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次告诉我殉情和发疯的事情。这可以让我思考出很多东西。实际上，殉情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说是神圣和崇高的。在现在这样的浮俗的世界还有人为爱情而殉情真是让人尊敬又让人心痛。古罗马最伟大的诗人维吉尔说的“爱情征服一切，我们必须屈从爱情”就是这个道理。那些为爱而活着的人，他们的爱情是可以征服一切的。对这些人来说，爱情是最崇高的，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我想，那个殉情者一定是个视爱情为生命的人。一旦他（她）觉得爱情快要失去了，他（她）便无路可走了。再提高一步认识爱情，爱情对一个权力极大的人来说，那爱情会影响社会稳定，会影响政权，甚至会影响一个国家的体制。这种影响有时甚至是毁灭性的。

　　所以古罗马哲学家波依修才会写出充满哲理又充满诗情的话：“通过爱，永恒的宇宙无一例外地改变了一切。地球上的元素虽然各相矛盾，却也按规则行事。太阳神乘着金光灼灼的马车带来光芒四射的白昼，他的姐妹则统治着长星带来夜晚。贪婪的大海用海岸锁住波涛，海岸只是在海浪的冲击下才略略改变形状。一切都被爱牢牢拴住，爱统治着陆地和海洋，在天上也有他的王国。只要爱情放松羁绊，一切相互之爱都会化作战争，会破坏那现在正以光荣的行动忠诚地、一致地维护着的体制。人们被爱——这牢不可破的契约连在一起，由纯粹的感情、神圣的婚姻纽带维系，从不排除一切真诚的友人。啊，凡人之中的幸运儿，但愿你们也像宇宙那样被爱统治着！”

　　爱情真是神圣的。如何来把握爱情让爱情真正使相爱的人幸福是一门最深奥的学问。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国家某部团委邀请部领导向机关团员青年推荐读书书目，一位部长推荐的竟然是《论语》《中庸》《大学》《孟子》。这四部书就是以前被批的“四书五经”的“四书”。这位部长认为，读四书“不但可以学习古代语言，提高文字水平，还可以领悟为官做人的真谛。”《论语》《中庸》《大学》《孟子》是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的言行录，是每个有科举考试朝代的科举考试的标准书，科举考试在清朝末期已经废止，这说明科举考试的落后和腐朽。

　　“四书”思想体系是以扼杀人性为前提，以维护封建专制为宗旨，它强调的君臣、宗族、血统和长幼，它要求个人的价值只能放置于集体的架构里被衡量，所以在“四书”思想的影响下，几千年的封建政府的官吏们都充满着愚忠，思想缺乏创新，性格上几乎全是一种奴才性格。他们只对最高统治者一个人负责，而对于社会和民众不需要有任何责任（尽管他们的口头上一直强调要全心全意为社会和民众服务），社会和民众的利益只有在和最高统治者的相一致时才能得到维护。几千年中国社会进步滞缓已经充分证明了“四书”的腐朽性。充满这样思想内容的“四书”，早在五四时期有识之士就喊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提倡科学与民主。有识之士提出现代政治文明必须做到民主、自由、平等、博爱、法制、人权。从五四喊出打倒孔家店口号到今天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却还有如此高官向青年推荐读“四书”却还振振有词。可悲可叹。

　　最近很长时间我一直在思考当前中国人的道德危机问题。我之所以想和你说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没有地方可说，没有人愿意听我说。慧慧希望你能听我说一说，而不要厌烦。我是多么想对人倾诉啊！我之所以思考这个问题，思考这个道德问题，是因为我觉得现在我们社会的现实，道德已经沦丧到了极点！医院可以因为病人没钱而眼看着病人死去，众目睽睽之下暴徒可以强暴女人而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制止或者没有一个人想出来制止，小偷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摸别人包里的钱，而看见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大喝一声，对跳河轻生者，对欲跳楼的绝望之人，岸上的人会像看一场电影一样围观，楼下的人还会幸灾乐祸地大喊快跳啊，路边上的那些悲惨的残疾乞讨者，路过的人根本就像没看到一样心里不会有一点点恻隐之心，路人被撞伤了，肇事者会扬长而去，而路人看到鲜血中的被撞伤者或围观或离去，若有人把被撞伤者送到医院，被撞伤者甚至会把送者死死缠住，对警察撒谎说送者就是肇事者，所有这些你都可以从新闻媒体上，从你眼睛中看的到。

　　这些还是人的个体道德水准的低下，更可恶的是那些拥有权力而道德恶劣的人的行为给人造成的创伤和对社会道德社会秩序的巨大破坏，这些拥有权力人的行为事实上形成了机制道德水准的低下和不公正。我曾看到过一封一个女人的控诉信，她是省城水务厅下面一个公司的干部。可能人长得有点姿色。她控诉水务厅长对她的挤压和迫害。原因是水务厅长看上她后，明确告诉她要和她睡觉（多么流氓多么无耻！），根本没有一点对爱对感情的尊重。女人不肯，没有按照厅长的要求按时到宾馆，让厅长空等一场。之后厅长找到她，对她说：“在省城水务系统，没有我搞不到的女人。

　　我看上谁谁就得和我睡。我看上你是看得起你，你自己要识相一点。”那女人依然不肯。之后，女人先是被调离了原工作岗位，过了一年便被安排下岗。我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上访了五六年，我曾看到过这个女人几次。苍老、憔悴的脸上依稀看得到昔日的光彩，满头的白发诉说着不尽的冤屈。可我知道，省政府信访局没有处理这个女人的上访，因为这个女人拿不出厅长迫害她的证据。仅凭女人的诉说怎么可以去处理水务厅长呢？信访局的干部凭什么相信一个下岗女工的陈诉而不相信一个厅长呢？类似这样的权力拥有者的恶劣行为你张开眼睛随处都可以看到。这是我们这个国家的大悲哀！

　　人是一个国家最小的元素。我觉得，我们这个国家从最小的元素都已经出了问题。目前中国人的道德水准已经降低到了一个相当的低水准，我比较偏激地认为，目前中国人的道德水准是中国进入文明社会以来最低的时期（我甚至得出这个民族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烂了的结论）。道德的普遍沦丧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这不仅表现在那些普通的公民身上，而且还表现在那些所谓的高层次的人群中。像刚才说的那个厅长。还有那些所谓的法律专家，竟然会为案件当事人给法院出具专家建议书？而这背后就我知道的是巨额金钱的交易。这些专家的灵魂还纯洁吗？这些专家还有良知吗？更让人愤慨的是，有的专家竟然会为一个案件的双方当事人都出具专家建议书给法院，收取双方当事人的金钱。从已经披露的许多事实我们知道，有许多博士生导师，把学生的论文署上自己的名字公开发表，这是何等耻辱的事情！可是，对于这些一直被人尊敬的教授学者们，却已经把过去让人如此不耻的事情做得这么轻松，这么不当一回事。可想而知道德在这个社会已经沦落到什么地步？

　　再从官方国家机制方面来看，我们所有宣扬的东西，所有在媒体上倡导的东西，所有那些高层人物在各种场合要求弘扬的东西，要求广大民众去做的东西，在现实中所有的事实却和宣传的恰恰相反，这些倡导者所做出的行为恰恰是他们要求弘扬的东西的反面。慧慧，你只要稍微想一想，思考一下，便能得出结论。我非常绝望地用了四个字概括我们现在的文化：婊子文化。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这就引申出另一个问题：中国人的人格问题。你仔细看看你的周围，思考一下你的所看到的现象，能不能用太监文化来形容？我们机制中，要求每一个人都要服从，要求每一个人没有一点个性，要求每一个人都像太监一样的工作。而机制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一点不像太监一样，那这个人在机制中的前途便是一片灰暗。而机制中的人只要做得比太监还太监，比和珅还和珅，那这个人便会仕途光明，飞黄腾达。这样长久的熏染，使机制中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一个个太监，而且是没有一点点感到痛苦的太监。甚至正相反所有机制中的人恰恰是真心实意心甘情愿地做着太监。所以，就会有：男的便会奉献出所有的人格，女的，只要左右她的人想要，她便会心甘情愿地献出一切，而毫无羞耻。

　　像那个水务厅的女人，因为不愿意和厅长睡觉最终便落得下岗的下场，她肯定是这个社会最后一块古化石。面对这种道德的普遍沦丧，我痛心疾首，我常常会长久地站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天空，我会感觉整个心灵整个身心全是和这漆黑的夜色一样的黑暗。人格、灵魂、道德，作为一个人最最重要的东西我认为甚至比生命都重要的东西，在现在的中国人中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存在了吗？或者说最后一点道德灵魂人格都消失殆尽了吗？我常常会绝望得几乎丧失活下去的勇气。现在我真的非常理解鲁迅那时说的话：我眼前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非常能理解鲁迅当时的那种心情，所以我更加理解为什么会写《阿Q正传》，那是一种大悲哀大绝望啊！常常我会长时间地站在窗户前望着漆黑的天空，我的思绪会飞到遥远的历史的星空，和那些中国历史上的圣哲们对接。我是多么向往和羡慕圣哲们的自由思想、人格魅力和纯洁的灵魂啊！慧慧你能理解我吗？我是多么希望你能理解我，给我力量，给我活下去的勇气！长久以来，我研究道德问题是怀着多么深刻的痛苦巨大的绝望在研究啊！这种研究的结果只会让我折寿让我短命。而我是个多么热爱生命多么希望自己长寿的人啊！慧慧给我支持和力量吧！

　　慧慧，我对当下中国人道德危机总结了以下几条：第一个是道德评价失范。这里我不是说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学校没有倡导道德，而是指在社会中事实上普遍存在的道德评价失范的问题。还是我刚才所说的，所有说的和实际行动是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我女儿还在小学三年级时，有一天回来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老师吃的菜比她吃的菜好这么多？我女儿吃的菜都让她难以下咽，而老师吃的菜让我女儿看了直掉口水。面对女儿纯洁的眼睛，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连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可以给学生一个公平教育的吃饭问题也要这么注入一种腐败的因子。就这个问题，我问了我的一个在小学当教导主任的同学，我问她怎么回答学生类似我女儿的问题。她居然振振有词地对我说她是这样对学生说的：老师交的钱比学生的多，所以老师吃得比同学好。

　　当时我就把这个同学大骂了顿，她若是个男人我真想狠狠地揍她一顿！首先我知道老师中午吃饭根本就不交钱或者是象征性地交一点钱，为什么还要对学生撒谎？学生总有一天是会知道老师吃饭是不交钱的。第二，为什么学校不能在吃饭问题上就给学生一个公平教育：老师和学生吃一样的菜。这不是教育出了问题？那些教育家们难道不懂这个？教育者都这样没有道德（我不知道这样讲是不是对或者合理？）教育出来的人还会讲道德吗？在道德价值整合度较高的社会文化环境中，人们对何者为荣，何者为辱，何者为善，何者为恶，何者为洁，何者为污，何者为美，何者为丑，何者为高尚，何者为鄙俗，何者为公平，何者为不公平等等一目了然的问题，在这样的教育者的教育下，肯定也会成了问题。事实上现在已经成了问题。慧慧，我不知道和你谈这些你是不是会厌烦，若是请告诉我，我以后就不写这些。但我真的多么希望你能理解我写的内容并且愿意和我交流，我多么想把自己平时的思考告诉你，我需要一个倾听者。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太累了，我要睡了，否则第二天上班就会没有精力了，就写到这里。关于道德的其他我研究心得，我以后再和你谈。

　　祝你快乐，永远。

　　4月15日。这两天是周末，没收到慧慧的邮件。但心里却还是沉浸在快乐中。因为慧慧已经提前告诉我了原因。她提前告诉我不能发邮件的原因，说明她也在盼我的邮件，并且明白我也在盼她的邮件。她告诉我这两天不能发邮件是怕我收不到邮件担心，怕我在盼邮件，怕我看不到邮件心里难过。这是一种什么状态呢？她是不是也在恋爱啊？我这么想慧慧的时候心里真的充满了恋爱的感觉。但我知道这完全是一种想像。热情过度的想像。所以写邮件时一定要小心平静，不能让慧慧看出我的感情。那样非常不好。现在在家里感觉也非常好，过去有时对于妻子谈些问题挺烦的，但现在变得特别有耐心。妻子非常漂亮，但因长时间在一起，觉得平淡了，感觉不出她的美丽了，现在却发现妻子非常漂亮，这是不是也是因为慧慧的出现造成的呢？下午在打乒乓球，球打得特别好，发挥得非常出色，以前几个打不过的人，今天全都输我了，我在台上打了近两个小时，后来还是光寒出场把我打掉了，一比二输掉的。光寒可是从小在少体校训练乒乓的。在我们部队打过乒乓单打季军。下午乒乓球打这么好是不是也是慧慧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