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阴毒

　　我随口应道：“看电视呢！”其时，电视的确开着，几个主持人正在轮番搞怪，笑成一团，声音有点大，透过电话线，应该能很清楚地听到。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用一种兴致勃勃的语气道：“我刚忙完手头的事，咱们出去喝点东西？”

　　我笑：“我以为，你该看着杂志暴跳如雷，而不是约我出去！”

　　他奇异：“你都可以毫不在乎，我又怕什么？”他果然是知道的。

　　“我平头百姓一个，自然毫不在乎，你不同，精英啊，有影响有地位！要不是沾你的光，我哪能上杂志？”我揶揄。

　　“由他们去，下次小心就是了。”他不以为然。

　　我嗤笑道：“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你不是想追我吗？他们不过是把你想的事宣扬出来了而已。”

　　“你倒乐见其成？”

　　“当然，本来就是我的手笔！”

　　他一怔，道：“你是说，你叫他们拍的照？”

　　我看着电视里的男主持人，嫣然一笑：“你很意外？”

　　他突然笑了：“一个聪明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她可能是你的对手，也可能是你的情人的时候！不过，也很刺激！”他话锋一转，呵呵笑道，“好吧，见面再说，我来接你？”

　　“嗯！”

　　挂了电话，我继续看电视，娱乐节目的好处是，不管想笑还是想哭，都可以让自己掩饰在一片笑声里，像个傻子。

　　我笑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正到处找纸巾的时候，楼下响起车喇叭声，两长一短，像接头暗号。

　　抽了纸巾擦眼睛，去阳台一看，庄周已经下车，他站在车前方，掏出电话，低着头正在拨号。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客厅里的手机并没有响，而他已经和对方通上话。

　　天色暗下去，路灯亮起，把他的影子拖得有点长，他很专注地讲电话，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个电话讲了十五分钟，我双手抱胸，站在阳台，看了十五分钟。夜风轻轻吹过我的脸，清凉舒爽。

　　如果我真是一个等待恋人的小女人，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凉风，其实是很惬意的。可惜，楼下那个人既不是我要等的人，我也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人，所以，这样的夜色不属于我，这样的凉风也不属于我。

　　手机在客厅沙发上响起，我走过去接，庄周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到了！”

　　“好，我下来！”我笑，车喇叭声响起的时候，他就是在通知我他到了，可是显然他也明白，我不会因为这样就下去，又打来电话。

　　走回卧室去换了一套衣服，这才下楼。

　　庄周靠着车身在抽烟，烟头一闪一闪，在夜色中透出一股成熟而忧郁的气质。他并不是搞艺术的，但很多时候却让人感觉到他的透着艺术气质的儒雅。幸好是晚上，如果是白天，这样香车美男，不知道又会迷倒多少花痴女子。

　　我走到他面前，微笑道：“可以走了！”

　　他熄灭了烟头，拉开车门，展颜笑道：“请上车！”

　　我弯腰坐进车里，顺手拉安全带。

　　他绕过去坐进驾座，侧头问我：“喝咖啡？”

　　“这个时候喝咖啡，是想晚上失眠？”我偏不配合！

　　“那么，喝酒？”他特别好脾气地改口，发动车子，边打方向盘边似笑非笑地觑了我一眼，“你不怕喝醉了被我生吞活剥吗？”

　　我挑了挑嘴角，他的酒吧都能让我给算计了不吭声，这会儿我还怕他灌醉我？我没有酒醉后说梦话的习惯，灌醉我又能套到什么？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的表情，愉快地笑着开车。

　　我凑近一些，眼神冷漠，脸上却笑容妩媚妖艳：“别把我再带到你的酒吧，你知道的，我对你的事非常感兴趣，这份兴趣你一定头大！”

　　他淡淡一笑，回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道：“既然我要追你，自然要你清楚我有些什么产业，不然，怎么显出我的诚意？”

　　“你不后悔？”

　　“当初我没有爱上你，才该后悔！”他笑得畅快，“好在现在还不算晚，不是吗？”

　　我斜他一眼：“这样的迷汤，你该灌给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用在我身上，实在浪费。”

　　“说得是，你已经过尽千帆，成熟又聪明，那些小女生哪能跟你比？比你年轻的没你有味道，比你有味道的没你漂亮，比你漂亮的没你风情，比你风情的没你阴毒，比你阴毒的又没你的风度和手段……所以，我不会傻到灌迷汤被你嘲笑，我说真心话！”他含笑用充满磁性的嗓音蛊惑般地说。

　　“我真有这么好？”我照单全收，只当他在夸奖。

　　“当然！”

　　“比钟欣如何？”我旧话重提，目光闪动，紧紧盯住他，脸上带笑，眼中却是一片尖锐的冷意。

　　“各有千秋！”他不假思索。

　　我愉快地笑，身子往后靠了靠，舒服地躺在靠背上。这个时候，钟欣在干什么？是看着杂志咬牙切齿，眼中一片悲愤；还是淡淡撇开，意兴阑珊？我承认我阴毒，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她的机会，她本来已经在家中疗伤，好不容易可以恢复，我又借这个契机让她再痛一次。

　　还记得她遭遇第一任男朋友申永明劈腿的时候，我先是在电话里把申永明痛骂为她出气，再把她拖出家门，让她走进人群，不要停留在一段失败的感情里痛苦不能自拔。在我的开导和陪伴之中，她很快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这次，同样是我，却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把她的痛苦无限扩大，不断翻腾，让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但是，这也不及我当时承受痛苦的百分之一呀！

　　庄周，在提到钟欣的时候，他在避重就轻，不过没关系，我既不会吃钟欣的醋，也没天真到以为庄周真会爱上我。

　　不过是手段，不过为达到目的，我是，他也是。

　　我笑道：“你不是应该质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事张扬出去，让你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吗？”

　　他满不在乎地一笑：“既成事实，我再质问，那就是愚蠢的行为了，何况，你必定有你的理由！既然我们已经开始，庄太太的头衔虚位以待，只等你点头，到时候，一样要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只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你这么有信心我一定会点头？”

　　“当然，我们是最完美的结合，不论你是爱我还是恨我，都可以借这个身份达到目的，我想不出你有拒绝的理由！”

　　我轻轻地笑，道：“还是去喝咖啡吧！”

　　“你不怕晚上失眠？”

　　“有你这番话，晚上失眠也值得！”我笑颜妖娆，媚眼如丝。

　　他哈哈一笑，语含机锋道：“也好，好久没尝过失眠的滋味，试试也不错！”

　　广州的夜生活现在刚刚开始，咖啡厅的落地窗前，我笑颜如花，庄周神情愉悦，相视一眼，虽然打着各自的算盘，却保持着不变的笑容。和里面别的情侣相比，没有任何不和谐惹眼之处。

　　我目光投向窗外，路上，那些来来去去的人群和来来去去的车辆，每个人都忙碌在自己的世界里，奔波算计，为名累为利累。其实我也一样，我们都认为自己追求的东西，是生命中最重要的。

　　现在，我在看着他们，谁又在看着我和庄周呢？？

　　庄周了然地道：“你故意选在这样的位置，是为了视野开阔，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还是想成为风景，被人在暗处窥视？”

　　我嫣然笑：“两者都有，人人看我，我看人人，互不吃亏，岂不是好？”

　　他隔着桌子探身向前，凑近一笑，蛊惑般地道：“那么，我该好好配合你，才不会让你失望啰？”说着，他捉起我的手，笑意铺满的脸上有一种类似于深情的东西。可惜，如果没有眼底那抹冷意，这表情多么完美呀！

　　我任由他握着我的手。他清楚我的目的，却故意不揭穿，相反还这样配合，哪里是为了给我一个庄太太的头衔？不过是想让我更清楚地显示在一干镜头之下，翻出曾经千夫所指的劣迹，让我再次声名狼藉，无所遁形。

　　我笑，妖娆妩媚，既然走出这一步，声名狼藉怕什么？千夫所指算什么？关键是，我能避重就轻，得到我想要得到的。

　　一杯咖啡喝得很是情意绵绵，虽然他虚情，我假意，可镜头下的我们显然不是这样。

　　隔天的新闻，果然爆出我和庄周的“情事”，显然我只是小人物，照片没有照到正面，只是侧脸。庄周的脸拍得很清晰，这个房地产界风云人物，他的私生活八卦，显然很得读者喜爱。

　　何况，庄周的私生活中，我只是其中一角，近两个月来，还有杂志报纸跟拍到他与前妻秦茹佳在一起，媒体猜测他们有旧情复燃趋势。

　　秦茹佳是华盛房地产股东，董事成员之一，挂了个总经理职务，庄周说那只是上司下属之间的关系，我也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