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幼 学 琼 林(11)

　　注释①稛载：指满载。稛：用绳索捆束。②献芹：《列子·杨朱》：“宋国有田夫……谓其妻曰：‘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里之富告之曰：‘昔人有美戎菽、甘枲茎、芹萍子者，对乡豪称之。乡豪取而尝之，蜇于口，惨于腹，众哂而怨之，其人大惭。’”后遂以“献芹”谦言自己赠品菲薄或建议浅陋。③贶：赐，赠。

　　译文祝贺别人入学读书说云程发轫，祝贺别人升官说是元服初荣。祝贺别人荣耀归来谓之锦旋，祝贺别人经商发财称之稛载。送人礼物自谦为献芹，不接受礼物的婉辞则说反璧。感谢别人赠予厚礼说厚贶，自谦所送之礼微薄言菲仪。

　　原文送行之礼，谓之赆（jìn）仪①；拜见之赀（zī）②，名曰贽敬③。贺寿仪曰祝敬，吊死礼曰奠仪。请人远归，曰洗尘；携酒送行，曰祖饯④。犒仆夫，谓之旌使；演戏文，谓之俳优⑤。

　　注释①赆仪：送给远行者的路费或礼物。②赀：钱财。③贽敬：初次拜见时所送的礼物。④祖饯：古时出门远行要祭祀的路神称祖，后称设宴送行为“祖饯”，即饯行。⑤俳优：指古代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

　　译文赠送给人的路费叫赆仪，初次求见人时的礼物名贽敬。贺寿的礼称祝敬，吊丧的礼称奠仪。接风的酒叫洗尘，送行的酒叫作祖饯。犒赏仆役、随从叫作旌使；请酒兼带演戏叫作俳优。

　　原文谢人寄书，曰辱承华翰①；谢人致问，曰多蒙寄声。望人寄信，曰早赐玉音；谢人许物，曰已蒙金诺。具名帖②曰投刺；发书函曰开缄（jiān）。

　　译文感谢别人寄来书信说辱承华翰，对别人转致的问候表示谢意说多蒙寄声。盼望对方寄信来说早赐玉音，感谢人家许诺的事或物说已蒙金诺。备帖拜访他人称为投刺，拆阅信函称为开缄。

　　原文思慕久，曰极切瞻韩①，想望殷，曰久怀慕蔺②。相识未真，曰半面之识；不期而会，曰邂逅之缘。登龙门③，得参名士；瞻山斗，仰望高贤。

　　注释①瞻韩：唐李白《与韩荆州书》：“白闻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何令人之景慕一至于此耶！”唐韩朝宗曾做荆州长史，喜拔用后进，为时人所重。后因以“瞻韩”为初见面的敬辞，意谓久欲相识。②慕蔺：《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其亲名之曰犬子……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后因称慕贤为“慕蔺”。③登龙门：比喻得到有名望、有权势者的援引而身价大增。《后汉书·李膺传》：“膺独特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

　　译文自己对他人思念长久，素同李白的瞻韩之切；想望很是殷勤，早像长卿的慕蔺之怀。相识不深，了解并不真切，称为才有半面的认识；道途上不期然而相遇，真可算是邂逅的因缘。拜谒名人得其援引以增声誉谓之登龙门；倾慕仰望高士贤人，称为瞻山斗、仰高贤。

　　原文一日三秋①，言思慕之甚切；渴尘②万斛（hú），言想望之久殷。暌（kuí）违③教命，乃云鄙吝复萌④；来往无凭，则曰萍踪靡定⑤。虞舜慕唐尧⑥，见尧于羹，见尧于墙。颜渊学孔圣，孔步亦步，孔趋亦趋。曾经会晤，曰向获承颜接辞；谢人指教，曰深蒙耳提面命⑦。

　　注释①一日三秋：三秋，三个季度。意思是一天不见面，就像过了三个季度。比喻分别时间虽短，却觉得很长。《诗经·王风·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②渴尘：典出唐卢仝《访曦上人》诗：“三入寺，曦未来。辘轳无人井百尺，渴心归去生尘埃。”喻访友不遇，思念殷切。③暌违：违背。④鄙吝复萌：庸俗的念头又发生了。鄙吝，庸俗。⑤萍踪靡定：萍生于水中，漂泊不定，所以把没有固定的行踪称作“萍踪”。⑥虞舜慕唐尧：《后汉书·李固传》载：“昔尧殂之后，舜仰慕三年。坐则见尧于墙，食则睹尧于羹。”表示对死去前辈的追念。⑦耳提面命：附在耳旁指教，当面命令教诲。

　　译文一日三秋，是说思慕之殷切；渴尘万斛，是说访友不遇思念殷切。违背了所指教的，就说鄙吝复萌；到处奔波没有依凭，则说萍踪靡定。虞舜仰慕唐尧，尧去世三年后，饮食起居仍然处处想到他；颜渊效法孔子，亦步亦趋，事事仿效。曾经与人会面，就说是向获承颜接辞；感谢他人指教，则说深蒙耳提面命。

　　原文求人涵容，曰望包荒；求人吹嘘，曰望汲引。求人荐引，曰幸为先容；求人改文，曰望赐郢斫（zhuó）①。借重鼎言②，是托人言事；望移玉趾，是浼（měi）人亲行。多蒙推毂（gǔ）③，谢人引荐之辞；望作领袖，托人首倡之说。

　　注释①郢斫：楚国郢都有一个巧匠，能运斧成风，比喻技艺高超。②鼎言：像鼎一样重的语言，形容说话的作用很大。③推毂：推毂即推车前进，比喻引荐人才。毂：车轮中心可插轴的圆木，

　　译文请人包容原谅为望包荒，求人为己吹嘘称为望汲引。求人推荐事情，说是请你幸为先容；请人删改文章则说望赐郢斫。借重鼎言是请托有声望者为自己说一些好话，使事情容易办成；望移玉趾是请求别人亲自前来。多蒙推毂这句话是说感谢别人引荐；望作领袖，请别人出来领导当首领。

　　原文言辞不爽，谓之金石语；乡党公论，谓之月旦评。逢人说项斯①，表扬善行；名下无虚士，果是贤人。党恶为非，曰朋奸；尽财赌博，曰孤注。徒了事，曰但求塞责；戒明察，曰不必苛求。

　　注释①项斯：唐代人，以诗稿拜谒杨敬之，希望提携。

　　译文言辞叫人不痛快，称作金石语；乡党品评的公论叫作月旦评。逢人说项斯，志在表扬人家的好处；名下无虚士，则感叹钦佩对方果然有才能。与恶人结成党派，做非法的事，称作朋比为奸；尽所有钱财拿去赌博，名为孤注一掷。只想马虎敷衍地结束一件事，则说但求塞责；劝阻别人细究深察事情的根底，则说不必苛求。

　　原文方命是逆人之言，执拗是执己之性。曰觊觎（jìyú）①、曰睥睨（bìnì）②，总是私心之窥望；曰倥偬（kōngzǒng）③、曰旁午，皆言人事之纷纭。小过必察，谓之吹毛求疵（cī）④；乘患相攻，谓之落井下石。欲心难厌如溪壑，财物易尽若漏卮（zhī）⑤。

　　注释①觊觎：非分的希望。②睥睨：侧眼窥察。③倥偬：事多而急迫。④吹毛求疵：吹开皮上的毛而故意挑剔毛病。疵，指小毛病。⑤漏卮：漏的盛酒器。

　　译文违命是不听从别人的话，执拗是坚持己见。觊觎、睥睨都是说非分的企图或窥视；倥偬、旁午皆言事多不暇，交错纷繁很匆忙的样子。不肯谅解细小的过失，甚至刻意挑剔，叫作吹毛求疵；别人有急难不仅不救，反而乘机陷害，叫作落井下石。欲望难以满足如同深谷难以填平；财物容易流失，如同用有漏洞的酒器盛酒。

　　原文望开茅塞①，是求人之教导；多蒙药石，是谢人之箴（zhēn）规②。芳规芳躅（zhú）③，皆善行之可慕；格言至言，悉嘉言之可听。无言曰缄默，息怒曰霁威④。包拯寡色笑，人比其笑为黄河清；商鞅最凶残，尝见论囚而渭水赤。

　　注释①茅塞：被茅草堵住，比喻思路闭塞，愚昧不懂事。②箴规：劝告规谏。③芳规芳躅：贤人的准则和正直的行径。④霁威：怒气消散。

　　译文请求别人教导，忽然间领悟，称为茅塞顿开；感谢别人规劝说多蒙药石。芳规和芳躅都是懿美的品行，可作为效法、仰慕的对象；格言至言都是值得听取牢记的嘉言，值得称扬。默默无语称为缄默，顿时平息怒气就叫霁威。包公难得有笑容，世人将他的笑容比作黄河清；商鞅最凶残，曾在渭水边处决囚犯七百多人，河水都被染红了。

　　原文仇深曰切齿，人笑曰解颐（yí）①。人微笑曰莞（wǎn）尔，掩口笑曰胡卢。大笑曰绝倒，众笑曰哄堂。留位待贤，谓之虚左；官僚共署，谓之同寅。人失信曰爽约，又曰食言；人忘誓曰寒盟，又曰反汗②。

　　注释①解颐：指大笑，欢笑。颐，面颊。②反汗：《汉书·刘向传》：“《易》曰：‘涣汗其大号。’言号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逾时而反，是反汗也。”以汗出而不能反喻令出不能收。后因以“反汗”指反悔食言或收回成命。

　　译文仇恨到了极点称为切齿，开怀欢笑称为解颐。微露笑容称为莞尔，掩住了口也忍不住叫作胡卢。抚着掌笑得前仰后倾叫作闻言绝倒，哄堂是所有的人同时大笑。留着首席等待上宾叫作虚左，同在一处做官叫作同寅。爽约、食言都是失掉信用的意思，违背誓言叫作寒盟或反汗。

　　原文铭心镂骨，感德难忘；结草衔环，知恩必报。自惹其灾，谓之解衣抱火①；幸离其害，真如脱网就渊②。两不相入，谓之枘（ruì）凿③；两不相投，谓之冰炭。彼此不合曰龃龉（jǔyǔ）④，欲进不前曰趑趄（zījū）。

　　注释①解衣抱火：把衣服脱掉去包住火，比喻不解决问题。②脱网就渊：如鱼脱离了渔网，逃到深渊中去。③枘凿：枘：榫头。凿：榫眼。④龃龉：上下齿不互相配合。

　　译文感恩戴德永世不忘称为铭心镂骨；牢记恩德，必当图报称为结草衔环。自己招惹来的灾殃，叫作解衣抱火，侥幸免去了祸患，真像脱网就渊。双方不能配合相通，叫作枘凿；双方意气不能相投，互不兼容称为冰炭。彼此不能通融叫作龃龉，欲进而不前是趑趄。

　　原文落落，不合之词；区区，自谦之语。竣者作事已毕之谓，醵（jù）①者敛财饮酒之名。赞襄其事，谓之玉成；分裂难完，谓之瓦解。事有低昂曰轩轾（zhì）②，力相上下曰颉颃（xiéháng）③。凭空起事曰作俑，仍前踵弊曰效尤。

　　注释①醵：凑钱饮酒。②轩轾：车子前高后低叫轩，前低后高叫轾。③颉颃：形容鸟上下飞翔的样子。

　　译文落落是孤独难以相合的意思，区区是谦称自己卑小微贱的意思。竣字就是所做的事情已经完毕的意思；醵饮就是大家凑了钱，去买酒来聚会饮酒。帮他人的忙，使他做事能成，好像琢玉成器，所以叫作玉成；众人的心已经四分五裂，难以整合所以叫作瓦解。一样的事情，偏要分出轻重就叫作轩轾；力量不相上下叫作颉颃。首开恶例叫作作俑，沿袭前人的弊端称作效尤。

　　原文手口共作曰拮据①，不暇修容曰鞅（yǎng）掌②。手足并行曰匍匐，俯首而思曰低徊。明珠投暗，大屈才能；入室操戈，自相鱼肉。求教于愚人，是问道于盲；枉道以干主，是炫玉求售。

　　注释①拮据：原指辛勤劳作，后引申为经济状况紧张。②鞅掌：劳苦忙碌而容貌不整的样子。

　　译文做事艰难辛苦，手口共作称为拮据；劳碌繁忙无暇修饰仪容称为鞅掌。手脚一齐着地，慢慢向前移行称为匍匐；低头沉思恋恋难舍称为低徊。明珠暗投，是说委屈了一个人的才能；入室操戈，是指自相残杀。向愚人请教，如同向瞎子问路一样，势必一无所获；背弃道义而求用，好比炫玉求售既虚假又浅薄。

　　原文智谋之士，所见略同；仁人之言，其利甚溥（pǔ）。班门弄斧，不知分量；岑楼①齐末，不识高卑。势延莫遏（è）②，谓之滋蔓难图；包藏祸心，谓之人心叵（pǒ）测。作舍道旁③，议论多而难成；一国三公，权柄分而不一。

　　注释①岑楼：又高又尖的楼。孟子曾说，如果不顾楼的下面，只拿寸木去与楼尖相比，可以让方寸之木比岑楼还高。形容不知高低。②势延莫遏：任其顺势发展，不予遏制。延：伸展。③作舍道旁：古代谚语“在道路旁修房子，三年不成”，喻人们议论纷纷，意见不一，难以成事。

　　译文有智慧的人，见解大略相同；仁德之人，一句话能使百姓普遍获利。班门弄斧是说人无自知之明，在行家的面前卖弄；岑楼齐末则谓人见识浅薄，只求高楼的屋顶齐他的尖顶，是不识事物的高低根本。祸患一旦蔓延难以遏止，叫作滋蔓难图；外表善良胸中怀着险恶祸患他人，称作人心叵测。在路旁建造房子，议论的人太多，则事情难以成功；一国三公谓事权不能统一，让人难以适从。

　　原文事有奇缘，曰三生①有幸；事皆拂意，曰一事无成。酒色是耽（dān），如以双斧伐孤树②；力量不胜，如以寸胶澄黄河。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此魏之对太宗；众怒难犯，专欲难成，此子产之讽子孔。欲逞所长，谓之心烦技痒；绝无情欲，谓之槁（gǎo）木死灰。

　　注释①三生：佛教语，指人托生三次，过去、现在、未来三世。②双斧伐孤树：《元史·阿实克布哈传》：“而惟曲蘖是耽，姬嫔是好，是犹两斧伐孤树，未有不颠仆者也。”意思是人贪酒色，身体就会像用双斧砍伐的树木一样垮下去。

　　译文会合有奇缘叫三生有幸；办事皆与本意相违，叫一事无成。贪恋酒色，好比拿两把利斧砍一棵树，没有不毁坏的；无才又无力，像取一寸胶质，想去澄清黄河的水，力量上必定不能胜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是魏徵对唐太宗所说的话；众怒难犯，专欲难成，这是子产讽劝子孔的话。有人擅长或爱好某种技艺，一有机会就想要表现自己的才能，叫作心烦技痒难忍；没有任何的嗜好或欲望，叫作槁木死灰。

　　原文座上有江南，语言须谨；往来无白丁，交接皆贤。将近好处，曰渐入佳境；无端倨（jù）傲，曰旁若无人。借事宽役曰告假，将钱嘱托曰夤（yín）①缘。事有大利，曰奇货可居；事宜鉴前，曰覆车当戒。

　　注释①夤：攀附上升。

　　译文江南人听了鹧鸪曲会思乡欲归，所以席间如有江南客，说话唱曲要谨慎；往来无白丁，即言所交的朋友皆为有名望的贤人。境况逐步好转，兴味渐渐浓厚可说渐入佳境；言行举止傲慢不恭，谓之旁若无人。因事请免工作叫作告假，送钱给权贵求他引荐称为夤缘。能带来很大利益的事物称为奇货可居，以往事为教训叫作覆车当戒。

　　原文外彼为此曰左袒（tǎn）；处事两可曰模棱。敌甚易摧，曰发蒙振落①；志在必胜，曰破釜沉舟。曲突徙薪②无恩泽，不念预防之力大；焦头烂额为上客，徒知救急之功宏。贼人曰梁上君子，强梗③曰化外顽民。

　　注释①发蒙振落：揭去蒙盖物，摇落树叶。②曲突徙薪：有一个客人见主人家的烟囱直短而旁边有薪柴，建议将烟囱弯曲薪柴移开，以防失火，但没有被采纳。后来果然发生火灾，主人将救火被烧得焦头烂额的人奉为上宾，却忘记了提建议的人。③强梗：指蛮横无理的人。

　　译文一事分出彼此的轻重即偏袒一方称为左袒，处理事情含糊其词不置可否叫作模棱。轻而易举地摧毁敌人，叫作发蒙振落；下定决心志在必胜称为破釜沉舟。劝他弯曲烟囱移开茅草，没有给他一些恩泽，他便意识不到事先预防火灾的重要；发生了火灾，参与救火的人都搞得焦头烂额，主人将这些来救火的人当作上客对待，只知道他们参与救火的功劳；谓祸患已起，只知救急才算功大，而没有想到防患于未然的重要性。偷窃别人财物的人称为梁上君子，强硬顽固不从教化称为化外顽民。

　　原文竹头木屑，皆为有用之物①；牛溲马勃，可备药石之资②。五经扫地，祝钦明自亵（xiè）斯文③；一木撑天，晋王敦未可擅动④。题凤⑤题午⑥，讥友讥亲之隐词；破麦⑦破梨⑧，见夫见子之奇梦。毛遂片言九鼎，人重其言⑨；季布一诺千金，人服其信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