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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 作者:肖建军

第75章 分道扬镳 (2)

  但龚汝棠决不满足于此,在他看来,曾兆熊本质上只是个土匪胚子,此人私心太重,任人唯亲,治军无方,除了他的亲信,许多军官早有不满,凭什么爬到他这个黄埔军校科班出身的人的头上?从创建第五营时他就在等待机会,他的目标决不仅仅是一个营!自皖南事变后,由于自毁前程,他一直处于深深的痛苦中,一直在寻找翻身的时机,他并非名门之后,也不是富家子弟,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这种翻身的渴望也更为强烈。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在暂7旅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威望和羽翼,高克平一直被排挤在圈子外,不可能跟他竞争,曾兆熊手下的两员亲信——张忠魁只是个跟屁虫,懦弱无能,曾武头脑简单,有勇无谋,均不足虑——只要想法子暗中除掉曾兆熊,届时登高一呼,这个旅长的位子就该他坐了!这是第一步。

  按龚汝棠的设想,掌握了这一千多号人枪后,要立刻和重庆方面取得联系。曾兆熊躲进日、蒋、共三方势力夹缝中的牛脊山想靠山吃山,在他看来很难长久做到左右逢源,必须找一方靠山:共产党势力单薄,决不可靠;日本人势头正旺,但毕竟是异族;最理想的是再次编入****。暂7旅弃阵进山,已是违背军令,汤恩伯心狠手辣,他不是不知道,但杀掉曾兆熊就可把一切责任推到这个死人身上,他带领暂7旅重新归顺国府,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只要完成这一切,有了国民政府的名号,再招兵买马把暂7旅拉起来,凭自己的本事又有何难?只要中央放手让自己干,别说拉起个旅,拉起个师也不在话下,现如今只二三千人的部队升级为师的也不在少数。

  曾兆熊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向自己逼近,他见日军占领磁水一个多月还没有进攻牛脊山的迹象,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这些天他每天一早便骑着一匹大青马到老鸹岭的顶峰打鸟。从寨子到顶峰有条羊肠小路,路程并不长,曾兆熊骑马无非是为了玩乐,却不料给自己掘下了坟墓。

  曾兆熊骑马所过的一处道路一边是茂盛的蒿草,一边是百丈悬崖。这天,龚汝棠穿了便衣,天还没亮就躲进了这片高高的草丛中。他蒙着脸,身上带着一支压满子弹的自来得手枪,但不打算用它,他手里握着一条长满尖刺的藤条,静静地等待目标的到来。

  天亮后,曾兆熊骑着马挎着步枪往山顶慢慢行来,神色悠闲,身后远远跟着两个步行的马弁。龚汝棠屏气凝气,蹲在弯道处,等马走近经过他身前时,突然从草丛中闪出,挥起藤条朝马臀狠狠一抽,那马受惊,一声嘶叫,撒蹄急奔,霎时便跌下悬崖。曾兆熊一世枭雄,居然连凶手是谁都没看清就摔了个粉身碎骨。后面的马弁见曾兆熊连人带马落崖,却没看清究竟出了什么事,还道是马意外受惊坠崖,大呼小叫地跑回去报信。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当日下午,老鸹岭上便召开会议,推举新的旅长,龚汝棠果然力压张忠魁和曾武,得到了多数军官的拥护,当上了旅长——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他说:“兄弟这个旅长只是暂时代理,眼下务必要先找到曾旅长的尸身,摆设灵堂,将他好好安葬,其他事务再和弟兄们慢慢商议。”

  这天傍晚刮起了呼呼的北风,天上铅云密布,气温骤降,到了夜间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高克平在半山腰的地堡里喝得酩酊大醉,喷着酒气骂人,身边的士兵都远远躲开。自从情同手足的季初五被新9师杀害后,他内心的悲痛难抑,又开始醉酒、骂娘,只觉得百无聊赖、万念俱灰,下午山上打电话通知开会推举新旅长,他把电话一挂了事,也不去参加。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一阵激烈的枪声,对他来说枪炮声就是最好的醒酒剂,他翻身坐了起来,听枪声来自山顶,问卫兵:“出什么事了?”卫兵摇头说不知道,他骂道:“发什么呆?快打电话!”但山上的电话线被切断了,电话不通。

  高克平知道定有大事发生,赶紧披衣起床,通知副官命令所有的弟兄做好战斗准备。他拿起枕边的手枪一打开门,呼啸的寒风夹着雪花就灌了他一个激灵。就在这时,地堡周围也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夹杂着纷乱的喊声和脚步声,鬼子的夜袭开始了!

  对于鬼子的进攻,高克平始终绷着这根弦,但为什么山顶上先打响了,他却一时弄不明白。他不知道,这是森冈好江率领的数十名日军突击队在姜庆春的带领下从后山悬崖摸上了老鸹岭的主峰,悄无声息地干掉了岗哨,切断了电话线,然后突然发起了进攻,造成了山顶几个寨子的一片混乱。山下的竹崎忠志见山顶上升起了三颗红色信号弹,知道偷袭已经得手,立刻发起强攻。

  山下的日军其实已经在夜幕的掩护下潜伏到半山腰离碉堡群很近的地方,这几个地堡的枪眼都尽在他们的算计中,一发起进攻,几发准确的掷弹筒就炸哑了地堡的机枪。端着刺刀的日军士兵吼叫着很快便杀了上来。但是,隐藏的两个暗堡突然喷出火舌,将他们成片舔倒在十几米远的开阔地。这是高克平特意布置的机枪交叉火力点,平时做了很好的伪装,并没有暴露,这时发挥了巨大作用。

  高克平带领的两百多弟兄人虽不多,但多数是老兵,居高临下,沉着应战,而仰攻的日军尽管来势汹汹,却也不过三百多人,双方胶着在一起,经过一番激烈的短兵相接,用雨点般的手榴弹硬是将敌人的第一次进攻砸退了。

  高克平正要派传令兵上山搬救兵,却见一大群溃兵顺着山道从山上急奔而下,粗看有四五百人之多,领头的正是曾武。高克平忙问怎么回事,曾武满脸惊惶,说左寨已经失守,他们就跑了下来。问龚汝棠他们呢?答龚汝棠和张忠魁原来在守右寨,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高克平听山顶枪声仍然激烈,判断右寨尚未失守,问有多少敌人?曾武摇头不知,只说鬼子是从后山悬崖上来的。

  高克平一听大声说:“赶快反攻!鬼子从悬崖上来,人肯定不多,你们要是不慌不乱,不这么怕死,山上有一千多人,还能顶不住?”

  曾武一听不错,脸有愧色,大喊大叫,指挥军官把散兵们集拢,准备反攻。但这些溃兵们惊惧交集,乱成一团,谁也不肯卖命上山。

  高克平想起了当初在黄河渡口一营的惨败,心想军心动摇,不能再分散兵力,干脆放弃半山腰这几个地堡,全部兵力集中到主峰上和鬼子搏一把,否则山上右寨再失守,那就是雪崩般的溃败,再也无法收拾,留着半山腰这几个地堡也没有意义了。他于是命令自己手下的兄弟打前锋,撤退下的几百溃兵紧随,由曾武带人压阵督战,全体杀回主峰。

  山下日军见他们往上撤退,立刻尾随追击。

  好在山道崎岖狭窄,日军无法展开队形,高克平等且战且退,还能保持队形的完整。

  高克平带队冲到山上后,立刻和右寨的龚汝棠会合。留在右寨的几百人见逃散的弟兄们又整队杀回来了,士气为之一振。高克平要求龚汝棠命令曾武带领四百弟兄防守前寨,堵住山下日军,其余的人全力反击盘踞在左寨的鬼子,力争用最短的时间消灭这股敌人,以免腹背受敌。

  龚汝棠也判断出从后山悬崖上来的鬼子不过百人,只要不自乱阵脚,自己这边千把人就是以十几对一的绝对优势,立刻答应了这一要求。当下高克平亲自带队,先前十多人清一色的以机枪和冲锋枪开路,后面数百人紧跟而上,龚汝棠下了死命令,退却者杀无赦!

  日军登崖而上的部队只有五六十人,在森冈中尉率领下据寨死守,无奈对方人数太多,经过激战击退了第一次进攻,自身也伤亡了一半人。

  龚汝棠立毙胆怯者六人,下令马上组织第二次进攻。他明白,这是最危险的时刻,谁坚持到最后一刻谁就是胜利者。

  但不等他们组织起第二次进攻,森冈抢先发起了进攻,数十名日军高呼“万岁”口号,夜空中犹如野兽嗥叫,直扑而来。谁也没想到人数居于绝对劣势的日军居然会进攻,一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刚刚整理起来的队伍被冲了个七零八落。森冈发起这种带有自杀性质的“万岁”冲锋,是考虑到敌人已经从偷袭造成的混乱中清醒过来,因此他这点兵力是不足以坚守左寨的,而从悬崖的来路撤退不仅不现实,也有悖于武士道精神,不如决死一战以再次制造混乱,为山下的友军创造最后的战机。

  黑暗的混战中,森冈居然一击得手,一直杀到前寨门口,山下的日军也发起猛攻,攻破了前寨,曾武战死,部队溃散,高克平和龚汝棠赶紧带人反扑,又将敌人反击下山,重新夺回了前寨。

  雪越下越大,战斗也停止了。

  高克平和龚汝棠等人查看左寨,见鬼子登崖的路径虽说有树干、枯藤、突石等借力之处,但在这寒冷的雪夜攀援而上,其中艰险可想而知。两人想起鬼子作战的这股狠劲,都深感触动,分派士兵严加把守。

  在鬼子的死人堆中发现了一具穿着中国老百姓衣服的尸体,这个男子约莫四十多岁,手里还握着一杆猎枪,起初还认为是鬼子的便衣特务,但士兵中有人认得,这个人就是曾大闹旅部的猎户姜庆春,鬼子能抄小路爬上山崖,八成是他带的路。不少人一听,都纷纷朝姜庆春的尸体上吐唾沫,有人还用脚踢尸体,连骂“****的汉奸”。

  清点人数,暂7旅伤亡、逃散六百多人,剩余不到一千人,毙伤鬼子一百多人,突上山崖的鬼子回去的大概有二三十人,山上左、右两个大寨及前寨保住了,但丢失了半山腰的寨堡,更要命的是好几个储存粮食和被服的山洞丢失了。双方就隔着一道两百多米的山沟对峙。

  翌日,下了一夜的雪停了,枪声再度响起,山下的日军发起了一次小规模的进攻,很快被打退,竹崎的这次进攻只是试探性的,他的兵力太有限了,而且仰攻地形十分不利,不能再如昨晚那样发起猛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防守,更确切地说是围困,因为对方的粮秣被服都丧失了,天寒地冻,近千人挤在山顶,肯定捱不长。这支屡遭打击的杂牌部队居然还有夜战和近战的能力,倒令他有些意外,他想试试这支部队忍耐饥寒的能力,这样虽然费时,可是能最大限度地节约兵力和火力。

  下午,暂7旅发起了进攻,但被日军严密的火力击退,留下了上百具尸体,黑红的血将白雪皑皑的山坡染成狰狞的图案。日军虽然兵力处于劣势,但凭借火力的优势,防守不存在什么问题。

  竹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这帮家伙快忍耐不住了,他命令前沿的士兵用步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进行不断的冷枪、冷炮袭扰,以加剧敌方的恐慌。

  晚上,牛脊山又开始下雪,飘落的雪花纷纷扰扰,整个山岭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雪片落地的沙沙声。

  竹崎到前沿阵地去巡察,这时,一阵悠悠的歌声响起:

  “安静的下着雪的夜里,只有我的心,回到了故乡。一家人都过得很好,坐在炉边烤火的人们,能听见我的思念吗……”

  竹崎循着歌声走了过去,只见十几个士兵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就着凉水啃着硬冷的饭团,一边吟唱着歌曲。因为是在战场,日军严格遵照烟火管制条例,尽管天寒也没生火。见到他过来,士兵们停止了吟唱,起立敬礼。

  竹崎说:“歌曲很好听嘛,为什么不继续唱?”

  一个长着一部大胡子的军曹低头说:“以前长官们不让唱这首歌,说是天皇陛下的赤子,必须排除杂念一心奉公,不允许有这种怯弱的表现。但是,今天看到天上的雪花,我们……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故乡,请长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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