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愤怒 (3)

　　打完电话之后，一肚子火气的我和小二爷一起来到了医院门口的小广场上。武昇、险儿和缺牙齿的几个手下也不再像开始一样针锋相对，一伙人正站在广场边上的一角，围成一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和小二爷走过去的时候，看见武昇他们几个站在最外面抽着烟。分开了围着的人群，探头一看，居然是胡玮跪在人群的中间，贾义站在他的旁边，一副护着他的样子，还在和一个缺牙齿的小弟在大声的争执什么。

　　我一看胡玮，大吃一惊，他已经没有了在巨龙砍缺牙齿时的凶悍冷酷，也不是平时斯斯文文，一笑两个酒窝的青涩模样。灰头土脸地跪在那里，全身都是脚印，脸上脖子上还有很多指甲刮出来的血痕，鼻子也被打出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脸无辜冤枉但是又有些不屈的神色。看来刚刚我进去的时候，他被这些人打了一顿。

　　贾义一看见我，脸上出现了一阵惊喜，叫了声：“钦哥。”

　　胡玮也赶紧抬起头来，望着我，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的惊喜，但是又有些惊恐，嘴唇一动好像要叫我，却又还是咽了下去。旁边缺牙齿的人看到我过来，他的一个小弟说：“胡钦，这个小麻皮把缺哥搞成这个样子了，你想怎么搞？”

　　我看到胡玮这个样子的时候，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火。虽然是我进医院之前要他跪下等我的，但是我没有要人打他，我自己的人，要打也是我打，轮不到你们这些旁人来动手。这个人又这么一说，我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把胡玮从地上拉起来，转头跑到站在一边的袁伟、武昇几个面前吼道：“你们几个瞎了眼啊，就在面前，让别人打胡玮！”几个人被我突然的一顿狂吼弄得莫名其妙，都站了起来，望着我。

　　袁伟轻轻地说道：“不是你要他跪着的吗？我们看他自己不听话把事搞得这么大了，只是踢了他几下，然后缺牙齿的人就过去打了几下，也没有怎么他啊！”

　　原来，我要胡玮跪下之后，就进去了医院。他跪在那里，缺牙齿的人就不停地给险儿他们说，要把胡玮带走，今天要办他。胡玮呢，自己也不但不认错还跪在地上嘴硬，说要砍死谁谁谁，武昇他们要他别吵，也不听。脾气火暴的险儿听得上了火，跑过去就踢了胡玮几脚，意思是要他安静些，也是惩罚他一下。胡玮一看险儿上了火，就不敢说话了。结果缺牙齿的人一看我们的人上去打了，他们也就趁机上去打，之后才被贾义死死地护住。

　　然后我们就出来了。

　　这时候又有个人说话了，“胡钦，你也没有什么好发火的，这个小麻皮把缺哥搞成这个样子，哪个都保不住他，我们踢几脚是轻的。”

　　我凶自己的兄弟，是气他们不管自己人被打，但是这些外人打我的人居然还敢得了便宜卖乖，我一晚上的邪火终于找到地方发了。循声就跑了过去，一把抓着说话的那个人头发，把他的脑袋向下一扯，对着脸就踢，边踢边骂：“老子的人有你打的啊，你打啊？你打啊？你敢怎么样，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武昇他们几个一看我动手，也马上就跑了上去帮着打，那个人不敢还手，旁边的人也不敢帮忙，硬挺着被我们几个狠踢了几脚之后，我才松开了手。那个人站直了腰，很不服气地望着我，一下又激起了我的心头火，对着他的脸再次甩去一个耳光。

　　“不服气啊？来啊，搞我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车停在了前面不远的地方，两道亮亮的灯光照在了我们的身上，车上下来了三个人。

　　“你搞什么搞！给老子安静些。”

　　一个很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哥和明哥、癫子一起到了。

　　三哥非常愤怒地交代我们两方安静呆在这里之后，就和明哥他们先进了医院。我有些害怕，主要是不知道三哥会怎么惩罚我们几个，虽然把缺牙齿搞成这个样子了，但是我知道三哥是不会真的拿我们几个怎么样的，三哥当时对我们的感情，让我完全可以相信，三哥绝对不会动我们。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就猜不到三哥到底会怎么做，对于未来的无知，只会让我更加的焦虑害怕。

　　在这样慌张失措的心情中，三哥他们几个出来了。

　　“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三哥走到我面前，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一直在压抑着怒火。

　　我把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前前后后都仔细地告诉了三哥。三哥听完之后，走到缺牙齿那伙人那边，问缺牙齿手下一个叫黑仔的人道：“阿建在不在这里？哪个是阿建？”

　　“这个就是。”黑仔指着阿建说道。

　　“来，你跟我来，你先到车上等我。”三哥对着阿建一指，转身就走，阿建虽然不认识三哥，但是可能是三哥的气势压倒了他，也可能三哥的名气他早有耳闻，当下一句话也不敢说，低着头一副颓丧的样子跟在三哥身后。

　　然后三哥又走到我们这边说：“胡玮，武昇，来。你们两个也和我一起走。”

　　“哦。”胡玮答应了一声。

　　“好的，三哥。”武昇也说了一声。

　　我觉得有些不对了，赶紧说：“三哥，我和你一起走吧。”

　　“你给老子安安心心地滚回去睡觉！”三哥突然对着我大吼。

　　我吓了一跳，但是我更加确信，我一定要跟着三哥了。武昇我不担心，一条街上的，三哥不会真的怎么样他，但是胡玮今天晚上可能麻烦就大了。如果三哥刚刚出来直接打人或者大发雷霆，事情也许还好办。但是他刚刚只是骂我，对胡玮和阿建却是客客气气的，这不是个好预兆。我不敢说什么，但是等三哥他们上车了之后，我交代小二爷几个先回去，自己快速跑到了车后排明哥坐的那边，不由分说地挤了上去。

　　“你给老子滚下去，不下去老子今天打死你。”三哥一看火冒三丈。

　　“三哥，我们今天又不是故意的，我和你一起去好不？我晚饭都还没有吃的，早就饿了，等下和你们一起吃点宵夜。”我低声求着三哥，手悄悄地碰了明哥两下。

　　“义色，你就让他跟去也好，等下也给他上上课，太不懂事了。”明哥会意地帮我开口了。对我，明哥一直都是非常照顾。

　　“开车，走！妈了个逼！”三哥回过头去，非常大声地吼了一句，但是我知道我可以跟着走了。

　　很快车就开到了红桥水泥厂，看门的老头开门慢了点，被正在火头上的三哥痛骂了两句，吓得一句话不说，赶紧躲在门卫室里面去了。到了厂里，三哥一言不发，当先往保安科的房间走去。我紧跟在明哥身边，低声说：“明哥，三哥今天怎么搞啊？你等下帮下我哦！别把事搞大了。”

　　“嘿嘿，我不晓得他要怎么搞，你啊，自己当心点！这么不懂事，先前还交代过你们的不要闹事，你还敢把缺牙齿剁成这个样子，我今天都不晓得帮不帮的到你。”明哥也有些恼火地说道。

　　我一听，心里更加发毛，不断地小声求着明哥。

　　“小钦，你闹个什么鸡巴闹！”三哥大声吼道，看来他今天心情很不好。

　　我吓得赶紧闭嘴，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明哥，月光下，明哥对着我微微地点了下头。

　　所有人都进了保安科，癫子把灯打开了。

　　“武昇，你说，阿建哪只手打得你？”三哥把手上的包一放，望着武昇，冰冷地问道。

　　武昇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呆呆地望着三哥，又望着我。

　　“老子问你，这个杂种哪只手打得你？”三哥又是一声大吼。

　　全场人都吓得打了个冷战。

　　“他、他、他左手打的！”武昇在惊慌之下，不知道怎么说，又怕三哥发脾气找到他身上来，情急下随便说了只手。

　　“左手，是吧？你确定，是左手吧？”三哥双眼放着光死死地盯着武昇，再一次问道。

　　三哥每次的这个样子都很吓人，平时勇猛的武昇此时也被吓得够呛，我想出言帮他说句，但是又不敢说。

　　“啊？是、是的。”武昇小声地说道。

　　“那好，癫子，给老子把这个杂种的手摁住。”三哥突然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癫子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阿建居然转身就跑，一手抓着门把，就想打开门跑出去。武昇和胡玮就站在没有多远的地方，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复杂之极，看上去他们两个都很犹豫，抓人也不好，不抓也不好。不过，阿建最终还是没有跑掉，他已经把门打了半开的时候，明哥手上黑洞洞的枪口也同时对准了他的左边太阳穴。阿建面如死灰，满头大汗地自己走了进来，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下。癫子跑了上去，把茶几挪在了阿建的面前，一把抓着阿建的左手就放了上去。

　　“小麻皮，你是外人，武昇是老子的人，不管怎么样，事是你先撩起来的，人也是你先打的，你是自讨，莫怪我。”三哥顺手抄起桌上面一个很大的厚玻璃烟灰缸，走到了阿建的面前冷冷说道。

　　我们都知道三哥要干什么了，胡玮脸上的冷汗流了出来，估计心里也是相当的害怕。阿建开始大力地挣扎，连枪的威胁都不顾了，挣扎得让癫子一个人都有一些控制不住的样子了。

　　“你们过来帮忙啊，蠢站着看什么看？”三哥对着我和武昇吼道。

　　我们两个赶紧上前，帮着癫子一起死死摁住在地上死命挣扎的阿建，并且再次把他的左手放在了茶几上。

　　“你今后记着，我义色的人不是你动的！”三哥话一出口，对着阿建手掌前端的指头就砸了下去。

　　“啊——”阿建惨叫的声音实在是太大，明哥赶紧找了块办公室擦脸的毛巾给他捂在了嘴上。阿建惨叫的时候，我看见武昇的身体也明显地一抖，三哥估计也觉察到了，还颇有深意地望了武昇一眼，连带着瞟了我一下。说老实话，我当时真不怕，我知道三哥不会这样对我的。于是，我居然还对着三哥一笑。

　　三哥被我笑得完全无语，赶紧埋下头，继续一下接着一下，接连搞了十几二十下的样子。我看得浑身的鸡皮都起来了，最后阿建连叫都不怎么叫，几个指头的指甲盖差不多全部都砸掉，没有掉的也是被一点点的肉连在上面，中指和无名指被砸得尤其厉害，上面的肉全部都破了，血肉模糊的，非常恶心。

　　死死抓着阿建肩膀的武昇的两只手，指甲发白，一直都在剧烈发抖，脸也偏到了一边，连看都不想看一下。而胡玮，这个时候已经被阿建的惨样吓得够呛了，瘫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双眼睁得很大，满是惊恐神色，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两方对垒时挥刀就上和这样活生生地折磨人绝对不是一个概念，前者赌得只是一股血气，但是后者却可以把人弄崩溃。胡玮人虽然高大，打架虽然勇猛，毕竟也只是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又怎么能承受得了如此大的心理压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哥才打完了阿建，叫癫子把已经瘫在地上的阿建放在了一边靠墙的地方。

　　然后，三哥站直了身体望着胡玮道：“胡玮，你是用哪只手剁的缺牙齿？”

　　胡玮嘴唇剧烈颤抖，半天没有说话，但是眼中泪如泉涌，居然无声地哭了。

　　“你哭个鸡巴哭，你砍人的时候不见你哭，连长辈都敢这么下手！你莫怪三哥狠心，跟着我就要守我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哪只手砍的？说！”三哥又是大吼。

　　“哇……”胡玮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颤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我刚准备说话，院子里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两道雪白的灯光从房间的窗外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