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婆婆不是妈(1)

　　已经半个多月的嘉嘉真是一个可爱的乖孩子，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粉嫩的唇瓣，好可爱哦。

　　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肚子饿了，醒过来也不会立马就哭闹。只是睁开她圆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手啊脚啊都不停地动弹，就跟四脚朝天的小乌龟一样，折腾个不停。

　　每次看到，我都想摸摸她的小脸，亲亲她的小嘴。

　　嘉嘉滑嫩的小手肉肉的，摸起来非常舒服，小身子上全部是奶香，抱着她也很柔软舒适。抱着她，就跟拥有整个世界的感觉差不多了。

　　“宝贝，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妈妈也不后悔生下了你。因为妈妈知道，有了嘉嘉，妈妈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

　　真的，刚才那一瞬间，宋宇帮着他妈那么说我，我真的很伤心很崩溃，有一种被全世界的人背叛了的感觉。女人在产后，无论是身心恢复都有一个过程，特别是有了孩子，生活重心就会改变，就会忙碌许多。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和支持了。

　　本来呢，为了我好，保护眼睛和身体，宋宇和婆婆都禁止我看书看电视玩电脑。说最好的休息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我又不是猪，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只知道睡觉啊，可是公公婆婆有他们自己的世界，宋宇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要陪父母，我所拥有的只是嘉嘉了。

　　嘉嘉就如同绝大部分新生儿那样，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醒来不是饿了就是尿湿了。也不可能有那个能力跟我去沟通交流的，白天守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等到晚上老公回来时，他也没工夫理会我。

　　一开始是说公婆刚到这边来，不适应，宋宇总是每天一下班回来，就问问他们一天干了什么，感觉如何，在这里待得习惯吗等等。而后，婆婆的脚受伤了，宋宇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妈：“脚现在觉得好点了吗，今天还疼吗？”

　　他从来没有说一回来就进房来问候一下我们母女俩今天过得怎么样，也就是吃完饭回房玩他的电脑时，顺口问一句：“小米，嘉嘉今天乖吗？”

　　而从来不会问一句，你今天还好吧？

　　因为按照“习俗”，坐月子这一个月，我要待在房里不能出门。每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外面餐桌边上吃饭，而我只能躺在床上吃。他们一家三口说着他们的M城话，其乐融融，没有人管房中的人。

　　一般宋宇都是盛了一碗白米饭，夹一些菜放在饭尖上，端进房给我，然后就出去和他的父母一起吃饭了。边吃，还边说些社会热点一天见闻，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可热闹了。

　　而我一个人，在房里冷冷清清地吃着，我的白饭和一些所谓的“肉”。

　　公公婆婆是节俭惯了的人，在老家的时候，在农村，一般都是吃自己地里种的新鲜菜。萝卜白菜诸多，日日吃月月吃年年吃，偶尔买块豆腐或者炒鸡蛋吃就算是加餐了。吃肉的话，往往是过年过节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以前来的时候是我做饭，倒没什么，公公只是偶尔抱怨几句：“宋宇，怎么你们天天吃肉，日子过得这么奢侈啊？”

　　现在是婆婆做饭，厨房就是她的天下了，早上是吃白粥，再炒一个大白菜；中午宋宇不在家，我们三个人吃饭，就炒一把小白菜，煎一块豆腐，照顾我这个产妇要多喝汤汤水水的东西，再做一个紫菜汤，他们就觉得这是非常丰盛的了。

　　我也喜欢喝紫菜汤，不过一般我喝的是紫菜蛋花汤或者紫菜虾米汤，而婆婆做的紫菜汤，真的就是紫菜汤。

　　清清楚楚的，汤碗里只能看得见紫菜，总共材料也就紫菜、清水和油盐的汤。

　　晚上因为宋宇要回家吃饭，他也喜欢喝汤，而且要喝的是肉片汤。婆婆心疼儿子一天辛苦工作，就给他做好料的补充营养了：大白菜、冬瓜、豆腐、蘑菇肉片汤。宋宇送饭给我吃的时候，也会端进来一碗汤，我找了半天，也只能看到一片肉丝和丁点儿蘑菇。

　　我还曾跟他开玩笑：“怎么，好的都藏起来，不给我吃了？”

　　宋宇笑得好不尴尬，可是任凭我再三追问，却不肯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于是第二天晚上，婆婆将饭菜摆上桌子的时候，我借由上洗手间的机会，到客厅仔细观察了一下，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汤依旧是蘑菇肉片汤，可以看得见的几个蘑菇和数得出来的四片肉片。

　　做了一碗汤，就放了四片肉片，一人一片？这饭吃得，婆婆怕我吃不饱，甚至还会好心地将属于她名下的那片肉分给我。可是婆婆年纪大了，现在照顾我们一家子好几个人又那么辛苦，我怎么好意思剥夺她的营养？

　　现在他们对S市也算有一些熟悉了，宋宇利用周末时间带着公婆在附近转悠了许久。婆婆要照顾我，加上她不识字，不会说普通话，所以每天都是公公去买的菜。

　　每次，公公会买一棵大白菜一斤豆腐加上其他时令蔬菜，回来乐滋滋地告诉我们这些菜可以吃好几天了。一分钱当作两分用的公公，买菜自然舍不得买肉，买的都是素菜，而且都是打折特价便宜烂了的。

　　以前我们买特价菜是因为刚买房时手头确实紧，而且也会买特价肉的，哪会像公公这样，基本上都是素菜。现在除了我要吃，我还要喂饱嘉嘉，光是这些，我吃着营养自然不够，于是宋宇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会买一些肉和鸡蛋带回来。

　　他让婆婆第二天做给我吃，而后公公总是对他儿子说，你上次买的肉还没吃完，不用急着买，过几天再说吧。工作辛苦繁重的宋某人哪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注意到，他上次买肉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也只买了一斤肉。

　　一斤肉我们四个人吃了半个月。

　　我是郁闷得无话可说，而且总是一堆青菜，我吃得肚子也不舒服，所以每次宋宇拿饭给我吃的时候，就少夹一些白菜青菜之类的。不夹这些菜，自然就是没菜了。

　　我吃完碗里难得可见的一丁点荤菜之后，慢慢地扒拉着白饭，耳朵里不断地传来客厅里那三个人的欢声笑语。宋宇一直都想将父母接来的，如今他自然是高兴的，能和儿子一起生活，那二老也很开心。毕竟这些年宋宇一直在外面工作生活，一年也就回去几天，而过年的时候总有许多事情忙。

　　哪能像现在，每天父母儿子一起交流？于是，宋宇很开心，问着父母这几年生活的情况，说着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公公很开心，炫耀地告诉儿子，村里还没有谁比宋宇考的大学好，工作比他的工资高；婆婆也很开心，不间断地回忆宋宇小时候如何如何，现在如何如何，将他们姐弟俩养到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啊。

　　三个人都说得很开心，没有人注意房里那个将碗端在手上，半天没往嘴里送一口饭，刚给他们添了宝贝千金的儿媳妇。

　　给嘉嘉吃了一次奶粉，她很快又睡着了。刚开始，我们都还很担心呢，因为嘉嘉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睡，睡，睡，早上起来睡到中午，吃了奶又接着睡，睡到下午，醒来之后给她洗澡吃饭，然后又继续还是睡。没见过这么能睡的人，当时我和宋宇着急万分，还特地问了医生，医生说这是自然现象，新生儿是比较嗜睡的。

　　我陪着嘉嘉一起睡，可是躺在她的身侧是了无睡意，越想越觉得窝火，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知道女人刚生完孩子，情绪上是会有一些不正常。刚好又碰上这么极品的一家人，也许都只是生活上的琐事，在别人听了，也就一笑置之，还会说我心胸不宽阔。可这些小事堆积在一起，搁在自己身上，就不会那么好受了。

　　于是，我又重新爬了起来，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估计他们都睡了吧。

　　习惯早睡的公婆估计已经睡着了。电脑在房里，夜猫子的宋宇没有作案工具，自然也只能睡觉了。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刚刚听到贝太太的大嗓门，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就开始止不住了。

　　“小米，你干吗，哭了？坐月子时不能掉眼泪的，要不然以后会眼睛痛，你知不知道？”贝太太很严厉地训斥着。

　　我努力地挤出一丝笑颜，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妈，我没哭，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

　　“不痛快？”电话那头的人怔了一下，继而理解地一笑，“小米，刚生完孩子，许多事情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还没有适应，再加上公婆也过去了，自然会有一些矛盾摩擦。也不要想太多了，将心胸放宽一些，日子，忍一忍不就过去了？来，小米，乖，有什么不痛快你都跟妈讲。讲过，心里就舒服了。”

　　于是，我就竹筒倒豆子般，将我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地说给贝太太听了。我告诉老妈，公婆太小气了，坐月子也不给我吃好一点的；告诉老妈，公婆太不讲卫生了，不拖地不说，吃完饭不擦桌子，婆婆洗碗从来只洗两次，不肯用清水多浣一遍；告诉老妈，那两个老人记性总是不好，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剩菜要先用保鲜膜套好再放进冰箱，总是不听，搞得冰箱里现在很重的味道；告诉老妈，你看宋宇多欺负人，回家之后只顾着跟他父母说话也都不理我；告诉老妈……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把我以为所受到的天大的委屈都讲给老妈听，讲了之后才发现，我所以为的天大的委屈，真的，只是一些非常琐碎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到最后，我以告状性的话语作总结：“你看宋宇多欺负人，也只是让他妈去晾一下衣服，居然就吼我。”

　　不曾想，贝太太没有马上安慰我，反而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上大学的时候，体育课上，你曾经崴了脚，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会忘记？那个时候体育选修课我选的是篮球，上篮的时候用力过度，一不小心就把脚崴了。当时那个疼啊，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伴随着我整整两周，也没去上课，吃饭睡觉等活动都在宿舍的床上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