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金的女儿 (1)

　　罗伯特·金的纪念仪式在他洛克·洛蒙德湖边的乡村庄园里举行。位于苏格兰西南海岸附近的洛蒙德湖是英国最大的淡水湖，有“苏格兰湖后”的美称，因守望该湖的洛蒙德山而得名。一首久经传唱的民歌《洛蒙德湖》更为她增加了许多神秘浪漫的色彩。数百年来，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吸引了许多文人墨客的到来。

　　世界各地的吊唁者在这个悲哀的时刻，聚集到了洛蒙德湖畔。这些有权有势的富人一律身着黑色衣服。

　　肃穆而又隆重的纪念仪式在庄园里一个修建于十九世纪将近有百年历史的的小教堂里举行。从苏格兰风笛伴奏的挽诗到好友亲朋真挚的悼词甚至女王殿下的唁函，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左手还被绷带吊在胸前的邦德稍迟一步到达现场。他开着他的阿斯顿·马丁DB5以非常危险的时速赶到苏格兰。他经过了小教堂前面戒备森严的检查之后，恰好在吊唁者站满教堂的时刻到达。他快速溜进人群，上前几步站到玛娜佩妮小姐身后。分别担任M参谋长的比尔·坦纳和高级情报分析员的查尔斯·罗宾逊和她站在一起。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教堂的门口，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这个美得惊人的女人身上。高挑而匀称的身材，一头披到肩头的褐色长发，一对动人的棕色眼睛，微微向上撅起的柔软的嘴巴。邦德立刻被她深深地迷住了，她的照片他是见过，但从没有见过她本人。她走进人群，粉颈高扬，像极了被称为“美国最美丽的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年轻时的模样。她礼貌地向周围的人表示感谢，很明显，她成了这场纪念仪式的焦点。

　　罗宾逊，两年前刚加入M16的年轻黑人，对玛娜佩妮小声说道：“这个庄严肃穆的场合，我禁不住要去看她。”

　　邦德走到他身边道：“艾丽卡，金的女儿。”

　　罗宾逊的表情已经足够证明她的美丽了。

　　30岁不到的艾丽卡·金，举手投足的神态却宛如一个成熟的40岁的妇人。棕色的眼睛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它似乎要告诉人们她曾经去过地狱现在回来了，她要活着说出这一切。深切的悲哀蕴藏在心里面。邦德明白这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父亲。

　　邦德根本无法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哪怕一秒钟的时间。她走过一人又一人，亲一下脸颊，接受一个温暖的拥抱……当她拥抱M时，邦德的心里感到了痛楚和一种责任感。

　　M搂着艾丽卡，和她一起走着，只有她们。因为之前M和罗伯特爵士交往很深，所以对这个已经失去母亲的姑娘，她似乎自然而然地就有了某种保护人和母亲的身份。她的母亲数年前被癌症夺去了生命。

　　邦德看着往湖边走去的她们，心中某种担忧代替了原先的负罪感，但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当天下午，全体M16员工驾车前往秘密情报局在苏格兰的远程行动中心泰恩城堡。这座最初为抵御海盗的城堡由亚历山大二世于1220年建成，随后城堡变成了金泰尔的麦肯齐①要塞，麦克雷斯被任命为世袭管理人。

　　1719年，在他们正代表塞福斯伯爵五世与二世党人作战时，作为西班牙军队的要塞，城堡遭到极大的破坏，在以后过去的两百年里都没能得到修复。在老M退休不久后，城堡的一翼被秘密情报局买下。现在这里则完全成了秘密情报局的私有财产。这里入口处戒备森严，拒绝游客参观。现任的M由于感到她与苏格兰可能有着某种亲族关系，因而在和政府打交道时她一马当先。在M升职为M16最高领导之后的几年里，M不断向当局施加影响，逐渐改变了总部原先诸多的条条框框。最近她所进行的改革其中一项内容就是建立机动能力。伦敦规律的生活使她感到厌倦，因此他她在不断寻找各种借口以便到别处走走。现在有了泰恩城堡，只要高兴，就能够带着她的工作人员随意走动，来去自由。

　　为了在下午举行的葬礼，M给大家作了简短的讲话。她很明白，如果秘密情报局要对这件刺杀案件有所作为的话，他们必须动作迅速。现在，每一个能调动的00科特工和其他重要成员都在，包括邦德、坦纳、罗宾逊、玛娜佩妮等。一间巨大的石屋，主要摆设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枝形吊灯以及一些电器，这使得它看起来和这个历史上著名的建筑整体风格很不相称。除邦德外，屋子里的所有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有一个材料袋。

　　“经过我们分析员夜以继日的工作，大致可以判断出在伦敦发生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爆炸后M15的法医小组在现场找到了钱袋上的痕迹，经过化验发现钞票曾放在尿素中浸过，完全干燥后再紧紧包扎。事实上，这就构成了一个高密度的化肥炸弹。”坦纳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坦纳对邦德点点头，似乎有赞许的意思：“由于接触过钱，当007在M办公室拿起冰块后，他手上的水和残留在手上的物质开始发生化学反应。他就明白了炸弹的化学成分。”

　　邦德随即回想起那奇异的时刻，威士忌在酒杯里沸腾，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如果他可以早一两分钟注意到那一切，那么……

　　坦纳继续说道：“我们一直在推测引爆炸弹的方法，直到我们在那女人的游艇上发现了一个发射器。据此，我们认为事情是这样的，即其中一张钞票上用能起雷管作用的镁代替了的金属防伪条。”

　　然后他拿起金那亮闪闪的翻领别针。现在它已经变成黑色，由于爆炸时产生的高温，外面的金属被熔化了，下面的电子器件暴露了出来。“金一直戴着这件被他取名为‘幽谷之眼’的翻领别针。很明显这应该是某种传世之宝，是一个吉祥符。但是很显然这一件不是原件。有人用这件替换了金的真正的‘幽谷之眼’.。幸运的是，M15在一片狼藉之中找到了这件重要的证物。据我们的推断，它是一部无线电接收发射器，用来引发爆炸的。也就是说，那个姑娘用我们在她泰晤士河的游艇上找到的被她遗弃的发射器引爆了炸弹，导致金的死亡。那个发射器与这个别针是相互匹配的。她所要做的就是打开发射器的开关，把天线指向情报局大楼。船上发射器的信号激活了翻领别针上的电子元件，然后钞票里的镁条接收到别针发射出电子信号，发生爆炸。”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雪茄姑娘吉尔列塔的照片。

　　“她被确认为意大利人吉尔列塔·达·文奇。她就是在地中海地区活动的恐怖分子，同时被列入国际刑警组织的通缉名单。我们现在没有掌握这个女人进一步的信息。我们也不清楚她在为谁工作。”

　　罗宾逊站在坦纳边上补充道：“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接近过金的某个人换掉了他的别针。但是我们惟一的线索自杀了。考虑到金公司的组织的规模，可以说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有嫌疑。”他转向M，点点头，示意他和坦纳都已经叙述完毕。

　　M站起身来，看了她部下片刻时间。在这片刻时间内，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甚至都预感到了随之而来的那些严厉的话。

　　“这是不能容忍的。”她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她让大家理解了她的话，接着说，“那些把我们当作工具、滥杀无辜的懦夫们不会把我们吓住。”

　　她用眼睛扫视了房间一圈。“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任务。我们一定要找出犯下这罪行的人，搜寻他们，追踪他们。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一直追到天涯海角。我们要把他们送上法庭，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停了一下，把头高高地昂起，一转身走出了房间。

　　其他特工们打开了各自面前的材料袋。邦德环视一周，发现到他自己是多余的。邦德拦住了坦纳。

　　“比尔……”

　　坦纳向邦德被吊着的胳膊做了个手势，说道：“很抱歉，詹姆斯。M说在你的伤痊愈以前，你不在现役名单里。”

　　邦德的表情似乎在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明智。坦纳耸了耸肩，好像是说他也无能为力，然后在M的后面离开了房间。

　　邦德继续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望着正专心致志地阅读材料同伴们。既然如此，那好吧，他想。他正要去找医生换药。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邦德很不情愿打趣莫莉·沃姆弗莱士①医生的名字。但是这个富有魅力、年轻的的女医官并没有让大家失望。甚至从三个月前刚被雇用开始，她经常成为总部男性雇员口中的笑料。问题是她没有为此感到难堪反而鼓励他们这样做，她卖弄风骚且乐于此道。她曾经在数个场合特意接近邦德并且以谈天说地的方式和他套近乎。很明显，在邦德受伤时，她非常乐意给邦德做比在平常职业环境下更多、更仔细的检查。邦德有段时间怀疑像她这样一个姑娘否在秘密情报局呆得下去，但到目前为止她已向大家证明了自己医疗方面的能力。

　　沃姆弗莱士医生是一个娇小可人的、线条很美的金发女郎。她的凸出在胸前的听诊器，摇摆着，就像她在某次体育大赛中得到的奖牌。她的蓝色眼睛中永远都充满着活力和自信，令人着迷。

　　邦德坐在检查台上，脱去衬衫，专心致志于她的这些特征。她先用指头捅了捅、又戳了一下邦德左肩受伤的部位。尽管疼痛难忍，但是邦德尽力不向后缩。

　　“脱位锁骨的恢复是需要时间的，詹姆斯。”她说道，“没有见好。如果肌腱再滑开多一点儿……”

　　她知道他在忍着不表现出疼痛。她用手指又戳了一下特别敏感的地方，好像是为了检验这一点。

　　“哦！”邦德叫起来，到底还是坚持不住表现了出来。

　　“我恐怕你几个星期都不能参加行动。”沃姆弗莱士医生摇了摇头说。

　　“莫莉，”他说，“你必须治好我，让我能参加行动。我需要一张健康证明。”

　　这一次她把手指小心地放在受伤的地方。“詹姆斯，这真的不……”

　　邦德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符合职业道德？”

　　她看了他一眼。

　　“我们能不涉及这个问题吗？”他带着微笑问道。

　　她瞥了一眼他的手，也回报了一个微笑。她的眼睛似乎说明她已经无法抵御这种诱惑。“你要保证给我打电话。”她思考了两秒钟说道。她又一次猛戳他的肩头，邦德顿时痛得缩成一团。

　　“这一次，”邦德道，“不管医生命令什么……”

　　她又向他靠近了一些。他可以闻得出她身上香水的味道。“如果你常和我保持联系……”

　　邦德把这句话算作邀请，他熟练地拉开她裙子旁边的拉链，然后轻轻解开扣子，外衣就顺势滑落到地板上。她穿着白色的丝绸短衬裤，吊袜带和白色袜子。他用手从下开始解开她的衬衣，她从上向下帮他解开。

　　“如果你能表明你有足够的……精力……”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衬衫开了，现在他们之间的激情像火山爆发一样变得难以控制了。

　　邦德离开医生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用了足够长时间拆掉吊带，随手把它挂在一套静静地站在那里的盔甲上，它像是在尽职守卫着走廊。

　　“坚持住！为了英格兰！”他对它说，也是在鼓励自己。这时一阵苏格兰风笛声从远处飘来，引起了邦德的注意。他很清楚声音来自何方。他悄悄地沿着古朴充满神秘色彩的走廊走过去，下了一段石头台阶。一个全副苏格兰装扮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嘟、嘟”地机械地吹着喇叭，并不成调子。

　　“继续。”对于这个声音邦德并不陌生。

　　那个身穿苏格兰方格呢短裙的人从嘴巴里拿下笛子，同时子弹从这根管子里飞射而出，另一根管子里喷出一团杀伤力极强的火焰，袭击的目标是在20英尺开外的一个非常形象的假人。它很快就变成一团败絮，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我想总有一天我们必须付给风笛手工资，对吗，Q？”邦德的话略带讽刺。

　　“闭上你的嘴巴，007。”Q的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是。是你毁坏了什么。”此时邦德注意到了放在实验室中央的那艘被他毁坏了神奇Q快艇。

　　“我的渔船，”Q说道，“退休后我就用得着，在没有你出现的地方。”

　　“如果我早知道如此，我会把它完璧归赵？”

　　Q不寒而栗。“长大成人吧，007。”

　　Q分部的人从不休息。在任何时间都会有技术人员在船坞干活。Q在盼望着退休那一天的来临。他对离开伦敦到遥远的泰恩城堡来感到很厌恶。但是，M的命令他必须遵守。他很无奈，又气又累。

　　“到这边来。既然我的就寝时间已经过了就让我们把它做完。”他说道，“我要给你推荐准备接我班的年轻人。”

　　他按下一张台球桌旁边的按钮，桌子分开了。房间的地板被打开，一个平台正在缓缓上升。平台上是一辆崭新的BMWZ8型轿车：战舰灰颜色、带有可折叠式黑色顶篷的。一个人正在把一枚火箭装进侧面的铁格里，他的白色实验服的后摆挂到了门上，但他没有注意到。当他想转动身体把衣服从门上拉出来时，却转错了方向。

　　邦德和Q看了彼此一眼。