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相信爱情的人和不相信爱情的人

　　这段日子，我过得很轻松很惬意，原来，只专注于工作，为升斗米而忙碌的日子，竟是这么容易让人满足。

　　原来，一份普通的收入平常的工作，因为它的平凡，竟是让人感觉这么幸福。

　　只是我知道，幸福从来只是假象，于我来说，这样的幸福，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欢。

　　我像所有的白领一样，朝九晚五，偶尔也陪着客户去看楼，或者给售楼员们培训。有时候加加班，有时候兴致来了，就请我带的员工们吃吃饭联络感情。

　　因为庄周之前的铺垫，人人皆在猜测我和庄周之间的关系，表面虽然一团和气，背后却不免指指点点，对我敬而远之的有，对我极尽巴结的也有。

　　这短短的时间，也算看遍人间百态。

　　世人蝇营狗苟，我竟像脱出这个模式之外似的，可是我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他们蝇营狗苟，好歹还算有所追求，而我追求的又是什么？

　　不过，我似乎连悲哀的资格也没有，甚至连羡慕，也只能放在心里，要不然，他们该觉得我有多矫情啊！

　　再见到宁枫，很意外，这个看起来并没多少特别的律师，自从秦茹佳事件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但他居然会在几个月后主动约见我，让我更觉得意外。

　　我们在一间叫桑园的咖啡厅里就座，看着面前咖啡氤氲的热气，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搅了搅面前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笑道：“当然有事，不然也不敢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明说吧，我还真不想浪费时间在猜测上！”

　　“行，我喜欢你这份爽快，”他咧嘴一笑，那笑容看起来有几分孩子气，与他这个职业一点也不相称，“秦茹佳女士留给我的，其实不止我给你的东西！”

　　“那又怎么样？”

　　他看我，好像要看透我的内心，我只淡淡一笑。他脸色正了正，道：“我一直在想，做律师是为了什么，想了几个月，现在我想通了！”

　　“那似乎与我无关！”

　　“当然有关，你一直忌讳的，不就是一个强大的集团，一个手段强硬的人，和他手下那些能颠倒是非黑白的披着律师外衣的人吗？”

　　我目光一跳，不动声色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知道，我说这些是有些突兀，你也许会想，我也是那些颠倒是非中的一员。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世上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我不会为了钱什么都做，偶尔也做些不赚钱甚至赔本的事。”他一脸正气地道，“这几个月里我翻了许多卷宗，找了许多资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要找我帮忙的时候，我怎么样才可以帮到你！”

　　“我并不需要找你帮忙，现在我日子过得很惬意，你不经调查，自以为是，这不但是做律师的大忌，也是做人的大忌！”我冷漠地说。

　　他展颜一笑，道：“好吧，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不过，你应该想想，秦茹佳女士肯用命托付的人，至少也是能勉强一信的人。反正你现在无人可信，为什么不赌一赌呢？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说着，他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来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

　　我打开，那是一叠满是打印文件的A4纸，我翻看了一下，脸色一沉，道：“宁律师，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是华盛的一员，你这样无中生有，不怕我们告你？”

　　“你就当我在取信于你吧！”他并不在意我的恐吓，看我一眼，道，“当然，我知道你需要考虑，我会等你。我非常自信，你一定会再来找我的！”说完，他站起来离去。

　　我搅动着咖啡，看着杯中的涟漪，这个律师，能量倒也不小，他给我的东西，有些是我知道的，有些我完全不知道，如果真的能够跟他合作，的确可以省些事，可是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我慢慢把一杯咖啡喝完，深思良久，才离开。

　　因为我和庄周的关系日渐“亲密”，秦以诚对我戒备重重，以前我动过心思和他联手，现在看来，这很冒险，所以我打消了念头，决定一切还是靠自己。

　　但我不得不承认，宁枫说的话，直入我内心。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的事？真是秦茹佳告诉了他一切吗？秦茹佳就这么相信他？

　　可我不是秦茹佳，而且，我也不是那么相信秦茹佳。

　　决定把这事先放一放，在华盛房地产，安份一段时间再说。

　　虽然我明知道，即使我再认真，在所有人眼里，都不会当回事，只会以为，我那是装模作样，能在这个位置，靠的不过是庄周的荫蔽。

　　但我真的这么做了，我开始加班，有时候甚至加班到深夜。不过也有的时候，我深夜还不走，不过是在办公室里发呆。

　　不管我多晚离开公司，总能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我并不在意，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久了，我还没进华盛房地产时就这样，我早就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心已经变得脆弱，我常常会想起以前，想起我还没爱上庄周的日子，想起我初到G市，怎样打拼，怎样充满了希望和憧憬地想在这个城市里展示自己的实力。

　　那时日子多明丽啊，我交很多的男朋友，我漂亮，有情趣，却不肯付出真情，我想，我会一直快乐下去。

　　可是钟欣不同，她和我完全性格相反，那时，她只有申永明这一个男朋友，只想过一份平淡普通的生活。

　　我们的愿望都同样坍塌，申永明为了钱玩脚踏两只船，一个最相信爱情的人，被爱情玩了。而我，却爱上了庄周，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居然开始爱。

　　因为庄周，我们的爱，都成了悲剧的开始。

　　连我们的友情，也因为这个男人而支离破碎。我们的生活都失控了，一下子脱离了轨道，再也不能回复当初。

　　钟欣知道我和庄周的关系，也许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更决绝地划清了和他的界线。

　　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因为她身份尴尬，她不能劝我离开，但她看我的眼神，却总是充满了悲悯和无奈。

　　那种眼神也常常让我无奈。我不是不想离开，可已经完全不能自主，无法离开。

　　现在，我和庄周这样纠缠不清，有时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我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下屈服，我的心，却漂浮在半空，久久不能着陆。

　　我们抵死缠绵，互相牵绊，互相防范，在矛盾中纠缠，在抵制中妥协，进退攻守，五味杂陈。

　　庄周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他到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我开门放他进去，有时候我直接把他关在门外。

　　我偶尔也会去他那儿，他有多处房产，但他最喜欢在华盛夜总会那个独立的套间里等我。

　　见面后，虽然免不得唇枪舌剑，或者争吵，或者讽刺戏谑，调侃嘲弄，尖刻锋锐，但最后无一例外是被他哄到床上去。身体总是不由自己控制，明明抗拒，最后却在他的抚弄下丧失最后的清明，听任感官的需求。

　　每一次都像最后一次，我们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般抵死缠绵，要释放所有的激情，纠葛缠绕，拼命地索取，占有。整个过程狂野而粗暴，全无半点温柔，直到耗尽全身力气，筋疲力尽，然后静静地躺着，望着天花板，很久很久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其实，一切都应该到结束的时候了，庄周应该也感觉到，他派的人，盯得我更紧。可是，他从一开始，其实就已经低估了我。一个一心复仇的女人，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能量大到他绝无法想象。

　　我在这里牵制庄周的时候，自然有人去帮我拿到我想得到的东西。

　　他本来是想玩我，因为我的力量完全无法与他抗衡，却可以任由他把握控制，成为娱乐他的工具。

　　他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爱着他，他把我变成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享受一个对他又爱又恨的女人无力的报复和异想天开的复仇，他很惬意。

　　但是现在，到底是谁在玩谁？

　　我在华盛房地产拿到了第四个月的薪水，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都来了四个月了，该庆祝一下。

　　下班后去超市买了菜，又拿了两瓶干红。当我拎着方便袋开门的时候，客厅里有声音传来。定神一看，庄周高架着双腿，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数次登堂入室之后，他嫌每次按门铃麻烦，把我的钥匙要过去配了一套，我换锁，但他再次来，仍是再配，我懒得再阻止，也就由他了。

　　他拆除了我客厅卧室和厨房的针孔摄像机，把这里完全当成了他的天下。面对这个男人的控制欲，我既反抗不了，就只当没看见。

　　见我进来，他的目光落到方便袋上，笑道：“怎么，今天自己下厨？”

　　我嘲弄地笑：“今天拿了你发的薪水，日子特殊，当然要用特殊的方式来庆祝！”说着没作停留，直接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