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人满街

　　武周革命，女皇登基，武瞾自然会对在这场革命运动中有贡献的人进行封赏，武周革命的第一功臣当数她的侄儿武承嗣莫属。武承嗣原本就是女皇帝父亲武士彟爵位的继承者，于是女皇帝晋封之为魏王，并官拜首相，武承嗣一时权倾朝野。宰相韦质方是负责过修编《垂拱格》的老臣，就因为在接待武承嗣时失了礼数，就被武承嗣指使酷吏周兴陷害韦质方，结果韦质方落了个抄家流放，客死异乡的下场。武承嗣在大周王庭，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但这些对于武承嗣来说并不满足，武承嗣还想成为大周王朝的继承人。

　　武承嗣故伎重演，他又找来了一帮人为自己上表推荐他为大周法定继承人。武承嗣觉得自己出面不妥，便找到了凤阁舍人张嘉福来为自己谋划。张嘉福便找来洛阳平民王庆之，王庆之又去联络了数百人联名上书大周皇帝，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

　　大周皇帝的儿子李显被流放在遥远的房州，大周的建立与之没有多大的关系。另一个儿子李旦此时已被改称为了武旦，身份虽是“皇嗣”，但被武瞾幽闭在东宫别院，禁止外人私自与他作任何接触，唯一能见到外面世界的时候就是大周皇帝要举行各种庆典仪式时，皇嗣得出席，还得面带微笑地去充当母亲的陪衬和道具。对于朝政，李旦，不应该是武旦，他现在想也不敢去想，因为不仅前他的老师刘祎之就是私自见了他，然后去为之请命，结果大周女皇毫不犹豫就将刘祎之立即处死。武旦只能沉默，只能谦恭、卑微地去侍奉自己那个伟大的母亲。他内心深深地明白，他只有这样，也必须这样，他才能够与自己的妻妾儿女平安地活着。武旦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三郎李隆基，他自幼就不太本分，总爱去说出一些让爹娘心惊肉跳的话来，不过幸好，大周那个威严的皇帝格外喜欢孙子隆基，皇嗣的妹妹太平公主这个大周权力第二的女人也格外照看这个三郎。武旦知道，他其实不是母亲和妹妹太平的眼中钉，他自小就是个听母亲和姐姐话的乖孩子，但他却一定是有一个人的眼中钉，这个人就是大周的首相武承嗣。

　　大周女皇帝为了让新兴的大周神都洛阳也如西京长安一样繁荣，建国后即下制令关中数十万居民迁徙来到洛阳居住生活，短短时间内，洛阳就成为了大周人口最多、商业最繁荣、文化最灿烂、国际交流最频繁的国际化大都市。女皇帝设置有铜匦，投入铜匦的告密奏章她几乎要亲自阅读。对于那些上访群众，女皇帝更是乐此不疲地亲切接见。当洛阳的数百民众联名上书推举魏王武承嗣为皇太子时，大周女皇帝自然要特别召见为首者。

　　女皇帝见普通老百姓都关心起国家大事来，她自然感到很是欣慰。但一群小老百姓却去关心大周的立储问题，女皇帝就感到有点费解了，于是她慈祥地看着王庆之问：“皇嗣乃朕之亲生子，为什么你们要上书劝朕将之废弃呢？”

　　王庆之好像知道皇帝会这样问一样，他从容不迫地回到道：“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女皇帝知道这是《左传》里面的一句话，意思就是圣灵不喜欢异族的供奉，老百姓也不会去祭祀别人的祖先。王庆之接着道：“当今天下乃武家天下，皇嗣虽天子所生，但却是李家的后代，让李家的后代去继承武家的天下，这合适吗？非常不合适！”旁边有人还在帮腔地说：“一旦陛下驾鹤西归，江山岂不又成李氏所有。”此人话一出口，立即觉得话语不当，吓得连连叩头喊“皇帝恕罪！”

　　女皇帝没有降罪，但她一下沉默了。皇帝身旁的女官上官婉儿见皇帝心绪不宁，便叫内侍将这批请愿的百姓带了下去。皇帝沉默半晌，她望着上官婉儿问：“婉儿，当年你爷爷被朕杀了，你全家亦被朕放逐，你怨恨朕吗？”

　　上官婉儿一听，急忙在女皇帝的面前跪下，婉儿抚弄着女皇帝的膝头，用充盈着泪水的眼睛望着皇帝，诚恳说道：“婉儿自幼长在陛下身边，陛下就是婉儿的再生父母。”

　　武瞾抚摸了一下婉儿的头，这孩子也真正可怜。麟德元年（664），她爷爷上官仪怂恿皇帝李治欲废掉时为皇后的武元华，那是武皇后正身怀太平公主，皇帝李治与其姐姐元英春宵暗度，若不是她密布宫中的耳目飞奔来报，她反应果敢快速，只身策马奔进金殿面责丈夫，化解了危机，怕也就成了王、萧之辈了。后来她杀了上官仪父子，将其女眷收进掖庭为奴，那时的婉儿尚在襁褓，随母郑氏一同入宫成了佣人。这女孩子就这样长在掖庭之中，但其天资甚高，从小聪明伶俐，在宫中招到所有宫人、太监、内侍的喜欢。

　　上官婉儿14岁的时候，出落成为了一朵妖冶艳丽、秀美轻盈的花朵，她的一颦一笑，自成风流，成为了皇宫中的一道靓丽风景。加上婉儿天生聪秀，过目成诵，继承了其爷爷的文艺基因，写诗著文，下笔成言，且文采斐然，词藻灿艳，受到了皇后武元华的赏识。在高宗的仪凤二年（677），武皇后在御园赏花，听闻上官婉儿才名，便令人将其召至御园，命其以景赋诗。14岁的上官婉儿不假思索，提笔即书，须臾而成。宫人将其诗笺呈给武皇后御览，武皇后见她的书法秀媚，字若珠玉，格仿簪花，心中就生出了喜欢。其诗云：

　　密叶因裁吐，新花逐翦舒。

　　攀条虽不谬，摘蕊讵知虚。

　　春至由来发，秋还未肯疏。

　　借问桃将李，相乱欲何如。

　　武皇后读罢其诗，甚为佩服，大加赞赏。武皇后看着立于春风中的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一下想起了自己当年初入宫禁的情形来，同样的花样年华，同样的14岁，同样的才华横溢，但那时的她是被太宗封为才人，而如今的婉儿却是罪人之后身为宫奴。武皇后将婉儿拉在怀中，心中顿生爱怜，当即下令免其奴婢身份，让其随侍身边掌管皇后印信。此后，武氏所下制诰，多出自上官婉儿的娟娟手笔。

　　女皇帝武瞾慈爱地点点头，她相信婉儿说的是真心话。她望着空荡荡的大殿，自语说道：“皇嗣虽然姓了武氏，但他的体内依然流淌的是李氏的血液啊。”武瞾一想到此，向来聪慧绝顶的她却是彻底迷茫了。女皇帝便叫婉儿去请来了两位宰相武长倩和格辅元来议事。

　　武长倩其实就是岑长倩，因他在武周革命中表现积极，是上表劝武瞾登基的急先锋，因此深受女皇帝的仰仗，升为了文昌右相，其地位仅次于文昌左相武承嗣，因受女皇帝青睐而被赐以姓武，叫武长倩。能跟皇帝一个姓，那可是一种荣耀和奖励。武长倩一向谨慎，支持武瞾为帝，但得知武瞾有意百年后传位武氏时，他却提出了强烈地反对。武长倩严肃地对女皇帝说道：“皇嗣位居东宫，乃陛下亲子，谦恭、仁孝、谨慎，没有任何过错。何故废之？”

　　武瞾将有王庆之等数百人签名的请愿书让婉儿递给了武长倩看，武长倩阅罢请愿书，疑惑地望着女皇帝，说：“立储乃国家根本，事关社稷安危，属朝廷机密之事，岂是庶民百姓能妄加议论的？市井民众动不动就结党请愿，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呀。请皇帝派人彻查此事，严厉问责领头的人，以儆效尤！”格辅元也上前道：“结党乱言，妄议朝纲，岂是一般百姓所能为之，幕后定有元勋，请皇上下制，立即解散请愿团，以安天下之心。”武瞾见这两位宰相平日里都是轻言细语的文人学士，今日怎么义愤填膺的样子。女皇帝便依从了两位宰相的上奏，令人去将请愿团解散，但也不追究王庆之等人的请愿之举。后来武瞾知道了幕后唆使之人乃是凤阁舍人张嘉福，便当庭训斥了几句，也为深究。夺嫡风波便不了了之，这把武承嗣恨得牙痒痒的。

　　武瞾虽然建立起了自己的大周朝，但为了巩固权力，打击潜在的反对势力，她使用了一种严酷的铁血手段，那就是在后世经常被人诟病的“酷吏政治”。她任用了一大批市井小人来充当武周朝廷的打手，对被告密的对象实行“刑讯逼供”，以至造成了“滥杀无辜”的现象。

　　最有名的酷吏当数索元礼这个胡人，此人满面虬髯，人高马大，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混迹于神都洛阳，他还参加过朝廷科举考试，成绩不错，进士及第，可惜他是个外国人，未得朝廷刊用。落魄的索元礼就结识了当年在洛阳街头卖春药的同样落魄的冯小宝。索元礼对冯氏春药嗤之以鼻，冯小宝为人还算豪爽，赚了点小钱就经常请这个外国人喝酒，久而久之二人就成为了朋友。索元礼在中国也通读了大量中国典籍文献，对孔圣人“来而不往非礼也”理解到位，这个胡人决定回报一下忘年之交冯小宝。索元礼见冯小宝英俊高大、年轻力壮，身体素质不错，便偷偷地将域外床上御女秘术传授给了冯小宝。冯小宝大开眼界，便依照此法去青楼招妓泡妞且屡试不爽，关键是可以分文不花而“白泡”，凭此功夫冯小宝还泡到了千金公主府上的漂亮妹妹，同样也凭借这等手段，在被人捉奸在床的危机时刻，再次将祖母级别的千金公主拿下。再后来买春药的冯小宝变成为了白马寺主持薛怀义，进宫成了武皇太后的情人，薛怀义凭借索元礼教导的床上功夫征服了那个令天下胆寒的强权女人，还被封为了国师。薛怀义知恩欲报，便认索元礼为了干爹，还将其推荐给了朝廷。

　　胡人索元礼得到武氏赏识倒不是他那域外的御女秘术，索元礼高鼻子、深眼窝、卷头发、长胡子，身上还有一股羶腥味，年龄也略略偏大，这完全不属于武氏欣赏的帅哥之列，这胡人不是武瞾想吃的菜。其实索元礼的域外秘术还不是其所长，这个胡人的拿手好戏是擅于刑讯逼供，其性情残忍凶暴，以诬告陷害他人为能事，这正是武氏在“代唐为周”过程中最最需要的手段，故而武氏看中了索元礼的这等才华，便将之封为御史。索元礼经薛怀义推荐入宫后，武氏便将那铜匦投入使用后收到的第一封告密信交到了索元礼的手上。前面已述，那第一封告密信就是告铜匦的设计制造者鱼保家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索元礼发明了两大刑讯逼供的法宝：狱持和宿囚。狱持即泥耳笼头，枷研楔毂，折胁签爪，悬发薰耳，卧邻秽溺；宿囚即昼禁食，夜禁寐，敲扑撼摇，使不得瞑。

　　鱼保家既然能设计制造出铜匦，也就不是等闲之辈，在索元礼的大狱中死活不肯招供，胡人索元礼喝了一声：“来呀！取我的铁笼子！”只见一座顶部有一个仅能容纳头颅的小口，旁边还有一块上粗下锐的小木橛，用来“楔”进犯人头部各个部位的铁笼被抬了过来。这种新奇的刑具在鱼保家头上一试，鱼保家就招了供，承认了与扬州叛乱有染，被判处了死刑。后来“来呀！取我的铁笼子！”便成了索元礼的口头禅，让人为之闻风丧胆，后怕不已。后来死在索元礼之手的冤魂竟有数千人之多，神都一时人人自危，因有这个胡人的存在，而那个期的花都洛阳真是风声鹤唳一般。

　　索元礼这酷吏好歹也还是个“文化人”，读过孔孟书，算进士出身，入朝作御史也还说得过去，可有个文盲侯思止被女皇帝提拔成为了侍御史就很让人费解了。

　　文盲侯思止原本是洛阳大街上一个买炊饼的人，后来投身在一位将军麾下作仆人。他一见女皇帝提倡并奖励告密行为，于是他就去告李唐宗室谋反，这正合武瞾的胃口，于是立马就把他提升为了五品的游击将军，可谓是一步登天。可一字不识的候思止并没有满足，他竟对皇帝提出来他想作御史，女皇帝就乐了，问：“你大字不认得一斗，作了御史怎么看公文呀？”这个文盲胆子也够大的，他从容地回答武瞾说：“我的确不认识字，但神兽獬也不认识字，但它可以凭借本能去辨别善恶，我天生就能像神兽獬那样凭借本能去为皇帝辨别朝臣的忠奸。”武瞾一听这话她还觉得有道理，于是还真任命了侯思止这个文盲无赖成了监察满朝文武官员的侍御史。侯思止成为了侍御史，洛阳一度成为了一座恐怖之城。官员上朝时都要向家人做一个告别式，因为这一去就不知道还能不再回转家来。那时大周王庭官吏的危险指数很高，侯思止这条疯狗随时都有可能咬你一口，说你谋反，将你下在狱中，让你粉身碎骨。武周朝廷的官员成为了高危职业，但是，追名逐利是中国人的本性，“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飞蛾扑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周兴是武周之初的老牌酷吏，但相比于新兴酷吏来俊臣来说，周兴的手段就略逊一筹了。一日来俊臣去见周兴，说：“人犯若是不招供怎么办呀？”周兴说：“这简单，弄个大缸来，四周煨上炭火，叫人犯坐在缸中，不一会，他知道的不仅要说出来，就连他不知道的也会说出来。”于是来俊臣就叫手下依周兴所说弄来一口大缸，架上炭火，待缸发热了来俊臣就对周兴说：“小弟奉皇帝圣谕查办老兄谋反一案，有烦老兄入瓮！”周兴当场吓坏了，立即就招供，只怕是他没有谋反行为也只有认了。这便是“请君入瓮”的来处。

　　武承嗣夺嫡的美梦被武长倩给刺破灭了，武承嗣就让来俊臣去瞄上了武长倩。但武长倩是皇帝的宠臣，要对他下手也绝非易事。武承嗣与来俊臣一合谋，便以吐蕃犯边为由，让皇帝派遣武长倩去西讨吐蕃，将之调虎离山离开了朝廷、离开了神都。武长倩带领大军前脚刚走，来俊臣带领手下就去了武长倩的府邸，不由分说就将武长倩的大儿子给抓了起来。

　　酷吏来俊臣原本就出身在一个赌博的家庭里，他母亲就是因为丈夫赌博输了钱将之作为赌资抵押给了另一个赌徒。来俊臣从小就是个游手好闲、杀人防火的流氓重量级人物，由于无恶不作被抓进了监狱成了死刑犯。可当来俊臣一听女皇帝号召全国臣民起来告密，揭发那些对武周王朝不忠诚的人，他顿时来了劲，认为翻身的机会到了。于是他报告监狱看守说他要告密。武瞾早有圣旨，任何人不得阻拦任何告密者，这来俊臣就被送到了女皇帝的面前。来俊臣一见女皇帝立即诉说几年前他就告密过李唐宗室成员谋反的罪行，但没有人理会他，还打了他一百扳子。女皇帝一问还真有此事，再一看来俊臣模样生得俊朗，是个美男子，且口若悬河，言谈举止还很是得体，女皇帝就认可了，于是就提拨来俊臣作了侍御史。这来俊臣作了侍御史，武周朝可就不清静了。大批的官员被诬告下狱，屈打成招，弄得满朝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来俊臣还为酷吏们编写了一本《罗织经》，书中内容就是教导手下酷吏如何刑讯逼供、如何弄假成真、如何制造冤假错案。

　　《罗织经》共分12卷：阅人卷，事上卷，治下卷，控权卷，制敌卷，固荣卷，保身卷，察奸卷，谋划卷，问罪卷，刑罚卷，瓜蔓卷。其内容涉及很丰富，《事上卷》讲解如何和皇上相处的秘诀。“上无不智，臣无至贤。功归上，罪归己。戒惕弗弃，智勇勿显。虽至亲亦忍绝，纵为恶亦不让。诚如是也，非徒上宠，而又宠无衰矣。”《瓜蔓卷》讲的则是如何无中生有制造大案的秘诀，“事不至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求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

　　《罗织经》后被称为中国第一部“厚黑学”。后来成为了宰相的狄仁杰在读完《罗织经》后，当场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当年他曾被酷吏诬陷下在监狱，幸好自己机智，一入狱就立即认罪，才免却了去受那些严刑拷打，后来面见圣上，申以原委，才得到了款免。狄仁杰将《罗织经》递呈女皇观览，武氏看罢叹道：“如此机心，朕未必过也。”

　　来俊臣教授级别的手段是神都闻名的，谁也别想在这位酷吏的刑罚下蒙混过关。进了来俊臣的牢房，你不交代也得交代，没有交代的也得交代，交代不出的就由来俊臣怎么说你就怎么交代。那宰相武长倩的公子怎禁得起来俊臣的酷刑逼供，这细皮嫩肉的公子不仅“招供”出了武长倩和格辅元，还按照来俊臣的说辞供认出了数十位朝臣，说他们都反对立武承嗣为皇太子，其目的就是为了确保武旦的皇嗣地位，其最终目标是为了日后李旦继承了皇位后好复辟李唐。

　　来俊臣是女皇帝最喜欢和最信任的打手，来俊臣自然知道女皇帝心底脆弱的地方。当来俊臣说出武长倩等拥戴李旦原本就是为了“复辟李唐”这话时，这一语成剑端端地刺中了女皇帝武瞾内心深处最柔软之处。武瞾是没有怜悯的，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就是女皇帝的人生哲学。

　　武长倩带领征讨吐蕃的大军正耀武扬威地一路西行，一骑快马飞奔而来，传递皇帝命令，叫武长倩立即回京面圣。武长倩以为朝廷出现变故，立即快马加鞭回到神都，但在城外迎接他的却是来俊臣。这位当朝右相，手握重兵的威武道行军大总管，被赐武姓的大周第一宠臣武长倩，不，这时他已被女皇褫夺了武姓依然叫回“岑长倩”了，他被武承嗣和来俊臣密谋给扣上了一顶“谋反”的帽子。谋反罪一旦认定，就谁也救之不了啦。岑长倩知道“谋反”罪责的厉害，任凭来俊臣使用何等手段，就算“来呀！取我的铁笼子！”，还是“请君入瓮”，岑长倩都视死如归，每次用过大刑后，岑长倩都坚持说，“陛下已有皇嗣，魏王夺嫡，于国不利，臣等据实上奏，绝无谋逆之心。”没想到这个文臣竟这等坚强，连来俊臣等一帮酷吏都暗自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审讯进行了数月，武承嗣、来俊臣失去了耐心，将岑长倩、格辅元等数十位朝臣全部以“谋逆罪”在狱中处死，其中还有著名书法家欧阳询的儿子欧阳通。武承嗣与来俊臣伪造了供词和签名，上报女皇帝了事。人都杀了，又是为了维护大周的利益，大周神圣皇帝武瞾还有何话可说的呢？

　　武周朝的酷吏中有一位大名鼎鼎者叫万国俊，武皇派他去岭南审理流人谋反案，他去到岭南把所有的流人全部集聚在广州，他竟不作任何审讯工作就假托皇帝之言让这些人全部自杀。这些人当然是哀哭震天，万国俊便令人将流人全驱赶到水边，三百颗人头就在水边被砍落下地。万国俊回到洛阳向武皇报告说，这些人意图造反，臣将他们全杀了。女皇帝认为万国俊处理得好，还给他升官。

　　一时满朝震惊，噤若寒蝉。而那些酷吏们见万国俊因滥杀而升官，便纷纷效仿。酷吏如虎狼，法律若虚设。武周天下处在了白色恐怖之中。

　　武瞾任用酷吏不过是为了巩固新建立起来的大周王朝，当她的统治地位得到了稳定后，酷吏们横行霸道的日子也就该结束了。酷吏周兴发明了酷刑“请君入瓮”，就是让被诬陷者坐在瓮中被火慢慢地烤直到死去。

　　来俊臣的下场也与周兴一样，大周皇帝为了挽回失去的民众和臣僚之心，她果断地将来俊臣杀了，还亲自发出一道圣旨《暴来俊臣罪状制》，列数来俊臣的罪状，说杀来俊臣是为了替那些被冤杀了的臣民申冤雪恨。神功元年（697）六月，著名酷吏来俊臣被送上了断头台，斩于洛阳西市。行刑之日，人皆相庆，都说：“从此之后可以躺在床上睡个安稳觉啦！”行刑后，众人争着剜眼、剖肝、吃肉，转眼之间尸体就消失了，后来的人因没有分享到来俊臣的尸体心不解恨，有人竟骑着马践踏尸骨，可见时人对酷吏的痛恨。

　　武瞾轻而易举地就用来俊臣一颗漂亮的人头来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为民做主、替天行道的圣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