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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这个圈》 作者:王千马

8. 勾搭成好事

8. 勾搭成好事

我不知道镇长怎么跟曹胆又勾搭上了。前段时间,曹胆还为粪克郎被镇长扣押一事耿耿于怀,顺带着就把我给攻击了一番。现在他们倒把我给抛到一边,摒弃前嫌,将相和了?这不能不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人们以为自己掌握了这个世界,却发现自己掌握的也无非是这个世界的皮毛。这个世界的确博大精深且又老奸巨猾。

曹胆跟镇长是属于不打不相识。那次开完会后,曹胆扪心自问,哪怕自己真的允许粪克郎可以白受委屈,但自己说了不能白说,一定要让镇长吃不了也要兜着走。如果连这个都帮不了,还没打响头几炮,就让镇长一把给浇灭了导火索,以后哪位记者还敢给自己做批评报道,还敢跟批评对象提要求?这样不要说实现不了李总经理和赵副总经理制定的报社创收大业,连自己的小金库也肯定不保。于公于私,自己也要为手下的记者们做个榜样,再给镇长施加一些压力,好让他真正认识到做记者的厉害。

镇长没想到,刚刚送走了一批,又来了一位更大的瘟神。见到曹胆的时候,镇长就在心里骂开了我,不是说好了我放人,你们就不收一分钱吗?怎么现在又不认账了呢。以后你若是再来我们镇,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不包你按摩,我只包你“洗澡”,洗洗你的出尔反尔。只是镇长还是没想到,曹胆找他,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事情。再说,曹胆巴不得挑起我和镇长之间的矛盾,好借刀杀人。

镇长阴沉着脸,却不得不接待他。曹胆说了,你可以不接待我,但你最终还是要接待我。你可以现在不接待我,但你以后还是要接待我。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接待,就得看我的兴趣,看我乐意不乐意,我要是不乐意,还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番话说得很饶舌,不过镇长还是听明白了,其实曹胆就是在威胁自己,在时刻准备着给自己挑刺。镇长的地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顾了这头不一定能顾得了那头。某企业的事情虽然被暂时摆平了,但说不准哪一天,另一个企业又冒出了点事端,被曹胆乘虚而入了。也许有人会问了,自己不是一直在强调坚定信心谋发展、强化责任保稳定、竭尽全能促提高吗,怎么还是有企业老出事情呢?这就说明你不懂政治了。懂政治的人都知道,企业出不出事情是一回事情,领导干部嘴上说的又是一回事情。没有哪个领导干部不懂得呼口号。有时,一个构思巧妙的口号,要远远地比实干更重要。可是,现在却不是让镇长喊口号的时候,而是得想着如何去面对曹胆的威胁,如何去化解这个威胁。

镇长把准备请我的四包——包吃包喝包住,还包按摩洗脚,照搬到曹胆的身上。另外,镇长还赶紧让办公室主任安排人,买了一堆当地的土特产,到时给送到曹胆住的宾馆里,还说是小意思,不成敬意。曹胆这才满意地说,别看你们这个地方小,但人杰地灵,似乎还出什么药材,制作成药,不仅养身体,还可以美容,我女人就喜欢天天吃上几颗。

来的人有些愣了,不知道曹胆是啥意思,赶紧汇报给办公室主任。主任一听却急了,不知道是冲着面前的手下人,还是冲着不在面前的曹胆,开口就骂,王八蛋,这个意思还不明白吗?

来的人不禁有些委屈,我们这个县又不产这个药材,是名字有些相同的邻县,他肯定搞混了,或者是有意为之。

主任也有些泄气,是啊,这个怨不得你,但我还是得麻烦你,甭管邻县不邻县了,赶紧买些回来,好打发这个瘟神。打发走了,我们也就清静了。

曹胆被哄得很高兴,于是就更不想立马回报社了。在由镇长特意安排的招待酒会上,曹胆和镇长连干了三杯之后,将心比心,也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给镇长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镇长倒是深明大义,赶紧说,没麻烦的,一点麻烦也没有,我们希望曹主编能经常下来视察,到我们这穷乡僻壤里走一走,哪怕是长驻在我们这里,我们也是喜欢不尽,蓬荜生辉。

曹胆更高兴了,又连干了三杯。

这时,办公室主任又端起酒杯,一改私下里的牢骚,冲着曹胆就拍着胸口说,以后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兄弟需要什么,开口说就是,兄弟有条件就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上。

曹胆不禁眉开眼笑,大胖脸红得像猪肝似的,被挂在空气里。

其实主任说的是机灵话,他先用兄弟这个称呼堵住了曹胆的嘴,让曹胆日后做事,也得念这个兄弟的情。曹胆果真就钻进了这个话圈子,也拍着自己的胸脯打保票,甭说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后你的事,也就是兄弟我的事。曹胆又把手上的酒一饮而尽,还没等酒杯从嘴唇边挪开,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事,赶紧一张嘴,一股酒柱差点喷涌而出。

主任赶紧递上了一叠纸巾,甚至要殷勤地为曹胆亲自拭去嘴角的残液,一边动手还不忘一边动口,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心里话要说?

曹胆喝到兴起,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冲着镇长就说,今天我很高兴,可是我的一个兄弟还在不高兴。在他不高兴的时候,我没有陪他不高兴,惭愧啊惭愧,万分地惭愧……

镇长知道曹胆在说谁,但也没把他给揭开,怕破坏了刚刚才营造好的安定团结的气氛,只是说,既然是兄弟的兄弟,那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也应该让他开心。说着便让办公室主任再准备一份礼物,算作赔礼道歉。办公室主任一听,有些抓瞎,不知道又该送些什么,后来一想,送什么也不如送钱重要,干脆趁着曹胆还没彻底喝高之前,在他兜里塞上了一千。曹胆拍了拍厚厚的一沓钞票,又拍着办公室主任的肩膀,连连说,开心,开心……然后便栽倒在了桌下。

好在曹胆并没有酒后失忆,还记得日后把这钱交给了粪克郎,还不忘鼓吹手下对他进行一番恭维,怎么样,兄弟我还不错吧,为你讨回公道了,以后就不要觉得自己白受委屈了。

粪克郎说,不委屈,不委屈,跟着曹主编做事情,肯定不会白受委屈的。

趁着曹胆转背的当儿,粪克郎抓紧数了一数,一共有四张百元大钞,够自己吃顿大餐,以弥补心灵上的创伤了。

话再说回来。曹胆喝完酒后,被镇长送回了宾馆,一觉睡到第二天大中午才清醒过来。躺在床上,曹胆又想起,自己还有个重要的要求没有跟镇长提。于是又给镇长打电话,这个时候镇长已经有些不耐烦,只催促着曹胆,要以报社的事业为重,不能光顾着在自己这个小地方浪费时间,那样会让一帮兄弟都有负罪感的。

曹胆也不在乎镇长他们在喝酒时夸下的海口,接着镇长的话茬儿就说,我考虑了一下,你最好还是给兄弟100万吧。

镇长差点没把自己的手机给扔了出去,没把昨天晚上的酒都吐出来,不然都消除不了自己的恶心。可是这次镇长却猜测错了,曹胆并不是出尔反尔找他要上次粪克郎没要到手的那个钱,而是有心帮助镇长在仕途上更进一把。

曹胆是从这样一篇文章里受到莫大启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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