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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明:朱棣和他的大明皇朝》 作者:杨林

第55章 生前身后事 (5)

  权妃之死,起初并无人猜疑。但一次吕婕妤家和权妃家奴婢在吵骂中却透露出不寻常的消息。权妃入宫时,朱棣曾让她掌管六宫之事。吕婕妤对此不满,面责权妃说:“有子的皇后也死了,你管得几个月!”于是串通宦官从一个银匠家里借来砒霜,研成末子,放进胡桃茶中送给权妃吃了,权妃因而毙命。朱棣得知此情后勃然大怒,将内官、银匠一并处死。吕婕妤罹祸最惨,朱棣命用烙铁烙她一个月,最后将她杀死。吕婕妤在宫的从人也一起被杀,牵连被诛杀者达数百人。朱棣还逼迫朝鲜王廷将吕婕妤的母亲也抓来杀掉。但这实在是一个冤狱,直到永乐晚年才大白于天下。

  原来,吕婕妤被选入宫后,又有一姓吕的商人之女被选入宫,因与吕婕妤同姓,欲相结好,但吕婕妤不愿意,因而怀恨在心。后来权妃猝死,她便乘机诬告吕婕妤毒死权妃,以致酿成这一后宫惨案。

  后来,宫人吕氏和宫人鱼氏又与宦官私通,朱棣渐有所闻,但却因宠爱吕、鱼二人而未予处置。二人知道隐秘泄露,惧罪自缢。这一下事情闹大了,朱棣认为坏事皆因宫人吕氏而起,便把其侍婢都拘来审讯。这些侍婢不胜拷掠,便违心认罪,承认有“欲行弑逆”的恶念。既然问出了大逆之罪,一场刑杀的大祸就不可避免了,受牵连被杀的宫人竟多达两千八百人。朝鲜女子随身携带用于自尽的小刀这时的朱棣简直成了一个病态的性虐狂。每次处死宫人时,他都要到刑场亲自动手剐杀。有的宫人性情刚烈,临刑前自知不免一死,大骂朱棣说:“自家阳衰,故私年少寺人,何咎之有!”朱棣晚年患有严重的风湿症,经常卧病不起,精力不济,性能力已经严重衰退,那些嫔妃无法得到正常人的生理满足,于是就酿出了这样的悲剧。

  吕鱼案发后,朱棣疑心大增,滥杀宫人不肯罢休。其实,宫女和宦官相好的事在明代宫廷中很普遍,他们形同夫妻,称为“对食”,相互称对方为“菜户”。但这种厮混只是为了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并不能过真正的夫妻生活。这一次因为吕鱼案惹得朱棣特别恼火,他甚至让画工把宫人与小宦官相搂抱之状画出来,要留警后世。但对鱼氏还颇有思念之情,将她埋到长陵之侧,仁宗朱高炽即位后又掘出弃置于他处。

  此案初发时,朝鲜嫔妃任氏、郑氏便自缢而死,黄氏、李氏被鞫处斩。黄氏死前援引了很多人。李氏说:“反正都是死,何必牵连别人!”终于不诬一人。这时朝鲜诸女大都被杀,只有崔氏在南京而幸免。朱棣曾命南京的宫女北上,崔氏因病未成行。惨杀开始时,韩氏被幽闭在空室,数日不给饮食。守门的宦官可怜她,有时在门口放些吃的,因而没有饿死。但她的从婢却全部被杀,连乳母也被囚于狱中,事后才得赦免。

  为尊者讳,是中国史家撰史的传统,加之宫闱事秘而不宣,从中国史家的著作中几乎找不到相关的记述。倒是朝鲜《李朝实录》中比较详细地把这个事件记载在甲辰六年十月戊午条下,应该说是相当可信的。

  永乐十九年(1421年)夏初北京三大殿火灾后,朱棣以灾异修省大赦天下,宫人们大都暗自欢喜,以为皇帝会因惧天变而停止诛戮,谁知朱棣毫无变化,恣行诛戮,无异于平日。

  朱棣在后宫如此狂杀滥诛,除了他生性残忍之外,还与宠妃王氏病故有关。王氏是苏州人,永乐七年(1409年)封贵妃,处事恭谨有方,颇为朱棣所重。朱棣晚年多病,性情也变得越来越暴躁。宫人畏惧,王氏曲为调护,使不少大臣免受惩处,自皇太子、亲王、公主以下,也大都得到她的关照。据说朱棣曾有意立她为皇后。王氏死后,朱棣甚为痛悼,遂“病风丧心”,此后处事错谬,用刑也变得更为残酷。

  虽然朱棣还称不上是个荒淫无度的皇帝,但也绝不是像他自我标榜的那样清心寡欲。他即位不久,便下令“求民间识字妇女入内职”,又命礼部访求在京官员军民之家女子年十五至二十容止端正、性情贤淑者备王妃之选。他还曾命女官蔡氏到杭州选识字妇女入宫,闹得民间骚动。当时有人作诗说:“已云玉闰归马足,更妆金屋贮娥眉。”“临别亲邻莫惆怅,从来生女作门楣。”朱棣想仿效父亲朱元璋那样多妻多子女,这实际是不可能的。他的子女都是在称帝以前生的,称帝后就没有再生孩子。这对他来说不能不是个很大的遗憾。

  到了晚年,朱棣在生活上更为放纵,平时吃饭要有宫女伴唱,后来连朝参也要有宫女陪伴,这在整个明朝都是很特殊的。就在临死前的几个月,这位已经嫔妃成群的皇帝还要求朝鲜进献美女,而此时他已经是六十五岁的老人了。这的确是一种病态的表现。

  未竟的远征

  朱棣在多病的晚年不顾一切地连续北征,实在有些使人难以理解。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近乎病态的举动。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正月初七,大同、开平守将奏报遭到鞑靼和宁王阿鲁台所部袭击的消息。其时,距离朱棣第四次北征回师才仅仅两个月的时间。

  已经接连两年出师亲征了,然而穷蹙已极的阿鲁台却始终没有降服。他的这次袭击,究竟是出于物质需要,还是对大明皇帝的有意挑衅,没有人去管他,而由此引起的一片北征呼声却将朱棣推上了最后的征途。

  按照史籍中的记述,朱棣这次出师是在新来归附的忠勇王金忠怂恿下决定的。“兵岂堪数动,朕固厌之矣,何况下人。”当金忠请发兵讨伐阿鲁台,并愿身为先锋自效时,朱棣似乎还有所顾虑,但他仍把金忠的意思告诉了群臣。“忠言不可拒,逆贼不可纵,边患不可坐视,用兵之名不得避也,惟上决之。”

  朱棣听到的是群臣一致支持北征的声音。

  史籍中的这种记述显然令人怀疑,这很可能是出自文臣粉饰之笔。即非如此,其源也当归于朱棣本人。当初他不顾大臣劝阻,执意亲征时,就已经没有人再敢于公开反对。人们都看得到,兵部尚书方宾自杀戮尸,户部尚书夏原吉仍在狱中,这也就是说,朱棣从未改变初衷。金忠当然是力主北征的,这个鞑靼王子在归附后受到皇帝隆遇,希望能有机会有所表现。过去此人素称桀黠,但归附后却很忠心,历官永乐、洪熙、宣德三朝,官至三公之列。他的外甥把台至景泰中方卒,曾随明英宗朱祁镇北征,“土木堡之变”中被俘,也先使隶于赛罕王帐下,却不变初志,常到英宗帐中恸哭,后竟从英宗还朝。

  晚年的朱棣令人不可捉摸,出师前不久,他还曾病重几危,而当他率师离京时,却又已痼疾若失,精神焕发了。三月初一,朱棣检阅了出征的将士,他在敕谕将士们时重申了北征的理由,并且强调:“朕非好劳恶逸,盖志在于保民,有非得已。”一个月后,车驾发于北京,他令内阁学士杨荣和金幼孜随行,张辅和柳升等人分领诸军,陈懋和金忠为先锋。

  出征十四天后,大军到达赤城。这一天是朱棣的六十五岁生日,百官朝贺之请被他拒绝:“今亲率将士问罪漠北,夙夜劳心军务,不遑自宁,尚以生日为庆耶?其止勿贺。”朱棣五征漠北,有四次生日是在军中度过的。这是他生前最后一个生日,竟也在军中度过,仅此一点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多么忙碌的皇帝。

  四月二十五日,明军由独石堡出外长城北上,金忠部下指挥同知把里秃俘获到鞑靼谍骑,得知阿鲁台已北渡答兰纳木儿河,避开了明军的兵锋。朱棣认为阿鲁台逃得尚不甚远,命诸将速进追击。

  朱棣到达开平那天,是一个阴冷的雨天,多日来连续行军,使他感到相当疲倦。这时塞外尚寒,士兵们衣服都被淋湿,冻得瑟瑟发抖。久经战阵的朱棣深知体恤士卒的重要,见此情景,开始对这次北征有些犹豫了。晚上朦胧入睡时,他仿佛见到一位画中的天神,那神向朱棣说道:“上帝好生如是者,再此何祥也!”朱棣猛地惊醒过来,外面正敲三鼓。第二天,他把随征的阁臣杨荣、金幼孜召入行幄,说起梦中之事:“岂天属意此寇部属乎?”他也感到这是出于天意。

  “陛下好生恶杀,上格于天。”杨荣等人趁机向他劝谏,“此举固在除暴安民。然火炎昆冈,玉石俱毁,惟陛下留意。”朱棣似乎领悟了杨荣等人这番委婉的劝谏。

  “卿言合朕意。岂以一人有罪,罚及无辜?”他当即下令杨荣等人草敕,诏谕各部落人等,罪止阿鲁台一人,余皆无问。又命军士们收拾荒野中的遗骸,葬为丛冢,亲自撰写了祭文。朱棣的天神之梦究竟是真是假,人们无法详考。但有一点不难看出,即在某一特定时期,朱棣曾数次做过类似的梦,这些梦对下一步如何行动都产生过重要的影响。这个梦实际上是个台阶,即使遇不上敌人,朱棣也有了撤军的充分理由。

  大军从开平出发,继续前进。一路上,朱棣与诸将谈论起用兵之道。“谓武有七德,禁暴诛乱为首。”他再一次告诫诸将,“自今凡有归降者,宜悉意抚安,无令失所。非持兵器以向我师者,悉纵勿杀。”

  北征已经很难继续下去。明军到达应昌时,辎重粮车都被远远地丢在后面。朱棣借题发挥,说官渡之战中曹操之所以打败袁绍,就是因为曹操先烧了袁绍的辎重粮草。不严加保护辎重,是用兵的“危道”。于是,再命将士回兵相迎。而此时作为先锋的陈懋、金忠所部却尚未得知阿鲁台的踪迹。

  朱棣在应昌宴劳随征的文武群臣。内侍们唱起太祖高皇帝御制词五章,朱棣不由一阵感慨:“此先帝垂谕创业守成之难,而示戒荒淫酣酗之失也。朕嗣先帝鸿业,兢兢焉惟恐失坠。虽今军旅之中,君臣杯酒之欢,不敢忘也。” 这些话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朱棣的真实心态,自己才是太祖所创天下真正合格的继承人,而且对先帝所创鸿业还要光而大之。他现在戎马倥偬,远征在外,正是为了要光大先帝的鸿业。以后两天的行途中,朱棣也仿照朱元璋作词五章,讲的全是奉天法祖、勤政恤民的道理。到达威远川再宴群臣时,他命内侍唱起他这五章新作。这一次,朱棣喝得微有醉意了。

  经过艰难的征途,明军进抵答兰纳木儿河。但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茫茫荒野,看不到阿鲁台骑兵一丝踪影,甚至没有留下一点车辙、马蹄的痕迹。看样子阿鲁台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英国公张辅及成山侯王通分兵在河侧山谷进行了仔细地搜巡,在方圆三百余里的山谷荒原上,没有发现阿鲁台的一人一骑。先锋陈懋与金忠进抵白邙山,仍然一无所获,粮尽而还。张辅等人表示愿意率骑深入北域:“假臣等一月粮,率骑深入,罪人必得。”朱棣没有立即应允,这次他要慎重考虑:“今出塞已久,人马俱劳。虏地早寒,一旦有风雪之变,归途尚远,不可不虑。卿等且休矣,朕更思之。”

  说虏地早寒是对的,但这是在六月,正值盛夏,气候转寒还早。去年北征,这时尚未出师。所以这算不上班师的原因。朱棣意识到,即使再深入,也难以有什么收获。这才是班师的真正原因。

  明军行进到翠云屯时,朱棣召见了张辅等人,决定停止这次北征:“古王者制夷狄之患,驱之而已,不穷追也。且今孽虏所存无几,茫茫广漠之地,譬如一粟于沧海,可必得耶?吾宁失有罪,诚不欲重劳将士。朕志定矣,其旋师。”回师的决定得到群臣的赞同。

  六月二十二日,明军由翠云屯分两路南归。朱棣率骑兵东行,武安侯郑亨领步卒西行,定期会于开平,然后全军返回京师。但是这一次朱棣却未能如愿。

  七月的也可的里速大草原上,浩浩荡荡的明军骑队缓缓行进。鲜明的仪仗,掩饰不住将士们的疲惫。朱棣也已经不能骑马,他坐在卫士簇拥的龙辇中,病情日重。

  回师到达翠微冈,朱棣在御帐中休息时,支撑着病体,凭几而坐,向内侍海寿询问归抵京师的时日。“八月中可到。”海寿如实回答。朱棣点点头,没有说话。对于熟悉行军计程的朱棣来说,并非不知道返京时日,他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到返抵京师。

  略为沉默后,朱棣对杨荣和金幼孜说道:“东宫历涉年久,政务已熟。还京后军国事悉付之,朕惟优游暮年,享安和之福矣。”看来,朱棣这时已感到身体不适,话里隐约带有托付后事的意思。而他这毕生的努力,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呢?

  几天前,回师到清水源时,他见道旁的岩石高数十丈,曾命杨荣、金幼孜在石崖上刻石记事。他希望万世之后的人们,都能知道有这样一个皇帝,曾经数次亲征过此。两天前,他还曾下令禁止骑士行军践踏庄稼。他要保护那些安居耕种的民户,但这些民户却在大军到达之前不知逃避何处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棣在他最后的日子里究竟想了些什么,没有记述。但他很可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了后悔:假如自己不那样固执,假如当初听从夏原吉的劝谏,不来北征,是肯定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反对他出征的夏原吉此时还在狱中。朱棣环顾左右,终于叹息道:“夏原吉爱我。”

  长陵石门掩永乐

  布满阴霾的天空中,孤雁南飞。归途中的朱棣病已甚笃,夜不能寐,兀自凝神,只见月隐星沉,天地一片昏黑。夜晚沉重的笳声格外悲凉,如游丝一般飘荡在旷野中,又像秋雨卷着秋风中的残叶,萦绕在朱棣的耳际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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