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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欢记》 作者:夜幽梦

第12章 :换个拜师礼

  贪欢一咬牙,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百里流觞跪下,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周围先是一阵安静,然后窃窃私语,再然后就是肆无忌惮地对贪欢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字眼都用上了。

  裴锦的目光微显哀戚。

  百里流觞微笑,“这样就算拜师了?至少脑袋上要磕出血才算吧?否则我感觉不到诚意。”

  贪欢咬咬牙,重重地磕头,额头上血迹斑斑。心中一片麻木,连着动作也变得麻木。她拜百里流觞为师,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就意味着她和裴锦没有未来了。

  “这还差不多,不过拜师还得送点礼吧?”百里流觞笑得残忍,“我把孤尘剑借给你用,你至少给我割五个脑袋下来,如果我数到十你还割不下来,那我就走了。”

  裴锦从来不喜欢她杀人,伍家也不可能允许她杀人。贪欢沉默了,她在裴锦面前拜百里流觞为师,难道还要在裴锦面前杀人?虽然没有未来,可至少希望能给他留一个好印象,连这也做不到吗?

  她挣扎了一下,“杀人不好。”

  百里流觞嘲讽地一笑,“你有说不好的资格吗?”

  贪欢犹豫片刻,依旧摇头,“我不杀人,换一个拜师礼。”

  “一,二,三……”百里流觞不再答理她,直接开始数数,都数到八了,贪欢还是原地不动地站着,百里流觞停下来,似笑非笑。这丫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那么,要不要丢下她不管呢?如果他现在离开,这丫头肯定是死路一条。

  百里流觞内心微微挣扎一阵,就好像是该吃苹果还是该吃梨的那种选择难度。终于,他双手环胸站立一旁,“你不杀我就不收徒,贪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只要孤尘剑还在她手上,裴孤漠就不会放她离开。现在不愿杀人?很好,看她待会儿要怎么办?没办法,实在舍不得这个女孩子的天赋,百里流觞颇感兴趣地瞅着她,期待她接下来的挣扎。

  拒绝百里流觞的时候,话一出口,贪欢就心生后悔。她怕,她很怕,她怕百里流觞真的转身走人。贪欢心里明白得很,一旦百里流觞离开,她立刻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所以,当贪欢看见那个残忍的人没有离开,不由自主松一口气。

  任性是需要依仗的,可她没有实力,也没有资本。拒绝百里流觞的要求,在百里流觞面前任性,她凭什么?贪欢自嘲地叹一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拒绝杀人都成了一种任性?

  裴孤漠还未下令动手,可他底下不少人已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听到百里流觞那样的言语之后,很多正派人士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似乎那魔头不打算出手。他要对付的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虽然伍贪欢的武功不错,当年灵峰论剑时还打败了巴鹰,可是,她的武功再好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不足为惧。

  七八个人直接蜂拥而来,“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

  贪欢并不作答,直接从百里流觞手里拿过孤尘剑,剑光一闪,其中一人的衣衫已被剑锋划破。她用实际行动告诉旁人,她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

  天空湛蓝得可以滴出水来,微风吹过的气息带点青草的味道。

  地上却是杀气萌动,围攻人数从八人增加到十来人。久攻不下的结果,就是众人对贪欢出招越来越狠,最初还想着要留活口,可打到后来,招招都是致命的招式。

  向家老爷子看着有几分惋惜,唉,本来嘛,早知道这女孩子的实力,应该收到向家来做帮手。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武功,再过个十年绝对能在武林上称霸。向家老爷子边观战边低头对向禄隐道:“隐儿,要不也上去练练手?”既然来不及笼络人,至少让孙子练练手也好,说不定能让隐儿的武功突破一个层面。

  正这样想着,裴孤漠忽然开口,“住手!”

  双方都停下来,贪欢气喘吁吁地收剑,这样打下去,绝对是她输。

  裴孤漠道:“都退下,由我来。”十来个人这么久都拿不下一个伍贪欢,他们不嫌浪费时间他还看不下去呢。

  贪欢睫毛微微一颤,如果裴孤漠动手,那她绝无反抗之力。她抬头仰望天空,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偏偏要让她做这么难的抉择?深深看一眼裴锦,贪欢竟然笑了,然后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迅如疾风地划出一剑。眨眼间,两颗人头落地,鲜血四溅。

  瞬间,空气凝固,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百里流觞惬意一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贪欢根本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仗着自己身上穿着金蝉甲,她就拿自己的身体当盾牌,别人的攻击她照单全收,只有攻击她没着金蝉甲的部位时才会躲避,例如脖子和手臂。身上的外衫破破烂烂的,贪欢的眼睛很毒,挑了五个最弱的人下手。等到五颗人头落地,她翻身跃至百里流觞身边,“师父,你刚才只念到八而已,所以,这份拜师礼应该还有效吧?”

  百里流觞哈哈大笑,揉揉贪欢的脑袋,“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刚才让你砍你不砍,非得吃点苦头才动手,记住教训了吧?”

  贪欢麻木地垂眸,“师父教诲的是。”

  五颗血淋淋的头颅触目惊心,裴锦不忍再看,直接闭上眼。

  “杀人很不习惯吧?”百里流觞故作体贴,“放心,慢慢就会习惯的。”

  裴孤漠皱眉,“百里流觞,今天你和伍贪欢都别想离开这里!”

  百里流觞微笑,“你们有这个实力吗?”

  “试试看……”裴孤漠话才说到一半,骤然噤声,全身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不远处有六道黑影袭来,速度奇快无比。一会儿工夫,正阳宫的五个令主就出现在百里流觞身边,有贪欢之前在幽冥谷见过的曾仑以及两年前看到过的洛宜,还有其他四个不认识的人。

  当这六人都站在众人面前时,很多人都变了脸色。裴孤漠也叹气,没办法了,看来今天是真的留不住百里流觞和伍贪欢了。

  “宫主,怎么?要大开杀戒吗?”令主之一的于业面目清秀,可双目盈满杀气。

  “不。”百里流觞对眼前所有正派人士都视若无睹,笑道,“今天我又收了一个徒弟,让你们都见见。洛宜,来,这是你师妹。”

  贪欢点头致意。

  百里流觞不屑地看了裴孤漠一眼,又看了看贪欢,最后将目光停伫在裴锦脸上,笑得很是和善,“裴公子,你和正阳宫的妖女勾结,今后江湖上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贪欢骤然抬眸盯住百里流觞。

  裴锦不说话,本来他因被点了穴道也说不了话。

  裴孤漠一脸凝重,百里流觞这魔头,临走之前还想再摆人一道。不过,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向家以及其他几个窥视盟主位置的人都心生喜悦。如果今日能让裴锦声名扫地,绝了他以后成为武林盟主的希望,那也是很大的收获。

  “是啊,盟主,你的确该给我们一个交代,裴少爷和伍贪欢的关系你是不是要说清楚?”

  “盟主,您说一下吧。”

  “裴公子一直包庇伍贪欢,还说她不是凶手,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裴孤漠思考良久后才开口,“小儿的事情我了解得并不多。”

  裴锦虽不能说话不能动,可还是能有表情的。他睁开眼,目光炯炯有神,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百里流觞在一旁隐隐地笑,贪欢站在他身旁,轻声道:“师父,为什么?”

  百里流觞故作不解,“什么为什么?”

  贪欢目光清澈地看着他,“您这是在逼我跟他决裂吗?”百里流觞只笑不语。贪欢苦笑,这么好的天气用来离别真是浪费,心底是一抽一抽的疼痛,算了,所谓梦想就是在梦里面才能想想的,于是开口道,“裴锦和我什么都不是。”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投注在她身上。

  贪欢不敢看裴锦的眼睛,继续道:“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欺骗裴锦,伍家的人是我杀的,裴锦什么都不知道。”既然要断,就断得彻底。一旦选了这条路,就不能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百里流觞露出诡异的笑容。

  裴孤漠也是一震,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向家老爷子明显不信,“你刚才不是还否认吗?怎么现在又承认自己是凶手了?你是不是在掩护谁?其实你和裴锦是一伙的吧?”

  贪欢冷冷一笑,“你别血口喷人。”顿了顿,她目光悲哀,嘴角带笑,“就当我良心发现好了。”然后她拉了拉百里流觞的手,“师父,我们走吧。”

  从头到尾,贪欢都没有勇气再看裴锦一眼。

  其实没什么,很多事情习惯就好。当初想象不出没有武功的生活,可活着活着也就习惯了。不想杀人,杀了人的感觉很难受,可再过一段时间,她肯定也会习惯这种生活的。

  从那以后,贪欢成为百里流觞的第二个弟子。

  正阳宫被整个武林所仇视不是没有理由的,作恶多端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实力强得让人畏惧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正阳宫里武功最高的自然是宫主百里流觞,虽然武林之中找不出一个能掩其锋芒的对手,可若仅仅只是他一个人,那用车轮战累死他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除了百里流觞之外,正阳宫里的高手还有大把大把的,其中最顶尖的便是五个令主,个个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百里流觞带贪欢回正阳宫后,便逐一跟她介绍。

  曾仑是贪欢最熟悉的,贪欢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顿了顿,想想以后就要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了,一直留着以前在幽冥谷的疙瘩也不成啊,于是很识时务地打招呼,“曾令主,以后就多多仰仗你了。”曾仑笑了,脸上那条疤痕就像毛毛虫一样扭动,“你以后就是宫主的高足了,哪需要仰仗我?不过,宫主这次收的徒弟我比较满意,宫里面多个美女,饱饱眼福也是好的。”贪欢干笑两声,曾仑又道,“以后也别令主令主地叫,直接叫名字就成了。”贪欢点头。

  于业阴着一张脸不说话。据说他以前是做杀手的,从无一次失手,甚至还被幽冥谷挖过墙脚。贪欢欷歔不已,低头道:“于业令主,久仰大名。”其实压根儿就没听过这人的名字。“哼。”于业撇开脑袋,“练好你的武功,以后别在那群狗屎面前那么丢脸!正阳宫丢不起这个人。”管他在说什么,贪欢一律点头。

  江涉宓是个风情万种的美女,二十来岁的模样,五个令主里面就数她年纪最小。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令主之位,武功造诣肯定不低,贪欢崇拜地看着她,“江令主,以后功夫方面还要向你多多讨教。”

  “客气了。”江涉宓娇媚一笑,“跟着宫主学武是很辛苦的事情,哪天累了可以来找我,我身边养着一群年轻漂亮的男子,可以供你解闷。”

  贪欢嘴角一抽,她说的意思应该就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吧,“不了,谢谢。”

  “听说你以前和裴锦是一对?虽然我养的那些没有裴锦那么好看,不过也算不错了。”江涉宓热情地介绍,“不用跟我客气。”

  “涉宓,别欺负欢儿年纪小。”百里流觞不冷不热地开口,“你也别玩得太过了,连曾仑都没在宫里养女人,你以后也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带回来。”

  江涉宓笑道:“宫主的教诲涉宓自然听从。”

  贪欢继续和其他的人打招呼,一个是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是魁梧的汉子。头发花白的那位令主名叫宋涟,连笑容都有淬毒的感觉,“宫主,属下不赞同您收这个徒弟。”

  贪欢刚刚要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百里流觞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等着他继续开口。

  “您难道就不怀疑这是裴孤漠的阴谋?伍家不是我们动的手,这件事情栽赃到正阳宫头上也就算了。他们故意把伍贪欢弄进来,也许是想让她做卧底。”

  “宋涟,你想太多了。”百里流觞坐在最上座,支着脑袋笑道,“想太多对身体不好。”

  “宫主……”

  “是我收徒弟又不是你,难道我收个徒弟还要经过你允许?”百里流觞敛起笑容,“你若有怀疑就去把事情调查清楚,等到你能把证据扔在我面前再说话。”

  “……是。”

  贪欢几不可见地叹口气,在哪里讨生活都不容易啊。

  “宋令主,虽然这次见面并不愉快。”她微笑,“不过,还是要打个招呼,你好。”

  宋涟露出毒药一样的笑容,“宫主说你天赋奇高,我很期待。”

  那魁梧汉子叫做钟鼎,一脸的络腮胡子,哈哈大笑道:“没事,这丫头如果是卧底,一旦被我知道立马杀了她,宋涟你太多心。”

  百里流觞道:“洛宜,你带贪欢去她的房间,看她缺什么东西再替她置办点,吃过午饭后再带她到我房里来,清楚了吗?”

  洛宜点头,“是。”

  正阳宫的建筑并不奢华,有些地方甚至是破破旧旧的。就好像是一般的老式宅院,泛滥着年代的气息。整座山都是正阳宫的范围,加上大部分房子都造成同一个模样,很容易就会迷路。

  洛宜一路无言地领着贪欢往前走,最终站定在一间屋子前面,“这里就是你的房间。”顿了顿,好心地添上一句,“我的房间在这条路走到底向左拐的第三间,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贪欢点头,“谢谢师兄。”

  “还缺什么东西吗?”洛宜死板地重复百里流觞的话,“缺什么就说一声,我会叫人补上来的。”

  贪欢摇头,“不缺什么,其实现在你就可以带我去见师父。”

  洛宜道:“好,我带你去。不过,师父现在见不见你就不知道了。”百里流觞每次出门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多年养成的习惯。两人默默地走着,洛宜突然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正阳宫。”

  贪欢一怔,然后缓缓垂下眼眸,“……可能真的和这里有缘分吧。”

  “不后悔吗?如果当年就跟师父回来,你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说不定也不会遇到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武功也会更厉害。”

  贪欢低着头走路,“那是以前的事了。”

  洛宜笑了笑,“师父的脾气很怪,刚开始也许会吃点苦头,习惯了就好。”

  贪欢笑道:“谢谢,以后还希望师兄多多指导。”

  两人很快走到百里流觞房前,房门半开半掩,一眼就能望见他正睡在卧榻上,连衣服和鞋子都没脱。百里流觞闭着眼,轻声道:“怎么现在就来了?”

  贪欢“嗯”了一声,“也没什么事,还不如早点学武。”

  “呵呵,看来你真是迫不及待啊。”百里流觞依然闭着眼,笑道,“洛宜,你先下去。贪欢,你一个人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贪欢每次单独和百里流觞相处都有点怕怕的,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并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人以后就是师父,这人以后就是师父,这人以后就是师父,不要怕,怕了也没用。

  百里流觞睁开眼,眸光晶亮,静静盯了她片刻,忽然笑道:“你在害怕吗?”

  “没有。”贪欢坚定地回答。

  百里流觞微笑,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撒谎是不好的习惯,在我面前撒谎更是要命的行为。”他的手转而抚摸在贪欢的脖颈处,带着暧昧的鼻音,“嗯?再说一遍,你在害怕吗?”

  贪欢的眼睛一片漆黑,沉吟道:“师父说我在害怕我就在害怕,师父说我不害怕我就不害怕。”

  百里流觞笑道:“在为师面前耍小聪明?嗯?”

  贪欢垂眸,“不敢。”

  “表面上看上去很乖巧,其实心里面却在想着怎么把我千刀万剐吧?”百里流觞颇有自知之明,“欢儿,你很讨厌我,是不是?”

  “不是。”贪欢抬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百里流觞大笑,“本来还想给你点教训,可听了你这么有趣的说辞,哈哈,罢了罢了,今天放你一马。”顿了顿,他收住笑声,“欢儿,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谎,否则后果自负,听清楚了吗?”

  一听他叫自己“欢儿”,贪欢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忙不迭地点头,“清楚了。”

  “上次你扒我衣服的时候很勇敢啊,今天怎么就蔫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情况不同。这次如果继续勇敢下去,她在正阳宫逃不出去,只有等着被魔头抽筋扒皮。贪欢正在努力组织语言编个理由出来,又听到百里流觞的声音,“说起来,你上回脱过我衣服呢,从头到尾全脱光了……”他慢悠悠止住声音,含笑望向贪欢胆战心惊的眸子,恶意道,“你说说,我该怎么回报你?把你扒光了吊在屋顶上?”

  贪欢急忙后退一步,“师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怎好再去计较?”

  百里流觞嘴角一勾,“我是大魔头,而且我心眼坏,卑鄙无耻惯了,就是喜欢计较过去的事情,那又怎样?”

  贪欢瞪眼,可一对上他的目光,所有的气势瞬间就消失殆尽。贪欢瘪嘴,可怜兮兮地垂下头,细声细气地道:“师父,徒儿认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徒儿这一回吧。”

  “呵呵,讨饶的速度倒快,当年洛宜也没你这么厚脸皮。”百里流觞心情极好,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相当受用,“算了,不扒你的衣服了,以后学乖点,别在为师面前肆无忌惮。不过,还是需要惩罚……要不这样吧,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来伺候我的起居。”

  贪欢不敢反抗,点头道:“谨遵师令。”

  “每次要起得比我早,在我起床前就倒好洗脸水,准备好当天要穿的衣服和鞋子。洗脸水要不烫不冷,双手伸进去没有感觉的温度。擦脸巾每天都要换一块,我用过一次就不会再用第二次,而且每天都要用不同的颜色,否则太单调了,会很无聊。伺候我穿衣服之前一定要洗手,否则脏兮兮的不要碰到我身上,每天的衣服都要及时洗净。每日的早膳也是一样,我喜欢在自己屋里用膳,所以在我洗完脸后一定要在桌子上看到早餐。我冬天喜欢吃热的,夏天喜欢吃冷的,春秋天的话随意一点,冷热均可。喝粥的话,粥里面不加任何佐料,白粥一定要小火炖出来的我才喝,点心的话一定要形状可爱,否则我没食欲……”百里流觞一股脑儿说出来,“姑且先说这些吧,我怕你记不住,到时候会提醒你。同样的错误你只能犯一次,犯第二次就得受罚,明白了吗?”

  “谨遵师令。”百里流觞,你等着,等我哪天武功比你强了,一定要让你在我面前乖乖的,让你来伺候我的起居。

  “我现在要小憩片刻,你在旁边站着替我扇扇子,一直扇到我醒为止。”

  贪欢拿着把小扇子在边上乖乖地扇,扇啊扇,看着百里流觞闭眼睡觉,还是不停地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百里流觞还没醒来,贪欢咬唇,扇子已经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右手换到左手,双手已然麻木,但她又不敢擅自停下来。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能睡呢?他就不怕她是卧底,然后趁着这时候悄悄杀了他?贪欢愤愤地看着他,忽然腹部传来一阵阵痛,痛得连肠子都绞起来的那种。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就蹲下去,不住地打哆嗦,她埋着脑袋,连话都说不出来。

  贪欢痛得满脸冷汗,几缕头发贴在面颊上,身体里好像有什么流出来了,难道小便失禁?小便失禁会这么痛吗?她双唇的血色淡淡的,面颊苍白。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白皙的手,指腹上有薄薄的茧子,“怎么了?”这个声音温柔起来的时候还是很能安慰人的。

  贪欢言简意赅,“痛。”

  百里流觞坐起身子,黑眸向下一扫,看见她裤子上的血迹,扬眉道:“葵水?”

  贪欢一呆。

  百里流觞甚感有趣,“第一次?”

  贪欢还是呆呆的。

  百里流觞道:“你知道葵水是什么意思吗?”

  贪欢摇头,顿了顿,斟酌地回答:“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叫做葵水吗?”

  百里流觞憋笑,“这样想也可以,不过,你知道要怎么处理吗?”看她痛得脸色苍白,目光期待地望来,对自己微微摇头的模样,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要我教你吗?”

  贪欢捂着肚子,脑袋靠在卧榻的边沿上,“恳请师父教诲。”

  “啧啧,看上去很疼啊。”百里流觞抬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输入内力,一股暖流立刻沿着脉络传到身体各处,疼痛因遇到热气而缓解,“葵水来了,就说明你以后可以生孩子了。”

  贪欢刚刚有所好转的脸色又是一阵苍白,身子向后退,“生孩子?”

  “呵呵,怕什么,我又没让你替我生孩子。”百里流觞把玩着她的发丝,漫不经心地道,“以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看你现在的模样,似乎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痛,少吃点冰的辣的酸的……”说到这里,百里流觞说得有些厌烦,皱眉道,“很麻烦的事情,你找涉宓去问问,她知道得比我多些。”

  贪欢问道:“葵水来了,是不是说明我长大了?可以嫁人了?”嫁人这个词,遥远得像是前世说过的话,她最想嫁的那个人也许马上就要娶别人了。

  “呵呵,欢儿想嫁人?”百里流觞笑得不带一丝感情。

  贪欢紧闭双唇,许久,转移话题,“怎么样可以不疼?流出来的血要怎么止住?”

  百里流觞微笑,左手盖上她的脑袋,一股寒气从头顶传到四肢百骸,冻得贪欢疼痛加剧,“欢儿,我今天要教你的第二件事,就是以后每次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一定要老实回答,说谎不行,沉默同样不行,转移话题更不行,懂了吗?”

  贪欢面色惨白,连连点头。

  “乖。”百里流觞微笑,热气又源源不断地传到贪欢身体各处,“现在去找涉宓吧,让她教教你要怎么做。不要把血染在我房间里,收拾起来会很麻烦。今天看在你葵水初来的分上让你休息一天,不用伺候我了,学武也暂且置后,还不快谢谢我?”

  “……多谢师父仁慈。”

  百里流觞笑道:“每次听你说话都像在讽刺我一样,算了,出去吧。待会儿走快点,别一路把血滴到涉宓那里,那样会很丢脸的。”

  “……是。”贪欢转身向外走去,脚步还没跨出门槛,百里流觞又叫住了她,不疾不徐的声音,“等一下。”

  贪欢闻声回头,“师父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想嫁人了?”百里流觞明知故问,笑意盈盈。

  “我以前想嫁给裴锦。”很想很想。

  “现在呢?”

  “现在想嫁也嫁不了。”贪欢诚实地道,“我现在只想跟师父学好武功,其他的都不在乎。”

  “哈哈,欢儿越来越现实了。”百里流觞笑道,“记住今天的日子,也许下个月也会在这时候来。好了,你出去的时候关上门。”

  贪欢一步一步地向外蹒跚前行,走出几步路,才突然想起她根本不知道江涉宓的住处,难道再回头去问百里流觞?百里流觞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又要拿她怎么样了,而且她连走回去的力气也没有,感觉身体里又有东西流出来了,腿上黏湿湿的。下半身的衣服和裤子都映出一块大大的红色痕迹,贪欢无力地坐在地上,两腿发软,眼睛也开始发黑。

  不行,不能坐在路上,至少得回房间把身体洗干净。贪欢以坐着的姿势挪动身体,挪动一段就休息一会儿,地上沾染着一滴一滴的血色,蜿蜒向前,她的呼吸都是颤抖的。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贪欢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前面,两眼昏花。她直接靠在屋门上,根本没力气走进去,更别提洗澡擦身了。

  “贪欢?”洛宜听到门外的声音跑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地上可疑的血迹和她萎靡的神色,疑惑地问,“你受伤了?师父打你了?”

  贪欢几不可见地摇头,“师兄,能不能带我去江涉宓令主那边?”

  “可以。”洛宜点头,仍是疑惑不解,“你还走得动吗?”

  贪欢苦笑,“如果师兄可以扶我一把自然是最好。”

  洛宜没有扭捏的意思,似乎不知世上还有男女之别这回事。他一把抱起贪欢,“看你的样子还是抱着去会比较快。”紫色的眸子近看更显璀璨,“是内伤吗?你身上好像没有明显的伤口。”

  贪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百里流觞讲话讲一半,直接就让她去找江涉宓,只得模糊地回答:“应该不是受伤,我也要问了江令主才知道。”

  洛宜颔首,说话的同时脚下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慢,直直向江涉宓所在的院子跑去。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颤抖,洛宜口拙,想了想,安慰道:“江令主是五个令主里面最好说话的,你不用怕。”

  她才没怕,她是痛得颤抖。贪欢笑得像哭一样,“多谢师兄帮忙。”

  洛宜心思细腻,一下子就看出自己似乎猜错了,“你很痛吗?”

  痛啊!腹部好像有东西在翻搅一样。贪欢痛得不愿多说话,“还行。”

  洛宜也不多问,三两下就跳进江涉宓的院子,院子里是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他抱着贪欢小心翼翼地行走,不踩到任何一株植物,“师父对你很好。”他望向贪欢一脸“你胡说”的表情,微微一笑,“你不怕师父。”只这一点,就说明师父对她另眼相看,“师父是个很容易就会让人害怕的人,你还没发现他可怕的地方,自然说明他对你不错。”

  “不,我怕他。”贪欢苦笑。百里流觞没杀她就算是对她好了?对百里流觞来说,他不过是在路上捡到的一只流浪猫,然后顺手带回家。贪欢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切实际的事情还是少想为妙。即使如此,她作为那只猫还是感恩的。也许对百里流觞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她来说却是救命之恩,“我只是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孬种的模样,担心他看了以后倒尽胃口,直接就把我丢出正阳宫。等到那时候,天下之大,可惜却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地。”

  洛宜扬眉道:“我之前还觉得你不知轻重,现在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呵呵,谬赞。”贪欢道,“我怎么可能不怕他?他勾一勾手指头就能要我的命。在一个完全掌握你生死的人面前,我怎么可能不怕?我现在费劲心思就是让他别讨厌我,让他对我感兴趣,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太听话了师父也未必喜欢。”

  贪欢点头,“多谢师兄提醒。”

  “你现在至少还能感到痛,还敢在师父面前喊痛。”洛宜望着她,紫眸似漩涡一般,“你该知足了。”

  贪欢沉默下来,垂眸,“多谢师兄送我至此,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吧。”

  “不客气,我们至少是同门师兄妹。况且,正阳宫内部是很团结的。”

  洛宜刚放下贪欢,正要扶着她去敲门,却见江涉宓的屋门轻轻打开,屋内的佳人娉娉婷婷走出来,妩媚一笑,“怎么啦?我这院子也不大,你们却走了这么久?”

  “参见江令主。”

  “行了,我不吃这套。你们是宫主的高足,哪里用得着对我行礼?”江涉宓的眸光悠悠一转,转到贪欢身上,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忍不住笑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腹痛是一阵阵的,贪欢忍了忍,勉强开口,“宫主说我来了葵水,所以让我来找江令主。”

  “叫我名字就行了,别跟着洛宜学。”江涉宓刚抬起脚,瞬间就站在贪欢身边了,微凉的手掌触碰贪欢的额头,“我叫下人给你打盆热水,换身衣服……”说到一半,她似是察觉到什么,坏笑道,“贪欢,你知道葵水是什么吗?”

  贪欢一知半解,直接把百里流觞告诉她的话照搬出来,“葵水是一种血,代表我可以生孩子了。”

  江涉宓哈哈大笑,花枝乱颤,“从哪学来的?不会是宫主教你的吧?”

  贪欢尴尬地点头。

  洛宜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后来终于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江令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行离开了。”

  江涉宓调戏道:“走吧,总不能让你站在这里看个清楚吧?”洛宜深知她的习性,立马转身跃起,没几下就消失在她们眼前。江涉宓渐渐收住笑,“先洗干净身子,换身衣服之后去床上躺会儿吧。我再去给你烧杯热糖水,到时候你一边喝糖水,我一边解释给你听。”

  贪欢点头。没一会儿,下人就送来一大桶烧好的热水,贪欢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疼痛渐缓。然后,她在江涉宓的指导下换好衣服,在裤子上塞好草纸。贪欢躺在床上,脸色已红润许多,手上端着一碗热糖水,一口一口地喝。江涉宓的声音很好听,笑容甜美,听着听着,手里的糖水已经喝完。在这样的声音讲解下,贪欢觉得很舒服,身上又盖着暖暖的被子,惬意得很,眼皮也渐渐垂下,呼吸平缓。

  江涉宓笑道:“想睡就睡吧,葵水来时的确容易疲劳。”

  “谢谢你。”贪欢小声道,“我还想再聊聊天。”

  “聊什么?”

  “……不知道。”贪欢道,“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呵呵。”江涉宓道,“我也不知道要聊什么。”

  “你的武功为什么这么好?你是五个令主里面最年轻的,跟师父差不多大……”贪欢睡意蒙眬,“我一直以为师父是天才才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学的?可以教教我吗?”

  “你想变强?”江涉宓的声音带着笑意。

  “嗯。”

  “那你应该去问宫主,我是没什么可以教你的。”江涉宓淡淡道,“我没有宫主那样的天赋,我会有今天的武功,是吸取了父母的内力才得来的。”

  贪欢的眼皮子已经合上,耳朵里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却不是太真切。

  “我父母生前也是正阳宫的令主,当时他们身染重疾,其实凭借他们的内力还可以多活几年,可是,那样就会耗完他们所有的内力……”江涉宓骤然止住话,看着贪欢已然闭上的眼睛,微微一笑,悄然起身向外走去。她站在院子里,深深吸一口气,娇俏的脸上似有落寞。忽然,她唇畔染上笑意,“宫主是来找我还是找你的小徒弟?”

  百里流觞在傍晚的月色下缓缓而来,足下像是踩着清风,“贪欢睡了吗?”

  江涉宓偏头一笑,“宫主真是偏心,当年我葵水初来时可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百里流觞扫了她一眼,“那时我跟你一样大,你指望我知道什么?”

  江涉宓不置可否,伸手坐了个邀请的动作,“你的爱徒就在里面,要进要出请自便。”

  百里流觞点点头,跨步走进去。看见贪欢睡得很沉,他笑了笑。他的屋子里还是沾上血迹了,本想叫她去收拾的。算了,不耍她了,看她睡着的模样挺甜的,放她一马好了。正要转身出去,忽听见她嘴里蹦出一句,“百里流觞……”

  百里流觞止住脚步,忍不住回眸去看,却见贪欢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像是在忍受什么。他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终于,那张嘴巴又张开了,“最讨厌了。”

  百里流觞,最讨厌了。

  某个大魔头驻足站立好一会儿,空气格外沉默,忽然,他嘴角露出狞笑,真巧不是吗?他如果早走一步就听不见如此有趣的梦话了,这么诚实的徒弟太难得了,他该怎么“奖赏”她才好?把她弄醒去收拾房间?不,不,这样太便宜她了。

  他脑子里正在苦思冥想恶毒的主意,只见贪欢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嘴唇嚅动了下,眼泪就直直地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我想回家……”

  百里流觞的笑容僵了一下,目光阴沉。

  “我想回家……”同样的梦话又重复了一遍,细小的泪痕在眼角蔓延,枕头上湿湿的一小块。贪欢双手不自觉地抱紧被褥,像要紧紧抓住什么一样。

  百里流觞坐在床沿上,直截了当点住她的昏穴,看她毫无动静地沉睡过去,他长长叹一口气,好麻烦的徒弟。很快的,他又回过神来,干吗点她昏穴?不是要叫醒她吗?无力地再叹一口气,百里流觞懒得再想,掀开被子就在贪欢身旁躺了下来,顺便掐了掐贪欢鼓鼓的面颊。死小孩,居然敢说他“最讨厌了”?哼哼,说这话他没意见,这世上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别说讨厌了,就连憎恨他的人都是一抓一大把。不过,说了坏话被他听见就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

  夜色深沉,贪欢在睡梦中只觉得身旁有很温暖很温暖的软软的被子,身体不自觉地就向热源靠近,满足地溢出一口气,她没再做噩梦,睡得很香甜。

  百里流觞突然觉得这回收的徒弟很像自己以前养过的那只猫,通体都是白毛的可爱小猫,偶尔会露露爪子,偶尔也会撒撒娇……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玩得很起劲,可惜,后来一个不留心掉到池塘里就淹死了。想到这里,百里流觞瞥了贪欢一眼,现在养的是个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死掉吧?

  清晨,阳光穿透窗户的时候,贪欢的意识开始清醒,可眼睛仍旧不愿张开。很久没睡这么舒服了,她不舍得起来。双手用力抱抱怀中的被褥,瞬间震惊——这,这个手感?贪欢微颤着睁开眼睛,彻底傻在那里,“师父……”

  百里流觞笑得挺有精神,“怎么看我看呆了?”

  贪欢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立即松手,不住摇头想洗刷“罪名”,“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睡在你旁边!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无论怎么说,她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百里流觞被她的态度搞笑了,“呵呵,是我睡你旁边的。”他非常满意她恐慌的态度,伸手拍拍她的脸蛋,温柔地道,“你怕什么?”

  贪欢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她就是怕他这种诡异的态度,“师,师父……你怎么会跟我一起睡的?”明明是她被占了便宜,为什么还要讨饶?

  “哦,我昨天来看你,突然想睡觉就直接躺下了。”百里流觞坦然道,话说一半,他目光一闪,慢悠悠地注视贪欢,看她全身的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了,好玩啊,“说起来,我还听见你说梦话了呢,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难道她在梦里面骂他了?贪欢小心翼翼地道,“请师父明示。”

  百里流觞勾唇一笑,“你说你最喜欢我了。”

  贪欢神色僵硬,直觉就是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贪欢的表情更加僵硬了,“我……”她痛苦地垂眸,违心地回答,“我对师父满是尊敬之情,喜欢这种感情太浅薄了,怎及得上我对师父的深深崇拜。”

  百里流觞大笑,“小骗子。”顿了顿,他慢条斯理地道,“我刚才是胡说的,不过,你的确说了梦话,你说你最讨厌我。”

  听了前半句话,贪欢才松一口气,后半句话立马把松下的那口气又给提起来了。这句话她倒是很有可能会说,怎么办?承认还是否认?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一醒来就要遭受这种折磨?“师父,梦话当不得真的。”

  百里流觞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看,“我当真了怎么办?”

  她越是逃避这个话题,他的心情似乎就越好。贪欢不想再被捉弄,考虑到自己要和百里流觞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直这么畏畏缩缩下去对以后的生活也没好处,就打消了打太极的念头,抬头挺胸,直接问道:“师父想怎么办?”

  百里流觞轻笑,“当然是要惩罚你,对师父不敬是重罪,对我不敬更是重罪中的重罪。”他面色清冷,缓缓地道,“跪下。”

  贪欢怔了怔,面无表情地跪下。

  “你胆子变大了吗?”百里流觞俯视她,“竟然敢反问我了?”

  贪欢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是反问,徒儿不过是在询问师父的意见。做师父的要惩罚徒弟天经地义,别说区区的惩罚,即使师父要我的命,我也绝无怨言。”

  “人死了还能有什么怨言?”百里流觞淡淡道,“你不反抗只是不敢而已,实力不够只能服从,不过如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顿了顿,他又笑起来,“你说说看,我要怎么罚你才好?”

  “……师父自己拿主意就好。”

  百里流觞还真仔细琢磨了起来,“不如你现在动手拔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拔,一直到拔光为止,跪着拔,拔光以后再站起来。”

  贪欢面不改色,直接动手开始拔。变成光头倒是无所谓,头发总会长出来的。反正裴锦不在身边,丑一点也没关系。不过,要是一根根地拔光的话,她至少得跪个几天几夜了,不能睡觉不能吃饭,这就比较难以忍受了。头皮上是针扎般的疼,一刺一刺的。

  百里流觞奇道:“你难道不担心光头会很难看吗?”

  贪欢道:“比起其他的事情,师父的命令应该最先执行,难道师父不是这个意思?”

  百里流觞挑眉一笑,右手随便拂了拂,一股强劲的气息袭向贪欢,贪欢的身子就定在原地不能动了,“算了,我可不想每天看见一个光头在眼前转,会倒尽胃口的。要不我们换个惩罚的法子?”

  贪欢憋了一肚子的气,却又无法发作。跟眼前这个大魔头作对?那她只会死得更惨更快,于是只得恭敬地回答:“师父还想怎么玩?”

  百里流觞不怀好意地道:“要不把你关在满是老鼠的房间?看看是你杀老鼠杀得快,还是老鼠咬你咬得快?”

  贪欢恶心地皱眉,“师父竟然在正阳宫里面养老鼠?还养了一屋子?”

  百里流觞哈哈大笑,“你不喜欢老鼠?那我们可以换别的,蟑螂、毒蛇、蜈蚣、水蛭,你自己选一个吧,欢儿喜欢哪个?”

  贪欢诚实地道:“一个都不喜欢。”

  “师父。”洛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打断了百里流觞的兴致,“失礼,我直接进来了。”屋门应声而开,洛宜漂亮的紫色眼睛在屋子里溜了一圈,开口道,“徒儿早上找不到师父,不想到您却跑到江令主这里来了。师父你也太任性了吧,这样让江令主睡哪儿?”

  “她养着一帮男宠呢,有的是房间让她睡。”百里流觞不以为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洛宜叹一口气,无奈地道:“看来师父是忘了跟徒儿的承诺了。上回你答应过我,今日早上会亲自陪我过招,我期待了这么久,师父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百里流觞轻声喃喃,目光再次转到贪欢脸上,笑道,“欢儿,同样是徒弟,我总不能厚此薄彼。不如这样,我先解开你的穴道,如果你能跟我过二十招以上,那我就忘记你昨天说的梦话,如何?”

  贪欢眼睛一亮,“好。”

  “那么,如果你连二十招都抵抗不了呢?”百里流觞好整以暇地道。

  贪欢眨眼,“这样我就太丢师父的脸面了,为了挽回师父的名誉,你是不是应该更加认真地教导我?我也会更加认真地练武。”

  百里流觞笑道:“你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吃亏呀。”他抬手解开她的穴道,“如果你接不了二十招,那就要送为师一样礼物。”

  贪欢抬眸,“师父有什么想要的吗?”

  “放心,不会现在就让你送给我,就凭你现在的武功,连送死都没资格,至少要等你练好武功再送我这个礼物。”百里流觞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看裴家不顺眼已久,过个几年你实力够强的时候,就去砍一颗裴家的人头给我,裴孤漠也好,裴锦也罢,你挑一个下手。”

  贪欢瞳孔骤缩,又缓缓低下头,“师父为何要借我之手?凭着师父的武功,完全可以自己去做这件事。”

  “可是,比起我自己去做,我更喜欢看你一边挣扎一边执行的模样。”百里流觞笑得不怀好意,“再过个几年,虽然你未必能超越裴孤漠,但跟裴锦过招还是有资格的,或者为了谨慎起见,你可以随便在正阳宫里挑个帮手……呵呵,几年以后说不定裴锦已经有儿子了,或许你找他儿子下手会容易一些……”

  贪欢的脸色越来越黑,神情僵硬,“师父,你玩够了吗?”

  “我很认真。”百里流觞冷笑一声,“记住,给你二十招的机会,一切全看你的表现。真的做不到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是让你现在去杀,几年的时间足够磨砺你的性子,到时候你做出决定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贪欢深吸一口气,“如果真要和我过招,师父是不是应该先教我点东西再说?”

  百里流觞体贴地道:“也对,是该先教你点东西。”他伸手轻轻划过贪欢的眼眸,眼底深处露出讥嘲,“很多武功你不是看一遍就会吗?好!我先和洛宜过招,你在旁边好好看着,为师倒要看看,你究竟可以学到多少!”

  洛宜的身手相当出色,可以看出他功底扎实,招式灵活多变,内力也很浑厚,看着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贪欢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这位师兄的对手。洛宜脚底轻轻一点,身形已掠起数米高,剑花朵朵,攻势严密地找不出任何破绽。这不是普通的切磋,也不是什么指点,洛宜的动作丝毫没有留情面,倾其全力,攻向百里流觞所有致命的地方。

  可是,从头到尾,百里流觞的脚就没有移动过。他神色悠然,呼吸平稳,仅靠双手就接下了所有的攻击。

  贪欢看得呼吸都屏住了。

  虽然眼前这个魔头性格变态、心思歹毒、喜怒无常、人神共愤,但是他的武功确实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贪欢集中全力望着眼前的打斗,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激动得不能自已。任何事情都不能十全十美,跟这样的人生活虽不尽如人意,可有他教授武功却是一种幸运。

  百里流觞突然加大力度,一掌击退洛宜以后微微皱眉,“洛宜,上一次交手的时候你无法让我移动一步,这次交手怎么还是这样?”

  洛宜的鬓发全湿了,紫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笑道:“说明师父比徒儿进步得更快。”

  百里流觞哼一声,“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还保留着实力呢,别浪费我的时间,我还等着跟你师妹过招呢。”

  洛宜转头看了贪欢一眼,叹气道:“师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坚强,你对刚收的徒弟就这么欺负,不怕她受不了崩溃吗?”

  百里流觞笑得意味深长,“我对欢儿很有信心,你都受得了,她怎么会受不了?”顿了顿,“你也别废话,直接出招,把你所有的绝招都使出来。”

  洛宜展颜一笑,双手放在身侧收势,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师父,如果这次我能让你移动脚步,你能不能把你珍藏的那柄竹纹剑送给我?”

  百里流觞笑道:“我就说呢,你怎么会这么主动找我比试。洛宜,你垂涎那把剑很久了?”

  洛宜诚实地点头,“嗯。”他笑道,“其实也不能怪我,师父你虽然双脚不移动,但实力也不见得减弱多少。师父,你是不是特意练过?”

  百里流觞道:“以前担心练功走火入魔双腿残废,所以就练过双腿不动的情况下怎样出招。平时也用不到,现在正好用来打击打击你的自信心。”

  洛宜苦笑,身体下倾降低重心,“那么,徒儿就不客气了。”话音一落,整个人斜着掠向百里流觞,手中长剑横扫他双腿。百里流觞悠闲自在地向下击出一掌,掌风震得洛宜手中长剑嗡嗡作响,杀气游荡在院子上空,把飞鸟都惊走了。

  洛宜被压得动都动不了,身体快速后退。上一次过招他就是这样输掉的,这次本以为至少能碰到师父的身体,不料师父的内力日益精进,掌力远远胜过上回。

  百里流觞有些不耐,“洛宜,再给你三招的机会。如果三招之内还不能让我移动,那柄竹纹剑你就别想了。”

  贪欢看得血液沸腾,忍不住想尝试一下。在洛宜再次进攻之时,她身形微闪,猛然拔出孤尘剑刺向百里流觞的天灵盖。突然之间左右夹击,百里流觞眉头一皱,脚步移动,身体借力轻轻跃起,跳开数十米。可不等他站定,贪欢手中的孤尘剑再次出击,依旧是刺向他的天灵盖,百里流觞也不躲,直接伸手就去接剑。他握住剑刃,贪欢握住剑柄,两人都不肯放手。

  百里流觞的内力远远胜于贪欢,稍稍用力就让贪欢的虎口处磨出鲜血。他正欲一把抢下孤尘剑,只见洛宜借他分神之际从旁攻来,剑势凌厉。百里流觞叹气,只能松开双手,右手在胸前划动,空气都被击穿,掌风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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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贪欢记玥影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