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戴老三

　　他走过来，站在厨房门口看我洗菜，笑道：“想不到我这么有口福！”

　　“你会在意这所谓的口福？”我冷笑，不会以为一个吃惯山珍海味的男人吃我做的饭菜时感觉是在享受口福。

　　“当然，是你亲手做的，怎么不是我的口福？”他笑，眉眼弯弯，样子有几分促狭。

　　我直起腰来看他，不想假以辞色，不客气地道：“我不是你的情人，你不用这样哄着我。想吃饭回客厅里待着吧，我怕我一时控制不住用菜刀把你结果了。”

　　他哈哈笑道：“舒凡，这个世界上，敢对我大呼小叫，无礼又狂野的，你是唯一一个。”

　　“我并不觉得这是荣幸！”我不为所动。

　　他靠在门框上，上下打量我，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说道：“可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你变态！”

　　“那也只针对你一人！”他笑，满不在乎。

　　我不想和他争执这样无聊的话题，白了他一眼，开始切菜。

　　他百无聊赖地上下打量，突然贼兮兮笑眯眯地道：“我实在奇怪，当时你为什么在厨房里也安装一个摄相头呢？难道怕我在厨房里对你……”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恼羞成怒道：“看你的电视去，少在这里废话！”

　　他哈哈大笑，得意地看着我涨红的脸，晃回客厅去了。

　　奇怪，在他面前，我自控能力越来越差了，换以往，他问这个话题，我必定是还以妩媚一笑，似真是假，似嘲似谑地与他周旋。现在却处处让他占上风，我觉得自己正不知不觉地朝一个危险的深渊滑落，这不是好现象。

　　把饭菜端上餐桌，他立刻不请自来，深深一嗅，道：“真香！”

　　我嗤笑：“少玩这套，会比你华盛夜总会大厨做出来的香？”

　　“当然，大厨怎么能跟你比呢？千篇一律做出来的没有感情的程式化的东西，材料再好，烹调再精，吃在嘴里也没什么味道！”他边说边自己盛饭，拿起筷子就吃。

　　我研判地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还真不像作伪，心想这人真是神经病，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来吃吃家常菜换换胃口？就像他到我这里来一样，看惯了顺从和仰望，来我这里找钉子碰？

　　他很捧场地吃光了所有的菜，一副满足的样子，我收拾碗筷后，看见他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我，道：“舒凡，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样子，很有点恩爱夫妻的味道！”

　　如果我像当时的钟欣一样，只想过一份平凡而安静的日子，或者我会这么想的，有这么一个人，等着自己下班，为他做饭，看他愉快而香甜地吃下去，饭后还有温暖的怀抱，有温情的眼神……

　　可惜，他的怀抱不属于我，他的眼神也并不温情，里面透满重重猜测与重重深思，而且，他也不可能每天都来等我下班，吃我做的饭菜，何况，我也并不相信这中间有一丝半点的类似于深情的东西。

　　不过是假象，一种漂浮在空中不能着陆的假象，一种海市蜃楼般的假象。他来等我下班，不是因为爱我。我为他做饭，也不是因为我爱他。

　　我冷笑，在另一边坐下，淡淡道：“还真使美男计呢？你应该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舒凡，你就是太冷静，很多的时候，连敷衍也不肯。如果你愿意，我们真的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过着简单幸福甜蜜快乐的日子！”

　　我嗤之以鼻：“别给我灌迷汤，这样的日子，在你我的生活中，都只能是梦。你不会放弃你追求的，我也不会放弃我固守的。现在的相安无事不过是暂时的，在你心中，你会一直放任我吗？”

　　他一伸手把我揽住，下巴抵在我的头顶，笑嘻嘻地道：“舒凡，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累，你不觉得吗？”

　　“对不起，我正乐在其中！”我并不配合。

　　他轻轻喟叹：“很多时候我觉得，你虽然在我的怀里，心却离我千里万里，这样子让我很不爽，舒凡，你不能这样逼我！”

　　我警觉，抬头看他：“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认为你是来感慨的。”

　　他伸手托住我的下巴，近距离地凝视着我，眼神深不可测，声音里也透出些阴恻恻的味道：“舒凡，你和戴老三是什么关系？”

　　我心中一动，他终于查到了。这才是他今天到这里来的真实目的吧，可他真捺得住，一直到这时候才问出来。

　　他一说到这个名字，我就知道了，我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前些日子，我刚下班，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青皮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爽然，道：“舒姐，你的事我已经摆平了！”

　　我当时吃了一惊，因为我没有什么事需要他摆平，更没有找过他，我问道：“什么事？”

　　他有些得意地笑了，道：“舒姐，几个月前，你受了委屈的事，兄弟们知道了，我们知道的是晚了一些，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去查。”

　　我怔忡，他指的是几个月前的事？那是我被劫持那件事么？这事的确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我差点要忘记了。没想到，青皮竟然知道了，而且，听他的口气，还悄然办了件什么事儿。

　　我有些警醒地道：“你做了些什么？”

　　青皮愤慨地道：“舒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既然是舒姐受了委屈，兄弟们哪里能闲着？”

　　“你们……”

　　“舒姐你放心，我们不是没有分寸的人，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混-蛋，兄弟们已经各种处理了，毫无痕迹，你放心。”青皮的声音里有几分得意，“兄弟们都警醒着，又是拖了这么久才开始动手，找了各种机会，制造的是意外，意外的事，谁能说得清？你说是不是，舒姐？”

　　我苦笑，意外，一个是意外，两个是意外，三个四个还是意外，别人也许会当成意外，但是庄周，他会当成是意外吗？

　　青皮还在电话那边道：“舒姐，老大说了，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办的，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我道：“不用，谢谢你们了，青皮，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其实，我已经没事了！”

　　“舒姐你千万别跟我们客气，”青皮急道：“舒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自己扛，也不找兄弟们，这是不把兄弟们当朋友啊。老大很生气呢。”

　　我无奈地道：“我这不是不想给他添麻烦吗？”

　　青皮笑道：“老大也说了，虽然舒姐这事没告诉他，让他很生气，但是，他也理解你，毕竟，你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们也不能给你惹麻烦。还好舒姐你没有事，你要是有事，老大就要把G市掀个个儿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戴老大可是一直没有说过，我不知道他竟然会这么上心。

　　我从不想让我的事牵扯更多的人进去，但是，戴老大这么义气，对于我一直很好很好，知道我遭了难，受了苦，我准备忍心吞声，他却咽不下这口气。

　　我该感动，但是这时候，我却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戴老大的插手，让事情更加复杂了。或者，我的计划得提前了。又或者，我和庄周之间一直的平衡和稳定，将不复存在。、

　　尤其是现在，当庄周把这个名字抛出来的时候，有些事情，便放到了明面上，在明面上的东西，再玩不来阴的，也再没办法避实就虚了。

　　戴老大一片好心，只是他绝料不到，他的好心，推动的，未必是一个好的局面。

　　但是对他，我却仍是只能感激，让他一个主管着整个G市黑-暗-势-力的人为我这么个平凡普通的小女子费这样的心思，已经非常难得了。

　　要知道，不管是他的生意还是他的势力，都是非常庞大的。庞大到与庄周相比，丝毫不弱。

　　只是他们分属两个系统，彼此的交集也许不多，或者说，互相顾忌，井水不犯河水。

　　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中，我知道庄周必然会有所怀疑，也必然会去查，意外这回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快，他竟然就联想到了我的身上，而且，这么明白地提了出来，这表示，他是确定加肯定的。

　　戴老大叫戴高城，说起我跟他的认识，非常巧合，四年前，我颇有些游戏人间的味道，夜生活相当丰富。我住的地方还是个偏僻的小巷，巷子四通八达，龙蛇混杂，奇怪的是我们那块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恶性事件。

　　一次和同事唱K，很晚才回家，拐进小巷的时候，一时没防，与对面的人撞上，我抬眼，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看到他一身深色的西装，眼睛如同深潭，身材高大，分明脸无表情，却让人感觉一阵寒气，颇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架势。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样的人。

　　当时其中一个就跨出来喝骂：“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找死是不是？”

　　他轻轻一抬手，那人立刻噤声。我知道这样的人惹不得，忙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