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作风，稍加指导那两个技术员，他们就能按照施工图纸操作到位，这一点令杨丹凤等人非常欣慰。多亏了刘建新副市长，新成果已经在梧钢一分厂进行了两轮试验，尽管出了事故，试验结果箅是成功的，这对杨丹凤来说，是喜出望外了。
杨丹凤决定在家里举办一个型酒会，以示庆贺。参加酒会的只有三个客！
人：吕展、周小伟和高天。她还邀请了刘建新，刘建新拒绝了。刘建新给她回了一个信息：“别惦记我，我挺好的，每天有老伴陪着，过上了我向往已久的隐居生活，爬爬小山，麵公园，种种花草，陶冶心田。”
杨丹凤邀请客人的时候，心中是忐忑的，他们并不清楚会有谁参加，等他们在她的西苑别聖大客厅里相遇时，彼此都颇感意外。
这座别墅装修得太典雅了，家里的摆设、装饰用尽了女人的心思，每一个细节都很到位，让人赏心悦目。这种设计，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海归”。她原本想在沧县人才楼举行，被周小伟否决了，既然西苑别墅是父亲奖励给她的，这儿自然是她的家。这是杨丹凤的得意之作，一来她要借此体味吕展身上那种不可夺志的精神另外，还可以鉴证高天这份情感，如果他爱她，他一定会表现得醋波荡漾；三来她也想让周知道该怎么尊重女人的感情。她听说他正在起草天龙集团上市文本，她要让他多留个心眼，以免吃亏，她希望周小伟有出息，干大事业，但她也知道周书生意气，在商海中还谈不上是个合格的水手，只是刚刚学会哈水的旱鸭子。他的美国理论还没有跟中国国情很好地结合。
三个男人很友好，很客气。他们之间说的话比和女主人说的话还要多。吕展对周小伟一连说了好几个感谢，说得周小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高天在一旁，勾兑着鸡尾酒，用欣赏的眼光望着他们。杨丹凤有些发懵，原以为他们会尴尬，气氛会紧张，但她估计错了，这样的情形只有女人们之间才可能发生，男人和女人是两种不同的动物。杨丹凤嗔怨地说：“我花钱请客，倒没听到半个谢字，你倒来感谢他，唱的是哪一出啊！”
吕展微笑着说：“丹凤，你最近忙于搞研究，你不知道，周小伟帮助苏丽娟拉了一大笔存款，他帮我老婆的忙，我再说几遍感谢也不嫌多啊！”
“什么？小伟这么乖啦？”杨丹凤的目光落在了周小伟的身上。他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黑色西服，扎银色领带，白白的衬衫规矩地束在西裤里。头发弄得伏贴整齐。周小伟找不到幽默感了，举起酒杯：“喝酒，喝酒！”显然他想回避这件事。
吕展很有兴致地说：“好啦，不说了，我们今天在这里为杨丹凤庆功，这是朋友之间的庆祝，等研发成果获得国家鉴定，我们梧桐市委市政府给她庆功！”
周小伟和高天响应着，同声喊：“对的，祝贺丹凤。”
杨丹凤笑着说：“我谨慎地接受你们的祝贺，还不知最后怎么样？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天龙集团精品钢研发中心继防潮攻关之后的又一个尝试。我谢谢大家的支持！我这人啊，从就是异想天幵、敢想敢拼的性格，弄得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那是你自找的，追你的男人恐怕得有一个连！”周小伟醋意十足地说，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发生了难以描述的变化。
吕展笑道：“小伟说得对啊，丹凤，远的不说，我身边这两位优秀男士，都是你的潜在目标啊！我看你还得解放思想。”
周小伟附和说：“吕书记说得对，你就是思想不解放。你要像搞科研那样解放思想就好啦！”
高天看了看杨丹凤说：“小伟的意思，你要是朝着他去解放思想就更好了。”
吕展和杨丹凤都笑了。
周小伟苦着脸，搓手叫道：“冤枉我了，我不是这意思啊！我跟丹凤说好了，一生永远不谈爱情了！做好同事，好朋友！所以啊，就看高天你的了！”高天说：“我们是两条平行的铁轨，共同前进的好朋友！”
杨丹凤嘲弄地笑了：“吕书记，你都看见了。我这个女人悲哀不悲哀啊？天下男人都是我朋友。”
吕展说：“据我所知，问题还在你这里。丹凤啊，老兄劝你一句，女人无论事业多么成功，如果没有幸福的家庭，也不能算成功的人生。”
杨丹凤笑了，没有回答，把话题转了。
喝酒的时候，高天竟然把话题扯到了佟春喜身上，令吕展和周小伟都呆愣了片刻，杨丹凤使劲用脚馳，他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气氛被破坏了，吕展的手机响了，凤凰甸管委会主任郑德凯打来的，吕展起身说有事，提前走了。留下高天和周小伟，他们瞪眼望着杨丹凤，两个没有话说了。为了摆脱这个尴尬局面，杨丹凤提议说：“吕书记走了，我们说点经济上的话题吧，我来主持，咱们讨论一下企业转型后的管理。话题枯燥一点，你们两位有没有兴趣啊？”
周小伟望了一下高天：“高总说呢？我感觉这个话题挺好的。要不我老爸欣赏丹凤呢，她站位就是比我们高。”
高天笑着说：“好啊，目前梧钢也在转型，涉及到了很多新问题。我很想听听你们的高见啊！尤其是丹凤，刚从欧洲考察归来。听听丹凤的见解，听听欧洲金融危机后的情况，看看我们中国企业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杨丹凤喝了一口酒，说：“我考察回来有一点感受很强烈。中国经济的特点跟欧美不一样，它是由中央政府主导的工业现代化。地方政府主导区域产业集群，这就看明白了，吕展书记为什么这么忙了，整天累得够呛！地方政府面；对今天的经济环境，必须要有紧迫感，一旦产业集群出现问题，就会给这个地：区带来雪崩式的灾难。目前的梧桐钢铁集群，以凤凰甸为核心已经完成了转型和升级，但是还没有见到效益，高新产业还是空白，没能立刻顶上来，这对地方财政，都是致命的。”
高天点点头说：“我看出吕书记的压力来了，他急于让凤凰甸的工业赶紧循环起来。循环起来以后，这里的精品钢产量一时还不能超过宝钢，但是科技含量大大超过宝钢。搬迁的梧钢和天龙钢铁都投产之后，产量会远远超过宝钢！丹凤主持的精品钢研发中心，全国第一，都是我们的优势。可是，别忘了，周围大省都在搞精品钢啊！这就让我想起了柯达胶卷，佳能和富士为了击败柯达，费尽了气力，当他们在击败柯达欢庆胜利的时候，猛抬头发现市场变了，数字相机是胜利者。听说富士完了，转产到女士化妆品了。有意思吧？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凤凰甸的精品钢别犯这类错误啊！”
杨丹凤微笑着敬了高天一杯：“行啊你，整天不言不语的，还琢磨点事啊。这个问题我跟北钢周总讨论过。吕书记也在场。高天啊，不是我说你，你的站位有点低了，是不是让你们老爷子的病拿的？改革幵放三十年，我们经历了三个层面的竞争，今天已经进入全球化时代，已经进入了全面竞争！我们凤凰甸一睁眼，足不出户，就在家门口跟泰森打拳击了，两眼还盯着周边各省，那行吗？我们搞什么都要有世界眼光哩。”
周小伟颇有感触：“丹凤的观点对我很有启发，经济全球化的叠加效应，就是量变到质变。上次东南亚金融危机，我们损失小，甚至没有啥影响。为什么？我们有防护墙！今天的金融危机，我们为啥感觉冲击很大了？因为加人世贸组织后，这道墙没了！所有的斗争不再是窝里斗了，因为我们的对手比我们早一百年就实现工业革命！早二百年就发展市场经济啦！我们用三十年走人家几百年的路，难免腿脚发软啊！”
杨丹凤天真地拍了拍双手：“讨论有点意思了。我以后把这个讨论常态化。”
高天咧了咧嘴说：“杨总，那你得备点好酒，拿香槟、拿干红对付我们，跟这房间有点不匹配吧？起码得弄点路易啥的！”
“呵，你的口味见高啊？你在梧钢喝酒是公家花钱，我们可是自己掏腰包。”杨丹凤笑着朝周小伟使眼色，“小伟，快跟高总干一杯，他今天还长能耐了！”
周小伟举杯跟高天一碰，撞出很脆的响声：“干喽！”说着就一^而尽。高天也喝了酒，脸色有点红了：“刚才小伟说了，我们腿脚发软。那不行，为啥发软？我们凭什么发软？我们有这么大的市场，我们的腿脚硬朗着哪！”
“高天，你喝点酒开始逞能啊？”杨丹凤使劲瞪了他一眼，“你别以为说几句硬话就美了。我在欧洲和北京，接触了一些跨国公司，他们的中国战略，远远大于我们中国人的预期和想象。他们把中国当成一个世界级市场来培育。㈣八中国公司就是这么干的。他们的野心之大，规划之大，着眼之长远，我听了心惊肉跳啊！你们听说过‘东方既白’这个外国品牌吗？”
周小伟和高天都摇头。
杨丹凤继续说：“他们在炫耀中国化色彩，我比你中国还中国，牛吧？所以我想，中国企业转型不是从管理人手，而是必须从基因突变开始。借助新的基因，没有这种新基因作为基础，我们的转型之路不会顺畅。即便强转了，也很难持续、高效地推进。我跟吕书记和北钢周总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是赞同的。吕书记提出了一个概念，叫系统性能力，细想，这是我们中国企业最缺乏的
高天有些惊讶：“看来吕书记常思考问题啊，他是咋解释的？”
杨丹凤回忆着说：“他是从机关服务执行力上受到启发的。企业和机关有相似的地方，要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核心方式是降低系统性成本。中国企业需要建立起系统性学习的意识和方法。这简单的道理，常常被人忽视。环境变了，对手变了，模式变了，概念变了，只有学习才能掌握啊！”
高天说：“听说吕书记特别爱看书，好学习。是吗，丹凤？”
杨丹凤说：“是啊，他的汽车里常常放着一摞书。我们研发中心就建立了一种学习制度。有些梧桐人就不一样了，当了大老板，书橱挺高级，精装图书摆得满满的，就是一个字不看！还口口声声跟人较量，这种基因不突变怎么行啊？”
周小伟脸色难看起来，指着杨丹凤：“好你啊，说我老爸呢！背后议论董事长，可不是好事啊？”
杨丹凤辩解说：“我说什么董事长？我说你哪！”
周小伟觉得馗尬，把话题转了：“你两个说得很好，说的都是国有大企业，但我更感兴趣的还是民营企业转型以后咋办？人民币升值，成本上涨，低成本的优势已经没有了。”
高天想了想说：“人民币升值过程并不可怕，怕就怕剧烈波动。我在天龙也呆过了，感觉天龙集团的融资成本比我们梧钢高，还有民营企业很难获得银行长期投资贷款，往往出现‘短融长投’的高风险投资。还有一点，民营企业往往处在产业链市场化程度最高的一环上，会受到上游的大宗原材料涨价产生的成本影响。民营企业随时暴露在高风险之中了！”
杨丹凤说：“所有风险要靠创新来麵。刚才说到柯达转型的艰难，他们的首席执行官说，柯达左脚踩在创新的油门上，右脚踩在传统刹车上，一会儿踩刹车，一会儿油门，汽车跑偏啊！这就要毫不犹豫地将刹车创新。我们今天的天龙不是这样吗？梧桐那头的企业在刹车，我们在凤凰甸创新！”
周小伟睁大了眼睛望着杨丹凤。
杨丹凤说：“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得不对吗？”
周小伟感动地说：“不，我是想，我老爸没选错人！”
高天醒了酒，大声说：“百无一用是文人啊，我们都是纸上谈兵。”
杨丹凤听出高天的话中话了，天龙的大权握在周家富的手里。跟他说转型，说管理，等于对牛弹琴。高天说他该走了，周小伟也跟着走了。
杨丹凤守着空空的酒瓶发了好一会彡旧：，缓缓将目光转向别墅的屋顶。整整一个晚上，杨丹凤都看不出高天的一点醋意，她悲哀地想，他跟她无缘啊！这个时候，苏丽娟给她打来了电话，祝贺她的辉煌成果。苏丽娟跟她感情很近了。这样想着，她就对苏丽娟寄予了一份同情和牵挂。她告诫自己，别伤害这个善良的女人。
屋子空荡荡的，寂寞像寒冰一样浸透了杨丹凤的全身。
周三原的最后一搏，显然不是周家富预谋的最后一搏。
这几天，周三原头痛欲裂。他心中非常明白，凤凰甸循环经济区就要落成了。一切都要抢在前面，必须把自己的人笼络起来，集中对吕展发起最后的猛攻。否则，可真的就要前功尽弃、全线崩溃了。
孙继海给周三原提供了二个情报，省委陈明先书记对天南省上半年60%总量严重下滑非常担忧，让省长调査主要原因，为即将召开的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做准备。梧桐是天南的经济大市，梧桐经济总量的严重衰落，是有大环境因素，同时还有吕展策略失误。周三原兴奋地说：“对，这是他严重的失误。本来我们梧桐的钢铁结构不错，板材、宽厚板、中厚板品种齐全，除了宝钢，没人賴我们比高低！可是呢，吕展不管梧桐的实际，套用科学发展的口号，大童关停粗钢工厂，上马什么精品钢，一窝蜂地上精品钢，这次金融危机中，受冲击最大的恰恰是精品钢，汽车、家电、飞机、船舶制造所需钢板大减。凤凰甸的产品都积压了！这叫不懂经济！一个不懂经济的人，怎么搞好梧桐这个经济大市？吕展一天不走，梧桐就没个好！”孙继海神秘地笑了：“对，我们就在这上面大做文章，让陈明先知道吕展的教条主义多害人！粗钢不能都关掉，粗钢需要解决的是升级换代问题！你是钢铁专家，写个建议给省委省政府！”周三原笑了：“不是我写，而是让分管工业的干部都来写！”他想，如果把这些人讲的如实汇报给省委，这些涉及科学发展的“意见”，就不是“意见”，简直就是控诉，对于吕展可以说是致命的。
听说上面要来考察吕展了，作为一个考察对象，如果有那么多中层干部反对你，而且是强烈的反见，那上层领导就要考虑对你的任用了。
孙继海和周三原分头行动了。周三原搜罗的材料中，有杨丹凤精品钢研发中毒气伤亡事件，有吕展帮助吕云红在梧桐做生意、吕大军承包铁矿的问题，还有购买考察船的事情，等等等等，都是吕展的罪状。周三原找中层干部签名时，还是费了一番脑子的。吕展刚刚调整了干部，他撤换了一批所谓“没有科学发展能力”的干部，这些人恰恰是周三原所依靠的力量。他先让孙继海散布了一个瑶言，说吕展要高升了，周三原马上接任梧桐一把手。这样愿意签名的人就会打消一些顾虑了。所以，签名的人数比周三原想象的要多。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周三原和周家富又往北京鲍长庚那里去了一趟。
黑材料转到了陈明先那里，陈明先怔怔地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说话。
已经是半夜了，陈明先没有一点睡意。这时候电话响了，鲍长庚又来给他火上加油：“你看过梧桐的材料了吗？我也接到了一份。真没想到，这个吕展也太不像话啦！俗话说，打铁先得本身硬，吕展私心这么严重，他怎么硬得起来？怎么压得住局面？周三原市长都敢站出来跟他较量，那些中层干部就更别提了！”
“老首长，周三原对吕展有抵触，这是我事先料到的。可我，再也没想到吕展这么差，把他的妹妹、他的哥哥拽到梧桐干什么？他的脑子进水了吗？他就不知道这是犯忌的吗？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太失望啦！”陈明先气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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