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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师》 作者:阿北

改制并不深入人心

改制并不深入人心

周四下午,治疗所例行周会。

会上,韦煜恒传达了市医疗卫生系统改制会议的精神,以及治疗所的相关安排,大家听得十分认真。韦煜恒询问大家有什么意见,由于涉及每一个人的利益,大家一听改制,便纷纷议论起来,尤其是那些编制内的人员,更为偏激。在这两天,虽然有人不断找我谈话,但毕竟改制的消息不算是正式公布,所以没有引起较大的议论。而现在,经过第一领导韦煜恒公布出来,就意味着改制是真要实施了。

依旧是罗宾首先发言,他用手拢了一下灰白的头发,说:“我们心理咨询与治疗所是医生公会主管、主办的单位,市卫生局首先把我们作为改制试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也应该大力地支持这件大工程。当然了,改革一向以来都是年轻人的事情,这件事你们这些年轻人看着办就行了,就不用同我们这些老同志商量了,也就不用征求我们老同志的意见了。”言下之意,无论你怎么办,只要不涉及他罗主任的利益都好说。

苏米娜说:“改制能够拓宽我们的经营项目,能打破我们长期以来的单一的经营模式,这是好事。当然了,经营多元化,我们也能够多拿些工资。只是,我们作为内务人员,对于如何拓宽,是不能够持什么意见的,我想笛副所长会有一套完整的方案去实施。至于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到时候说一声就行了,我们会全力配合。”

看对方把名字点到自家头上,笛卡再不出声也不行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治疗所长期以来都存在着诸多的弊端,能够借此改制之机改变一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首先是经营模式单一,这一点刚才苏副所长也谈到了,对于我来说,当然会不遗余力地去拓宽我们的经营项目,只是,哪些项目我们可以经营?我们拓宽了,哪些人来做?这是一个问题,一个难题,我也希望苏副所长能够将这个问题重点地思考一下。其二,就是编制的问题。这是长期存在的极不合理的现象。在治疗所,大家做的事情基本上相同,然而,因编制的问题,各自的收入却有天壤之别。改企业制以后,这些编制就应该取消,真正地做到因岗位定薪。当然,我想这一点会有很多人赞同,也会有很多人反对了。大家还是各自发表一下看法吧。”

笛卡的话语一出,更是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会议室内立即分为两大阵地,一是以罗宾、苏米娜为首的编制内人员,一是以笛卡为首的编制外人员。当然,笛卡也是属于编制内人员,只不过,他的工人编制与苏米娜的干部编制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这是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有编制的多是在治疗所工作时间较长、资历较老的中年以上人员,编制外人员则基本上都是在治疗所工作时间不长的青年。有编制的自认为单位的发展有他们不可或缺的功劳,没有他们就不可能有治疗所,所以拥有编制是理所当然;编制外的人员则认为你们有资历算个球,没有我们年轻人的一些新的想法不断注入,治疗所能够保持到今天?说不定早就已经死球去了,看今天的这种半死不活的情况,就知道了。

对于我来讲,有编制与否,倒从来不在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所学到的知识与技能能够有机会实践。所以,对于此种情况,我大多数不发表意见,只是冷眼旁观。但韦煜恒自然不会让这种讨论持续下去,他把烟在烟灰缸内熄灭,喝了口茶,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家便停止了争论,因为都知道,这是韦煜恒准备说话了。

“大家都不用再争论了。对于企业来讲,存在着编制的情况,肯定是不合理的,当然,我们也并非是见利忘义的人。想一下,我们改制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提高竞争力。竞争力提高了,我们就能够将治疗所做活做大做强,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从根本上保障大家的利益。大家不妨想一下,即便是有编制,如果治疗所真的停止不办了,那最多也就是一次性补偿你们一些钱,但这些钱能否保障你们日后的生活?我想没有哪一个人可以说能保障的。所以,你们停留在讨论编制这个问题上,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这也有违今天这个会议的宗旨。开会是让大家讨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做口舌之争的。”韦煜恒说到这里,对苏米娜与笛卡进行了批评,并做出扣除当月奖金的处分。大家看韦煜恒来真的了,一下子都沉默着不再说话,会议室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财务部的丁莉谈起了一些死账,说如果改制,那原先我们治疗所出资购买的房产如何处置;还有以前我们每年都拿出许多钱来支持卫生局的许多事情,这笔账又如何计算。这些话让那些憋着一直没有机会发泄不满的老资历的工作人员一下子爆发了,个个义愤填膺,好像欠的是他们自己的钱一样。罗宾首先说道:“治疗所要拓展新的项目,肯定需要更多的经费,如果能够将这些账收回来一部分,哪怕只有三成,我相信也足够用了。大家都知道,目前我们所内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现在又哪里有钱去拓展新项目呢?还是把账先收回来再办事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梅这时也附和道:“是啊,既然要改制了,那么我们以后就要进行企业化经营了,与卫生局的账目就更加要清楚了。现在几个月发不下工资,大伙吃饭都顾不上,又哪来的力气干活呢?”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九九,韦煜恒明白,这笔账收回来,就是上千万的资金,即便是改制失败了,治疗所无法继续办下去,这笔钱用来作为遣散费的话,每个人头上也能够分得不少。只是,这以前的死账现在才来翻,是不是有些迟了?谁都知道这房产早已被国资委收去了,现在为公家资产,即便同卫生局协商也不可能取得一点补偿。韦煜恒也清楚这些人对于改制会百般阻挠,只是没有料到他们会搬出以往的事情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脸上有些难堪。

罗宾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要不,我们也像农民工那样,打出一横幅到市政府静坐?我想这办法肯定有效,他们多少一定会还一些的。”此语一出,举座皆惊,连韦煜恒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罗宾,谁都没有想到,罗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倒是笛卡呵呵地笑了,说:“罗主任的这个方法的确可行。只是,我们毕竟不是农民工,我们是精神文明的捍卫者。如果连我们这样的单位都要到市政府静坐,那对外界是一种什么样的影响?对于西江市的文明建设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影响?我想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吧?”

“那你笛大副所长有什么高见?”罗宾似乎很不满意笛卡这个时候出来说话,并且否决他的意见,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道。

韦煜恒没有让他们继续争论下去,说道:“这次改制,是上面下的死命令,是势在必行的。但至于怎么改,我希望大家都好好地思考一下,真正地为治疗所日后的发展出谋划策。今天这个会议的目的也是如此。十天后我们召开改制务虚会,届时,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拿出一套改制方案来,我们到时候用一到两天的时间,畅所欲言,把改制的事情进行彻底。再过几天,笛副所长就要代表我们治疗所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研讨会,到时候他会在会上对我们治疗所做出宣传,这几天内刊部人员要加班加点,赶制出一本全新的刊物出来,至于都刊发些什么内容,私下里找笛副所长沟通。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我也会重点思考大家在会上提出的问题。当然了,我更希望每个人把精力放在治疗所日后的发展上。好了,散会。”

各自返回自己的岗位。李梅同金玉小声地发着牢骚:“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一任领导都是如此,都想把火点得旺旺的,但结果还不都一样?过不久就会全熄火。”金玉道:“但这次看来,韦部长是要有大动作,你没听他说吗?还要召开务虚会,并且两天,全封闭式的。改制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改变目前治疗所这种半死不活的现状呢。”李梅没想到自己的话语会得不到认同,不耐烦地说道:“什么鬼改制?韦部长巴不得搞得什么事都办不成。”说完,就打开电脑,又开始了她的网络游戏。而我,拿起最新的一本内刊,详细地阅读起来,以希望找出现下内刊的不足之处,能够为笛卡在研讨会上对治疗所的宣传尽一点点力。

李梅的说法虽有些偏激,但也是治疗所的现状。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一届领导上任,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动作,但结果如何?都是不久就又恢复了原样,该织毛衣的织毛衣,该玩游戏的玩游戏,该煲电话粥的照煲不误。久而久之,再想有所动作,谁又能够理会呢?就拿上次义诊活动时签订的合约来说,签回了许多合约,也确实给治疗所带来了不少生气。但是,由于这些员工平时都需要上班,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够来治疗所咨询与治疗,这就需要医师们周末回来加班,刚开始大家还满腔热情,虽说有加班费,但这种热情持续到现在不足一个月,便已冷淡了许多。就拿李梅来说,平时来的人要是很多,她就会把大伙集中起来,给大家做集体的治疗。工作里的事情本就不多,工人们所遇到的心理问题大多也大同小异,李梅给他们做集体治疗时神采飞扬,也受到了许多工人的好评。然而,现在,她虽然还会按照这种方式去做,但由于她的冷淡与提不起劲,效果已经是大打折扣了。

如果要从心理学的意义上去探究原因,那就是长期形成的心理疲惫与心理失望。以前的领导做事虎头蛇尾,或者从不为职工们的利益着想,大大地伤害了他们对工作的热情,而又从来没有想过任何办法弥补,长期下来,就是目前这种情况了。职工们在麻痹自己,对现状不去思考,也懒得思考,就这么懒散地在织毛衣的过程中、在网络游戏上消磨着难熬的时光。

笛卡说,这一切都是拜欧业伦所赐。欧业伦刚上任的时候,便拟定了一个奖金分配制度,这份奖金分配制对他自己可是非常有利。

欧业伦给自己定的奖金分配制度是拿医师最高和最低的平均,并且加上工资系数乘以奖金总数的百分点。这么一算下来,可不得了,他月月得的奖金是整个治疗所最高的不说,比他的工资收入都还高出许多。不过,职工们没有谁提出意见。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我的收入都提高不上去,你们又怎么可能会高?再说了,每个人的多少跟自己的工作效益挂钩,所长得多少与他们没什么关系,没有必要嫉妒。

这个制度直到他要离任的时候,才被中止。因后来有人向卫生局举报,说他利用职权中饱私囊。卫生局派了小组下来调查,虽然不了了之,但这个制度却自此中止。直至现在,所施行的制度是完全参照公务员的标准执行的。然而,这个标准因为存在着编制内外的差异,在职工中间更是引起不满,欧业伦因为自知在所里的时间不长了,也没有再费心思弄一个新的制度出来,所以也只能一直让这条众人不满的标准实行下去。

不过,这不是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出在欧业伦对一件事情的处理上,真正地伤害了大家的心。

当时所里有一位比较负责的编制外的女心理师,接待了一位从外地来的患者。由于是时值中午,离下班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这位医师就像往常一样,开了缴费单子让患者先去缴费,自己立马起身去治疗室准备所需的工具。待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准备给患者进行治疗的时候,患者却递给她一张没有盖缴费章的单子。

“怎么回事?”医师问。

“不肯收费,说是下班了。”患者说。

“人在里面怎么能不收费?离下班还有四十分钟呢。”医师有些生气,一个电话打到了办公室。谁知道,这个电话起了祸端。正当医师准备给患者治疗的时候,收费室的丁莉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把揪住医师的头发,并且顺势在她脸上抓了两把,她的脸上顿时留下两道长长的血印。

刹那间这位医师在病人中良好的形象被这种粗暴的行为撕得粉碎。这位医师本指望欧业伦会让收费员在职工大会上做检讨,以此讨回一点尊严,谁知道欧业伦却仅仅罚了丁莉五十块钱而已。丁莉是市某局领导的侄女,仗着伯父的淫威就可以提前上下班、任意欺负凌辱别人?这件事在编制外的职工中间引起了恶劣的反应,尤其是欧业伦的处理结果更是寒了他们的心。最后,这位医师觉得无脸再在这里待下去,就提出了辞职。而她的离职,更是加快了治疗所走向没落的步伐。许多人开始对欧业伦流露出鄙夷的目光,而欧业伦此时只顾着大把地捞钱,对这些人不管不问,将治疗所彻底地带上了一条绝路。

欧业伦离职的时候,给治疗所留下了二十多万元的债务。而这些债务是在什么时候欠下的,没有人知道,笛卡也是在韦煜恒把他亲点为副所长之后才知道的。

“一个团队建立起来困难,但要失去人心那可就容易得多啊。”笛卡看着这些在单位里织毛衣、玩游戏、常常提前溜回家的老资派说道。但这些话笛卡也只能对我说,因为我可以说是这家单位里既没有任何背景又全心实意为单位的发展着想的人。我也因此成了笛卡的话篓子,什么高兴与不高兴的,好听与不好听的,开心的与生气的,他都会一股脑儿倒给我。

“如果真的要改制,你认为会不会出现项目承包这种情况?”笛卡问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地问道。项目承包是许多企业改制的一种方案,但对于我们这家治疗所来讲,却是很难行得通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单独地长期运行一个项目,尤其是对我们治疗所的这些长期令自己颓废的人来讲。

“我只是有这种想法。比如说,我们目前想要拓展的项目,如果要我们的内部人员全部都参与进来,一来,有许多人显然是不适应的,他们也不会那么主动地去配合开展业务;二来,他们的能力也有限,专业知识相对薄弱,对于拓展项目来说,势必成为很大的阻碍。如果将项目承包出去,单位既省去了拓展这些项目的费用,还能够每年收取一些管理费用等等,何乐而不为呢?”笛卡说道。

“这的确也是一种方法,不过,按照治疗所目前的这种形势,我不相信会有人那么傻来承包治疗所的项目。”

“这的确是,不过,谁又能说得准呢?就如这次务虚会吧,谁又会想到是在我外出的时间开呢?”笛卡的神情充满了无奈与迷惑。

“好了,别一副幽怨的样子了,你回来后,我原原本本地把会议内容告诉你行了吧?”我逗他说道。

“去你的吧,我还会幽怨?”笛卡说着,突然语气一转,严肃地问我,“不过,说实话,如果到时候我来承包这些项目,而苏所长又同意放你出来,你会不会过来帮我?”

“不会吧?”我瞪大了眼睛。

笛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我是说可能。”

“哦,”我装作沉思的样子,“如果是可能,那我还真得要好好地思考一下。”

笛卡挥了挥手,说:“好好考虑一下。等我参加研讨会回来,再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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