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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城》 作者:韦乃嘉

第39章

  因为孩子,世空有意疏远马兰花而接近庄姐。庄姐要世空以老革命的爱情故事写篇文章发到当地一家刊物上,借以扩大影响,并邀请老革命到喜鹊桥与世空见面。时间是在谈话的当天下午。当世空快进喜鹊桥时,一个女人从对面走来。林如梦!林如梦!世空连呼了两声。那女人抬头向这边望,世空的心狂跳不已。说实在的,对世空来说,林如梦既是个活生生的人又是个飘渺的梦。就在昨晚与马兰花做了那事之后的梦里,林如梦还来到世空的面前,秀发披肩,飘逸若仙。世空常常不满意马兰花。每次做那种事时,马兰花发出的浪叫,总使世空产生不安情绪。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更让世空焦躁。当他最后一次呼唤,林如梦却掠了下额前的刘海,转身走了。

  在喜鹊桥,世空见到了老革命。老革命握着世空的手说:“我是要入土的人了,你能把我年轻时的那些事写出来最好,至于感情方面的事,最好别写,一方面是对她的保护,另一方面是维护我的尊严。世空说用的是化名。老革命说即使化名也不能用。你文章一刊登出来,总有人看的,他们会做出不同猜测。世空问那女人住在哪。老革命说他早不和那女人来往了,住在哪他也不知道。世空用征询的目光去看庄姐。庄姐递了个苹果给老革命。老革命摆手说不吃。庄姐说你年轻时的那些事要写,你和那女人的事更要写,现在是真情缺失的年代,如果能把你的故事写出来,可以教育更多的人。老革命说当然希望这个社会充满爱。庄姐又说难道你心里就不想去爱一个女人,或被一个女人爱着。老革命说我想,但我不愿让世人指着脊梁骂我。

  结束不成功的采访,世空接到黄鼠狼一个电话,便去了单位。黄清指示世空写篇关于如何抓好单位相关工作的文章,要求四到五千字。世空说没写过。黄鼠狼说老大叫你写的文章你能推?没写过,到网上查查,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改改就行了。那不是抄袭吗?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写抄。世空说不喜欢抄别人的。黄鼠狼说不喜欢抄袭别人的,就自己动脑筋写。世空郁郁寡欢回到家中。马兰花关心询问,亦不回答,一直走进书房,坐下来时才知没有灵感。马兰花进来说明个是九月初三,月亮应该很好的,我们去游月牙湖。就是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的那个九月初三吗?马兰花说是的。你去不去?当然要去的,我要看一看月牙湖在一弯新月之下的宁静面容。

  九月初三这天黄昏,世空和马兰花来到月牙湖。

  夕阳既落,天边残留一线红霞,湖面金光滚动。世空撑着小船,看着渐渐闪亮的启明星,忽而激动起来。啊,多么熟悉而灿烂的晚霞!仿佛越过漫长的黑夜迎来了黎明前的曙光。世空曾将黎明前的曙光比作巴黎公社的胜利并视其为人生最高追求。他是那样崇拜世界上为理想而奋斗的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伟人,并激励着他勇敢地向目标迈进。然而,命运多舛,生活的苦难曾一度使世空陷入人生困境,既看不到光明前途也心无豪情。那曾熊熊燃烧的热情熄灭了。仅仅一瞬间,满天的晚霞消失了。天暗下来,世空将目光投向长空,淡蓝的天空出现了星星。俯首水面,船底闪动着点点星斗,挂在柳枝的几颗星星现在也坠入云间了。湖上再没有刚才的明光,一些叫不名字的灯在湖面织成了一张色彩斑斓的网。世空感到黑夜的逼近和时光的可怕流逝。于是一声轻叹,叹息声落向寂静的湖面。马兰花走到船心,于酒果桌上孥起酒壶为自己和世空各斟了一杯酒。喝了酒,马兰花说现在你有我,也算有个家了。世空说你还没读懂我的心。我叹息我的事业为何举步维艰人生为何迟迟不见转机。人生苦短,几十年光阴说过去就过去了,何必为一个飘渺的梦儿郁郁寡欢呢。世空幽幽地说你不知道,在我二十岁那年,我就立下了一辈子献身文学事业的志向。我的理想那么远大,意志那么坚强。为了它,我失去了人世的幸福。然而,至今我仍一文不名。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我仿佛掉进了黑暗的深渊,整日以泪洗面,几度产生轻生念头。是远大的理想使我苟活下来,拿起笔进行创作。我曾把自己比做司马迁。司马迁遭宫刑而作《史记》,我虽然没有遭受什么刑罚,但心中的伤痛是谁也看不见的。在斜湖路寻找对象的那些日子里。我一度忘记了婚变给我带来的痛苦。只要走进中介,任何一家中介。我都会找到心理平衡点,会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会忘记歧视忘记羞辱。平等的感觉里,中介好像向我敞开了人生的另一扇大门。刚开始我是有些害羞,总不好意思说是找对象的。开婚介的问我为什么找对象,我说我怕孤独。然而,走进一家又一家婚介,没遇上一个愿意跟我生活的女人。就是那时我几乎天天骑车进城,感觉好像行走在黑暗的隧道,从小袁庄到县城四十五里,来来回回跑。三年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现在你还有在黑暗里的感觉吗?当然有了。你心里还在想那个女人吗?想又能怎样?在乡下的时候我和那女人每一个生活细节都会从你的身上体现,那时我是多么的幸福,然而那一切说过去就过去了。现在我向你吐露心曲的场景也会过去的,当我以后再来这儿时或许你已不在或者你来这儿时我不在。你说的是呀,但我们能改变嘛,所以我们要享受,尽情地享受一切。所以,你就天天晚上抱住我要我和你做,直到满足。那你现在还有那种满足感吗?如果有请你给我描绘一下。马兰花因没有领会世空的意思,所以没有任何举动。世空又说道:性交对某些人来说件快活的事。对于我来说却是种狭隘的肉欲。谁沉迷其中,谁将走向堕落。虽然你没把我引向深渊,但我在你的气息中常常窒息的如在深渊,看不到一点光明,一点希望。有的只是虚度光阴的失落,远离理想的焦躁。看来我以前看错你了,可我不明白,你以前三天两头到中介找女人找女人,找到女人了,却说女人断送了你的前程。我也不知道啊!世空将目光投向湖面,湖面黝黑,一颗流星从水底划过,像一道闪电快不可及。湖水荡开搅乱了一湖的灯光。周围的楼房,仿佛空中楼阁,在灯的点缀下摇摇晃晃倒映在水中。世空摇橹,将船靠近东岸。马兰花说,没风没雨的就找避风港了。世空于是将船驶向湖心,并说道:“我并不想过平静的生活,也没享受过平静的生活。若说有,也是很短暂的。自从心中有了那个远大的理想后,我就渴望着我的人生能够轰轰烈烈。我时常恨自己不能够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奋勇杀敌。也时常埋怨没有生活在建国初期,那时人的建设祖国的热情是多么的高涨,那火热的劳动场面即使现在去回想也是激动人心的,然而那一切一去不复还了。有时想像雷锋那样做点好事也办不到。现在没人阻止你去做那些嘛。还用人阻止吗?你看过这样的报道吗?一个女孩被车撞在街心,生命垂危,十八个路人走过,无一伸出援助之手;一个老人遭到一群歹徒殴打,一个青年奋身上前,路人无一上前相助……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世空哧啦一声笑了。是的,我何尝不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然而热情却难以点燃。别老是抱怨社会,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你至今无所作为,是你抱怨多努力少。是的,我是抱怨多努力少,可谁又理解我痛苦的内心世界?

  月亮落下去了,船近北岸,隐约有花香飘来。二人上了堤岸,在一人家的窗下,一丛羊屎蛋花正自怒放。

  游了月牙湖,世空心情轻松,整日在湖边公园练太空漫步。时间一久,便认识当地一些作家学者。其中有位自称是先锋派作家,写了许多中短篇小说,现代意识较强对西方文学了如指掌,却不主张文学承担推动社会进步的责任,这与世空文学推动社会进步的观念大相径庭。世空说作家应该关注社会,其作品应该是对现实生活的游走与抵达。作家说当代小说是一座难以走出的艺术迷宫。作家所坚守的艺术情怀和对生活的认知,往往更能够决定他作品的质地和密度。作家在小说里应找到过去与现实所连接的人生秘径,同时也当看到人性的光环和它们的狰狞面目,以及人类的悲欢、际遇和对生命的关怀,向人们展示历史和现实的多种可能和无限的生活空间。世空问作家什么是过去与现实的连接。作家你说看我的小说就知道了。世空向作家索要作品拜读。作家说过几天你到我家去,我找几本给你。

  几天后,世空去拜访那位作家。路上,世空经过一片竹林。怀着对竹子的依恋之情,世空隐身竹林。阳光从竹叶间照进来,不规则地散落到地上,沉静的像沉睡了几万年。世空在一张木椅上坐下。静默里,世空闻到了一股腐臭味。世空目光逡巡,最后在一片草坪上发现一具女尸,长长的头发覆盖了半边脸。世空不寒而颤迅速逃离竹林。

  作家在世空急促的叫喊声中打开了黄色油漆门。世空向作家述说了竹林见闻。作家说不要多管闲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作家领世空走进书房,向世空介绍码放在书橱里的中外名著,那些书整洁厚实,静静地躺在书橱里。世空指着一本黑格尔的书要借回去看,作家说你现在不宜看哲学,多看些小说吧。给了世空一本小说月刊后,作家继续说写作不能老停留在直线叙述上,人物的发展要曲线式的。描摹事物不可以实说实,墙别说是墙,桌子别说是桌子,如果那样写了,谁看呢?作家的话像从高山雪域传来,使世空的心灰寒下来。作家似乎看出世空的消沉情绪,就说多看多写,思维自然开阔。世空认真听着,直到作家将五本小说书籍递到他的手上,这才告辞出来。刚到门外,就遇上了两名公安人员。其中一名公安人员说:“你就是袁世空吧?”世空说是的。那人说你跟我们走一趟。世空一边后退一边说:“我没干什么坏事,没干什么坏事。”那人说:“谁说你干坏事了,叫你去认样东西。”世空回头望作家。作家信任地看着世空说:“去吧。”世空随两个公安人员走了。

  在灰水公安局,公安人员拿出一张照片给世空看。世空指着照片上的女子惊叫起来:“王彩云!她是王彩云!”照片上的王彩云穿着一件荷绿色连衣裙,半掩酥胸。公安人员问世空是怎么认识王彩云的。世空说我们在喜鹊桥见过面。那时我和她都是到喜鹊桥找对象的。你们是不是谈过?世空说谈过,但是她嫌我矮,没成。所以你就怀恨在心,将她杀死。我没有,我没有,怎么她死了?那我们现在告诉你,王彩云被人杀害了,尸体被藏在一片竹林子里。竹林子?我去作家老师家的路上路过一片竹林子。这就对了,竹林子里有具尸体。这张照片就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我是路过那儿的,可没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真的没有做过?审讯人员见问不出什么,就放了世空。

  世空一直以为照片上的王彩云与竹林里的王彩云不是一个人,竹林里的死者不是喜鹊桥见到的王彩云。然而事实证明三个王彩云是同一个人。这可以从灰水城公安局调查结果得到证实。曾经与世空有过数面之交的王彩云父母到竹林里认尸时捶胸顿足的哭啼也足以表明二者是一个人,至于照片,王的父母更是确信不疑。带着兔死狐悲的伤痛世空晚上常常睡不着觉。有天晚上,世空一个人来到月儿湖边,他看见那具尸体还躺在竹林里的那片草坪上。当时公安人员验证了王彩云的尸体后至今没有人动。世空在一种极为恐怖凄凉的气氛中对王彩云的尸体作一次又一次的凝视。夜是凄迷的,月儿像九月初三夜晚那样苍凉而静默地挂在那棵老柳树上,像是一个遥远而凄美的传说,又似一只疲倦的眼,默看着这荒凉的人间。此时的月牙湖十分安静,一切像不实的影子,而黯然飘忽的夜风不时地拂过亡者模糊的脸庞。

  许多天里,世空一直弄不明白王彩云的死因,直到进了喜鹊桥,王彩云的死因才浮出水面。王彩云见买福利彩票难以带来巨额财富,便骗沈公子一同炒股。王彩云聪明,每次中了抽大头,却说赔了,并且能说出赔的理由,出具赔的证据,而沈公子从不查问被套原因,当手中没有了钱,沈公子怪王彩云老被套。王彩云说这回买垃圾股准能赚的。沈公子说没钱了。王彩云说你找你老爸要呀,沈公子就找老爸要。沈老板给了儿子五百万。沈公子将五百万给了王彩云。不久,股市开盘,王彩云中了大奖,王彩云打电话却对沈公子说她买得所有股票都被套住了。沈公子骂王彩云不会炒股。一旁的大猴说:“王彩云自从炒股一直赔,不觉奇怪吗?”大猴的话提醒了沈公子。沈公子带上大猴二猴直扑股市。王彩云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大猴小猴塞进小车。小车开到湖边的一块开阔地。下了车,沈公子抛出一根尼龙绳。大猴二猴用尼龙绳缚住了王彩云的双手,然后抬起来抛入湖中。

  一个老头到月儿湖钓鱼,一下子就钩了王彩云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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