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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美人谋》 作者:闻情解佩

第14章 :难以启齿

  袁青枫招手,将蕴画唤至跟前,眼里露出少有的慈爱。蕴画却有些紧张,对齐氏也罢,对乔姨娘也罢,她都能亲近,可是对于袁青枫,蕴画始终做不到亲近。

  “画儿,告诉父亲,那日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将太太的药撞洒了。”

  蕴画微怔,旋即答道:“那日是画儿不小心,还请父亲责罚。”

  袁青枫眼中露出一丝失望,拍了拍蕴画的肩膀,又有些释然,不过只有这般年纪,能知道些什么?又能瞧出些什么?不过就是碰巧罢了。

  “或许是我多疑了。”袁青枫有些自嘲地说道。

  蕴画心里犹如打鼓一般,不知该如何向袁青枫启齿。她已经想明白,那日齐氏所喝的汤药里的藏红花绝不是乔姨娘所为,定是那日乔姨娘与绣屏不知打发了谁从外面弄来些药,熬制过后喂了猫儿,猫儿却立时毙命,才吓得乔姨娘没有动手。

  她对齐氏心存歹念不假,临时收手也不过是因为计划不周全,怕暴露后难以洗清所以才及时收手。

  蕴画后来也曾让蜜柚问过严妈怎么伤了手,严妈只说是紫玉莽撞弄洒了热汤烫了自己,此事庄氏也会有嫌疑。

  有嫌疑的还有另一个人,林姨娘。她曾接过绣屏手中的药碗,亲自递给了齐氏。若说毫无嫌疑,蕴画不信,可若说有嫌疑,蕴画此刻却毫无证据,她还未曾想明白林姨娘是如何从中的做的手脚,时间那么短,动作又那样惹眼。

  蕴画鼓足勇气,问道:“父亲,画儿想问,如若父亲查出是何人所为,又当如何?”

  袁青枫怔住,他本是满腔怒火,一意追查下去非要揪出真凶,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可是乍然被蕴画问起,才突然醒悟过来,忌惮齐氏生子,想要谋害齐氏腹中胎儿的人,除了自己身边的那几个女人,又能是谁?

  如若是乔、林两位姨娘其中一个,自己又该如何?曼书、蕴画和应景又年幼,难不成将她们打死了事?

  蕴画静静说道:“如若不能惩戒,不想惩戒,不忍惩戒,还不如不查。父亲既然考虑不周,不如择日再问蕴画吧。”

  或许蕴画想不到,袁青枫此刻心中的震撼,如若不是蕴画提醒,或许自己会做出痛快一时而又悔恨终生的决定。

  正在这时,林姨娘却带着应景来了,同行的还有乔姨娘与云裳。蕴画退至一侧,仔细打量着林姨娘。

  齐氏放下手里的布料,严妈扶着她走出内室,坐在袁青枫身前,齐氏将蕴画唤道身前,问了几句,又让珊瑚备好茶点,与众人闲聊。

  珊瑚端了茶水进来时,袁青枫嘱咐珊瑚说道:“太太小厨房里的人,可找的底实人?另外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可曾问过?珊瑚,太太有了身子,严妈又在跟前服侍,这院子里里外外少不得要你多操持些,你可要睁大眼睛,进出院子里的陌生人都要仔细盘查着。太太顺利生产你自是有功,重重赏你,如若出了一点差错,看我如何收拾你。”

  珊瑚低声应下,看了齐氏一眼,齐氏笑着说道:“瞧老爷说得,这家里家外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有这么多是非,需要盘查来盘查去?”

  “太太说的是,都是自家姐妹,一向处得和睦亲近,怎么可能见了太太有了身孕,便动了坏心思?老爷怕是多虑了,如果见谁起了歹念,我头一个不让她。”

  林姨娘起身,本欲上前去接过珊瑚手里的茶水,伺候齐氏喝下,见袁青枫盯着自己看,于是讪讪一笑,便又收回了手。

  此时,蕴画看着那一幕,却依稀感觉出有些不对劲,苦思冥想才明白过来,于是,当即上前,状似无意地说道:“林姨娘,你尾指的长指甲怎么没有了?”

  或许是蕴画的问话太过突兀,或许是众人也察觉出什么意味来,众人将目光都盯在了林姨娘的手上,林姨娘握紧了拳,放在另一只手下,说道:“昨儿个给应景剥栗子时,不小心折了……”

  齐氏上前,拉过林姨娘的手,细细端详着,笑着说道:“一双妙手,怪不得平日里这么保养着,我可记得你从前从不肯剥这些皮壳硬物,就连剥桔子也要用锦帕包了,用银筷子剔去丝,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应景剥栗子?”

  林姨娘面色有些不自然,将手收回,说道:“太太不知,我平日里也没那么仔细的……”

  云裳未曾说话,只是将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而乔姨娘却是冷冷笑着说道:“怕是有些人欲盖弥彰吧,本没影没落的事,这下可一下子露出了马脚。”

  林姨娘脸色倏地发白,起身望着乔姨娘,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四小姐刚才的说辞,又是你教着说的不成?早就觉得四小姐聪敏过人,原来也没什么稀罕,不过就是受你指使罢了。”

  乔姨娘拉过蕴画,一同站在林姨娘身前,说道:“我教没教她不重要,重要的是话里话外丝毫未错,能戳进长了鬼心眼的人的心窝子里去。”

  “你别将自己择地那么干净,将脏水尽数泼到我身上来。你但凡清清白白的,何必费尽心思从外面弄进那些虎狼之药,把自个院里的猫都给吃死了?”

  林姨娘的话一出,袁青枫脸色一沉,又冷眼看向乔姨娘,齐氏藏住心中的怨恨没有作声,乔姨娘忙跪倒在袁青枫跟前,说道:“求老爷做主。我前儿个身子不好,顾大夫、张大夫尽数不在,让绣屏从外面带了药的事是有的,却不是林姨娘栽赃陷害说的什么虎狼之药,不过就是些祛风驱寒的寻常药罢了。老爷如若不信,尽管让人拿来看。”

  袁青枫略微沉吟了片刻,齐氏唯恐袁青枫信了乔姨娘的话,不肯派人去查,正在焦急之时,便听见云裳说道:“老爷,既然乔姨娘都这么说了,还是派人去查下还乔姨娘一个清白才好。否则别人只当老爷是护着乔姨娘,还是会怀疑于她。老爷如若不放心,不如便让我去一趟。”

  齐氏看了云裳一看,微微笑着说道:“沈姨娘说得对,珊瑚,你便带着人跟沈姨娘一起去。这样别人便说不出什么来。”

  蕴画本是有些疑惑,见乔姨娘神情淡然,而绣屏也毫无郁色,便知她们肯定是早有准备,云裳与珊瑚即便去了也不可能再查出什么来,心里一时怅然,说不出什么滋味。

  果不其然,云裳与珊瑚回来之时,手里只捧了几副药,跟在身后的那人,却出乎蕴画意料,竟是张大夫与那青衫少年。

  张大夫向袁青枫和齐氏见过礼,那青衫少年却仍旧未曾向任何人行礼,只是在看到蕴画时,微微逗留了瞬间而逝的目光。

  张大夫接过珊瑚手里的药,打开来放置在桌几上,一一辨认着,间或低声几句向那青衫少年传授讲解着什么,那青衫少年神情认真,将药材拿起来细细嗅着,几乎不发一言。

  “老爷、太太,这些药不过就是寻常的祛风驱寒的药,但或许是开方子的那人不知用药之人身份,所以下药之时不免用得狠了些,未免身子受累,姨娘还是不要再继续服用了才是,待过后我再给姨娘开几副温和的药。”张大夫说道。

  袁青枫神色间不免放松了下来,亲自扶起乔姨娘坐下,齐氏冷眼看着,心中不免暗恨。而林姨娘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嚷着:“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她弄进来的药是……”

  袁青枫拍案怒起,说道:“难不成平日里我对你太过纵容?你谋害太太腹中子嗣的证据虽无,可嫌疑却有。现在又无中生有陷害乔姨娘,你到底是何居心?”

  林姨娘这下已知自己棋差一招,既着了袁青枫的疑,又惹怒了他。她自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再辩驳下去更没有好果子吃,只得跪下哭着说道:“老爷明鉴,我不过是看乔姨娘往我身上抹黑,才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话,请老爷、太太恕罪。”

  应景见林姨娘跪下,也跟在旁边跪下哭着求袁青枫饶过。袁青枫见状,自是硬不下心肠,侧转过头不再看她。

  云裳也知袁青枫定舍不得重罚林姨娘,本想出面求情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想来想去,还是将此机会让给了齐氏。

  果然,齐氏上前扶起林姨娘和应景,笑着对袁青枫说了几句,请袁青枫饶过林姨娘。袁青枫见齐氏明理宽厚,心里竟越发敬重起她来,便只罚了林姨娘三个月的月例银钱作罢。

  蕴画摇头轻叹,见此情景,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走出房门。

  蕴画走出院子,见前面早已随着张大夫离开的青衫少年,站在花径深处,似是在等人,而且似乎是在等自己。

  蕴画在那青衫少年眼神的示意下,缓步走过去,见他用帕子托着乔姨娘房里搜出来的药,神情略略有些复杂,于是伸手便要去拿那药,奇道:“难道这药真的有问题?”

  未等蕴画用手触到那药包,青衫少年便收回手,低喝道:“小心,别碰。”

  蕴画惊骇,略扬着头看向他,只见那青衫少年说道:“里面的药材确实无毒,有毒的是包药的纸。”

  “那张大夫岂不是也一早便看出包药的纸有毒?他为什么不说出来?”蕴画疑惑问道。

  那青衫少年紧抿着嘴角,说道:“他刚进府不久,如何看得清府中人情是非,生怕一步走错将自个牵扯进去,自然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譬如宫斗,只要牵扯进去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蕴画听见青衫少年如此说,心中不免生了悲凉之意,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水至清而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管是皇家还是寻常百姓家,都不例外。只望你不要掺和进去,活得长久些罢了。”那青衫少年将那几包药,尽数埋在花丛下,起身看了蕴画一眼,便离开了。

  蕴画带着蜜柚往回走,远远见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带着一行人穿过花园出府。其中还有在宫中见过的那位圆脸太太,心知定是来给凌琴提亲的。

  “小姐,咱们大小姐现在可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哪家太太都派人上来探探口风,门户小些的便亲自过来,定要瞧着了大小姐才肯走。老太太自是欢喜的,连着赏了大小姐好几套首饰呢。”蜜柚说道。

  蕴画淡淡说道:“别人来瞧了大姐,大姐却看不见别人,将来成亲见了感情如何真真是天注定了。”

  乔姨娘回到房间,绣屏跟在身后正庆幸道:“还好那两个无用的,没瞧出什么来,否则……”

  乔姨娘回身猛然间抽了绣屏一个耳光,低喝道:“否则我遭秧之前,也一定先将你活埋了。我说过何止三五遍,要你将那药包换掉,你就是不肯,你难道没看见那一老一少丝毫未曾碰那包药的纸,只用了帕子托着离开了?你只当别人是傻子,其实别人早已看出端倪来,只是不愿掺和在里面罢了。”

  绣屏哭道:“绣屏错了,请姨娘饶命。他们既然刚才没说,想必以后也是不敢说的,姨娘尽管放心。”

  乔姨娘恨得只想再给绣屏一耳光,怒道:“现在我饶你一命,只怕将来没人饶我一命,绣屏,如若你不是我从乔家带来的丫鬟,又自小服侍在我跟前,就凭着你这次莽撞疏忽,我也断不能留你在跟前。你以为他们仅仅是不敢说而已?如若将来他们拿着此事威胁于我,又该如何?”

  绣屏此时才知事态严重,当下哭着又求乔姨娘恕罪,乔姨娘又气又恨,只罚她跪在屋子里一夜,不眠不休,滴水不进。

  自从齐氏汤药里出现藏红花之事不了了之后,侯府上下安静了不少时日,甚至连同上门提亲的人也罕有得未曾再出现过。

  一日两日,老太太和庄氏还能沉住气,三五日过后,连同凌琴都有些焦虑起来。阖府上下莫不惊异,议论纷纷却不得下文,老太太让人找来袁青枫,让袁青枫去打探。

  袁青枫出去半日,带回来一个令人似惊似喜,却又摸不着头脑的消息,不过几个时辰便传遍了全府,只说宫里传出来些许动静,赫连皇后很是喜欢袁家大小姐。

  既然凌琴被赫连皇后看中,谁还敢上门来提亲?那些太太们只得怅然看着相中的好儿媳,却不得娶进自家门。这一下,舆论更是将凌琴捧上天,只说凌琴命里富贵,该当是鱼跃龙门凤凰展翅的。

  老太太心里盘算了下,如今能进宫探听消息的人,便也只有乔姨娘一人,于是便让其准备进宫,以探望德妃的名义打探下赫连氏的意图。

  可是未得德妃召见,乔姨娘也不能擅自进宫,于是事先写了书信送回乔家,娘家人又递进了宫中,过了一日,德妃才派人来接乔姨娘进宫。

  而此次跟随乔姨娘进宫的人选,很好择定。老太太的意思是要乔姨娘带着凌琴、蕴画一同进宫,但凡别人问起,只说是带着袁家两姐妹进宫谢赫连皇后赏赐之恩。

  曼书知晓后,又闹了起来,非要跟着一同进宫,老太太怕曼书进宫后再生波折,硬是不允。

  曼书却生出另一个主意来,嚷道:“我不进宫也行,除非也不让四妹进宫。”

  齐氏喝道:“曼书,别忘了你还在受罚禁足,今日乔姨娘求情才能让你来老太太跟前说话,我愿以为你哄得老太太高兴,受罚之事能免则免也就罢了,谁知你仍然这样无理取闹,别说老太太不允你进宫,便是允了,我这里也是不让的。”

  曼书哭闹,不肯依,乔姨娘安抚不住她,袁青枫满脸怒色喝骂了几句,她才肯收敛些,仍旧说道:“好,不进宫也罢,但是你们要将我的惩戒给免掉。”

  老太太怒道:“放肆,袁家什么时候由你讨价还价?你小小年纪便耍弄这些心眼,将来长大了还得了?现在你老老实实回到自己屋子受罚,我便不再追究,否则你再敢多言一句,我便将惩戒翻倍。”

  蕴画见曼书不服气,又要开口说话,便去拉她。曼书张了张嘴,到底是不敢吐露一字,将一旁的蕴画推开,疾步跑了出去。

  进宫那日,蕴画安安静静地跟在乔姨娘和凌琴身旁,极少开口说话。连同聒噪的七皇子鸿洵在再三逗弄下,确定蕴画是真的没有心思随自己出惊鸿殿去玩后,也悻悻地坐在一旁不再出声。

  可是德妃为与乔姨娘能说几句贴己话,还是将凌琴、蕴画打发了出去,让女官陪着凌琴去了自己在惊鸿殿的书房,让七皇子鸿洵带着蕴画去玩。

  蕴画眼中的无奈,七皇子鸿洵只当是胆怯与羞涩,笑嘻嘻地说道:“蕴画妹妹,上次你进宫,我连累你掉进湖里,没能让你好生玩一玩逛一逛,我懊悔了几日,这次你能又进宫来,我实在是高兴。走,我带你去御花园看看……”

  蕴画微微蹙着眉轻叹了一口气,这位七皇子简直可以用热情洋溢来形容,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蕴画打定主意,这次一定不会跟着这位莽撞皇子坐在湖边小憩,否则……

  不过,皇家御花园还是着实令蕴画惊叹了一番,雕栏玉砌的亭台水榭,映在幽深古树下,花坛盆景点缀在落叶纷飞的深秋花径中,正午阳光穿透枝桠,在风乍起之时舞动一地炫目的斑驳光影。

  蕴画刻意忽略掉七皇子鸿洵的声音,沉浸在美景之中,在七皇子鸿洵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之时才惊醒,赫然发现三皇子鸿泽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将目光投过来,蕴画只觉得有些羞涩,微垂下头去,把玩着衣角不曾吭声。

  七皇子鸿洵疾奔过去,兴高采烈地喊道:“三哥,你瞧,蕴画妹妹跟着姨娘进宫来了,你去向父皇告个假,便说今日比武暂时延后,好陪着蕴画妹妹在宫里好好逛一逛,好吗?”

  蕴画站在原地,走不是,不走也不是,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挣扎了许久,才慢慢挪步朝三皇子鸿泽走过去。

  谁知,三皇子鸿泽看了蕴画一眼,不待蕴画走近便背转过身子,冷冷地说道:“要逛你自己带着她逛。我如若再不去,二哥还不知将鸿沉打成什么样。”

  “也是,三哥,你快去过去吧,也能帮四哥一把,否则他又要被二哥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地。我带着蕴画妹妹从侧门绕进去,偷偷在一旁瞧你比武。”

  听七皇子鸿洵这般说,蕴画迟疑问道:“我可以过去吗?”

  七皇子鸿洵还未等问道,便听见三皇子鸿泽说道:“来不来且随你。”说罢,便疾步离开。

  七皇子鸿洵拉着还一脸茫然的蕴画快步跟上去,两人从侧门进去,悄悄地藏在练武场门前石壁后面,朝正在比武的人看去。

  七皇子鸿洵指着正在过招的两个人说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我二哥,一个是我四哥鸿沉……”

  因隔得远,蕴画并看不清那人的眉目,却隐约感觉到有些陌生的熟悉,那青色衣袍翻飞,招式精炼,出手迅捷,却明显不及二皇子的气力,一二十招过后便有些吃亏,胸口上中了几拳,迎风骨上被踢了两脚,险些有些站不稳。

  七皇子鸿洵握着拳,急道:“四哥,要撑住……”

  高台的正对面坐着一位穿明黄衣物的男子,蕴画不问便知那定是晟帝,但见他不曾阻止皇子打斗,便有些不解,问道:“难道你们皇子比武,都不点到为止吗?”

  七皇子鸿洵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来,说道:“这个自然。连同士兵将士之间比武都是真刀真枪,更何况是皇子之间?不过父皇还是不准我们用兵器,只动拳脚,如果过于出手狠辣父皇也是不喜的,所以哥哥们出手都心中有数。”

  “是不是每个皇子都要上去比武?”

  鸿洵一脸向往之色,说道:“没错,每个皇子都会上台比武,将来我也会上台比武,站在台上打倒别人,或许被别人打倒。”

  正在此时,比武场突然掌声如雷,那位青色衣袍的四皇子鸿沉单膝着地,嘴角还带有些血迹,手紧紧攥着胸口处的衣襟,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二皇子。

  那二皇子走过去,正待去扶四皇子鸿沉,谁知鸿沉却突然眼神中满含怒意,暴起身形,用力推了二皇子一把,二皇子淬不及防仰面便摔了下去……

  这一突变令在场之人无不惊骇万分,晟帝眼神顿显郁色,练武场上反应迅速的人都疾身朝二皇子落地方向奔过去,而有一个人却抢在众人之前,接住了二皇子,那便是身形更为敏捷的三皇子鸿泽。

  鸿泽接住二皇子后用力将他抛开,自己却因为无力承受那下坠之势后退了丈许远,稳住身形时,未能压制住气血翻涌吐出一小口血来,鸿泽后退的位置正好靠近鸿洵和蕴画,鸿洵想也没想便奔了出去,扶住鸿泽差点哭出声来:“三哥,你有没有怎么样,你吐血了……”

  鸿泽拍了拍鸿洵的肩膀,面色惨白地说道:“我没事,死不了的。”

  蕴画跟着走过去,见鸿泽嘴角血迹未干,于是朝他递过一方帕子,鸿泽看了蕴画一眼,却不曾伸手去接。

  蕴画略扬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仍旧扬着手举着手中的帕子,鸿泽接过去擦了嘴角的血渍,蕴画本想等着鸿泽扔掉那帕子或者干脆交还自己,谁知鸿泽只是握在手中,未还未弃。

  晟帝走下观战台,见御医正在察看二皇子的伤势,不怒而威,低喝道:“来人,将四皇子拿下。”

  蕴画朝高台之上看去,见众将士已经将四皇子围住,蕴画看不清四皇子分毫。

  “糟了,四哥这下要遭殃了。”鸿洵急道。

  鸿泽催促七皇子鸿洵离开,说道:“趁着父皇没注意到你,你赶紧带着她走。记得回了惊鸿殿,见了母妃,不要乱说话,省得叫她担心。”

  鸿洵对三皇子鸿泽一向是言听计从,听见鸿泽催促自己带着蕴画离开,当下也不迟疑,拉着蕴画的手便往外走。

  蕴画回头仓促地看了一眼,只见三皇子鸿泽朝晟帝所站的方向走去,有御医要为他检查伤势也被他推开,而四皇子被将士按着跪倒在晟帝面前,却倔强地一言不发。

  走出练武场许久,蕴画挣脱开鸿洵的手,有意无意地问道:“四皇子为什么会出手将二皇子从比武台上推下去?”

  “我也不知。四哥虽然与二哥一向不和,平日里争执不断,可四哥性子沉静,从未动过这样的怒火。”

  “那他今日守着皇上的面,将二皇子推下高台,岂不是会被重重受罚?”

  七皇子鸿洵叹了一口气,说道:“自然是了。不过也说不定,毕竟四哥都是要走的人……”

  蕴画奇道:“要走的人?他要去哪里?”

  “去守皇陵。”

  回到惊鸿殿,因为七皇子鸿洵一反常态的心神不宁,德妃有些意外,再三逼问下,七皇子鸿洵道出实情,德妃听说三皇子鸿泽受伤担忧不已,却只让身边的宫女太监去打听消息。

  乔姨娘疑惑问道:“姐姐,你难道不亲自过去瞧瞧三皇子的伤势吗?”

  德妃摇了摇头,苦笑说道:“皇上最厌烦妃嫔宠惯皇子,所以,我去不得。”

  因宫中发生这种意外,乔姨娘自觉不便久留,遂带着凌琴、蕴画离开。

  回到侯府,老太太自是亲自过问此事,乔姨娘将宫中发生一切如实说了,老太太也叹道:“皇上有十一子,却至今未立储君,自是会引起纷争不断。罢了,这次探不出口风来便算了,该来的迟早会来,咱们且等着吧。”

  凌琴郁郁寡欢得回到房间,庄氏见状,忙又安抚了几句,略过不提。

  蕴画未等回到房间,便被一直相守在侧的红玉请到了曼书的房间,曼书正在抄写《女诫》,见到蕴画进来,忙问起这次进皇宫的见闻,蕴画本有些烦闷,只是懒懒地回了几句,曼书颇为扫兴狠狠瞪了蕴画几眼才作罢。

  这般过了几日,府中终是安寂。

  袁青枫始终未曾忘记镇国公府嫡孙择亲之事,又去催过齐氏,齐氏沉吟许久拿不定主意,想要推脱却又怕最后是曼书攀上高枝,纠结不已。

  袁青枫还是怕错过这次机缘,于是便亲自去了镇国公府见老国公,不明不暗得说了几句话,老国公岂会不知袁青枫心思,却只是应承了几句便打发了袁青枫回来。

  袁青枫怅然而回,回去告知老太太,老太太只责怪袁青枫鲁莽,要他不得再插手此事。择日,便派人下了帖子去请镇国公府嫡媳过府一叙。

  庄氏将凌琴唤到房内,神秘兮兮地说道:“老太太虽瞒得紧,却到底漏了少许风声。听说过两日镇国公府上的大太太会应邀过府,名义上是与老太太叙话,实则是替镇国公府上的嫡孙来瞧瞧咱们家的姐儿。”

  凌琴蹙眉,说道:“听说那嫡孙被老国公宠得无法无天,只差没有拆房揭瓦,女儿瞧不上。再者说,女儿年纪似是比他还大上一两岁,不合适。”

  庄氏嗔怪道:“哪个要你嫁过去?那镇国公府虽好,到底不比宫里,既然皇后看上了你,迟早会给你个说法,你且等着。”

  “那太太跟女儿说这些到底何意?”

  庄氏朝大周姨娘所在的院子斜睨了一眼,满腹牢骚得说道:“还不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妍棋?我在心里盘算过,别管大周姨娘咽不咽这口气,妍棋的婚事迟早会落在我身上操持,与其便宜了那两个小丫头,还不如让妍棋嫁过去。只是妍棋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回头镇国公府上的大太太如果问起话来,她迟钝懵懂的模样岂不是讨人嫌?回头少不了要你去教教她说辞,别说出口让人贻笑大方。”

  凌琴应下,正待离去之时,又回身问道:“太太,如若宫里始终没消息,如何是好?”

  庄氏微怔,随即勉强笑道:“不会,再过几日,再过几日定会有消息的。”

  因镇国公府的大太太要过府,袁老太太于是便免了曼书禁足之苦,却告诉她打扫佛堂之事不可免。老太太每日凌晨早饭前便去诵经,这么说来,曼书便要在天亮之前去打扫佛堂,自是叫苦不迭。

  那一日,齐氏将蕴画叫到跟前,如何如何得嘱咐了一番,蕴画心里稍有些抵触,却不忍拂逆齐氏好意,面上虽应着,心里却始终淡淡的。

  镇国公府上的大太太来时,连同丫鬟随从共来了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得便进了靖远侯府。

  老太太亲自待客,庄氏、齐氏作陪,乔姨娘、林姨娘、沈姨娘也一起出来服侍在侧,姐儿们便各自守在屋里子等着前厅召唤才出去见客。

  蕴画带着蜜柚、荔枝在老太太西厢房内坐着,荔枝见屋子里的茶有些冷了,便出去端热茶。而蜜柚知道蕴画早上只是草草喝了几口粥,怕她受饿,于是便出去给她找些吃的过来。

  蕴画坐在屋子里无聊,于是走出来到处转转,听见老太太的佛堂内吵嚷声不断,便想着过去瞧瞧。

  听见曼书正颐气指使得朝着一个小丫鬟骂道:“我难道没有资格叫你打扫不成?”

  那小丫鬟不过才十来岁模样,怯怯得说道:“三小姐,这是老太太的吩咐,祖灵不敢违逆。”

  蕴画听见祖灵这个名字有些新奇,于是便暗暗记在了心上,本要转身离开,谁知曼书却听见脚步声,从佛堂内探出头来看见外面的人蕴画,眼神闪烁了下,将蕴画拉进了佛堂。

  蕴画却有些不解,按理说这个时辰曼书应该早已打扫完佛堂才是,怎么会打扫到现在,还与一个小丫鬟争执起来?

  蕴画再仔细看曼书,只见她簇新衣裳,打扮得乖巧伶俐的模样,便知定是晨起后梳妆耽搁了佛堂的打扫,所以至今还滞留在此,又唯恐再耽搁前厅相见之事,于是才想着支使那小丫鬟打扫,谁知那小丫鬟得了老太太的令竟是不肯的。

  正在这时,曼书却突然弯下腰揉着肚子,皱着眉嚷着自己肚子痛,蕴画忙叫祖灵扶着她,祖灵急道:“这可怎么办?我赶紧去前面告诉老太太,快请了大夫来瞧一瞧才是。”

  曼书一把扯住她,说道:“不必了,这个时候去前厅打搅老太太不合适,我回房躺一会便好。”

  蕴画于是便叫祖灵扶着曼书回房,曼书却可怜兮兮地朝蕴画说道:“可是这佛堂还未打扫干净,我如若走了,回头老太太知道了又少不了责骂我……”

  蕴画暗自苦笑,明知曼书腹痛有假,也不愿去拆穿她,淡淡说道:“你安心歇着吧,我替你打扫。”

  曼书窃喜,破天荒地道了谢,与祖灵离开。

  蕴画在盆里绞了帕子,慢慢擦拭着佛堂的摆设家具,香炉内燃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凝神静气。

  不是不知镇国公府门第显赫,嫁过去便是难求的归宿。只是蕴画仔细思量过,虽说古代女人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还是不想这么小便预知自己的未来,嫁进镇国公府做尊贵的嫡孙媳,将来生儿育女受累持家,间或还要忍受夫君流连花丛纳妾不断。

  或许不管是嫁给哪个男人,都会面临这样的境遇。可如果这是此生注定,那么她宁愿暂时留存幻想,那样最起码能叫她在这十年中好过一些,不是吗?

  所以,她宁愿帮曼书在佛堂打扫,不是出于好心,或许不过就是想解救自己。晚一些决定自己的终身,便不会那么早就面对自己的将来。

  蕴画沉浸在思索中,紧紧握着手里的帕子,回身之时,却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坐在门槛上,嘴里叼着一根兰花草,眼神慧黠地看着蕴画,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似是坐在此处许久了,而蕴画却丝毫没有发现他是何时到来的。

  蕴画未等出声发问,便见那少年站起身来,足足高了蕴画一头的身量,用手取下嘴里的兰花草,吊儿郎当地看着蕴画。

  蕴画蹙眉,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趁着没人看见,你赶紧离开吧。”

  其实蕴画已料到,此刻面前的陌生少年华衣锦服,定是跟随镇国公府大太太一行而来的,贪玩跑进后堂,恰巧进了佛堂而已。蕴画也怕事情闹大,不如趁早将他打发走才是正理。

  那少爷却扑哧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赶紧离开?你不过就这般年纪,难不成还怕别人瞧见说闲话不成?”

  蕴画有些不悦,却只是暗暗瞪他,也不肯理会他,便要走出佛堂。谁知,那少爷却突然伸臂拦着,笑着说道:“先别走,留下来陪我说一两句再走也不迟。”

  “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说说你们袁家后院的稀奇事,或者说说你们女孩儿家喜欢的玩意都行。我除了装正经的其余什么都爱听。”那少年将兰花草又含在嘴上,满含笑意地看着蕴画。

  “你是谁?我袁家的事,为什么要说来给你听?”

  那少爷见蕴画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笑,坏坏地笑出声,问道:“那么,你觉得我是谁?”

  蕴画正色说道:“你如果是客,便去前厅,那里有人自会好生招待,如果你只是闯进佛堂里的小贼,那么就别怪我去回了老太太,将你抓起来送官。”

  突然,那少年上前走了几步,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枚玉佩,看了眼,说道:“泽……”

  蕴画见是三皇子留给自己的那枚玉佩,于是伸手便去抢,口里喊着:“还给我。”

  那少年将玉佩高高举着,端详了一眼,有些疑惑道:“瞧这成色,不像是外面的东西,倒像是里边的东西。”

  那少年身量高,又将玉佩高高举起,蕴画够不着,心里一急,便踹了他迎风骨一脚,待他疼得弯下腰,便将那玉佩抢回来紧紧握在手里,怒视着那少年。

  那少年捂着腿,痛苦呻吟着坐在了地上,嘴里嚷嚷着他的腿如何,蕴画骇了一跳,生怕将他踢出了个好歹,于是也弯下身问他:“你还好吧?我那点力气,难不成真踢伤你了?”

  蕴画自是不信的,却不敢大意,只能这样问他。

  谁知,那少年却答道:“早年我这腿受过伤,折了一次,你便是这么轻轻一踢,我也是受不住的。”

  这下蕴画可真有些急了,蹲下身去瞧那少年的腿,却不敢碰不敢捏,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人,少不了要请大夫看过才是。”

  说罢,蕴画起身,衣角处却被扯住,回头去看,见那少年拉扯住蕴画的一角,另一只手捂着嘴强忍着笑。蕴画倏地明白过来,他这是在作弄自己,于是用力甩开他的手站起身。

  那少年肆无忌惮地笑出声,蕴画蹙眉看着他,转身疾步离开,转过了回廊,依稀听见身后笑声更大了些。

  蕴画回到厢房,蜜柚和荔枝已等着焦急,茶水已凉,看见蕴画进来忙不迭地问她去了哪里,让她们一通好找却又不敢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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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美人谋宫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