是足够好的。历史,只看结果。谁做的好,历史就偏向谁,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恪,你是东方家的人。东方家,到现在,只有寥寥几人了。你不是一个废人,你可以成为一段历史的见证人。”
    东方烨的其他皇子在东方闲篡位时都关押起来,听爹说,好些皇子不甘皇叔篡权,在狱中不停反抗,伤的伤,死的死,也都去得差不多了。东方潜不是东方家的人,有女帝之才的东方渟也死了,东方家剩下的人,就只有东方恪和东方潜了。虽说东方烨现在还在,但他能活多久,她保证不了。以虞文对他的忌惮,她真怕自己还没想到法子就被她抢先了。今时,她只能先保恪。
    东方恪无比心痛的闭上眼睛,如果可以,他真不愿自己是出生在皇家,这个无情冷血又充满了暗涌杀机的大宗族让他反感,它拥有让万人仰慕的权势和尊贵,但它却没有家庭间最朴质的温暖。
    “迦逽,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东方恪看着梅迦逽,轻声道,“然后,和你相遇在江南的烟雨里,你在雨中款款而走,我从对面踏雨而来。”
    梅迦逽的眼角微微的红了。
    “恪,如果有来生……”
    她一定选择这样的方式和他相遇。T,Xt,小,说天,",堂
    -
    辰阳宫的寝宫。
    东方闲牵着梅迦逽一步步走进房,她和东方恪在偏殿里的对话,有一段深深印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呃?
    梅迦逽突然感觉到东方闲站住了,疑惑的侧脸,等他说话。
    “你喜欢江南的微雨吗?”
    “嗯?”
    “来生,雨中翩跹而行,你只想遇到东方恪吗?”
    梅迦逽缓缓的眨眼,浅浅的扬起一个微笑,“错了,若有来生,我遇到的人,不是东方恪。”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在雨中刚好遇到了她,仅仅就是如此简单而已。没有皇城,没有太子,没有将军,没有争斗,没有杀戮,没有痛苦,没有欺骗,有的,只是一段明了的相遇。
    忽然的,东方闲张开双手将梅迦逽轻轻拥进怀中,在她耳边低低的说话,声音软软和和的,像是一个男子在与自己最深爱的女子说着下一世的约定。
    “逽儿,下一世,雨中,你遇到的男子,也许真是一个……清苦的僧人。”
    梅迦逽沉默。
    小七,你可知。我以为,下一辈子,我定然不想遇到你。这一轮回,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的感情,我的憎恨,我的无奈,我的痛苦,所有的所有,我都在你的身上用尽。这样,下一世,你可以独自一个人走完,再不会有一个叫梅迦逽的女子出现。你,成了我心头一粒永远的朱砂,抹不去,却也捧不起。
    深夜梅迦逽躺在床上,想起东方恪和东方闲的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都说下一世不再是皇家人,可他们都不知道,下一世,她并不想再世为人。
    “做一盏青灯吧。”
    伴着古佛,长长久久。
    除了梅迦逽自己,没有一个人听到了她的话。
    因为东方恪生活在辰阳宫,梅迦逽一时也没有向东方闲提出离开皇宫的话,白天起来后就在偏殿陪着东方恪,有时候两人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在一个房间里待着。有时候,梅迦逽指尖摸着书页,但是看不了,将脑子里冒出的什么随意的东西和东方恪一起闲谈。还有的时候,她会让重洄去原来的辅国大将军府拿她专用的地图与简牍给她,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御书房。
    东方闲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脸上疲惫不已。
    重洄上了一杯热茶到东方闲的手边,“皇上,你已经连着大忙了三日了,今夜要不要早些歇息?”
    许是连着第二个哈欠让东方闲真的感觉到倦了,看了看没有批完的奏折,说道:“朕看完这些就休息。”
    重洄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有再说什么,退到了一旁。
    “哎。”
    “皇上请吩咐。”
    “辰阳宫最近可有什么情况?”
    重洄犹豫了下,据实以告,“梅姑娘这四天都在偏殿陪着前太子。”
    东方闲微微蹙眉,“整天都陪着?”
    “据说是的。”
    见东方闲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重洄忙解释道:“但也没干什么。两人大部分时候都不说话,梅姑娘拿到从辅国将军府取来的地图后,就时不时的分析着四国局势。到了晚间就会回寝宫休息了。”
    尽管重洄说的很轻松,但东方闲似乎仍旧不太满意,批了两本折子后,快步走出御书房,朝辰阳宫走去。
    重洄跟在东方闲身后,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他跟着皇上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能在新帝登基后就成为总管公公,没有点本事和经历肯定不行。现在的他就能清晰的感觉到皇上的心情不佳,似乎是从知道梅姑娘这几天都在陪前太子后。哎呀,可别真是为了梅姑娘才闹得不愉快。
    远远见到辰阳宫的灯火,东方闲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更快了。只是,还没有走进宫中,就听见了宫门前有些喧闹的声音。
    快步跟着的重洄恼得直想跺脚,这主子的心意还没猜透呢,可别又闹出什么新的岔子,德景宫的太后娘娘和林姑娘刚消停,要是出新的幺蛾子,可真要愁死他了。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28
    
 
    辰阳宫的大院中,喧闹声其实不算大,但在宁静的空间里显得很突出。
    “多少了多少了?”是一个小宫女欢喜的问话声。
    “四十三个了。”
    “四十四,四十五……”
    刚刚跨进宫门的东方闲看着结着冰凌的冬日银树下,一袭鹅黄色绣银丝腊梅锦服的梅迦逽伸展着双臂在原地轻盈的旋舞着,旁边围着一圈宫女和太监们,而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则坐着东方恪,他的身上还盖着他特地让人给她缝制的纯白绣祥瑞鹤荷的貂毛大氅漭。
    最外围的一个小宫女闻到空气里的香气,隐约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回头一看,吓得立即跪倒了地上,惊恐万分。
    “皇、皇上。”
    在喧闹中显得有些过小的声音因为称呼太特别了,让众人瞬间看了过来,见到门口的东方闲,齐齐下跪愚。
    “皇上。”
    梅迦逽停下来,放下手,因为看不见东方闲具体在哪儿,她就那么随着步子的停止站着,侧面对着他,刚好正面对着椅子上坐着的东方恪。
    东方闲不看地上齐刷刷跪着的人,直盯盯的望着梅迦逽,亦不让众人起来,迈着步子朝树下的她走去。
    “今日心情很好?”
    梅迦逽理了理衣袖,轻声道:“与往日无异。”
    “是吗?”
    可在他看来,她今天的心情十分好,好得可以为东方恪起舞了,他似乎太久太久没见她舞袖了。想来,在她十四那年,祈邙大捷的国宴上,她展现过她的舞姿外,再没任何场合和人见过了。今次虽算不得起舞翩翩,但他贵为九五之尊也只能碰运气从旁看的一二,可悲亦可笑。
    梅迦逽背脊挺直,她不傻,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不悦,只是在她看来,她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来人,送东方恪回房。”
    “是。”
    梅迦逽想走上前被东方闲突然出手拉住,她还没有说话,他就一把将她悬空的抱起,朝寝宫里走。
    “你干什么!放下我下来。”
    东方闲却置若罔闻,大步跨进寝宫里,不管梅迦逽在他怀中的挣扎,也不管东方恪在背后喊他不要伤害她。他愿意让东方恪活下去,是因为他没有威胁性,他并不介意他住在辰阳宫偏殿一辈子,这个前太子会是他的一面镜子,会让他更想当好一个君王。但,他也只是给他活命的机会,不包括让他和她欢快相伴相扶的幸福。
    “你放开我。”
    梅迦逽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倒不是担心他会伤害自己,而是觉得他的作法让恪看到了肯定会很难过。晚饭后,难得恪主动要求出来透透气,当他们到了树下时,他说想起了小时候几个皇子公主和她一起在御花园树下玩的场景,她想他心情好一点,便主动想旋舞给他看。他说,小时候她的记录是六十个,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超过。
    拐过屏风后,东方闲抱着梅迦逽直走,冷声退了房间里所有的人。
    “都给朕退下。”
    “是。”
    “你放……”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放到床上,梅迦逽停止了抗诉,但很快她就紧张的更想反抗了。因为,东方闲竟是一把压到了她的身上。
    “你干什么!”
    东方闲不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说呢?”
    梅迦逽安静下来,他不可能对她做出那种侵犯的事情,即便他生气到极致,她都知道他不可能做得出,他不是别人,是东方闲,这一点认知,她非常自信。就在这片刻的冷静里,梅迦逽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紫竹香。
    他……换了。
    “你身上的香囊……”
    梅迦逽没有说完,故意用后半截话去吸引东方闲的注意。
    东方闲稍稍敛了些火气,“闻出了?”
    “我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鼻子闻不到。”
    “那你的心呢?”
    梅迦逽心尖一颤,打算以沉默来应付他的问题。只不过,东方闲明显不想放过她。
    “你的心,能感觉到吗?”
    聪慧如斯的梅迦逽没想到自己一向尚佳的脑子竟然也会问一些让自己后悔不迭的话,例如此刻,她本想扯开自己不愿意回答的话题,没想到反而让东方闲钻了她话语里的缺儿,将了她一军。
    “辰阳宫是你的,你今天要睡这吗?”
    把话问出来后,梅迦逽还不觉自己说错什么了,在她想来,他要是说好,她便借此离开辰阳宫,若他说不必,她则可以光明正大的请君回避了。可是,她一时忘记了,那句话还有一个很明显的邀约意思,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是听到了东方闲带着笑意的声音了。
    初闻梅迦逽的问话,东方闲愣了下,随即狡黠一笑,轻快着声音说道:“好。”
    这一声‘好’,顷刻间就把梅迦逽的思维拉到正位上,她傻了,随便什么问题不能问,怎么就问了那一个,真是想咬舌了。
    “等一下。”
    梅迦逽双手抵着将她朝床内抱的东方闲,“辰阳宫是你的,我住这多日,万分感激,今日你既要回来住,我理应离开。请,让我出去吧。”
    “床大,分你一半。”
    “不不不,男女……”
    梅迦逽的话还没有说完,东方闲就风轻云淡的说话了。
    “以前在九龙寺也分床给你过,习惯了。”
    呃……
    梅迦逽的动作僵住了,从他口里出来的轻飘飘的三个字‘习惯了’,一下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专门抢他床铺的强盗,她有这么……悚人吗?
    “但是……”
    东方闲袖手一挥,掌风横扫,梅迦逽只觉自己翻滚一圈儿,躺到了龙床的里面,耳畔随之响起东方闲略带疲倦的嗓音。
    “逽儿,别闹了,我连着四晚都没睡好,御书房的桌子实在睡着不舒服。”
    坐起来的梅迦逽一下没了动作,难怪他这几日晚上都没有到辰阳宫看她,原来是在御书房忙政务,但,御书房的后殿不是设置了供圣上小憩的厢房么,该是事务众多,由不得他停歇半分吧。
    东方闲褪了自己的衣裳,坐到床上,问,“让我帮你,还是你自己脱?”
    没有其他选择,他只给了她两种,若想今夜逃离那是不可能了。
    梅迦逽磨磨蹭蹭不想动手宽衣解带,他抱着她进来所有人都看到了,还把房间里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若是今晚她和他共处一室,这……多少张嘴儿都说不清她和他的关系了。
    东方闲躺着,看着身边的梅迦逽迟迟不动,颇为好心的道:“逽儿,其实我手指挺灵巧的。”
    “不要。”
    也是知道东方闲现在很纵着自己,梅迦逽想也没想的直接拒绝,慢慢的脱了外裳,直挺挺的躺着,无奈力气没他大,身边的男人双手一搂她就滚进了他的胸口,逃无可逃。
    东方闲轻笑,本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她的问题没想到被她自己送上门来解决了,若是今晚得以过去,明儿到往后,他的晚上就不用在御书房度过了,今儿夜里的收获还真是不小。
    夜静悄悄的,时间一点点流走,梅迦逽闻着紫竹香,忽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他还是九龙寺的他,她也还是那个一心想护佑他的她。
    就在梅迦逽以为十分疲惫的东方闲已经睡着时,一道低低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逽儿,有件事,得告诉你。”
    梅迦逽动了动身子,轻声问,“什么?”
    东方闲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停了会儿,开口道:“东方烨,死了。”
    梅迦逽怔住,虽是料到东方烨活不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什么时候的事?”
    “韩莲和东方渟被杀的当晚。我们赶回辰阳宫看东方恪,西宫里一片混乱之际,东方烨……被杀了。”
    梅迦逽眉心蹙紧,内心各种情绪交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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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莲和东方渟被杀的当晚。我们赶回辰阳宫看东方恪,西宫里一片混乱之际,东方烨……被杀了。”梅迦逽眉心蹙紧,内心各种情绪交杂。)
    东方烨该不该死不是她一句话能判定的,他有好有坏,做事有对有错,历史会给他一个评价。只是,从旁观者来看,皇室的无情让人发指,虽说早就从历史书看到过以前历代皇朝的腥风血雨,但真实的经历,让她有种从心底发出的凄苦悲伤。这世上,亲情不是最可贵的吗?为什么到了这样一个该被万众瞩目的尊耀大家族中,亲情成了一种可笑的感情。当他们对彼此出手时,难道都不会觉得心痛吗?她真的,不能理解。
    东方闲心有忐忑,小声的问梅迦逽,“你怪我现在才告诉你吗?”
    “没有。”
    那天晚上,死了韩莲和东方渟,再多一个东方烨其实也没什么,他们都关押在西宫,东方烨是最大的隐患,没道理只暗杀韩莲和东方渟,他必然是重点攻击对象,就算他不说,她也料到东方烨活不久,这是一个皇位被篡的皇帝必然要遭遇的结果漭。
    梅迦逽轻声的问东方闲,“做戏累吗?”
    东方烨被带回皇宫,天下百姓不知道,但帝京里总有些时局变化和他们的富贵有重大关系的人知道,而那些梦想着东方烨再回到皇位上的人肯定也知道,而今人没了,必然在外面闹出些动静了吧。人是在皇宫里没的,新帝必然逃不了干系,且,更多的声音肯定是指责他下的毒手。至于他,就算心里知道是谁干的,也必须在承担各种对他的质疑声中下旨彻查。尽管,查与不查意义不大,但这场戏,他得做足。
    回答梅迦逽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音很轻,她却懂那份无奈和沉重。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交出去,因为她的初衷是为了他,因为一旦查下去,只不过是多牺牲几条人命,那个人是不可能坐以待毙被他查出的。何况,难道他真能看着那个人被关进天牢吗?这个黑锅,他只能咬牙背着。直到有一天,他的丰功伟绩能让所有人都忘记他是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得到皇位的知。
    “小七。”
    东方闲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回应梅迦逽,让她以为他睡了。
    “现在的你已经没退路了。”
    请好好的当一个皇帝吧。
    所有可能对他皇位造成威胁的人都不再存在,而他一身骂名,若想在史书上留的一个好名,只能朝前走,且得好好走,若不然,前面二十多年他行善积德的流芳之名都将被世人看成无耻的伪装而狠狠唾弃。
    梅迦逽说完,房间里静宁无声,只在她要睡着时,感觉到抱着她身体的手臂收紧了,牢牢的,稳稳的。
    逽儿,我答应你。
    -
    有了第一晚和梅迦逽在辰阳宫一起过夜,第二天,第三天,东方闲准时回宫与她一起安寝。
    他们同寝的消息传到虞文喝林诗乐的耳朵里,到了第四天时,林诗乐坐不住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看……”
    虞文半躺在软榻上,慢悠悠的掀起眼帘儿,看着一脸焦急的林诗乐,随口问道:“什么事儿让你急成这样?”
    “听说今天……皇上又去辰阳宫休息了。”
    “辰阳宫?”
    虞文缓缓的抬起手,翘起带着指套的小手指,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辰阳宫不是皇上的寝宫吗?他回自己的寝宫睡觉有什么好紧张的。”
    “太后娘娘,你忘了吗,现在辰阳宫是梅迦逽住着。”
    “梅迦逽住着怎么了,她也是暂住。辰阳宫是皇上住的地方,难不成她还想当东淩的女帝?”
    林诗乐连忙跪下,“诗乐不是这个意思,诗乐的意思是,皇上和梅迦逽每天都……住在一起,他们、他们……”
    虞文完全打开眼睛,看着地上的林诗乐,仔细的打量着林诗乐。在宫外时,诗乐确实是个她一个得力的下属,交代的事情也都能很好的完成,功夫也非常不错,如果没有意外,龙翼下一任首领的位子必然是给她。但进了宫,这段日子以来,她发现,这姑娘比起梅迦逽,差了许多。若是梅迦逽真入了后宫,真斗起心机,她完全不是梅迦逽的对手。那个姑娘虽比她小了五岁,但十分沉得住气,脑子也非常清明,眼睛虽说看不见,但她的心比谁都看得深看得透,行事手法也是老练非常。
    “他们怎么了?”虞文挑了挑话音,看似不满林诗乐的焦躁,“皇上二十有七了,和一个女子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诗乐啊,这后宫将来要进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岂非将来天天要到哀家面前哭哭啼啼?”
    “我……”
    虞文伸手给林诗乐,示意她扶自己坐起来,端了端腰肢,道:“梅迦逽出身不错,人美,也非常聪慧,若为妃为嫔倒也是一件喜事。哀家虽和她话上不对盘儿,但皇上若喜欢她,哀家也不拦他纳她。”
    这几日,东方烨一家三口被暗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她不信闲儿和梅迦逽不知道是她做的,既然他们选择替她背了骂名,她也不会把事做的太难看,就给他们一段好日子过过吧,至于他们力保的东方恪,反正也是个手脚都残废的废人,什么时候要他的命都不是难事,一个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的毛头小子够不成什么威胁,他们想他活,那就让他活些时日吧。
    林诗乐看着虞文,终于明白了,在太后娘娘的心中,没有什么比她的儿子坐在皇位上更重要了,只要能让嘉德帝的皇位更稳固,她根本不会在乎她所受的委屈。梅迦逽和闲在一起琴瑟和鸣,在太后娘娘看来,是非常乐见其成的事情,梅家在东淩的口碑好,又有两朝为相的梅仁杰,能得到梅家的支持,是再好不过,梅迦逽奇名远播,有她在闲的身边,太后娘娘估计是巴不得。她真是天真,居然还想到让太后娘娘为她做主,果真是她太幼稚了。
    “诗乐啊。”T,xt,小;说,天'堂
    “奴婢在。”
    “你明天给皇帝送个信儿,就说哀家请他到德景宫来吃晚饭。”
    林诗乐不解的看着虞文,应下声,“是,太后娘娘。”
    -
    御书房。
    早朝之后,东方潜特地到御书房找东方闲。
    待重洄退出后,东方潜走到东方闲的桌前,将声音压得很低,问,“真要查?”
    “嗯。”
    “若是真查,查到最后,只怕……”
    东方闲微微蹙着眉,“你有什么好法子?”
    “用我们自己的人,难以服众,可若用他遗留的人,恐后患无穷。”东方潜拧起眉头,“但若用那些身正意笃的人,只怕会查到……她的身上。”
    “查不到。”
    东方潜奇怪的看着东方闲,“为什么这么肯定?”
    “没有多少人知道幕后领袖是她。就算查到了龙翼组织,以她们在民间的威望,只会听到一半的骂人,那些受过她们恩泽的人,不会。”
    “所以你的意思是……”
    “让大理寺尽管去查吧。”
    东方潜点头,“若中途有些什么麻烦怎么办?”
    东方闲看着他,微微一笑,“到时你再出手呗。”
    东方潜愣了下,瞬间明白东方闲的用意,到底,他还是不想把火惹到后宫去。
    “明白了。最近,她好吗?”
    东方潜紧张的看着东方闲,自从在梅迦逽的面前坦白后,他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他们之间的情谊好像真的在真相面前消失了,知道她住在辰阳宫,他多次想找她,都在宫外停住脚步了。
    “嗯,挺好。”
    东方闲看着东方潜,问,“待会晚膳陪朕一起去德景宫吃。”
    啊?!
    东方潜表情纠结,不是吧!虽说他曾答应太后娘娘常常去后宫看她,但那也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的,若让他真的常去找太后,他宁愿扮回他的‘粉娘’,要知道,和太后打交道不是一般的渗人,他可不想在刀刃上飘来飘去。
    “能不去吗?”
    “你敢抗旨?!”
    “不敢。”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30
    
 
    德景宫。
    见到东方潜随在东方闲的身后一起过来,虞文心底不免轻笑,看来她的儿子颇不想单独面对她这个母后啊,也罢,反正东方潜也不是什么外人,来了一道陪她亦不错。
    “儿臣给母后请安。”
    “小六给母后问安。”
    虞文笑着抬抬手,“都起来吧。今儿你们俩过来,我的德景宫一下感觉人气儿足多了。漭”
    林诗乐给东方闲和东方潜上了茶,退到一旁,余光悄悄的瞟了东方闲两次,发现他身上的帝王之气越来越浓了,气度真真儿越来越不凡了。
    若换成以往,东方闲必定要说几句客套的话来回虞文,但这次,他却是沉默以对,仿佛是在默认,他确实不想来德景宫。
    东方闲没有说话,东方潜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真怕虞文把他哄人的话当真,太久没有生活在皇宫里,每天按时早朝已经快让他吃不消了,若是再时不时到德景宫来见她,那真是会要了他的老命直。
    “潜儿啊。”
    东方潜诚惶诚恐的微微颔首,“母后。”
    “你可是说常来得劲儿看哀家的,以后记得要常来。”
    “是。”
    东方潜哀怨的想,他不没开口哄人嘛,怎么这火还是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啊。
    母子三人的闲聊以虞文和东方潜说的比较多,东方闲只是在不得不回应时轻轻出声说几个字,兴趣缺缺。若不是有东方潜撑着,他觉得,这顿晚饭肯定吃不下去。想来也可悲,小时候什么好东西都愿意和母妃分享的心情不见了,现在的她,在他眼中变得复杂而手段狠辣。有一种隔阂在两人之间,心照不宣。
    一个宫女从外走了进来,行礼,“启禀太后娘娘,晚膳已备妥。”
    “嗯。”
    虞文朝东方闲和东方潜看去,“好了,咱们母子三个一起吃个便饭吧。”
    “是。”
    林诗乐扶着虞文站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想去看东方闲,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看他。人在很多时候并不怕困难,只是害怕失望,失望是一种能消磨人所有期待和勇敢的东西。她怕自己从他的脸上看到对她的冷漠,更怕从他的脸上看到不耐,她会不由自主的去猜测他的不耐是因为急于想去某个女子的身边。
    东方潜走在东方闲的身边,心中再不愿参加他们母子的家宴,面儿上却是一丝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硬着头皮跟着。
    落了座,看着满桌子的佳肴,东方潜不得不说,太后娘娘这顿晚饭是费了心思的。皇家虽不是其他百姓家,但一顿母子便饭能做得这般极致精致,也该让小七七明白一丝什么了。
    “来,闲儿,潜儿,都尝尝看。这些都是哀家命御膳房用心好好做的,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东方闲看了眼虞文,表情淡定的拿起筷子,夹了最近的一个碟子,吃完,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东方潜则乖的多,笑嘻嘻的哄着虞文,“母后特别吩咐的,肯定都是极好的,厨子们哪里敢怠慢啊。不用尝,光看儿臣就感觉到好吃了。”
    “今晚这些,不吃完,你不许走。”
    啥?!
    东方潜看着东方闲,他刚才说话了?
    东方闲挑眉,“你不是说好吃吗,好吃你就多吃。”
    小七七,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吧,好吃就多吃是没错,但要吃完,那得把他撑成什么样子,不如直接说要了他的命更好。
    虞文朝两个人摆摆手,“好好好,不争不争,潜儿,快吃吃看。”
    “是,母后。”
    因为还能吃东西,比起刚才坐着什么都没得干,东方闲显得自由很多,虞文挑起什么话都由着东方潜回答,直到虞文叫他才会转头去看她。
    或许是东方闲的态度惹光了虞文的耐心,在东方潜在场的情况下,她直接将一个本来不准备当着外人问出来的问题扔给了东方闲。
    “皇帝啊,哀家听闻,东方烨死了,此事,你打算如何做?”
    东方潜一愣,嘴里都忘记了嚼东西,看着虞文,又看看东方闲,不是吧,就这么问了?
    “该如何做,就如何做。”
    “噢?”虞文扬高声音,“那,皇帝可否告诉哀家,所谓的‘该’,又是哪一般呢?”
    东方闲看着虞文,表情平静,眼睛深邃难辨其意,道:“此事大理寺会查个水落石出。”
    虞文点头,脸上添了几分愁丝,似是在为东方烨一家三口的死亡感到悲哀,连声音里都带着几缕哀意。
    “是得好好查查。再怎么说,东方烨也是你的皇兄,被人暗杀在西宫,若不查出个所以然来,天下人难免对你有流言蜚语。你刚登基还不久,民心所向很重要啊。”
    “母后教诲的是。”
    “还有,哀家看,东方烨和韩莲、东方渟的葬礼就用最高规格的皇家丧礼来办吧。”
    “儿臣也正有此意。”
    东方潜默默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若不是他知晓其中的真相,还真的要被虞文的表情骗过去了,仿佛她真的很难过东方烨的死亡。哎,一入宫门深似海。在后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女人果真是个个都不简单,对人的精致表情下,永远让人猜不透她们真正内心想的东西。
    “潜儿啊。”
    “母后,儿臣在。”
    虞文翘着小指夹了一点东西放到东方潜的碗中,轻声说道:“闲儿执政不久,总免不得有些好事之人唯恐天下不乱,现在世道不甚太平,你住在宫外可得多留下心,出入什么的,都多带些侍卫在身边。”
    “是,劳烦母后记挂了。”
    “哎……哀家老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就只有你们两个儿子了。你们若是有什么闪失,让哀家一个老人怎么办。”说着,虞文特意看了东方闲和东方潜一人一眼,继续道,“你们可得好好陪在母后身边,然后多为东方家开些枝散些叶,百年后,哀家去了那边,对先帝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东方潜内心嘀咕,不会是催他和小七七娶妻生子吧?就算他真的遵命,他儿子再多也和东方家没什么关系,是他的儿子,但,绝对不是先帝的什么孙子。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小七七一个人的任务。
    “闲儿。”
    “嗯。”
    “哀家听说东方恪……”
    虞文的话还没有说完,重洄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东方闲在吃饭,脚步停在门外,没有立即进去,但任谁都看得出,他有急事。
    “重洄。”东方闲唤道。
    “奴才在。”
    重洄拿着净鞭小跑进去,“皇上。”
    “急冲冲赶来,何事?”
    重洄看着东方闲的脸,欲言又止,看了下旁边虞文,似乎越发不敢说了。
    东方闲放下筷子,两手撑到腿上,摆出不管他说出什么紧急情况他都能平静听着的姿态,“但说无妨。”
    “梅姑娘闹性子,说要出宫,不肯吃饭,辰阳宫的来信儿说,宫女们拿她没辙。”
    虞文微微惊讶,梅迦逽?
    东方潜纳闷,小迦逽撒泼?
    东方闲更加直接,挑眉,然后从位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虞文,“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站住!”
    虞文不满的看着东方闲,“不过是个女子刁蛮无理,哪里需要你这个皇上亲自去。重洄你去告诉梅迦逽,她要不吃,天下多的是人想吃饭。”
    东方闲确似乎是极体贴梅迦逽,为她辩护道:“母后息怒。逽儿一贯在宫外生活,在辰阳宫住的太久,早已恼燥。儿臣去哄慰她便可安了她此刻的性子,再者,她身子骨不佳,不进食容易伤身。”
    “皇帝!”
    虞文见东方闲转身,喝住他,“辰阳宫多的是人照顾她,你不用去。”
    东方闲边朝外面走边道:“她的贴身侍卫不在身边,除了朕,无人可照顾好她。”
    看着东方闲离开的背影,虞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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