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圣母神皇

　　武皇太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数次让位皇帝李旦，李旦固辞不受。太后便让皇儿于东宫别院静养，自己正大光明地 行使起李氏的皇权来。

　　大唐的西部边境至开国以来就深为突厥所患，自从平定了扬州叛乱，杀了裴炎、徐敬业、程务挺后，西域突厥因 少了程务挺这位猛将的约束，就又不时南侵掠边起来。突厥阿史那骨笃禄屡屡进犯袭扰朔、代等州。太后哪里容得这 些戎狄的放纵，便命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曲阳道行军总管与中郎将蒲英节率军驰援，但是唐军至沂州（今山西 沂州）却被突厥大军所败，唐军战死五千余人。消息传至神都，太后震怒。突厥乃游牧民族，得手后即隐遁荒漠不出 。

　　垂拱三年（687），阿史那骨笃禄再次纵马侵扰朔州，武皇太后遣燕然道大总管黑齿常之及左鹰扬卫大将军李多 祚率兵迎战，黑齿常之与李多祚不负太后所望，在朔州神武川大破突厥，斩杀无数，突厥哪里见识过黑齿常之的手段 ，见这员百济名将犹若天神下凡，指挥唐军攻伐有度，急忙引兵退去，黑齿常之挥军追击奔杀了40余里，突厥骑兵慌 乱败走碛北。但右监门卫中郎将宝璧不停号令，贪功冒进，擅自带领一万余唐军紧追突厥铁骑不放，孤军深入大漠， 结果中了突厥人的埋伏，遭致全军覆没。太后下令“诛宝璧，改骨笃禄曰不座禄”。由于有黑齿常之、李多祚的镇守 ，突厥人疯狂掠边的势态得到了有效控制，边境稍稍安宁了下来。

　　太后临朝，对朝廷官员要求很严厉，稍微不称职顺心，即被罢黜、贬斥、流放，甚至斩杀、抄没，但对待天下百 姓却是仁爱有加。垂拱年间，发生了几次干旱、水涝、地震灾情，太后对灾民无不忧心挂怀。一年早春，山东、河南 等地出现大旱，百姓饥荒甚重，太后特别派遣仰仗之臣狄仁杰前去巡抚赈济。太后的爱民之举，受到了普天之下百姓 的爱戴。但她心里知道，她不过任然是在借用李氏皇权挥斥方遒而已。于是太后在垂拱三年（687），大封李氏皇子 为王，封皇子成美为恒王，隆基为楚王、隆范为卫王、隆业为赵王。垂拱四年（688）正月在神都创高祖、太宗、高 宗三庙，如此以收李氏人心。但太后在立高祖等三庙的同时，亦立武氏先祖庙，这一举止，在那些忠于李唐和唐宗室 成员的心中充盈了不满之意。

　　天下垂拱，武皇太后意满志得，她开始打算修建“明堂”以显示在她的治理下国家的繁盛和强大。“明堂”之说 又来已久，相传为周公所创，是明君布政、祭祀、大享、朝会的巍峨建筑，据史载在汉魏六朝多有设置，《木兰辞》 中“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是也。但明堂究竟是何模样，却无人说得清楚。早在高宗永徽、乾封年间，皇帝李 治就欲修建“明堂“，因百官议而未决终乃放弃，只是后来改用明堂别号“总章”作了一下年号，令设置了明堂县罢 了。太宗贞观年间，李世民也欲建“明堂”，令儒官讨论明堂建设制度，但人人说法不一，损益各异，是非莫定，太 宗皇帝也不了了之。前隋文帝杨坚在开皇年间亦欲建明堂，已根据《月令》设计出了明堂制式，但满朝诸儒争论不休 ，竟议罢之。看来这“明堂”真还成了历代帝王的一件未竟事业，成了一块心病。如今这“病”让武皇太后也犯上了 。

　　武皇太后在廷议时对群臣言道：“建立明堂，斯于国家尤为重要，可礼赞五方神明，祭奠社稷，弘扬国威，顺天 应物，灾害不生，祸乱不作。本宫早在乾封年间即请表修建，但那时国家没有今天这等繁荣强盛，先帝仁厚不愿劳动 天下而未果。如今天下垂拱而治，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清平，本宫决心继承先帝遗志修建明堂，以壮国威。卿等以为 如何？”

　　群臣拱手称善。太后鉴于当年丈夫欲修明堂而诸儒议论纷纷终无定论的教训，她便将明堂制度交由北门学士议决 。一些朽儒不知从何典所查阅到，认为明堂应该修建在国阳丙已之地，即需建在离皇宫三里之外、七里之内。报与太 后，太后认为，丙已之地，离宫室太远，每月所居，因时祭飨，常备文物，多有烦劳，时为不便。太后及令白马寺主 持、国师薛怀义为使主持修建明堂，太后自己做主，拆除乾元殿，就在原址修建。太后的情人薛怀义领了圣旨，招集 了数万人工就开始去建造明堂。

　　这薛怀义也颇有能耐，仅仅一年功夫，这巍峨、宏大、壮丽的明堂就拔地而成了。明堂竣工之日，武皇太后带领 群臣举行了盛大的竣工仪式，那建筑雄伟高大得让所有到场的人看得都瞠目结舌了，众人匪夷所思，这高耸人云的建 筑是怎样修建而成的？明堂分为三层、下方上圆、八窗四达的行制，底层四面象征着天地四时，为武皇布政之所。中 层为八角形制，法十二时，上立重檐，雕饰着九条金龙，众星捧月般地托着一个圆盘。上层为明堂的最高层，法二十 四气，乃祭天之所。在明堂的宝顶之上，塑造了一只高达丈余的鎏金铁凤凰，装饰镶嵌着珠玉宝石，作昂首振翅欲飞 状。那凤凰下瞰苍生，背负白云，极目苍穹，在太阳的照耀下，金光夺目，分外壮丽。其下的九条金龙，似乎皆为陪 衬。武皇见明堂如此，其内心思想已经昭然若揭。明堂高“二百九十四尺”，折合现在的度量竟达86.43米，相当于 当今一栋25层高的电梯公寓了。这高度在那个时代确实相当惊人，也不知都是土木结构的明堂那薛怀义是若何建成？ 以至于后世诸多人都不信。但如今北京故宫仅仅一层就高达30米，圣母神皇的明堂却是三层，高达80多米怕也不足为 怪。后来唐玄宗拆除了明堂第三层，仅保留两层复为乾元殿，史载拆除部分为九十五尺即28米，可见当时的记载实为 不虚。另有记载，当时修建明堂所用巨木，光是搬运一根就需要千人合力方能移动。如此宏大的工程是怎样设计、调 度、勘验、施工的，真是令今天的我们难以想象。

　　明堂已经高耸入云，极大的满足了武皇太后那伟岸的心胸，但这明堂虽然空前，但非绝后。这个雄心壮志的女人 在建造好了明堂后给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万象神宫”。武皇有了明堂还觉不过瘾，再次诏令薛怀义在其后面再建造 出一个供奉大佛的五层建筑“天堂”来。这天堂的壮丽已经难以用词汇来表述了，因为仅仅登在天堂的第三层，就已 经可以俯视明堂全景了。今人徐克拍摄了一部电影《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片中场景“天堂”用现代三维动画的手法给 观众展示出了武氏的通天塔，让人看了遐想无限，但徐克是否将武氏那气壮山河的建筑表达到位，到也未必。

　　明堂的修建，是历代帝王的梦想，连太宗、高宗都无法实现的梦想如今在武皇太后的手中建成，武氏的心中该是 荡漾出何等的气概。因修建明堂有功，太后诏令奖赏自己的情人，拜薛怀义为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

　　太后侄儿武承嗣见姑母毁了乾元殿而建造出明堂来，他就明白了姑母心中的真正意图，武皇就是要在明堂里祭祀 天地、供奉祖先，太后要长期执政，绝不会甘于永远去以李氏的名号来布政号令天下的。于是武承嗣在垂拱四年 （688）四月，密命人去找了一快漂亮的白色石头来，在上面凿了八个鸟形文字，“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然后他 暗中将这块白石头去放在洛河边的一个水潭里，并让雍州人唐同泰去派人从水里做出不经意样地打捞而出。在武承嗣 的策划下，唐同泰将这快看起来很是古朴苍越的白石头献于朝廷。唐同泰煞有介事地对武皇太后奏道：“这块带有文 字的白色石头是被渔民从洛水中打捞起来的，‘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鸟形文字乃上古书体，这就是传说中的‘ 洛书’，这是上天赐于的一个祥瑞之物呀。”

　　“洛书”出自《易经-系辞》，“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意思就是说，黄河里出现有图案的东西、洛水 里出现有文字的物件，这些就是“祥瑞”之物，就表明当今帝王贤德圣明，治国有方，致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 这块白色的石头呈放在朝堂之上，百官看了无不称奇。那武承嗣神采飞扬地说道：“此人姓‘唐’名‘同泰’，在无 意中于洛水得到‘洛书’，洛书上竟然写有上古文字‘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的文字，这不是上天在昭示太后的仁圣 吗？上古时候就预示了今日太后临朝之举呀。”

　　武皇太后是何等人物，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侄儿武承嗣伙同唐同泰排演的一出戏剧。这唐同泰竟敢以这样的雕虫 小技来欺骗本宫，但是，这样的欺骗正是武氏所期待的。得到了这块石头，许多大臣纷纷上表祝贺，奉承媚谄之词言 溢于表。太后高兴万分，随即下诏命名这快白色石头为“宝图”，即将唐同泰擢拔为游击将军。时薛怀义已将象征帝 王神权的“明堂”建造完工，太后下诏要亲自去拜祭洛水以接受“宝图”，举行告天仪式。御明堂，朝群臣。诏令诸 州都督、刺史及所有宗室成员、外戚于拜洛前十日汇集神都洛阳。

　　垂拱四年（688）五月，武皇太后自加尊号为“圣母神皇”，令人制作“神皇三玺”。六月，执掌国家权力象征 的“神皇三玺”，从此称“陛下”。七月，改“宝图”为“天授圣图”，诏命洛水为“永昌洛水”，出那石头的清潭 为“圣图泉”，勒石名为“天授圣图表”，封洛水神为“显圣侯”。于圣图泉边置“永昌县”。圣母神皇还觉意犹未 尽，接着下诏改“嵩山”为“神岳”，封嵩山神为“天中王”，拜为“太师”。由于先前还曾于汜水得到过一块祥瑞 之石，石头上刻有《广武铭》，这就更分明是有人伪作了，但武皇太后不管这多，依然诏改汜水为“广武”。这一系 列的造神运动，圣母神皇其意义和目的已经渐渐显露无迹，似乎一代女皇已经呼之欲出了。

　　武氏利用那块白石头大做文章，又正式给自己加上了与皇帝称呼无异的“圣母神皇”的尊号。武氏紧接着再次下 达了严厉的诏令，她要在巍峨的明堂里接受群臣的朝贺，命诸州都督、刺史及李唐宗室外戚成员务必于十二月齐聚神 都洛阳。这道诏令吓坏了李唐宗室成员，传闻明堂集会将是圣母神皇的一场阴谋，届时要将李唐宗室一网打尽，以便 圣母神皇成为真正的皇帝。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圣母神皇的诏令传至天下，李唐宗室成员坐不住啦。

　　垂拱四年（688）七月，韩王李元嘉的儿子黄国公给李氏诸王发出了一封密信：“内人病渐重，恐须早疗。若至 今冬，恐成痼疾。宜早下手，仍速相报。”诸王得此信后，忐忑不安起来。元嘉亦对诸王传报说，“皇太后拜洛受图 ，令宗室集中，目的就是要将李唐宗室成员一网打尽。”黄国公发出密信后，一不做二不休，伪造皇帝李旦玺书，派 人秘密送到了越王李贞长子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处，玺书写道：“朕被幽禁，望王等宜各救拔朕也！”李冲知道这 玺书有假，心想干脆弄真实一些，于是加油添醋在后面补充了一句，“神皇欲倾李家之社稷，移国祚于武氏。”然后 让人誊抄数份，分送到诸王。当时李氏皇族高祖二十二子尚存四子，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霍王李元轨、舒王李 元名；太宗十四子尚存越王李贞、纪王李慎二人。李冲要求诸王加紧准备，令起即起兵以赴神都勤王。一时间，宗室 诸王厉兵秣马，磨刀霍霍，准备将武氏赶下台去。

　　听说诸王准备起兵讨武，长乐公主异常兴奋，因为当年她的女儿赵氏嫁给李显为妻，被武氏幽闭禁宫，无端饿死 ，这口恶气一直未出，所以接到李冲的传书，慨然响应道：“李氏危若朝露，妾虽为女流，一样能舍生取义，，举兵 匡救李唐社稷，愿与诸王共进退。就算兵败被戮，满门抄斩，也不愧此生。”

　　但是相比常乐公主，纪王李慎就歇菜了，他接到兄长越王李贞来信，断然拒绝加入到反对圣母神皇的队伍中去。 李慎认为，神皇聪慧异常，耳目遍布全国，各地军务均被其亲信所掌，而且满朝文武很是支持武氏，天下百姓也对武 氏爱戴有加。双方实力太过悬殊，如此兴兵，犹若以卵击石，必败无疑。不过纪王李慎向越王李贞和琅琊王李冲父子 保证，他不起兵参与，但也一定信守秘密。

　　在高祖、太宗的这些子孙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鲁王李灵夔的儿子李蔼见父亲与越王李贞秘密谋划起兵 反武，他紧张得几乎气都出不来了。李蔼一想到圣母神皇威严的面容、犀利的双眼，他吓得晚上觉都不敢睡。这么多 年来，他见多了太后的手段，这个妇人只需轻轻一翻手掌，那些豪情的王公、盖世的英雄、智慧的权臣就全被她倾覆 于掌下。在宗室成员中，李孝逸平叛扬州兵变有功，只因酒后说了一句“我的名字中有一个兔字，兔乃月中物，当有 天分。”就被那个妇人除名流放儋州，这员赫赫有名的战将竟在儋州忧郁而死。还有那个程务挺，这是一员让突厥人 闻风丧胆的猛将，可太后仅仅派出一员小将就轻易地将这员大将军斩杀于自己的元帅军帐中。一想到这些，李蔼就浑 身战栗不已。纵观诸王，没有哪一位堪有徐敬业才干之半分呀，扬州十万之众，太后百日即灭。诸王起兵，兵败无疑 。李蔼越想越害怕，为了自保，竟置自己的父王和其他宗室成员不顾，秘密地将宗室起兵计划全盘报告给了武皇，李 蔼惟有哀求武皇赦免自己不死。

　　诸王起兵还没有准备充分，神都武皇就得到了李蔼的密报。琅琊王李冲获悉武皇已经派出左金吾将军丘神勣为清 平道行军大总管领兵10万前来讨伐时，他只好匆忙提前起兵造反了。李冲将自己提前起兵的状况派人分别去报告诸王 ，希望他们也立即响应，共取神都。但由于远近不一，诸王得到的消息各异，原本就不太同心的诸王一下慌了手脚。 竟大多成为了壁上观，坐看李冲领着东拼西凑来的五千兵马去与丘神勣的10万大军抗衡。

　　八月十七日，中秋节刚过，李冲便起兵博州（今山东聊城），他领着五千兵马欲渡过黄河去攻占济州，然后计划 向神都挺进。却不想前进的道路被其部下武水县令郭务悌所阻，李冲大怒，挥军进攻武水。魏州刺史派出相邻莘县县 令马玄素带领一千七百人入城帮助拒守。李冲用柴草堆在武水南门，防火焚之，欲烧毁城门而入。不料风势回转，反 而烧了自己的兵马。出师不利，其余诸王又没有接引，而丘神勣的大军即将开到，攻不下武水让李冲的部队军心摇动 ，士气低落。八月二十三日，李冲手下一员大将董玄寂私下说道：“琅琊王与国家交战，此乃反也！”李冲听了不由 分说杀了董玄寂，结果手下士兵便一哄而散，只剩下数十位家丁而已。琅琊王李冲没有想到轰轰烈烈的造反才不过七 日，他就几乎成了光杆司令，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数十位家丁逃回博州。但未等这位豪情万丈的琅琊王李冲进得城来， 守卫城门的军士就一拥而上将他乱刀砍死，割下了那颗漂亮的头颅向丘神勣领赏去了。丘神勣的10万大军还没有赶到 ，李冲的叛乱就已告平息。当丘神勣带领大军悠闲地来到博州时，博州官员身穿素服，捧着李冲的头颅，大开城门， 跪于道旁来迎接丘神勣将军。丘神勣冷笑着取了那李冲的头颅，令人快马去传于神都向武皇报捷，然后下令将投降官 员全部斩杀，屠城博州，破家千余，使得博州满城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后丘神勣回京复命，被圣母神皇 拜为大将军。

　　李冲起兵，诸王几乎无人响应，惟有越王李贞因是父子故，便独自举兵应之。然而由于路途遥远，越王李贞接到 儿子提前起兵的消息已是八月二十五日了，李贞却不知儿子的首级正被快马传递在东都的途中，他懵里懵懂地于豫州 （今河南汝南）起兵。李贞遣使约东莞公李融一道行动，但李融毫无准备，实在不敢应承，在幕僚的劝说下将李贞的 使者抓了起来上交。越王李贞攻陷豫州上蔡，闻子李冲已亡，很想自缚前去神都请罪，但手下招募到了两千勇士，鼓 舞起了他的斗志。李贞谎对手下说其子李冲已经聚兵20万，朝夕即到。于是再得亡命之徒数千，共七千人，分作五营 ，决心与武皇来个鱼死网破。

　　神都的圣母神皇已经派遣左豹韬大将军麹崇裕为中军大总管、夏官尚书岑长倩为后军大总管，凤阁侍郎张光辅为 诸军节度，发兵10万前去讨伐。同时任命狄仁杰为豫州刺史，随军前去上任。武皇还下诏削除越王父子属籍，改其姓 氏为“虺”。

　　九月中旬，武皇的讨伐大军即兵临城下。那些叛乱士兵登城一看，漫山遍野全是旌旗招展、刀枪林立，那阵势就 将那些乌合之众吓了个魂飞魄散。越王李贞登上阁楼，见城外已是人山人海，军容整齐，豫州城池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是鸟儿也展翅难飞逃这天罗地网。李贞叹息一声，自感命在旦夕。这时一位亲兵走上前来，劝说越王道：“事已 至此，悔之不及。岂得受戮辱，当须自为计。”李贞听罢，回到衙署，服毒而亡。余下家僮属僚，皆放下刀枪，开了 城门，举旗投降。至此，越王李贞起兵造反不足20天，其头颅就被悬挂在了城门之上。

　　凤阁侍郎张光辅引军入了豫州，也效法丘神勣，下令屠城，一时豫州鬼哭狼嚎，百姓之家竟被诛杀六、七百户， 令人不忍目睹。新任豫州刺史狄仁杰随军入城，见无辜百姓受到杀戮，其心不忍，数次谏阻要求张光辅约束手下，禁 止滥杀，但张光辅就是不听，因为在出征前神皇就有诏令要求张光辅严惩随越王叛乱之人，所以张光辅在豫州肆无忌 惮地大开杀戒。仁厚的狄仁杰实在是看不过去，便写奏章欲为豫州百姓求情，但一想到神皇的威严，那为民请命的奏 章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狄仁杰最后鼓足勇气上疏圣母神皇，请求神皇大发慈悲，哀怜这些无辜被牵连的百姓，请 神皇下诏阻止张光辅的纵兵滥杀。数日后，圣母神皇的赦令到州，满城百姓得救，然而狄仁杰因此得罪张光辅，张光 辅班师回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疏弹劾狄仁杰，言他矫情请旨，实乃收买暴民之心，有违镇叛的刑罚，神皇于是将狄 仁杰贬黜去出任复州刺史。豫州百姓闻讯，为狄仁杰竖了一块德政碑，满城男女出城相送，泣血哭号不舍，其声闻百 里之外。

　　这场腥风血雨的战争在诸多史籍典册中都有详细的记载，这里就不再叙述。最后的结局是，圣母神皇要杀人立威 ，“收韩王元嘉、鲁王灵夔及黄国公、常乐公主与东都，迫胁皆自杀。”更其姓氏曰“虺”，诛其亲党。“唐之宗室 ，于是殆尽矣。”在这场清洗中，连武皇的爱女太平公主的丈夫薛绍也没有逃过此劫。原来在那场宗室起兵造反运动 中，薛绍的哥哥薛顗被卷入了其中，武皇一怒之下将太平公主的丈夫薛绍也一并关进了监狱。这薛绍与太平公主是结 发夫妻，婚后生活和美，夫妻恩爱，如胶似漆。成婚七年有余，已育有四个子女，薛绍下狱时最小的孩子才刚满月。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下把自己的丈夫卷了进去，太平公主慌了神色，急忙进宫去求母后饶过自己的驸马。然而，在 江山社稷的大义面前，圣母神皇依然没有给自己的爱女一点面子，神皇还是以“谋反”定了薛绍的罪。圣母神皇看在 女儿哭哭啼啼的份上，没有用残酷的斩首之刑来对待自己的女婿，而是打了薛绍一百大棒，扔进监狱活活饿死。25岁 的太平公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恩爱的丈夫被饿死狱中而不能救，当时的心情不知伤心绝望到何种地步。从丈夫死亡的 那天起，这位大唐高傲的公主始方觉得，风花雪月原来不足以告慰平生。于是，太平公主从此也投身到了追逐权力的 宫廷政治斗争中去。

　　在那场风暴中活下来的除了武元华自己所生的两个儿子李显、李旦和一个女儿太平公主外，李唐宗室还活出来了 那名叫“千金公主”的老太太。千金公主是唐高祖李渊的女儿，论辈份该是武皇太后的姑婆，但千金公主却当了武氏 的干女儿。千金公主因为认了武皇太后为干妈，又在此前送给了干妈一份满意的人肉大礼“薛怀义”，这样才保全了 性命。

　　风暴停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