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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树柏-流年》 作者:李树柏

第50章 恋爱路上的绊脚石(3)

  以前吴松年拆卸的几颗定时炸弹,是全都准时准点儿地爆炸了,炸得他是焦头烂额,体无完肤,狼狈不堪,精疲力竭……眼下面临的又是一颗大炸弹,吴松年又要去冒险,他能不紧张吗?特别是想到以往百分之百的失败率,他能不肝颤?然而在通往结婚的道路上,这又是一个必经的关口,绕是绕不过去的。吴松年豁出去了,决定闯这一关!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一锤子买卖,一咬牙,一闭眼,跳,哪怕它是万丈深渊!平时胆小怕事的吴松年,此刻倒真有点儿义无反顾的男子汉气概。不过,吴松年早已暗中告诫自己:成败在此一举,最后一次,下不为例,他是真的折腾不起了。就好比一个装满开水的玻璃杯,一下子把它扔到冰水里,它能不炸?吴松年这颗几次被爱的火焰烧得滚烫的心,又几次被投进冰水里,早已经破碎了。这次吴松年如果还闯不过这一关,他绝不再干了。他不愿当永不言败的英雄,更不想做屡败屡战的无赖。当然,吴松年所说的到此为止,并不是说,如果这回再失败,他就去出家当和尚。他还没参悟到六根清静的程度,他仍然凡心不死,娶妻生子,是他的人生追求之一。吴松年是个深受西方文化影响的年轻人,“爱情至上”、“爱情永恒”是他信守的箴言。如果实在追求不到“崇高的爱情”,吴松年只好退而求其次:讨老婆。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吃不上女人的“禁果”,岂不枉来一遭人世!怀着这样的想法,吴松年决定在赵靓的身上,做最后的一拼。假若赌输了,他就公开宣布:他,吴松年,出身资产阶级家庭,老爸是资本家,谁愿意屈尊俯就嫁给他,敬请惠顾,条件面议,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吴松年是再也不想受这种“水深火热”的折磨啦!

  于是,这一天,吴松年事前选好了地点——小胡同,阴影里,没行人,没路灯,趁当晚的月黑夜,把赵靓拉来,他要拔这颗“定时炸弹”的“引信”了!吴松年把赵靓领到这里,聊了没有几句,便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世。他借黑夜盖脸儿,一铆劲,猛地拉断了“引信”——说出了他最不想说,又非说不可的一句话:

  “我出身不好,我爸是资本家!”

  说完,吴松年一咬牙,一闭眼,堵住耳朵,按住心跳,单等那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此刻的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浑身酸软,真想躺下。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吴松年就这么晕晕乎乎地站着,甚至连自己在哪儿都忘了……突然,吴松年觉得有人在叫他,在拉他的手,在摇晃他。过了好一会儿,吴松年才慢慢清醒过来。他发现,赵靓正站在他的面前,紧握着他的双手,在摇晃他,在叫他的名字,在和他说话。

  “松年,你怎么啦?松年,不舒服?病啦?”赵靓急切地呼叫着。

  吴松年已经清醒,他记起了,他是在这里和赵靓约会,他说出了自己的出身成分,他拉掉了“炸弹引信”,他在等待“爆炸”。

  “没有发生‘爆炸’!赵靓没走,她在和我说话!”吴松年想到这儿,眼睛突然睁得老大,他想确认一下,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他的靓,只可惜,他选的这个倒霉地方太黑,啥也看不见。吴松年壮着胆儿,叫了一声:“靓!”

  “天哪!”赵靓长出了一口气,“松年,你可把我吓坏啦!你没病吧?怎么我叫你好几声,你也不答应?看你这身子抖的,手心里全是汗。”

  说着,赵靓又抬手摸吴松年的额头:“好家伙,这一头冷汗!”赵靓说,“松年,你是不是真病啦,要不要——”

  “不!”吴松年说,“我没事儿。”

  吴松年使劲晃晃头,让自己完全清醒。他记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他明白了,他似乎已经闯过了生死关头。不过,吴松年还想落实一下:“靓,我说了,我出身不好,你不嫌——”

  “松年,”赵靓说,“你什么也别说,我全明白了。你是想说,你告诉了我,你出身不好,怕我嫌弃你,和你吹了,所以你才这么紧张,这是何必?大叔是资本家,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出身无法选择,路是自己走的。再说,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出身!我的出身比你还差——我家是地主,你也嫌弃我?”

  “啊——不,靓!”吴松年惊叫一声。

  吴松年长这么大,今天算是真正遇到了知心人。他眼前站着的哪是什么赵靓?

  这明明是南海观世音,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吴松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时他仿佛才发现,拉着他的手的这个人,是他的赵靓。吴松年活了二十四岁,从不曾和异性如此贴近,甚至肌肤相接——尽管只是拉拉手。吴松年不觉热血上涌,心跳加快,脑袋一热,便不顾一切,把赵靓紧紧搂抱起来。赵靓并未反抗,而是就势倒在吴松年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前。吴松年直觉得,赵靓的浓发,在拂着他的脸;赵靓的娇喘,在吁着他的肩……心火正盛的吴松年,哪里经得起这番撩拨,一个把持不住,便捧起赵靓的头,狂吻起来,接着就是一通抚摸……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两个爱火中烧的年轻人,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俩人手拉手走出黑胡同,谁也不看谁,低头不语,在路灯下,信步由缰,漫步起来……

  可以想见,吴松年和赵靓各怀心事,感触良多,要说的话,几天也说不完。但是,他们不急。有了今天这一晚上的经历和体验,吴松年和赵靓的关系已经确定,这是千真万确的。有了这个保障,还急什么?余下的话,可以慢慢说,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以从容不迫地做,今后的所有时间,都是他们俩人的!

  赵靓,暂且不说,单说吴松年,这个晚上,真可谓生死攸关,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如果赵靓也和吴松年曾经约会过的几个姑娘一样,在听说他出身不好以后,转身就走,吴松年非跳河不可,就是没河可跳,他恐怕也会以额触墙!他那脆弱的神经,哪还经得起折腾?万幸的是,当吴松年使出吃奶的劲儿,讲明自己的出身以后,赵靓不仅没有愤然离去,反而百般宽慰,竭力温存,让他享受到了他有生以来从未享受过的、最甜美的爱怜!这就像神话故事里讲的一样:一个被绑赴刑场执行死刑的人,在开刀问斩的一刻,突然被一个女神救走了,而且是直接把他从刑场带到了温柔乡。这个死里逃生的人如何震惊、激动、兴奋,自不必说,他对救命恩人的感念之情,何异于面对观音大士?吴松年此时此刻眼中的赵靓,就是他的活菩萨、女观音、女神!以后的一切,诸如有关二人终身大事的一应安排,尽皆由赵靓决定,这恐怕是不言而喻的,吴松年只有回“(”的份儿,焉敢说半个“不”字?

  再说,吴松年也乐得如此!这小子现在恨不得打个龛儿,把赵靓供起来,顶礼膜拜犹恐不及,何谈犯言违拗!更何况,在吴松年看来,赵靓的每个想法、主意、打算、安排,都是那么入情入理,绝对正确,无懈可击,他就是想驳回,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就说这结婚对家里秘而不宣吧,那简直是太有道理啦!你想,如果知会家里,父母能不张罗?就是不花红彩礼,大娶大聘,大操大办,也得送个箱箱柜柜,穿穿戴戴,铺铺盖盖吧,这如何能说“和剥削阶级家庭划清界限”?还有婚礼,你如果公开举行,肯定得请双方家长到场,不然怎么“二拜高堂”啊?可他们这是什么“高堂”?一边是资本家夫妇,一边是俩地主!看,赵靓说得多么在理,简直一针见血,天衣无缝,吴松年想不听都不行,更何况他想听,想听得很!吴松年之所以对赵靓言听计从,俯首贴耳,那是因为他佩服她,而且佩服得五体投地!赵靓呢,说她老谋深算,有点儿不恭,权叫她是深谋远虑吧。

  这姑娘可不简单,她不像吴松年,交往几个月,除了谈情说爱,整天就知道琢磨如何过出身成分这一关。赵靓不然,在和吴松年单独接触之前,她早把她的意中人的情况摸了个底儿透,连他历次恋爱失败的前因后果,都了然在胸,而且对恋爱结婚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都想出了应对的办法。在外国文学领域,吴松年是老师,赵靓是学生;在生活中,吴松年只不过是个刚开蒙的孩子,而赵靓才是真正的老师。论年龄,吴松年还比赵靓大几个月,可是论生活经验,吴松年只配当个小弟弟,赵靓是老大姐。还有一层,在经济上,吴松年几乎一无所有,而赵靓则基础雄厚。前面讲过,吴松年自初二辍学,一直在图书馆工作,低工资一拿就是七八年,这点收入,自身挑费尚且不足,何言积蓄?涨工资,那还是今年他被调到业大任教以后的事儿,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能攒多少钱?就是这点儿仅有的积蓄,还叫他在谈恋爱期间,买手表了。吴松年毕竟是年轻人,爱美,爱面子,加之工作需要,所以,戴块手表也不为过。不过,要结婚可就难了。吴松年现在几乎一无所有:除了白天穿的,晚上盖的,就剩那几架烂书,拿什么结婚?原来吴松年还可以指望家里支援,赵靓这一“约法三章”:结婚不告诉家里,在经济上和家里划清界限,不举行婚礼,彻底断了他的这个念头,弄得他一筹莫展。幸好赵靓早有准备,才使婚事顺利完成。

  赵靓这姑娘是真有心计,她之所以敢于在结婚问题上大包大揽,那是因为人家有实力做后盾。赵靓工作时间虽然比吴松年晚四年,但人家是中专毕业,当的是技术员,工资本来就比吴松年高,工厂的福利也比文化馆多得多,所以,几年下来,可是攒下不少钱!人家一个大姑娘,省吃俭用,积物攒钱,为什么?就为结婚!人家赵靓的出身,比吴松年还坏,可人家从不怨天尤人,明知不能指望家里,干脆自力更生!所以,今天赵靓这样安排她和吴松年的婚事,那是早有成竹在胸啦!吴松年对赵靓只有佩服的份儿,焉敢说“不”!一个经济基础薄弱的人,腰杆子硬不起来,完全可以理解。吴松年一分钱没花,白捡个老婆,落下个“气管炎(妻管严)”的病也值得!

  不管怎么说,吴松年的婚结了,家成了,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吴松年溜溜地讲了一上午,终于把他和赵靓背着家里结婚的底里根由、来龙去脉磨叨完了,余下的事儿,就要看李爱媛啦!

  听完大儿子松年的叙述,李爱媛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她心疼儿子,可怜儿子,也理解了儿子的苦衷。作为一位母亲,她是很容易原谅自己孩子的过错的,更何况,吴松年的所谓“过错”,确有其难言之隐:他之所以背着家里结婚,实在是出于无奈,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李爱媛在听了松年的解释之后,原有的一腔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只是怜惜和同情。可是,吴森茂呢,他可不是李爱媛,这个倔老头子自打大儿子回家“报喜”之后,一直气鼓鼓的,话更少了,觉更多了,火儿更盛了,弄得全家人谁也不敢提吴松年结婚一个字儿。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吴森茂好像消了气儿,可是一想到替儿子辩白,李爱媛心里还是胆儿突的——别劝解不成,反而把老头子本已平息的怒火,再重新勾起来!这是李爱媛最为担心的。可是,总不能就这么看着老伴儿和大儿子继续顶牛吧?何时是了哇?

  于是,一天晚上,李爱媛终于下定决心,要做老伴儿的思想工作了。

  按吴森茂的老习惯,晚上,他是吃完就睡。这一晚,李爱媛有意把晚饭拖晚,饭后又给吴森茂找了点活干,等吴森茂干完活躺下,李爱媛也收拾停当上炕了。为了稳住老伴儿,让他有个好心情,李爱媛今晚特意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主动钻进了吴森茂的被窝,未曾开言,先温存一番。虽说只是磨磨蹭蹭,挨挨碰碰,还没来真格的,但这也足以叫吴森茂睡意顿消啦!“准备工作”做完之后,李爱媛开口了:

  “老头子,我跟你说个事儿:今儿头晌松年回来了。”

  吴森茂没吭声——开局不错!吴森茂听了这话没发火,意味着李爱媛可以继续说下去。于是,李爱媛翻身,半趴在吴森茂的身上,一边用最温存的爱抚,让老伴儿舒服,一边用最和缓的语气,转述大儿子松年和赵靓恋爱结婚的过程,以及他们的难处和苦衷。谁想,李爱媛没讲多会儿,吴森茂把她的话头拦住了:“我说,伙计,你别说了。”

  李爱媛一愣,以为吴森茂又要发火儿,可是,听他的口气,又不像生气。李爱媛一时间呆住了。

  “其实呵,”吴森茂接着道,“你不说,我也想像得出来,咱儿子不是混蛋,不是万不得已,他干不出那种混账事儿。赵靓也是个好姑娘,凭她一个人,又是结婚,又是成家,不容易。松年的家底儿我知道,没有家里支持,他娶不起媳妇,肯定是赵靓包揽一切,真能干!”

  李爱媛听了吴森茂这一席话,简直是目瞪口呆。她万没想到,几天的工夫,老伴儿怎么像换了一个人儿?自己原打算替儿子和媳妇说几句话,宽解宽解老伴儿,让他消消气儿,别嫉恨两个小辈儿,不成想,老伴儿竟如此开通,如此深明大义,好像有什么神明点化,突然立地成佛了。李爱媛这个高兴,一偏腿儿,和身儿趴在吴森茂身上,又是啃,又是咬,又是揉,又是搓,闹得他浑身刺痒,直想笑。

  “老头子呵,”李爱媛喜笑颜开地说,“说说,你的气儿是咋消的?没见谁跟你说什么,你怎么就想通了?是不是遇到了神仙?”

  “遇到了神仙?”吴森茂说,“还遇到鬼呐!气归气,静下心来一想,可不明摆着的事?年轻人,特别是大姑娘,哪个不想攀高枝儿,谁愿意找包袱背?松年搞不上对象,着急上火,情有可原。赵靓肯嫁给他,他还不把她当菩萨供,言听计从?

  这都在情理之中,我能想通。再说,松年给吴家娶媳妇,又不叫咱花一分钱,咱何乐而不为,我还生哪门子气呀?不气啦!只要他们过得好,我,无所谓喽!”

  “你能想开,”李爱媛说,“那可太好啦!我本想劝你,现在看来,不用啦,咱睡觉。我今天好好陪陪你,让你高兴高兴!”

  李爱媛说着,翻身躺下,把吴森茂往自己身上拉……

  吴松年背着家里结婚引起的风波,总算平息了,日子又恢复了正常。几天后,吴松年把赵靓带到家里,见了公婆,拜了姥姥,认识了小叔子、小姑子,气氛还算和谐,大面上都过得去。临走,吴松年和赵靓还热情邀请全家人去他们的小家做客。李爱媛还真的带着孩子去过一次。李王氏没去,吴森茂也坚绝不去。

  过后,李爱媛又和吴森茂商量,想给儿子和媳妇几个钱儿,算是婆家的一份心意。吴森茂同意了:“前有车,后有辙”,和大女儿一样,不偏不向,也是五百。

  等下次吴松年来家,李爱媛把钱塞给他,他还真接了,也没嫌这是“剥削钱”,更没提在经济上和家里“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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