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母女俩就那么坐在床上，灯也不开，继续热聊西南亚小国那位无辜的黎巴嫩人。

　　老妈问：“你那个Nadim，他姓什么呀？”

　　她不敢瞎编了，就算天上掉馅饼，也不会两次都砸中她，编了个名字混过了关，就已经够幸运的了，还想编个姓出来，肯定会露馅，遂推诿说：“他的姓太长了，又不好读，曲里拐弯的，我都懒得记他的姓，就叫他Nadim就行了。”

　　估计黎巴嫩人的姓果真不好记，连地理专家赵老师都没继续追问：“嗯，姓什么没关系，只要知道怎么称呼他就行了，反正你以后跟他结婚了也不会改姓他的姓。你不会的，对吧？”

　　“肯定不会，谁姓他的姓啊？搞科研的人，结婚都不兴改姓的，免得把科研成果搞没了。”

　　“那最好了。”

　　她想到两个胖女人黑灯瞎火地坐在那里，畅谈黎巴嫩帅哥Nadim，连结了婚改不改姓的事都想到了，就觉得特别好笑，是不是特像两个癞蛤蟆，对着远在天边见都没见过的某只天鹅在流口水？

　　黎巴嫩那些叫Nadim的天鹅们肯定正在连打喷嚏。

　　哥们，裤带够结实吧？不会被几个喷嚏打断了吧？

　　不过，不管黎巴嫩人系不系裤带，打不打喷嚏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本·拉登的同伙们可别听到两个胖女人的议论，不然的话，生起气来，策划一次恐怖行动，把她家给炸了，那就惨了。

　　真正要防备的是师兄！

　　如果师兄知道了Nadim的故事，肯定会到处打听传播，万一学校真有个叫Nadim的哥们，搞不好会上门来强娶她。

　　如果真是强娶，她倒不怕，那不就弄假成真，解决“个人问题”了吗？反正老妈这么崇洋媚外，如果给她找个外国女婿回来，她肯定高兴死了。

　　就怕Nadim同学找上门不是来强娶她，而是来找她算账的，说她长这么丑，还诬陷他追她，要她赔偿名誉损失，那可就糗大了。

　　她估计老妈不会把这事告诉师兄，因为老妈肯定会继续装病，一直装到师兄他们离去。但老妈肯定会告诉老爸，而老爸肯定会对师兄说起这事，不管是为了吹嘘，还是为了核实，都会去问师兄。

　　貌似老爸对自己女儿的魅力极端不看好，认为她连个师兄都配不上，偏巧师兄的事又被老爸猜对了，人家对她的确没那意思，对此得意多过失意的老爸更要怀疑Nadim的故事了。

　　她想嘱咐老妈别把这事告诉老爸，但她知道没用。老妈也不是江姐的传人，而是倒贴300两银子保密局都不会收的主，你越叫她别告诉老爸，她告诉得越快，告诉完了还要加一句：“燕环不让我告诉你的，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哈。”

　　然后老爸就会开始怀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肯定有鬼！”

　　于是，老爸的兴趣上来了，跑去向师兄打听，再然后Nadim的真身就找上门来起诉她损害名誉。

　　不行，不能嘱咐老妈保密，但也不能嘱咐老妈不保密，干脆就不提这事，老妈要保密就保密，要泄密就泄密，她只需想好如何对付师兄就行了。

　　反正她没说Nadim是哪个系的，那么师兄就无从寻找，总不能一个系一个系查花名册吧？

　　但万一师兄就有这么无聊呢？或者师兄不无聊，但“卡哇伊”无聊，一个系一个系去查，那怎么办？

　　她决定说Nadim不是本校的，甚至不是本市的，甚至不是本国的。

　　火星来的？

　　当然不行。

　　就说是在网上认识的。

　　哈哈，网上！太好了！浩瀚无边，看你从哪里查起！

　　随后发生的事，证明她的未雨绸缪不是多此一举，老妈果然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告诉老爸了。

　　然后老爸来找她核实：“燕环，我听你妈说，你——找了个外国男友？”

　　“怎么了？你是崇洋媚外还是贬洋鄙外？”

　　“我既不崇洋媚外也不贬洋鄙外，就是想帮你看看这事靠不靠谱。”

　　“什么叫靠不靠谱？你是不是不相信真会有人瞧得上你女儿？”

　　“怎么这么说呢？我女儿……”

　　“嘿嘿，找不出赞美词来了吧？”

　　老爸有点尴尬，支吾了一会儿又问：“他多大了？”

　　“年龄不重要哦。”

　　“但也不能相差太离谱吧？”

　　“比我大两岁。”

　　“那挺好的。跟你一个专业的？”

　　“干吗跟我一个专业？你嫌一个人搞生物还不够穷？”

　　“那他是什么专业的？”

　　“反正不是搞中文的。”

　　“我知道，外国人怎么会搞中文？”

　　“谁说外国人就不搞中文了？我们学校就有外国人搞中文，还是教授呢，人家……”

　　老爸打断她：“你男朋友到底是搞什么专业的？”

　　她想了想，胡诌道：“他学医的。”

　　“学医的？那挺好的，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网上认识的。”

　　“网上认识的？靠不靠得住啊？”

　　“这不还在继续认识吗？靠不靠得住，要由时间来说话。”

　　瞧，咱聪明吧？给自己的“恋情”挂上了时间的省略号，进可编，退可吹，怎么扯都有道理。

　　老爸马上跑去对老妈说：“你看我没猜错吧？他们是网上认识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于是老妈急匆匆来问她：“我听你爸说你们是在网上认识的？那——到了哪个阶段了？窗户纸捅破了没有？关系定下来没有？”

　　“不定下来能叫男朋友？”

　　老妈放心了，得意地说：“我就说肯定是定下来了嘛，你爸偏不相信！等我去告诉他，这次他猜错了！”

　　她暗自好笑，这两人，怎么像是在拿自己的女儿打赌一样啊？她的婚事成不成，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而是爸妈谁胜谁负的大问题。如果她和Nadim的事黄了，老爸就赌赢了；如果她和Nadim的事成了，老妈就赌赢了。

　　她开玩笑说：“你们一个人下5万块的赌注吧。”

　　“什么赌注？”

　　“赌我和Nadim究竟成不成啊。”

　　“怎么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不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难道还拿国家大事开玩笑？”

　　老妈没说什么，可能以为她喜极而疯了。

　　老爸肯定对师兄说了Nadim的事，但师兄没来问她，是“卡哇伊”透露出来的：“听说你找了个外国男朋友？”

　　“你听我爸说的吧？”

　　“哪里呀，是常青告诉我的。”

　　“他肯定是听我爸说的。”

　　“也不是，他是听同学说的。”

　　“哇，同学都知道这事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轰动全校了，你同学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暗自好笑，我这外国人也是刚“找”的呢，那些远在大洋彼岸的同学怎么会提前就知道？

　　“卡哇伊”很感兴趣地问：“你们学校外国人很多啊？”

　　“一抓一大把。”

　　“他们是不是都很喜欢我们中国女孩？”

　　“那还用说？你不喜欢外国男生？”

　　“我？喜欢呀，我觉得外国男生都长得好帅哦，高鼻子凹眼睛，金黄头发，还长着胸毛。我特喜欢男人长胸毛了，好性感！为什么我们中国的男生都没胸毛呢？”

　　“因为他们进化过度了。”她心生一计，“像你长这么漂亮的，到了国外肯定抢手。”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连我这样的土肥圆都有老外喜欢呢。”

　　“卡哇伊”没反对，只微微笑了一会儿，问：“我听说你男朋友是黎巴嫩人？”

　　“嗯。”

　　“怎么不找个美国人呢？你找个美国人不是一下就把身份问题解决了吗？”

　　“呃——找不到美国人啊。”

　　“怎么会找不到呢？那不是美国吗？肯定美国人占大多数。”

　　“美国人是占大多数，可是美国人觉得我长得不够漂亮啊。”

　　“是吗？”

　　“是啊，美国女生都跟我一样，五大三粗的，美国男人都看厌了，所以特别喜欢你这样娇小玲珑的。”

　　“真的？”

　　她怂恿说：“你快叫师兄把你办到美国去，到了那里，你就知道美国人有多么喜欢你这样的中国女孩了。”

　　“别说我呀，我都结了婚的人了。”

　　“结了婚怎么了？能抵挡得住爱情吗？老外才不管你结没结婚呢，越是结了婚的越要追，能把别人的老婆追到手，才说明有本事。”

　　“卡哇伊”陷入了憧憬之中。

　　她感觉愧对师兄，好像做了一回王婆，把中国的潘金莲和外国的西门庆给撮拢了一样。

　　但她安慰自己说：切，这种事，是外人撮得拢的吗？潘金莲要是个贞洁妇人，一万个王婆也不能让她出轨。

　　这世界之所以有王婆，是因为先有了潘金莲。

　　这世界之所以有潘金莲，是因为先有了武大郎。

　　武大郎啊武大郎，谁叫你没有自知之明呢？

　　你看我，生成了土肥圆，就别想着嫁帅哥——顶多只在嘴里说说，意淫一把。

　　而你，生成了五短身材，还真娶了一个潘金莲，那你就做好戴绿帽子的准备吧！

　　她现在急不可耐地希望师兄把“卡哇伊”办出国去，好看看这出国际《金瓶梅》到底演不演得成。

　　但师兄好像一点都不急，先在A市玩了五天，然后又去桂林玩了几天，还去广州玩了几天，然后再回到A市，约她一起去B省，她坚决推辞了没去，只嘱咐说：“你别到处玩了，还是带师嫂去签证吧，早签到早去美国。”

　　“卡哇伊”问：“你还不回美国去？你男朋友肯定等急了。”

　　“他回黎巴嫩去了。”

　　“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呢？”

　　“不好签证。”

　　大家都信服了。

　　嗯，这就是找个黎巴嫩男朋友的好处！

　　为什么不跟他去黎巴嫩？

　　不好签证。

　　他为什么不跟你到中国来？

　　不好签证。

　　怎么这段时间没看到你男朋友了？

　　没签到证。

　　呵呵，任你千般打探，我有签证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