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时节交替，转眼又一个冬天到来了。一场大雪提前冰封了月牙湖，自从王彩云的尸体在月牙湖边的竹林子里作短暂停留之后，再没人到月牙湖。公安人员根据股民提供的线索查明凶手是沈公子，因为沈公子潜逃在外，案子一直悬而不决。马兰花整日的给世空讲故事，尽力让世空从王彩云死亡的伤痛中走出来。雪融化了又落，落了又融化。错落有致的瓦檐上整日滴水不断，小溪满了，小河涨了。世空只觉得天越来越长，落在化肥厂的太阳北移到了灰水大桥。桥上传来了汽笛声，大地在脚下微微颤动。河早解冻了，停泊了多日的船开始在河面上缓行。勤劳的农民忙起来了，他们牵着牛儿走向田野，清亮的号子在城郊的上空回荡。永远高于建筑的塔吊吊着一篮篮砖头，从地面升上高空，移动着，像蜻蜓煽动巨大的翅膀。灰水城像一位多情的女子将积蓄一冬的热情在春天里绽放。这时很少有人呆在家里，连打麻将的老头老太太们也将麻将桌子移到了门口，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初绽的桃花，窈窕的新柳以及明净的天空下飘荡的风筝。一位老农蹬着辆三轮车，缓缓而行。车上满载着红萝卜和青菜。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老农看到两个带着红袖章的中学生站在路心指挥交通，手势干净利落，规范有力。后来老农还看到穿梭的人流，琳琅满目的商店，时髦的迎宾小姐。第一只燕子飞来了，衔着春的气息，从灰水飞过。小城变得不安起来，空气中充满着苯的味道。世空顺着那气味一直向西南走去。在一群新楼中，几个穿灰色服装的男女手执抹子涂抹墙壁，白色的墙漆，溅了一脸一身。几只大肚子膝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世空指着其中一只对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说送一个桶给我吧。鸭舌帽问世空拿回家干什么用。世空说盛水。鸭舌帽说拿一个去吧。

　　世空提着一只满是腻子的塑料桶，进门就喊马兰花。喊了几声却无人应。世空将桶扔到地上，走进书房。

　　上午，世空走后，马兰花走出了家门。眼见的桃红柳绿马兰花快乐的像只小鸟在无边的春风里歌唱。这天马兰花遇上的新鲜事实在太多，要数最新鲜的是老邮局门口，一队骑自行车的男女，斜挂红绸，每条红绸上写着驰誉增高，助你长高。马兰花不觉着迷，竟一直跟着那队人马走到东城区。在东城区马兰花发现了卖驰誉鞋的商店。店在做宣传，门前临时搭建个大舞台，有几个露胳膊露腿的女孩在舞台上蹦跳。几个女孩跳过之后，上来了一男一女。男子举着一双奇形怪状的鞋子，用公鸭嗓子说道：“这是目前市场上最畅销的驰誉增高鞋，它使用的是一种奇特的材料，做工精细，制作时加入了中华医学会所研制的增高特药。药物作用于脚的各个穴位。通过脚的穴位辐射到全身，改变人的血循环新陈代谢基因，从而达到使人增高的目的。穿上这种鞋，两到三个月可以增高三到五厘米。”女的手持话筒不失时机地说道：“数量有限请各位从速购买。”有人问打不打折？那男子说今天买的全部打折，明天就不打折了。大家赶快过来买吧。有几个人走进店里。再出来时，每人提着一双鞋。马兰花眼热，走进店里。店里到处摆放着鞋子，根据鞋子的大小和款式表明了几十到几百不等的价格。马兰花在一双标价一百五的驰誉鞋前刚站住，一个两腮漾着甜甜酒窝的小姐走过来用刚才舞台上的那个男子的话向马兰花作宣传。马兰花用十分愚蠢的方式问那小姐穿上驰誉鞋真的可以增高身体。小姐的酒窝再次漾起，公司做出承诺穿上驰誉鞋三个月身体不增高全部退赔鞋款。有了小姐的承诺，马兰花心里踏实了。为了身体再增高一点，马兰花倾囊买了一双一百五十元价位的驰誉鞋。那鞋底高头大，与耐克鞋没什么两样。

　　世空看到马兰花新买的驰誉增高鞋，沉下脸来。马兰花没有注意到世空的表情变化，晃了晃鞋子，说：“世空，你看我买的这双鞋子怎样？”世空不好扫马兰花的兴，问鞋多少钱一双。马兰花说一百五十元。世空点着头说你真舍得。马兰花仰脸笑道为了长高花两个钱算什么，你也去买双试试。世空冷冷地说俺没你那个福分。你不想长高就算。个子矮，站到人面前，总像少了一截儿。世空说给陶陶买衣服时，你不是说没有钱吗？马兰花说当时是没有钱，钱是我哥刚给的。世空说你哥什么时候给了你钱了？马兰花说俺哥领上月工资就给我了。世空心中不悦。马兰花再次说道，要不你也去买双。世空说你还有钱吗？马兰花说你要买就有。世空咬牙说买。

　　在驰誉鞋专卖店，世空花两百元钱买了双驰誉增高鞋。在回离火巷的路上，二人遇到一群狂呼乱喊的人。世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随着那些人来到一个名叫新星家园的住宅小区。在一幢楼房下，一个烫着爆炸式头发的妇人举着一个白色小玻璃瓶，说那瓶子里是两个骗子卖给她的戒烟水，她老公抽烟抽三十多年了，一天两三包，那味道让人受不了，戒了多少回就是借不掉。这天她正在做饭，听到楼下喊卖戒烟水的，就到楼下将卖戒烟水的人喊上来。一男一女。男的驼背，女的水蛇腰。男的向她介绍戒烟水的使用方法；女的拿出另一种药说那是上瘾药。她一听就糊涂了，说借还来不及，还要上瘾。女的说大姐这你就不懂了，有人为了工作需要抽烟。她说老公不在家。那女的说这就对了，你可以先验证下戒烟水的疗效。她于是让那女的当场给她做试验。果然吃下绿豆似的上瘾药就头晕目眩，倒在地上。有人问妇人是怎么醒来的。妇人说自己醒来的。听着听着世空就明白妇人遇上了驼背和水蛇腰。妇人最后说醒来后，家中一片狼藉，金银首饰都不见了。有人替妇人报了警，世空却不希望公安人员来破案，但公安局还是来了。两位干警录取了妇人的口供，仅半月时间，就破了案子，驼背被抓，水蛇腰跑了。那天活该驼背倒霉，当他和水蛇腰敲李科长家的门时，李科长老婆正在与李科长通电话。听到敲门声，李科长老婆忙说来了来了，不慎中，电话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老婆电话意外落地使李科长立刻预感到家中出了什么事，于是带上几名干警直扑家中。大街上的警报声使驼背和水蛇腰吃那一惊。他们没来的及向李科长老婆推销产品，急急下楼跑向城郊车站。慌乱中，二人钻进了一个死胡同。水蛇腰建议就地躲藏，可驼背却背着包袱往大街上跑，刚到街上，就被几个干警抓了起来。

　　为了抓到水蛇腰，李科长要老婆描述水蛇腰的长相。李科长老婆说忘了。李科长叫老婆回家仔细想想。夫人回到家里，也没有想起，不由地叹气。叹息声被两个女邻居听见，她们问科长夫人为何叹息。科长夫人将科长要她口述骗子形象的事说一遍。两个女邻居说斜湖路开红线中介的耿娟知道两个骗子的情况。科长夫人要求两位女邻陪她到红线中介找耿娟。耿娟皱着眉头，说我记不清的，你们还是找世空吧。

　　世空穿着驰誉鞋去上班，刚进单位大门就被黄清叫住了，黄清说公安局传唤他。世空心中忐忑向公安局走去。

　　在公安局，一干警问世空可认识水蛇腰。世空说他早不和水蛇腰打交道了。世空的回答露出了马脚。干警叫世空描述水蛇腰的长相。世空无奈，只得语无伦次地描述。微机员根据世空口述很快绘出水蛇腰图像。

　　直到天黑，水蛇腰方从小巷直奔朱武饭店。在耀眼的灯光中，水蛇腰却总寻不到忘我酒楼。一个小姐说酒店已搬到葵园去了。水蛇腰到葵园，已是夜晚八点。朱武看水蛇腰狼狈不堪的样子，问起驼背。水蛇腰说驼背落网了，公安人员在追她，如果朱武想邀功请赏可以打电话给公安局。朱武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面对满街水蛇腰的图像，世空的心一阵阵发紧。为了打听水蛇腰的下落，世空来到葵园朱武酒店。水蛇腰正在阳台上，看见世空在楼下，连声呼唤。惊喜中，世空款步来到楼上。水蛇腰问世空到葵园何事。世空说是打听水蛇腰下落的。水蛇腰说你打听我干嘛？世空说现在公安局到处抓你，作为朋友我能不关心你嘛？水蛇腰说我不是好好的吗？世空问起驼背。水蛇腰说驼背进去了。世空说快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水蛇腰说准备请朱武帮忙的。朱武一直忙，没空去。世空说朱武去了不一定有用。

　　中午，水蛇腰要了几样小菜和一瓶二锅头招待世空。两个人对面坐着。水蛇腰举杯敬酒。世空说无功不受禄，有什么要世空帮忙的，尽管说。水蛇腰说也没多大事，先喝酒。世空说你说了，我才能喝，不然这酒我喝不去。水蛇腰说大街上的图像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世空说你要我把你藏起来吗？水蛇腰说我在朱大哥这儿是没事的。我只是担心我的那位驼背哥。有话你就直讲吧，别绕弯子。你和公安局里的人一定很熟，请你到公安局说说情，将驼背哥弄出来，这些东西你可以带过去。水蛇腰打开了小包，里面露着金戒指金项链。世空说你叫我拿这些东西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你先把东西收起来，让我想想。那你先想想吧，来喝酒。水蛇腰举起杯子。喝了酒，世空还是不表态。水蛇腰就现出迷人的微笑，劝酒再劝酒，世空端杯再端杯。酒桌出现二人交杯的场面。暧昧的幸福，使世空两眼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