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钟欣的委屈

　　走出隔间，我在洗手池里一遍遍洗手，然后补妆。一直到听见外面的嘈杂声，我才出去，这时候，舞池里已经乱成一团，他们不是在跳舞，只是乱钻乱蹿想要离开。

　　不过没过多久，这种喧闹就被控制住了。透过人群，我看见酒保耷拉着脑袋从吧台后走出来，那三个男人还没走，这时候也走不了了。

　　警方来查封了，因为接到举报，酒吧内有毒-品。而且，那个喝了那杯曼哈顿的男人这时候恰好药性发作，成为最好的佐证。

　　一切顺利得让人觉得好像事先演练编排，我在暗处，看着那样的混乱，心里畅快之极。

　　第二天，给庄周打去电话，我声音娇滴滴地道：“庄老板，送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庄周在那边阴森地道：“果然是你！”

　　“不然你以为呢？”

　　“你想怎么样？”

　　我冷冷笑：“我并没有想怎么样，我记得很早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一定要灭了它。现在，不过是让你知道，我想做到的事，一定能做到，只看我做不做而已！”

　　“你威胁我？”

　　“不敢，你庄周也不是吓大的，何况，我也没有这么高的社会责任感，我只凭个人的喜怒做事。”我轻轻笑，“还有，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你报复。我知道你手段惊人，但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何况远远不止三千，你懂的！”

　　庄周摔了电话。

　　他懂我的意思，我是告诉他，如果他要动我，一定要付出代价，而且不止一点点。在他不知道我到底掌握着他多少事情的时候，不会轻举妄动。

　　其实现在，我掌握的还不是太多，但是，我故意这样高调，这样有恃无恐，不过是让他投鼠忌器。兵法不止他看，我也看的。

　　接下来的几天有些忙碌，项目接手后，前期的工作整个组内各人分司其职，都没有多少闲时候。庄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倒让我有些意外，正好全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第三天下午，刚走出公司大门，一个人突然蹿出来，吓了我一大跳，他已经兴奋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道：“舒凡，我还以为……你真的在……太好了！”

　　定睛一看，居然是余华夏。

　　在意外之中，我疑问道：“你来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他固执地道：“舒凡，我知道你就是舒凡！那天见到你后，我一直在大街小巷转，到处打听，到处找你，终于让我找到了。”

　　他欣喜若狂，那样的眼神让我的心被重重刺了一下。旁边陆续有同事下班，经过我身边，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含意明白的笑。

　　我冷下脸色，道：“早说过你认错人了！”说完，我不再理他，去路边拦车。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试图改变些什么，絮絮叨叨地道：“舒凡，你明明就是舒凡，为什么不承认呢？难道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我们一起吃过饭，一起逛过街的！”

　　我快步地走，任由他说，不回头。偏偏这会儿没有车，他道：“舒凡，不管你遭遇了什么，我还是以前那个余华夏，我还是一样那么爱着你，我还是希望能照顾你，给你幸福！舒凡，你别拒我于千里之外！”

　　靠，电影台词吗？

　　不想听他啰啰嗦嗦，我喝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我真的不认识你，你再这样跟着，我要报警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立刻张口结舌了，呐呐道：“舒……舒凡！”

　　这时，一辆车停在面前，彭波探出头来，问我：“舒经理，遇到麻烦了吗？”

　　“没有，那个人我不认识！”

　　“那我送你回家吧！”

　　我正要摆脱余华夏，嫣然一笑道：“那谢谢你！”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余华夏还追着车跑了两步，急切而无奈地叫，“舒凡，舒凡……”

　　彭波笑道：“这个人真奇怪，你不是叫舒心雨吗？他居然追着你叫舒凡！”

　　是的，现在我叫舒心雨，半年前我就在派出所把名字改了，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其实我也没有这么洒脱，关于庄周与钟欣的事，我就铭记于心。

　　我勉强笑道：“他把我错认成他以前的女朋友了！”

　　“这世上人有相似，看他也是个痴情种子，当初为什么又没有好好珍惜，弄丢了女朋友，到现在来错认？”彭波边开车边感叹，“还是古人明白感情的真谛，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笑笑，道：“原来你还是个诗人！”

　　他哈哈一笑，道：“诗人不敢，偶尔会冒出一两句文艺腔倒是。心雨，这会儿也不早了，要不先吃饭，再送你回家吧！”

　　我顺水推舟地笑：“正好，我早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一下你对我们这个组的照顾！”

　　“我的意思是我请！”

　　“都一样！”我嫣然一笑。

　　彭波非要发扬绅士风度，一定要问我想吃什么，说以我为主。我知道他是湖南人，于是提议：“湘菜吧！”

　　他很是高兴，答应得非常爽快。

　　满桌的辣菜，半指长的尖椒在菜盘里十分抢眼。我不慎吃到一个，辣得眼泪哗哗地流，连灌了几口水，抽了好几张纸巾来擦，还是止不住。

　　彭波笑：“我还以为你很能吃辣，原来也怕辣，看你，辣得眼泪汪汪的。”

　　我笑：“我是重口味！常常辣得流泪，却不舍得不吃！”

　　他不知道，我并不是不慎，而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借着辣椒，狠狠地流一回眼泪，不为其他，只为了余华夏那一番话。我道行不够，还没到铁石心肠，当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湿润一片。这么久来，他对我的爱意一直没有改变过，他甚至愿意给我幸福，他说他不在乎我遭遇过什么。

　　可是，我却受不起。

　　我不能接受他的任何爱意，只有离他远远的，让他明白，我不是舒凡，我只是个陌生人。可惜，他似乎并不明白，甚至追到我的公司门口。那么热切的一双眼神，那么诚挚的一番话语，我却只能用冷漠来面对。

　　我和他，永远不会发展出什么，而且，我知道我留下来的目的，没必要把无辜的人拖进去。

　　彭波给我递纸巾，又叫服务生再给我一杯凉开水，关切地道：“以后不要吃那么辣的。你知道，其实太辣的东西对皮肤不好的！”

　　我笑着点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这样狠狠一流，心里通畅多了。

　　之后，我要打车回家，彭波坚持送我，在门口，看着他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微笑道谢，把他关在门外。我不会请他进来喝杯咖啡，他的肩膀太窄，承载不了我的心事。我不能无端给他希望和幻想，即使他本身存着希望和幻想。

　　泡了杯铁观音，开了电脑，在绿茶氤氲的热气和清香里，我开始写邮件，一个字一个字敲着，我觉得，这手指翻飞之中，敲出来的，不仅仅只是一句句话。

　　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完成这封邮件，点击发送，然后退出邮箱。

　　正想关电脑，QQ唧唧地响了起来，有头像在跳动，居然是钟欣，她找我干什么？虽然心中不豫，还是点开来。

　　钟欣说：“舒凡，这些天我前思后想，从两年前到现在，每个细节都重温一遍，这才把一些不太合理的线索串成一条。舒凡，你该恨我！如果我是你，我遭遇了这么多，我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受了这么多痛苦和磨难，我一定也没有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盯着那串文字，我脸色冷漠，因为是隐身，她并不知道我在线，消息继续传来：“舒凡，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你会选择在那一天给我那些东西？我庆幸，我也后怕，如果你迟一些给我，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同样的勇气。我本来是恨你的残忍，恨你把一切真相铺陈在我的眼前，让我无所遁形，必须做出选择，让我难以自欺，可是，想一想，我怎么能恨你呢？你承受了那么多，你心里该有多么苦啊？而且其中，有些痛苦，还是我给你的。”

　　我冷哼了一声，现在说这番话还有什么意义？该承受的我已经承受了，她这样算是忏悔吗？没有用，我不会原谅，我也不会手软。

　　“舒凡，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知道你恨我，是，这些也是我应该承受的。虽然我们不再是朋友，我仍是要谢谢你！有事事情既然发生就无法弥补，只希望你多保重！”

　　然后，钟欣的图像灰了下去！

　　对着那些文字发了会儿呆，我不否认钟欣的表达能力，这样的话，似乎处处站在我的角度，处处在为我着想，处处在体谅我。

　　可是，我不会相信一个以文字为生的人说的那些话。

　　什么叫花团锦簇，什么叫舌绽莲花，什么叫巧舌如簧，基本上就是说这类人。

　　关了QQ，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想到让庄周又一次吃憋，我觉得很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