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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村官》 作者:李晨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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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龙村坡地的麦子成熟的早,每天早上天蒙蒙亮时,社员们就拉着自己的架子车争先恐后的下地了,不到三天的功夫,坡地的麦子已经收割了一半,麦场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麦垛。看着天气比较好,一开始大家都急着抢收麦子,根本腾不出人手来打麦脱粒,三台脱粒机白天都闲着,到了晚上有的户才开始脱粒打麦。第四天时,天气突然阴云密布,大家都心急火燎的开始争抢脱粒机了。每台脱粒机要管着二十多户社员的麦子,让谁先打呢?无奈之下,队里就实行农民最信服的排号办法“抓阄”。

  实行家庭联产责任制后,队里在粮食分配上采取的是:“统一核算,分户推平,自种自用,长退短补”的分配办法。也就是说,那一户自己收打的小麦质量好坏,直接关系到自己这一年的吃粮质量问题。有的户因小麦收打不及时,或者淋雨发霉出芽,自己常年吃着这些发霉的麦子不说,在各户推平的时侯,得粮的户也要骂自己,遇到有些难缠的坚决不要这些发霉的麦子,自己还要去买些好的麦子给人家退了。

  社员高三江家里人多、地多、劳力也多,八亩的坡地小麦他不到四天就收完了,他的麦垛在场里的个头最大。第五天早上,天气变得更阴沉了,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高三江一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巧他抓的号在靠后的几户里,刘三江气得在自己抓号的那只手上狠狠地打了一下,嘴里骂着:“臭手,小心我剁了你。”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麦子就要遭雨淋了,高三江一家人急了,趁着上一户刚打完麦子,下一户社员刘成立还没有到的机会,一家人就捷足先登,把脱粒机拉到了自己的麦垛前开始干起来了。人常说:“五黄六月,龙嘴夺食,”,这是大家都急眼的时候,高三江却从刘成立手里夺走了脱粒机。刘成立一家人拿着装粮的口袋、簸箕、木锨和扫把到了麦场时,一看就傻了眼,脱粒机却被高三江给占了。两家在村里关系虽然一般,但因高三江家里人强马壮,高三江又是个犟驴,所以一般的事大家对他都避让三分,要是平时天气好的时候,刘成立也就让了,但眼看风雨欲来,谁家不急呀。

  刘成立走到脱粒机跟前客气地说:“三江大哥,你看我就迟来一会工夫你就开始干上了,你拉一回机器也不容易,我就忍痛割爱再让你十分钟吧。”高三江也不言语,只是对着刘成立笑了笑算是回应。十分钟过去了,高三江一家人还在一如既往的干着,刘成立一家在那里如坐针毡,过了半个小时了,眼看着天上已经雨花飘飘,但高三江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刘成立急中生怒,走到脱粒机前大声说:“你这就有点不仗义了吧三江哥?你家的麦子是麦子,我家的麦子也不是粪土呀,你要再干下去就有点欺负人了吧?”

  高三江见刘成立说难听话了,也有点火,但他毕竟底气不足,就说:“兄弟,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这脱粒机是大家的,兴你用就不兴我用了。”刘成立见高三江开始胡搅蛮缠了,火气更大了,高声说:“你还讲理不讲,谁叫你的手臭,你要是把号抓到前面不就行了,”说着就把脱粒机的电闸给关了。

  高三江一看也急了,他飞一般的跑到电闸边,一把推开了刘成立,又合上了电闸刀。刘成立也不示弱,推过高三江又把电闸给拉了。这样一拉一合,一推一挡,两个人就在电闸前打了起来,两家人也都急眼了,一个个拿着手中的家伙什打到了一起。刘成立六十岁的老爹害怕儿子吃亏,急中生智爬到地上用手紧紧地抱住了高三江的腿,刘成立趁机对着高三江就是一拳头。这高三江虽然个子大,有力气,但自己的腿被人抱了,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为了躲避刘成立的拳头,他只有拖着躺在地下的老人在左躲右避。他虽然平时有点横,但脚下是个老人,再横他也不敢动手打老人呀,他知道这打老人的后果。在农村有个规矩,不管你多有理,多有钱优势,如果动手打老人和小孩,这就是恃强凌弱,你就会触犯众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连农村人打架也知道这个道理。见刘成立的父亲死死地抱着高三江的腿,高三江被动的不断地在挨着刘成立的拳头,高三江的媳妇马晓华急了,这主将被困,只有赶紧解救啦,她蹲下来使劲的在掰着老头的手,她想让高三江尽快摆脱抱腿的处境。可是刘老汉也是铁了心了,任凭马晓华掰着拉着,一双老手被马晓华给抠的血迹斑斑了,但他就是死不松手。马晓华急了,对着愣在那里的高三江的父亲喊道:“爹你老糊涂了,你都不会学着人家的爹呀,你看着你儿子挨打呀?”一句话提醒了高三江的父亲,为了儿子,这个善良了一辈子的老人,也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刘成立的腿。见这两家开始了火拼,在场里干活的其他社员,从地里拉麦子回来的社员,都跑了过来了,拉架的拉架,帮忙的帮忙。

  这盘龙生产队历史上本来就存在着严重的家族矛盾,虽然高、刘两大家族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五百年前都是从山西洪洞县迁徙过来的,而且两家还是表兄弟。但经历了多年的历史变迁,因为地界和宅基地争端,婆婆妈妈的家长里短纠纷,早已是矛盾重重。要不是龙大山在盘龙村手腕硬,人也公正,土改以来一直在队里主着事,高、刘两家早就闹得水火不相容了。

  这今天一遇事,可就显山漏水了。高三江和刘成立两家的事,不一会就演变成了高家和刘家的家族会战,那些好事的年轻人也不断地加入了战团。在麦场里负责的生产队会计刘昌明,左劝右挡的也被混乱的人群里,脸上还无辜的挨了一拳头。他看事情闹大了,就赶快跑着去找在地里正割着麦子的龙大山和几个干部。

  龙绍川年轻跑得快一点,到麦场里他就大声地喊着:“大家不要打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事就不能坐下来说吗?”龙绍川喉咙都喊哑了,但打红了眼的社员谁都没有停下手来,女人的哭声和叫骂声,男人们的家伙砰砰的撞击声,被打伤了哪些人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这时,跑得气喘吁吁的龙大山和副队长高龙州几乎同时到了麦场,龙大山举着手中的镰刀大声喊:“打吧,继续打,监狱的大门开着哩,看谁有本事能进去喝那红薯汤。”高龙州挥舞着手中的木杈大声地骂着:“这一群狗日的你们给我听着,谁要是再敢动一下,我今天就打断你那狗腿。”两个队长一发话,刚才还在混战的人群就像着了魔似的,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住了手,一个个像木鸡一样呆在了那里,有的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有的悄悄的往人群里钻。

  看着眼前的一切,龙绍川心里在想:“有些人说,农村干部说话粗鲁、作风霸道这是农村干部素质不高的表现,他原来也认同这些话。自己还想着,今后如何来改变和提高这些干部的作风和素质哩,可是遇到今天这事,自己喉咙喊哑了都不顶用,父亲只说了几句难听话和高龙州几句骂人的狠话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这让他有点不解了。”

  见大家都停下了,龙大山还不依不饶地说:“打呀,咋不打了?我给你们说,没有打过瘾的回家吃罢饭再继续打,要是真能打出点麦子来,咱就天天在这里打!”说着龙大山走到人群中,他看着有几个人头上流了血,有几个脸上有伤痕,有几个在抱着自己的腿不停地搓着,他知道多数都伤的不重,只有刘成立的老父亲躺在刘成立的怀里没有起来。他走到跟前蹲了下来说:“伤的咋样大叔,要不要去医院?”刘大叔用手模着自己的腰部痛苦的说:“腰痛,恐怕是腰坏了!”

  龙大山站起来大声吼着:“谁是事主?”“我是!”高三江唯唯诺诺的站起来说。“是你把老爷子伤了?”“其实我也没有动手打他呀,他抱住了我的腿,我躲避着刘成立的拳头,是不是不小心踩住了他我也不知道。”在农村打群架,不管是谁把对方人给打伤了,主家都要揽下来自己承担后果,这是规矩,不然你今后再遇到事情谁也不会给你帮忙了。龙大山见高三江认了账,就笑着对他说:“你真有能耐呀,仗着家里人多,又有几个糟钱,烧得吧?这还有啥说哩,把人送到医院看病吧!”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高三江,在龙大山面前显得唯唯诺诺的,他无奈的点点头,赶紧招呼几个自家的兄弟,把刘成立的父亲往架子车上抬。

  龙大山对着人群说:“受伤的这些勇士们,需要去医院看的自己先拿钱去看,需要在家歇的先在家歇着,是谁的事等弄清楚了谁就拿钱付账。不管是打人的还是受伤的,想在大小队解决的,在今天晚上之前都写个材料交给绍川,错过今天晚上就不要送了,直接等派出所人来了再审理断案,天这么忙我们谁也没有工夫陪你们扯淡。”说着自己先抬腿走了,不一会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了,一场群架就这样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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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大山全家种了八亩小麦,坡地就有六亩左右,高玉兰家也有两亩坡地的小麦。自结婚后,玉兰娘家地里的重活一般都是绍川帮助干的,在麦收时两家就合在了一起干活。正好绍川的弟弟妹妹和玉兰都放了麦假,加上金兰,两家人也凑了六、七个劳力。用镰刀割麦子是玉兰和晓梅的强项,龙大山在前面开着趟,晓梅和玉兰紧随其后,绍川和金兰割得稍慢一点,绍川的弟弟就更慢了,小妹跟在后边捡着掉下来的麦穗。割到了地头时,一般都要喘口气,龙大山就坐下来抽袋旱烟,玉兰就折回来接着绍川,晓梅接金兰,然后四个人共同折回接着绍川的弟弟。望着这两家的姊妹几个团结互助割麦的样子,龙大山高兴的笑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苦日子快要熬到头了。”

  下晌时,几个人马不停蹄地把麦子装满了两辆架子车,龙大山和龙绍川在前面拉着,其余几个在后面推着,一路小跑把麦子拉到麦场里。放下镰刀洗完手,晓梅、玉兰和金兰就下厨做饭,绍川也在打着下手。龙大山在抽完一袋烟之后,就坐在自来水管前的磨石上仔细地磨着镰刀,绍川的弟弟在自来水管上喝足了泉水后,就开始去喂猪、喂鸡了,只有小妹一个人在玩着从地里逮回来的蛐蛐。

  吃完饭后,玉兰和金兰盛好饭菜急急忙忙给母亲送回去了。龙绍川在自己屋里炕上躺着,他在想着今天麦场上发生的事情。他很惊奇,队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龙大山却是不慌不忙的该干啥干啥,还把这事交给他来负责处理。他本来计划下午就着手来调查处理这件事情,但父亲却说:“人已经送到医院了你着急什么?这大忙天的,你没有见天快要下雨了,下午照常割麦子,晚上再处理不迟。”

  下午在割麦子的时候,龙绍川还是满腹心事,他不明白父亲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又不敢再去问,只是对着玉兰嘟嘟囔囔:“这高三江都把刘成立的老爹打得住了医院,我看咱爹却一点也不着急。”“什么,我五叔把人给打得住院了?”玉兰满脸惊讶地说。玉兰早上在地里割麦子,她在地那头只听见有人把绍川和公公给叫走了,后来两个人又回来装麦拉麦,她也没有顾上细问。她心里想:“这不是添乱吗?这大忙天的。”她在心里暗暗地替五叔着急,但见绍川也是满脸的不高兴,也就不敢再多问了,她只有吃了饭后回娘家看看了。

  正当龙绍川想得入神的时候,刘成立的媳妇王小平跑到他的身边,用手抹着泪说:“绍川你可要为婶子一家做主呀,这大忙天的老的被打得住了院,一家人还要来回跑着去伺候,你说我那些麦子咋办呀?”说着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看着王小平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龙绍川同情地对她说:“这事我和队里的几个干部再商量一下,还要看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老爷子的伤势轻重程度,如果够上伤残等级,那就交派出所处理,毫不姑息,够不上只能在我们队里调解处理了。不过你放心婶子,我一定会秉公处理的。你回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你们家的态度写个材料给我送来,至于你家里收麦和打麦的事我尽力协调帮忙吧。”见龙绍川有了这个态度,王小平就试探着说:“绍川,婶子这事让你为难了,这高三江可是你家玉兰的五叔呀?”绍川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婶子,只要事情清楚明白,就是玉兰的亲爹我也不会姑息迁就的!”见绍川把话说都说死了,王小平千谢万谢后就回去了。

  别看这些农民缺文短字的文化不深,但在日常生活中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智慧,王小平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就能用扣子把龙绍川这个大学毕业生给死死的扣牢了。其实王小平也是低估了龙绍川了,龙绍川刚才的一席话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这是自己回村以来处理的第一件大的纠纷,全队的社员都在看着,真是遇到亲亲疏疏的事,他也会毫不犹豫大义灭亲的。

  晚饭后,龙绍川在接待着来送材料的社员,受轻伤的和参与打架的多数都是些青年人。从他收到的这些材料看,事情的起因是清楚的,显然是高三江这一方的错。这些受伤的和参与打架社员也只是在材料中反映了事情的过程,但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谁打了刘成立的父亲,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让对方负责自己的医药费什么的,这让龙绍川又一次的不解了。

  高玉兰姊妹俩拿着饭一进家门,就看见高三江的媳妇马晓华坐在炕边和母亲正说着话。高三江和玉兰父亲是没有出五服的近门兄弟,这高三江虽然在队里有点横,但是个很念亲情的人。自从高玉兰父亲去世后,他家对玉兰一家很照顾,要是谁有意欺负玉兰母女,都是他给出面顶着,地里或者家里有啥重活,他都会尽力的帮忙,所以两家来往一直比较密切。

  玉兰一进门就说:“是五婶呀,你还没有吃饭吧?正好我带有饭来,你就和我妈一块吃吧。”玉兰母亲说:“你五婶来了一会了,她有些话想给你说说,让你给出出主意。”玉兰说:“五婶你是不是想说今早起打架的事?我只是听绍川下午在地里顺口说了一嘴,听说咱家人把刘家老人打伤住院了,我也没顾上细问绍川,我回来就是想去家里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呢。”

  看着高玉兰,马晓华摇摇头说:“这次事大了玉兰,这事吧起因确实是咱家的不对。你五叔那人你还不知道,是个急性子,早上看着天阴要下雨了,怕咱那几亩的麦子淋雨烂掉,就硬是想往人家刘家前边挤抢着打麦子,这不就发生了争吵和打架了。但刘家那老爷子确实不是你五叔给打伤的,混乱中不知哪个愣小子踢住了老汉的腰,弄出了事,但这事是咱家惹的,你五叔只有给揽下了。刚才你五叔从医院里回来,说是已经拍完片子,刘老汉的一根肋骨折了,医院已经确定了治疗方案,正在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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