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几个打手上去，逮着孙启来、刘猛、刘国成就打。徐丽带着打手也上去，逮着夏风铃拖出了屋子，按倒在地。徐丽上去就打，抓她的头发，撕她的衣服，夏风铃跟她拼了，也撕她的衣服，两人撕在一起，两人的衣服都破了，都露了不该露的地方。孙启顺看到了，发狠，上去掐住夏风铃的脖子，然后用拳头打，还不出气，就用脚跺，骂道，都是你个破鞋出的坏主意。徐丽站了起来，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报受辱的仇，就把夏风铃的衣服给撕开，撕烂了褂子又撕裤子，把裤子从裤脚沿着缝线，撕到了上面，直到这女人上身露了，下身露了为止。看热闹的人不忍心看下去，就转过了脸。

　　孙启顺请来的人还在打几个对手，他是发了话的，要把他们打死为止。孙启立更要报仇，狠狠地打了刘猛，扑到了他身上，用拳头打，用脚踢，打得刘猛死了过去。孙启立说，你还跟我打吧，孙庄谁行，你说？不说，我再打，我不怕你装死。刘猛只得说，孙庄你行。

　　孙启来被张三请来的两个打手打倒在地，孙启顺打完了夏凤玲过来打他，照他的脸打了几耳光，还骂了一阵子，把最难听的话骂了。然后去打刘国成。

　　孙启来被孙启顺打完，瘫坐在地上跟他论理，孙启顺不理会，对打手说，他还敢嘴硬，给我打，然后告诉他，今天你退股也得退股，不退股也得退股。孙启来只得咬牙低头，他张不开这个口。两个打手上去乱拳打的时候，他的干闺女厉小萍吓坏了，她也想跑，也不想挨打。可是，她没有跑掉，被徐丽骂了一顿，但是没有打她。她只得低头挨骂。看到了干爸被打得死去活来，她就勇敢地冲了上去，护住孙启来的身体，对打手们说，你们不能打我爸，他也是矿长。那个打手抓住她要打时，她急忙说，我认识你是谁，你是我弟弟小成的朋友。打手问，你弟弟是哪个小成？我弟弟是厉小成，在韩庄街上混的。

　　那个打手看了厉小萍，就住了手，问，他怎么是你爸？没听说你家开矿？是我干爸。打手不在打了，孙启立过来想打孙启来，被打手抓住他的手，说，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孙启立说，打死他我抵命。那个打手立了眼对孙启立说，这是我的熟人，不能打，要打你打别人去。孙启立横着眼看着孙启来，骂道，屎壳郎，你好点子没有，尽出坏主意，你还是回家趴在大粪堆边滚你的屎壳郎吧。孙启立叫来孙启顺，说，不能饶了这个屎壳郎。孙启顺过来，冷笑，你今天也算知道我的厉害了，给我打，不能让他便宜了。两个打手犹豫了，这时，张三过来，用脚揣孙启来的头，揣孙启来的肚子。厉小萍害怕地哭泣着，求两个打手，说，你们要救救我干爸，我会感激你们的。

　　两个打手上去对张三说，三哥，不能出了人命，他是厉小成的干爹，她是厉小成的姐。

　　张三瞪着眼睛说，敢跟大爷作对，不想活了。咋呼了几声，跟皮东说了句，咱们走吧，出事是他们的。皮东点头，挥手，带着人离开了金星矿，让孙启顺、孙启立、徐丽他们收拾残局。

　　金星矿停产了。工人们知道矿长们有矛盾，没想到恶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工人们看热闹笑不起来，这不是一般的打斗，弄不好会出人命的。所以，无人敢出面劝阻。

　　只有一个人敢劝阻，他就是孙姓族长孙三爷的儿子孙大扬，小名大羊。他在矿门口赶集，听说金星矿打架，就过来看热闹，他来的时候，皮东、张三他们走了，他还以为是孙启顺、孙启立他们干的呢。他问了情况，知道孙启顺请来的黑社会打的。

　　当看到孙启来刘氏叔侄被打，太惨了，夏风铃也是鼻青脸肿昏死在地上，被村里人用衣服盖住了身子。

　　孙大扬很义愤，他凭着自己是孙启顺的长辈，骂骂噘噘地到了孙启顺跟前，问他是杀人的吗?就不怕犯法吗？有问题拳打脚踢也是难免，对一块的伙计能这么狠吗?

　　孙启顺火着问他，我挨打启立挨打你看见了吗?就没了长辈意识骂他瞎眼。孙启立也发怒，说，我差一点让外姓人砍死了你知道吗?

　　孙大扬很固执地说，那也不能给打日本人一样往死里打!

　　孙启顺他们不理睬孙大扬，任他牢骚了一会。

　　孙启顺带着孙启立、徐丽收拾残局，告诉他们已经自动退股了，以后别到矿上来了。几个人不敢反抗。徐丽骂刘国成几句，又问夏风铃要上午卖炭的钱，夏凤玲装死，孙启立过来照嘴就是几巴掌，满嘴是血的夏凤玲说出了钥匙，徐丽去了办公室，打开了抽屉，把钱抢走了。

　　收拾好，锁好门，让保卫矿长孙启立看家，孙启顺带着徐丽高兴地去请皮东张三及其打手吃酒。

　　撇下几个受伤的人，躺在地上。孙大扬、厉小萍和村里的乡亲帮助救护，想找个手扶车拉几人去伊家矿医院。手扶车也没有，正急时，忽然钻进矿内一辆红色夏利，在炭场上绕了弯溅起一溜烟尘。下来一个戴墨镜的汉子，他是红旗矿矿长马红旗。他大惊，到跟前问，启来哥怎么弄的。厉小萍哭泣着说，被孙启顺和皮东的人打的。

　　简要问了经过，直叹惜，骂孙启顺、皮东太过火了。让孙大扬、厉小萍把三人扶进轿车，送到益家镇医院救治，厉小萍找个平车让夏风铃本家的嫂子把她拉回家，她没有硬伤。

　　轰——，鹅头村热锅似地炸开了。

　　操，真有种，孙启顺动用了黑社会的人用枪打。三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各种谣传从孙庄迅速传开。

　　孙三爷听说了也急，自己的儿子没回家，他又为儿子担心，难道他也参加了打斗？自己气不过，要替孙启来撑腰摆公道。

　　到了傍晚，孙大扬从益家镇回到庄，把三人住院的情况说给他们的家人，还说住院的抵押金是马红旗下的。三家人问了伤情，孙大扬说没有生命危险，一时半时不能出院，医院要快送钱去，抵押金很快用完了。

　　刘家的人问自己的亲戚、朋友去借，王春惠哭泣着求孙三爷撑腰，问孙启顺要钱看病。

　　孙三爷见大扬来了，心里好受了许多，就骂孙启顺是大逆不道。孙三爷在夏天没了痨病成了好人，走路气昂昂的，决定要为王春惠做主，找凶手孙启顺。

　　孙启顺长期不在家，在外跟徐丽鬼混，钻到有空调的宾馆过夜。他老婆也听说了跟她妹妹一起，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只得任由三爷处理。三爷知道她有苦楚，就走了，路过孙启立家，见他家大敝着门，屋里有人说话。王春惠听出了声，断定是孙启立，几个人嚷闹着跟着三爷就到他家去。他也参加了打架，他打得很凶。

　　孙启立今天是特别的高兴，在外吃了酒，兴奋地回到家，就有跟他关系不错的人来看他，问他打架的事。

　　孙启立今天有功，成了金星矿的二把手，又把他的克星刘猛打伤，打得他求饶，好不自在。现在刘猛不行了，在孙庄他还怕谁。自然声音洪亮，话说就没个把门，说他和张三成了朋友，在酒桌上张三都叫他哥哥。张三是益家、韩庄这一带的十三太保之一，以打架出名，武功自然了得，据说打败过一个练日本柔道的青年。以后，他要做金星矿的保卫科长，张三要教他三个绝招呢，什么封眼拳什么钻裆腿什么铁心肘的，说着表演着。

　　屋里几个跟他要好，想到矿上干活的人跟着吹嘘他，说打得好，你坐在炮就成了咱庄的武林高手了，无人敢惹。

　　正说着，孙三爷几人就闯了进来，孙三爷开口就骂他不是人东西，没人性连禽兽不如。

　　孙启立横了，问他碰着你啦扯着你啦管你什么闲事?

　　三爷听了更生气，骂道，就管我的事，你们用枪打人，孙启来是日本鬼子吗你们这么心狠手辣?

　　孙启立反驳道，我打他你心疼了，他打我你就不心疼了，你胳膊肘向外拐?告诉你吧老头子，现在不是过去了，你放明白点，你别倚老卖老?

　　三爷听了肺都气炸了，上去要教训这个浑小子，骂道，你让我放明白点，我就不放明白点，我就倚老卖老要教训教训你，你还敢教训我吗?

　　上去要打他。孙启立喝了酒，在屋里乱蹦乱跳，吓唬三爷道，你别自找难看，惹急了我，我谁都敢揍。

　　三爷一辈子怕过谁?想当年什么样的角色他没见过，孙启立算什么东西，连块坷垃都不如。三爷当年勇敢过打倒过地主富农和不安份分子，自有自己的打人手段，上去打了孙启立一个耳光。孙启立想还手被他的老婆拉住，对他说，你想死。孙启立没还手，但还是乱蹦乱跳骂人，他凶狠地叫道，你个老不死的，你等着，你再倚老卖老我就不客气了，我坐地炮怕谁?爹娘老子我都敢揍。

　　三爷喜软不喜硬，如果孙启立不狂他就住了手，用道理教训教训他，他才不跟这混蛋一般见识呢？哪知孙启立不买他的账，跟他对骂，三爷就失去了理智，冲上去要打，口里还骂着，操你娘个X，我今天拼上老命也要打你。

　　孙启立惧于三爷的威名和辈分，口虽硬手却软。本来这事拉倒了，谁知和孙启立不错的一个人趁机煽风点火，劝三爷道，老爷子你也不对，不是我局外人多嘴，你当老辈的想打孙矿长，你就打，打他他就挨着，打死他也没人说你什么，你是长辈，不对的是你不该乱骂，该骂的你骂不该骂的也骂，你这当老爷辈的能骂孙矿长我操你娘个X吗?这是你骂的话吗?这你也是为老不尊。

　　三爷口拙了。孙启立听了这话回想过来，就疯了叫骂三爷，你个老花驴你能骂这样的话吗，我娘是你骂的人吗?

　　三爷理屈见他这样猖狂，就横了句，我就骂了，你能怎么着我?

　　怎么你？孙启立冲上来，扬手照三爷的脸就是两巴掌，啪……啪……，三爷的脸是一面很好的皮鼓，脆响脆响的。

　　你敢打我?三爷恼了，冲上去打他，又被坐地炮打了两巴掌。

　　三爷受此侮辱，哪有脸面见人，就攉了老命和孙启立撕打。

　　孙启立打了三爷!孙庄人都过来看热闹，自然有人怨孙启立没有大小，竟敢出手打三爷。

　　孙大扬听说他爹在孙启立家打架，从家跑来要跟他打架。孙启立不怕他，说连您爷俩都揍着。两人打了起来，孙大扬吃亏，就要拿家伙，被孙姓的人拉开。

　　孙启立发了疯，拿起菜刀，乱骂乱噘，把众人赶出自己家门，吆喝道，谁再踏进我家一步，我就干掉他。

　　他一横自然没人敢惹，谁犯得着拿性命当儿戏?不过还是有人提醒他，你不该打三爷，万一他有个好歹，你是吃不了兜着走。

　　孙启立有意大声乍乎道，他想死，管我鸟事，死了才好呢，最多花几个钱烧纸，花钱算什么，我有的是钱。

　　恼人啊!这话都被三爷听到了。他想死在众子跟前，却被众多的孙姓人劝住，说不要理会那不懂人性的畜牲。把三爷架到家，他咽不下这口气，脸都被人打了，还怎么活下去？忽然站了出来，向庄中心的池塘跑去，要跳水，后面许多人跟着追，三爷到了池塘跟前，大叫着我不活了，‘扑通’，进了水里。池塘里有浮水的鸭子和白鹅，它们惊叫着扑腾地吓跑了。三爷也像鸭子倒水一样在水里翻腾，众人慌忙下去救三爷，三爷反抗着要死，却无法死，只是喝了几口水，救上来时，三爷昏死了过去，大口大口地吐水。

　　不好了，三爷要自尽。

　　坐地炮打了三爷的脸，三爷没脸活了。

　　孙姓的人纷纷过来看望满身是水的三爷。他被人架着像个落汤鸡一样往家里走，他哭哭啼啼悲痛交加，在昏眩之际叫着，乱了乱了反了反了，钱是爹、钱是老爷、钱是老白毛，爹是龟孙、老爷是龟孙、老白毛是龟孙……

　　10

　　在几个挨打的人当中，孙启来的病情最轻，所幸骨头没有受伤，到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许多软组织被打伤。要不是干闺女小萍护着他，他就惨啦，得被孙启顺他们打个半死。刘国成、刘猛的伤情就重些，都有了骨伤。

　　孙启来躺在医院里睡在病床上，自己绝望了，金星矿是人家的了，就看人家发财了。自己的希望和幻想变成了泡沫，自己真的命苦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厉小萍的爹娘和修养好的夏风铃来看他时，他惭愧地低下了头，无脸对他们说话。他们走了，只留下媳妇王春惠和厉小萍，他才问外面的情况。厉小萍就在打架的第二天不让干活了，在别的小煤窑干活。

　　孙启来在医院住了一阵子，比刘国成、刘猛提前出院了。住院花的钱多，几个被打的家人和亲戚到金星矿去问孙启顺要钱看病，孙启顺给了他们三家各两万，说是退股的。再要就不给了。问借，也不借。刘国成、刘猛也不敢赖在医院，病差不多了，就开了药，出了院，到自己家里养病。

　　不觉夏天过去了，立秋了。秋老虎比夏天还热，好在有了盼头，凉爽就在前头呢。

　　孙启来在家呆着，过着寂寞而又无聊的日子，感觉自己就是没有出息的屎壳郎。自己有时也是扪心自问，难道自己真的不如人家，没有发财的命，只是出力的命？为此自己也后悔过，要是跟着孙启顺不闹别扭，好言相劝，自己还是不错的，起码不愁吃喝，自己也用不着出力。开矿，自己投了三万块，到后来内讧挨打散伙退了本钱，好好的一个聚宝盆让给了孙启顺他们，想想气死人啊。

　　他也计划着想出去干活，想自己怎么出去见人呢？怎么跟人家解释呢？他的内心埋藏着窝囊和怨气。妻子王春惠在旁边相劝，说烦恼有啥用，你还是去看看三爷去，不然就让三爷出面，评理。

　　听说孙三爷向着自己，还挨了孙启立的巴掌，从心里感激他。孙三爷是孙姓最讲义气的人，对他家还算不错。

　　孙启来拎着苹果去看望三爷，到了三爷家，三爷也是唉声叹气，说，乱了乱了，这些王八羔子谁还听我的？三奶奶也是哀怨，说，谁还听你三爷的，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