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杨小刀被萧平凡提拔为公司副总裁的那一天，我们几个人隆重地庆祝了一番。

　　我私下里问萧平凡，百科地产的项目还没有最终拿下来，怎么这么快就要给杨小刀加官晋爵呢？是不是为时过早了？公司的其他元老们会不会心服口服？

　　萧平凡说连他自己都服了杨小刀，其他人哪有敢不服的。他说杨小刀是一位为广告而生的职场女人，自从她来到公司之后，便给公司注入了很多新的理念，萧平凡觉得现在的公司很上海化、很职业化、很国际化，有种被正规军收编的感觉。而且以目前的业务发展势头来看，拿下百科地产已没有多大悬念了！

　　我又问萧平凡，如此高调且高速地升迁杨小刀，会不会喧宾夺主呢？

　　萧平凡笑答道：　那你说谁是宾？谁是主？

　　我问这番话并不是要挑唆萧平凡与杨小刀之间的关系。当初是我介绍杨小刀给萧平凡的，现在她能这么快升职，正好说明我是个慧眼识英雄的人，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我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萧平凡广告公司的事情我以前是从来不过问的。我之所以要这么问萧平凡，只是想知道杨小刀在他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很显然，萧平凡压根就没把杨小刀当外人！

　　在给杨小刀敬酒的时候，我问她现在是不是又重新回到“灭绝师太”的状态了？从上海转战到全江，忙碌依旧！

　　杨小刀很无奈地说没有办法，她实在是无法辜负萧平凡的信任和厚望。再说了，自己也远没到退休的境界，总还是要做事的。

　　孙白萍当晚频繁地给杨小刀敬酒干杯，每次都是笑嘻嘻地管杨小刀叫“杨总”。这搞得杨小刀很不自在，脸上泛着的红晕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被孙白萍一声又一声的“杨总”给叫出来的。

　　不知道孙白萍是真心的还是“存心”的。我总觉得她酸溜溜的。

　　孙白萍根本就用不着吃醋，她有“大炮”哥呢！“大炮”喝得晕乎乎的时候拉着我很严肃地说，他回去也要升孙白萍为副总裁！看来萧平凡的行为的确给了他不少的启发。

　　我大笑着说：“你那‘蜗牛婚介’总共才几个人啊，大家都去当‘总’了，谁来当‘兵’呢？”

　　“大炮”嫌我的声音太大了，生怕被孙白萍听了去，连忙制止我道：“嘘！小声点，这事先保密，我要给她个惊喜！”

　　孙白萍就站在我和“大炮”的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只啤酒瓶，身体随着音乐节奏不停地摇摆着。她很不解地看着我们窃窃私语，把嗓门的声音调至最大，嚷嚷道：“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在密谋什么呢？来KTV又不点歌，真是的！”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即将成为“孙副总”的孙白萍，又看了看已经成为“杨副总”的杨小刀。杨小刀此时已经半躺在沙发上了。以我们每人敬她三杯为限，她也喝了有十二杯了！可孙白萍何止敬了她三杯啊！

　　萧平凡像护花使者般紧挨着杨小刀而坐，一副略有所思的神态。

　　“你没听说过啊，我们七后来KTV，只喝酒，不唱歌，KTV就是我们的酒吧！不像你们八后，个个都是麦霸！你赶紧给哥几个唱支小曲吧。”我满嘴喷着酒气，像个大爷似的说道。

　　“不对，不对，成功你说得不对！我们萧总就是七后麦霸，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酒吧歌手呢！”“大炮”挥着右手在胸前晃来晃去，典型的喝多了的语调。

　　孙白萍一听这话，顿时雀跃了，大呼小叫地直奔萧平凡而去，拽着他的一只胳膊非要萧平凡亮一亮歌喉。迷糊中的杨小刀也听到了“大炮”的推荐词，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平凡，并用双手拽住了萧平凡的另一只胳膊。

　　萧平凡像被抓住了的小偷似的被两个女人架着，心里虽有一百个不情愿，还是被推了出来。

　　“我会的可全是老歌哈，好几年不唱了，不知道还唱不唱得动！”萧平凡扭扭捏捏地走向点歌器，声明道。

　　音乐再次响起的时候，是一首陈明真的《我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陈明真是谁？”孙白萍很认真地问道。

　　“小鬼，以后要记得尊重老人，知不知道。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呢！”我不失时机地调侃道。

　　“我靠，男版的啊！”“大炮”无不惊讶地说。

　　说句实话，这样的老歌让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且平心而论，我深知这首歌挑得很不合适！在这间只有五个人的KTV包房里，关系已经够乱的了，萧平凡如此“借歌抒意”，非把人唱伤了不可。

　　我和萧平凡都喜欢杨小刀，这一点傻子都能看出来；“大炮”喜欢孙白萍，这一点瞎子也能看出来；而孙白萍喜欢我，这一点已无需证明；杨小刀喜欢谁？我不知道！

　　“哪怕你我感情的归依，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哪怕你我感觉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哪怕你我投射的眼睛，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哪怕你我最后的背影，一个安静一个哭泣！”萧平凡极为用心地唱道。

　　客观地说，萧平凡的歌声确实能卖钱。大家的心都被这歌声抓住了，并被摆放在了案板之上，一刀刀地切割着。

　　包房内的五对眼睛开始眼神交错了！歌者萧平凡直勾勾地盯着杨小刀而唱；舞者孙白萍停止了摇摆，向我投来了幽幽的一瞥；“大炮”仰着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孙白萍，不由自主地深喝了一口啤酒；而我像位旁观者似的眼神游离，不幸的是还是与杨小刀的眼神撞了车，这样的眼神我已经读过好多次了，每一次都似懂非懂的。

　　唉！爱情啊，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装扮得如此错综复杂？中国不是号称有十三亿人口么！那为什么还要制造出如此多的狭路相逢呢？

　　全江市日益攀升的房价终于引发了大规模的民怨。电视屏幕上那些坐而论道的专家们也开始担忧了：“全江只不过是一座地级市，这样的房价水平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高烧’了！”

　　可全江市政府全然没有给楼市退烧的意思，市政府的一位官员在一公开场合说，一个城市的房价水平也是衡量这座城市经济发展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说这话的这位官员最终赢得了几车皮的板砖，全江人说这板砖的数量足以建起一座围住全江市的城墙来。

　　全江市对待房价的民意正起着变化，由原先的观望、跟风、起哄、看热闹转变成了声讨。但是除了抱怨和谩骂，他们并不清楚真正的敌人是谁。有时，他们在大街小巷、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地谈论着“炒房团”，可这些炒房者在哪里呢？他们只知道那位大张旗鼓的个体炒房者吴刚，吴刚的民意支持率在全江很明显地急剧下降了，很多专家开始对吴刚所发表过的言论进行毫不留情地批判。在此期间我接到过吴刚的好几次电话，他很委屈地对我说，全江人民把矛头指向他是很不理性的，以他吴刚的资金量，他能在全江楼市掀起多大的风浪啊？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在这风口浪尖的关口，吴刚抛掉了他手上所有的房子，空仓观望了。他说这恐怕是全江房价的最高位了，距离天花板只有零点零一厘米，再不出手的话恐怕是要砸在手里了。

　　之后几天的事实证明，吴刚的预期过于悲观和保守了，在他抛掉房子之后的一周，全江的房价再次往上蹦了好几个点。对此吴刚只用两个字进行了评价：　疯了！

　　《白鸟生活周刊》紧迎着热点而上，连续刊发了几期楼市专题，为此我还亲自撰写了一篇名为《地球引力为什么对房价已经不起作用》的评论文章，被媒体同行称之为“楼市物理学专家”，在媒体行业内赢得了一点小名气。除了撰写评论文章，我还迅速组织了一场“白鸟俱乐部”聚会，本次聚会的主题便是“全江房价”。

　　这不是一次人数最多的俱乐部聚会，却是一场讨论最为激烈的聚会，到场的每一位“白鸟”几乎都发了言，纷纷大发感慨说自己是“刚出狼窝，又入了虎穴”！“上海的房价不敢问，北京的房价不敢想，而全江的房价现在也是不敢买了！”

　　就连一向给全江楼市高唱赞歌的吴刚现在也转了性，他开始加入“唱衰派”了！大呼小叫地连说着泡沫、泡沫、泡沫！

　　最为邪门的是，全江市的新房和二手房成交量并没有下降的意思，“买高不买低”的投资理念还是很有市场的，要不吴刚手里的房子怎么抛得出去呢！

　　反其道而行之的除了那些“买高者”之外，还有高大宽！“地中海豪情”销售一空之后，百科地产便马不停蹄地启动了“蓝之海”项目。由于“地中海豪情”卖的是期房，高大宽此举使得百科地产同时拥有了两个在建项目，这样的壮举在全江房地产行业引来了一片唏嘘之声。

　　我后来听颜文良说，高大宽的这一决定是力排众议的结果，百科地产那些一贯坚定的“激进派”这次也有不少投了反对票的。颜文良说百科地产同时运作两个地产项目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楼市政策来一个宏观调控，百科地产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千万别忘了，百科地产手里近期还拿了两块高价地呢，拿地已经使公司沉淀下去不少资金了。“现在已经是抛物线的顶峰了，下坠是迟早的事！”颜文良无不遗憾地说。

　　看来颜文良也阅读过我那篇“房价物理学”文章，对此我很是欣慰。

　　“蓝之海”项目启动仪式的那一天，我派石小军去了一趟仪式现场，还专门采访了高大宽。当石小军问到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要启动新项目时，高大宽是这样作答的：　地中海豪情的房子已经售罄，百科地产的人总不能就这样闲下来吧；百科地产有最为强劲的资金支持，同时在建的两个地产项目在资金上游刃有余。

　　“蓝之海”项目的启动，萧平凡是十足的受益者。在杨小刀的努力之下，萧平凡的广告公司已经成功地全盘介入该地产项目的整个营销广告策划之中，收益颇丰！这“蓝之海”的项目名称，正是出自杨小刀所带领的团队之手。萧平凡后来开玩笑地对我说，对于这个项目名称，高大宽既不喜欢那个“蓝”，也不喜欢那个“海”，单单喜欢那个“之”字，真是匪夷所思得很。

　　这让我很是好奇。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选择做媒体还真是入对行了。我后来就“蓝之海”的名字专门问过杨小刀，询问她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名称来打动高大宽，是歪打正着呢，还是刻意为之？

　　杨小刀嫣然一笑，给我卖了半天的关子。后来她经不住我打足了气的好奇心，说这当然是有意为之了！在她的商业字典里没有侥幸，也没有偶然。杨小刀曾去过高大宽的办公室，她发现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之乎者也”的各类书法，这一信息给了杨小刀很大的启发：　高大宽对文言文很是钟爱。

　　这就不难解释高大宽为什么偏偏喜欢那个“之”字了！

　　我顿时对杨小刀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凭她如此细微的观察力，她应该知道我是喜欢她的啊！看来她并不喜欢我的暗示，而是需要我的行动！

　　从这一天起，我开始在心里酝酿行动方案了！在示爱这件事情上，我把孙白萍当作了我的学习榜样，把杨小刀当成了我的进攻目标。

　　还有一件事情很值得一提，石小军和华一朵狭路相逢地恋爱了！这让我很吃惊，华一朵与石小军根本就是两种人啊。在我的主观认识里，华一朵是酷酷的，石小军是面面的；华一朵是时尚的，石小军是土土的；华一朵是大晴天，石小军是阴雨天；就算他们俩人来来回回地相撞，每天撞个十次八次，撞得头破血流，相信也很难撞出火花来。而现实是这两个迥然不同的人走到了一起。

　　这便是爱情的诡异之处。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们俩究竟是谁先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呢？又是怎样捅破的呢？这正是我眼下面临的难题！如果现在有哪位情圣站出来办一期“恋爱培训速成班”的话，我一定会第一个去报名的。

　　神秘的“牛行长”再次现身全江了！石小军说自己在“蓝之海”的项目启动仪式上见到过“牛行长”，他还试图接近这位百科地产的贵客，向“牛行长”递上了一张名片，遗憾的是，这位“牛行长”说自己没有名片。

　　再后来，百科地产的两位工作人员挺身而出，把石小军给强行支开了。从百科地产工作人员脸上的紧张表情来看，这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牛行长”应该是百科公司的重点保护对象，比高大宽还要珍贵几分。

　　“牛行长”的出现再次吊足了我的胃口。他是谁？这位不是银行行长的“行长”怎么能调动如此大的资金量？他与高大宽究竟是如何合作的？

　　重新浮现出来的一个个问号使我心神不宁，就连向杨小刀真情表白的大事都被我搁在了脑后。我不得不再次约颜文良出来谈心。

　　这是一次一对一的相约，我连“大炮”都没有告知。上次见面的经验告诉我，在刺探百科地产资金问题这件事上，“大炮”现在是起“负作用”的。

　　颜文良在电话里答应得很爽快，他提议这次就别喝茶了，也不吃饭，他说要拉我到郊外的湖边去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